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滩

槐树风

<p class="ql-block">  人之遇,初,有缘;再,缘深;一而再,再而三,因果大焉。我与江滩是也。</p><p class="ql-block"> “一条大河波浪宽。”我身在沿海县份,海滩之遇最迟。老家古黄河畔,我是在河滩边上长大的。见证我日后重要岁月的,却是江滩。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来江滩,是一九七八春。有一首著名的歌曲,叫《春天的故事》,写的是一九七九年。一九七八年的春天,也有故事的。那一年春天,正是我国一九七七级第一年恢复高考学子们开学的日子。其实那是我们那个尊敬的老人为春天画的第一个圈。这是个网罗全国人才的圈。上学的日子,就如电影上解放区的人民送子参軍,妻送夫,父别子,恋人不舍,等等。这个春天的故事太多了。我就是从那个故事里,第一次走出家门,来到仪征江边的小镇青山。</p><p class="ql-block"> 放下锄头,又拿起笔头的我,不到二十岁,是热血的年纪。我的天性里缺少“恰同学少年,挥斥方遒”的热烈,充满的是对这个世界好奇。我用乡下孩子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这个与原来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从平原来到山丘,从种不完的庄稼到游不到边的学海,从熟悉的河滩来到陌生的江滩。我还记得第一次去江滩的光景。那是一个周末的上午,天气晴朗,三两同学结伴,沿着丘陵间小路,步行来到江边。日子太久远了,隐约地记得,那一段江边上有许多柳树,从江滩一直延绵到江岸。我是透过几十米柳林看长江的。经过柳林的过滤,这一段长江少了些惊涛拍岸,多了几分秀气。我感觉老家古黄河那一段,发大水的年份,也近乎长江的宽阔了。江滩前,我竟然看出了些熟悉与亲切。</p><p class="ql-block">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江城武汉。那是一次名副其实的“被”分配。对江城,我没有成见。对工作,我有些畏难。我没有做好为人师准备,却硬生生地被分配来做老师了。顺是缘,逆也是缘,总之,我又一次来到了江滩边上。在江城,我始终没有调动起工作上情绪,但是我收获了不少人间温暖。当时许多同事,都是叔叔阿姨级,他们给了我很多关心,包括工作上的,也包括政治与生活上的。因为心不在焉,那时对江滩有些视而不见。在江城短暂的日子里,东去过黄冈赤壁,西去过葛洲坝,自己的心早跟着大江东去了,并没怎么介意过江滩。我真正体会到江城江滩的,是许多年以后的2008年了。那一年到汉口参加培训,假日里专门到江滩留连了半日。</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的2004年与2012年,两次工作调动,都在调动不久后,来省城参加培训。我们省城也是沿江的,自然也少不了江滩。这一段,紧挨着扬子江。长江到了南京以后,江面渐宽。唯见长江天际流,长江真正连着天际,正是这一段。这一段的江滩滩面开阔,水草茂盛。汛水期浩浩荡荡,水拍两岸。枯水期一片绿洲,长江更像似一条玉带。我很喜欢这一段江滩,尤其是仪征与镇江段,这一段交替着温情与热烈。我每看到它们,总会和自己小时候的古黄河滩联系起来。</p><p class="ql-block"> 退休几年,很少出门。昨日来镇江江苏大学看望亲戚。江苏大学紧挨着江滩。昨日午饭后,我在江滩上盘桓了半日,一直看着对面的江滩与江岸。那里是仪征,是青山,是唤起我梦想,激起我热血,带给我无尽回忆的地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是王安石的《泊船瓜洲》:</p><p class="ql-block"> 京口瓜洲一水间,</p><p class="ql-block"> 钟山只隔数重山。</p><p class="ql-block"> 春风又绿江南岸,</p><p class="ql-block"> 明月何时照我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