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散记（一）

版纳金华

告别故乡 1982年10月27日号这一天，我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战士，父亲单位的叔叔阿姨们敲锣打鼓地把我和一起入伍的同学邻居杨阳送到武装部。 原以为只有我和杨阳报名参军，到了武装部一看，我们这届的高中同学，还有上一届的同学还真不少。我在领军装的队伍中见到了高中同学兆勇军、施海峰、谭正兴、张文，老街的周建新、马宝坤，上一届的校友张河生、金勇明、张坤，钱翔还有勐遮、勐混、勐阿等乡镇来的李建林、沈达坤、张向东、刘顺华、周俊强，李云兵、钱翔、施永邦、杨永祥、彭国庆、王荣、李洪祥，黎明农场的张兴胜、王军、王斌、刘海云、杜江、陈新武、宁燕刚、谭东书……傣族战士岩温、岩三、岩尖、岩拉叫，哈尼族战士克三、些无、蓝先、格四、打爬，拉祜族战士扎四、扎弩、马全，布朗族战士岩赛龙、赛能、尼香……还有我的三个女同学环志琼、孙一焱、温萍，勐混部队子女樊惠云。 我们这批勐海兵总计89人，其中女兵4人。 当天，我们领到军装。 在武装部领的第一套军装，是宽松肥大的1965式的棉军服，我个头小人又瘦，穿上那套空空荡荡的衣服，就像是小孩穿大人的衣服显得很滑稽，我的战友岩尖个头比我小，却领了一套一号军装，裤腰系到了胸脯上，裤裆还吊得老长。裤脚卷了三四卷还拖在地上，衣服垂到了膝盖以下，像穿了条连衣裙，惹得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一阵阵哄笑。就是这套衣服我们一直穿到退伍都没有舍得丢，因为我们那个时候没有作训服，好一点的军装又舍不得穿到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我们就把这套服装作为作训服穿。有几次我们穿着这套衣服到野外搞擒拿格斗训练，被围观的群众嘲笑：“卖卖桑，这些当兵的咋个一个个跟叫花子一样滴？”气得大胡子营长当场发飙：“以后谁要穿这样的衣服，出来丢部队的脸就处分谁！”，这是后话。 第二天一早又到武装部集中，在武装部吃过午饭后，然后整队到勐海茶厂进行各种纪律教育，强调了有关注意事项，然后由排长李发刚教我们唱了三首部队队列歌曲《走向练兵场》《人民是靠山》《军容风纪歌》。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部队是抗日烽火中诞生，解放战争中成长壮大的部队，原先隶属于昆明军区独立师，后来隶属于云南省军区的独立一团。 教歌、唱歌是我们这支部队的传统，同时也是强项，在驻昆部队赫赫有名，没有哪一支部队唱得过我们。 这一天，我们知道了到勐海接兵的有连长毕英强，指导员柏怀瑾、军医柳世龙、司务长陈顺利；排长李发刚，陈昌强，王利平排长留昆明带新兵二排（昆明市武装民警大队和警备区新兵） 才入伍，我们就感觉到了我们这支部队严格的作风纪律。部队发的65式军装，又宽又大，我个子小部队发的大裤裆军裤几乎掉到膝盖。我原先想改小一点，但听说哪几个女兵改了裤子以后，被眼睛贼尖的事务长陈顺利，强令改了回去，我和几个准备改裤子的兄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在县武装部吃过晚饭，到县委礼堂参加县里为我们举行的欢送会，县里的领导和新兵代表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欢送会极其隆重，有县五套班子和各委办局的领导，也有新兵家属。 县领导的讲话简洁明了有深刻，平时我们对那些“苦练杀敌本领，保卫祖国安全和人民安宁，争取早日将立功喜报寄回家，不负家乡父老乡亲的希望……”的套话会感觉到好笑甚至反感。但此时此刻，我们却觉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外号老地主的新战士代表谭正兴的发言，虽然还是那几句：“不辜负家乡人民的期望，一定在部队的大熔炉里磨炼自己，把自己练就成又红又专的革命战士，为保卫四个现代化建设奉献青春和力量。”这些话虽然充满浓浓时代的痕迹，甚至有些拿腔拿调，却也代表了我们的心声。谭正兴为何被叫老地主，据说与一部老电影《草原风暴》里面的反面人物形似，故得此名。 欢送会结束，安排新兵和家属观看电影《少林寺》。 当晚，我们在勐海茶厂一间旧仓库里就寝。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当我们整队来到勐海十字街准备等车时，街道两旁早已围满了送行的人群。 新兵家属有的递吃的，有的递几块零钱，有的在反复叮嘱着什么。 我看见我父亲跟着武装部的陈双喜伯伯向我走来，赶紧过去跟陈伯伯敬礼，我父亲将我的手拉下说：“别出洋相，领章帽徽都没有发，你敬什么礼。” 陈双喜伯伯操着一口河南话说：“娃，你爹是我接到部队的，这次把你送走我就离休了，到部队好好哩干，别给咱当兵人丢脸！” 我父亲递给我一个小帆布包，我打开一看是一副崭新的领章帽徽，和一套他穿过的老军装。我心头一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许这就是父亲要我当个好兵的叮咛吧。 上车的集合哨吹响，我们按原先安排好的车号依次上车。 汽车启动，宣传车的喇叭里放着李双江演唱的《再见吧妈妈》，大家挥手向送行的亲人告别，那几个女兵哭得梨花带雨，送行的人群中也有人在哭，坐在车尾的我，看到了父母和他们单位的同事，也看到了老师同学。 我摘下胸前的红花拿在手上挥舞着，拼命向送行的亲人们致敬，心里默默地向亲人们保证：“我一定当个好兵，为家乡为亲人争气长脸。” 就这样，我们离开勐海，踏上了参军报国的征程。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流泪—— 你不要将我牵挂—— …… 歌声渐远，故乡渐远。这一年，我十七岁，是我离家独立生活重要人生转折年，是我离开生活十七年的边疆，到遥远的大春城当兵的开始，也是我的青春岁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