<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暮色四合时,我总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远处新式民居的红砖墙上,太阳能板整齐排列,却仍有几缕青烟从灰瓦间升起,像游子迟归的衣袖,又似老人絮语的尾音。这炊烟,是时光的针脚,将散落的记忆缝进暮色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灶膛里的光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十年前的土灶还蜷缩在记忆深处。母亲用松针引火,玉米秸秆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青砖墙上,烫出星星点点的光斑。炊烟裹挟着柴草的焦香,顺着烟囱攀上屋顶,与邻家的炊烟在半空相拥。那时的炊烟是活的,会顺着风爬上晾衣绳,钻进未关严的窗棂,把炖酸菜的香气织进粗布衣裳的经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二、烟囱上的年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的厨房亮得晃眼,煤气灶的蓝色火苗规整得近乎冷漠。但腊月里,总有人固执地烧起土灶。铁锅悬在三脚架上,蒸汽混着烟雾在梁柱间游走,熏黑的木纹里沉淀着三十年的烟火。王婶说:"灶膛里的火,烧的是日子,留的是念想。"她往烟囱口塞砖头时,动作轻柔得像在哄睡熟的婴孩,生怕惊扰了那些在烟道里打转的旧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云烟深处的乡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城里的雾霾总让我想起故乡的炊烟。化工厂的黑烟是粗鲁的入侵者,烧烤摊的白烟是潦草的涂鸦,唯有故乡的炊烟是水墨画里的留白。它在雨天洇成淡墨,在雪天凝成霜花,偶尔被北风撕成碎片,却总能在暮色里重新聚拢。这些年我见过无数炊烟,有的升在农家乐的青瓦上,有的缠在直播间的镜头前,但最动人的,始终是记忆里那缕总在黄昏准时赴约的、带着草木灰温度的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暮色渐浓时,新盖的民宿亮起霓虹,而老灶台的炊烟依然在讲述着关于等待的故事。它不再只是生存的印记,更像是岁月盖在故乡额头的朱砂,提醒着我们:有些温暖,必须穿过烟火才能抵达。</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