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西塘烟雨中

王利民

江南之行，我看过的小镇颇多，从乌镇到南浔，似乎都是“春秋的水，唐宋的镇，明清的建筑，现代的人”。模样同质化，一桥、一水、一船……行程如此安排，我只能无奈地前往西塘。

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种江南。而我眼中，只有一个西塘。因为我在西塘感受到了烟雨，它为失落的心情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惊喜。在众多的画卷中，西塘的烟雨或许是最美艳的一幅。

西塘，是“吴根越角”的千年古镇。河上垂柳依依，桥贯两岸人家，古街深巷，黛瓦粉墙。春雨拥抱古镇时，她显得波光粼粼、空灵缥缈。

初到西塘，景致与其他小镇相似。古镇依水而建，九条河流纵横交错，将土地划分成八个区块，宛如一幅精心布置的水墨画。河面上，小舟悠然划过，涟漪荡漾，与岸边的白墙黑瓦相映成趣，构成一幅幅动人画面。

西塘的明清建筑群落保存完好，廊棚和古弄别具一格。其中，石皮弄最为著名。西塘的特色是烟雨长廊，这与其他小镇不同。千米长的廊棚如巨龙蜿蜒在河道边，为游人提供遮阳避雨之地。走在廊棚下，既可欣赏古镇美景，又能免受风雨侵扰。廊棚下店铺琳琅满目，有售卖特色小吃的，有出售手工艺品的，还有茶馆供人品茶休息。在这里，可以品尝到梅干菜烧肉、清蒸白水鱼等特色美食，馄饨老鸭煲、鳑皮鱼、响油鳝糊、炒螺丝等也不容错过，让人尽情感受地道的江南风味。

这里另有风情，渗透着古朴中的热情。酒吧一条街别有风味，太湖的鱼、嘉善的笋，再端起一杯西塘黄酒，沉醉其中也无妨。流光溢彩的西塘醉园，“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让人流连忘返。

烟雨连绵，说不尽江南的百般娇嫩；竹筏破水，展不尽水乡的万种风情；杨柳满岸，笛声飘千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偶得：一滴惊喜，两汪感动，三分怡然，四季牵挂，五分自得，六点思念，七处留意，八次回味，九看江南，十全十美。唤西塘，水乡情怀，芳蝶染香既恨迟，更何况是烟雨蒙蒙时！

突然小雨飘落，行人纷纷撑伞。商家吆喝着：“天堂伞，十元一把。”此时，北巷一顶油纸伞款款而来，南巷口一袭旗袍上也飘来一朵花伞。都是伞，但撑伞的理由可能各不相同。正如我们行过这狭弄的每一个步履，都带着自己的故事，徘徊在各自的时区里。然后静静地归去，在不动声色的日子里，继续熏染平凡的烟火气息。

老屋、古弄、廊棚，身在西塘的光阴里，我感受着西塘的每一次呼吸。在婉约的江南，疏迷地照在旧巷的青石板上，沿着烟雨长廊一路雨中逶迤了一程。

入夜的西塘，灯火通明，撸船穿梭，人流如织，寻望不断。西塘的夜最美艳。摇曳的灯火里布满了浪漫的印记，酒吧的歌唱跳跃着对生活的诺言。这座江南古镇在给来过的每一位旅人扮演着最江南的记忆。

在烟雨中，西塘的梦是慢的，像摇撸一样慢慢悠悠。西塘的梦一半是水，一半是岸，低头抬头都是岸。

即将出景区时，一个浓妆的“杨贵妃”气呼呼地正往景区赶，湿漉的长袖、污浊的裙摆，看上去很狼狈，也许跟眼中的“唐明皇”生气了。此时，摇晃的河水里似乎跳出了些许潦草的字迹，入夜的灯火也忘记了回复一句曾经的诺言。

这夜的喧哗，可能接着是晨的寂静，也许都是古镇司空见惯的日常。相遇又相忘，或许是上天给的定数，谁又能选择呢？

西塘很江南，丝连的记忆朦胧着往昔的藕断。回忆继续在这个片段文字里徘徊，直到有一天，时间或许会把一切都变成遗忘。

或许真正的遗忘并不是永远的忘记，而是再想起时，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三分光景，分秒难舍。我无法用笔墨描绘江南水乡的烟波长廊、甸甸米香；但在干净的时光里，我可以慢慢品味西塘的南社诗经。此时，我带走了恋恋的西塘风和日丽的水中天、影底月，却没能带走西塘的一蓑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