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九龙山，探秘章惇之墓（长兴行5）

柯思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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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26日上午 晴

从寿圣寺迈出脚步，跨过那条略显喧闹的乡道，眼前便出现一条静谧的小道。小道边，一块指示牌静静地矗立着，上面“九龙古道简介”几个字，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故事。

　　看着离午餐还有些时间，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去一探究竟。顺着指示牌上的线路，自寿圣寺正门向西行进，村路蜿蜒，一路陪伴的，是沿途的九龙山水库、承载历史印记的章惇墓，以及山上的唐宋墓道石像生，还有那九龙山窑址 ……

　　一路骑行，风在耳边呼啸，我的心也随着车轮的转动愈发期待。终于，来到了九龙山脚下。这里，残留着几尊石像生和石翁仲，历经岁月沧桑，早已破败不堪。墓碑是新的，2015年长兴县人民政府所立，上无生平介绍。唯有那墓碑前的鲜花与供品，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人们对墓主人的缅怀。

　　我打开手机，向“度娘”寻求答案。这才知道，墓主人章惇，竟是北宋时期赫赫有名的宰相，年少时还与苏轼是好友，只是后来政见不同，反目成仇，令人感慨。为了更深入地了解他，事后我查阅了许多资料，他那跌宕起伏的一生，渐渐在我眼前清晰起来。

　　章惇（1035年－1106年1月2日），北宋宰相、改革家。 章惇的出生颇具传奇色彩，甚至可以说是“奇葩”。他的祖上是福建建州浦城人，父亲章俞早年迁居苏州，与一位漂亮的寡妇杨氏相爱。而这位寡妇，竟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章俞。更意外的是，寡妇的肚子里已有了章俞的孩子。宋景祐二年，杨氏生下一个男孩，随后把孩子送到了女婿章俞家。章俞的妻子为了顾全母亲的颜面，便收下了这个既是弟弟又是儿子的小男孩，取名章惇。这样特殊的身世，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人生。

　　章惇自幼聪慧过人，宋嘉祐四年，他考中进士，先是在商洛当县令。那时，王安石为相，大力推行变法，章惇对王安石的变法理念极为支持，很快成为熙宁变法的重要人物。此后，他的仕途一路顺遂，熙宁五年升为湖南、湖北察访使，后又调任荆南知府，元丰二年升为参知政事。然而，元丰八年，宋神宗驾崩，年仅十岁的太子赵煦即位，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守旧派得势，王安石新法被废，章惇也被贬到汝州，曾经的辉煌仿佛瞬间黯淡。

　　命运的转折总是让人意想不到。宋哲宗亲政后，召侍御史杨畏进宫询问可用之臣，杨畏力荐章惇。于是，章惇得到哲宗重用，绍圣元年晋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再次位极人臣。在哲宗的支持下，他恢复并改善王安石新法，鼓励农耕、兴修水利、治理黄河、招降吐蕃、抗击西夏，北宋国力也因此大为增强。可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元符三年，宋哲宗驾崩，端王赵佶即位，也就是宋徽宗。章惇直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这一句话，彻底得罪了宋徽宗。此后，章惇的命运急转直下。在负责宋哲宗葬礼时，因途中灵车陷泥，他主动请罪辞职，随后被贬，从越州到雷州，一路南行。好在他的儿子章援孝心可嘉，血书《辩诬论》，才让他改贬睦州。任满后，章惇选择寄住在睦州城北乌龙山寺庙，最终在崇宁五年，以72岁高龄离世。

　　悠悠岁月，时光匆匆流逝。章惇的功过是非，成了后人争议不休的话题。《宋史》将他编入奸臣传，可实际上，他为人正直，原则性强，只是为了维护新法、打击守旧派，手段有些过激。他对家人要求极为严格，四个儿子虽都考中进士，却从未因他的宰相身份得到特殊照顾，官职都不高。近代思想家梁启超就曾说：“吾以为惇有才而负气之人也，奸则吾不知也。”可见，章惇的真实形象，并非如《宋史》所写那般不堪。

　　可睦州在今浙江建德，章惇为何葬于长兴九龙山？带着这个疑问，我又去查找资料，据说他父母的墓地就在九龙山。回想起走到半山腰时，那墓道旁“墓道文官俑 唐 - 宋”的说明牌，如今却不见墓碑与坟墓，有人说这里曾是章夫人之墓，可终究没有确切证据。而章惇的墓，在1995年被盗，如今坟墩不见踪影，想必是隐在了那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曾经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代天骄，死后却长眠于这“荒野”之地，不禁让人唏嘘。

　　站在九龙山麓，看着四周的青山，想着章惇的一生，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那些曾经的辉煌与落寞，都已化作这山间的风，轻轻拂过，留下的，是后人无尽的思索与感叹。

2025年4月29日晨草于艺泰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