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午后的阳光透过武康路上的梧桐树叶,零碎地洒在路面上,使这条路上泛起光彩点点。没来过武康路,但又好似曾来过。前几年在青岛荣成路,也是这样走在那条梧桐遮日的路上。不过那是一个秋日,满树金黄,满地秋意,树上和地上的枯叶仿佛在等一阵风,一扫而光后就等来了冬天。不像现在,正值春夏之交,茂密的梧桐叶将太阳的光热传输于地,也传到我的身上。</p><p class="ql-block"> 造访武康路,有一个目标,就是去拜访巴金生前居住的最后一所房屋。这所房屋现在被命名为“巴金纪念馆”。一打听,“巴金纪念馆”正在装修整改,谢绝参观。又看了一下介绍,武康路为一条百年老街,街上现存的不少老宅旧屋曾住过一些大师名人。这就激发了我的兴趣,于是就踏入了这条武康路。</p><p class="ql-block"> 从成都巴金祖屋地,来到上海巴金故居,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这种想法就自然而然把此行赋予了一种特别的意义。对武康路不熟悉,但对巴金青少年时期曾呆过的成都一些地方,我还是熟悉的,如正通顺街,劝业场,春熙路……这些在巴金小说出现的地方也是老街,更是百年前成都商业最发达的地方。但他对自己这个大家族习气的反感,使他义无反顾走出家庭的羁绊而来到上海,接受海风的吹拂和新文化运动的洗礼。</p><p class="ql-block"> 很早就知道巴金这段经历,那时就在想,年轻的巴金除了有一颗躁动的心,更有接受先进文化的愿望。他的目标是清晰的—-上海。这个当时中国最繁华的都市,在工商业迅猛发展的同时,外来文化的涌入,使上海与内地许多地方在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差距何止百年。于是就在想,那个时候有“盆地意识”之说吗?那个时候,和年轻的巴金一样,许多青年无论是身居穷乡僻壤,还是在蛮荒封闭之地,都勇敢地走了出来,都不由而同选择去了南北两地文化领先之地:上海和北京。他们可能有高人指点迷津,但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风可以自由吹拂,外面的风可以吹进来,各处的人可以自由迁徙他方。正是如此,造就了三十年代文化的繁荣和一个个文化大家的相继出现。</p><p class="ql-block"> 在武康路,在巴金故居大门前站一会儿。这里树木茂盛、雅致幽静,巴金在这里度过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他活了一百多岁,但这是靠非常手段“强制”维持下去的,这使他痛苦不堪,以至于他说自己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我想这个时候的巴金,历经大风大浪,饱尝人间冷暖,早已将生死悟透而坦然面对一切。</p><p class="ql-block"> 这扇大门,晚年的巴金在此进进出出。不知他在这里思考了什么,经历过那个史无前例的运动,他痛定思痛,怀揣悔恨,以圣徒般的心情写完了《随想录》。《随想录》是巴金创作历程的又一高峰,是巴金思想的又一次蜕变。因此,这本书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p><p class="ql-block"> 看到过一段文坛轶事,说巴金凡见到自己曾批判过的人就道歉,弄得别人都不好意思了,说你又没做什么,你不过是在完成任务。巴金认真说到,那段沉痛的往事对你我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只有经常提及,才能杜绝此事再次发生。我看了巴金说的这段话,感觉到他的真挚和担忧。那个年代,文人之间互相批判揭发,以求自保,到后来谁也没有逃避掉被批斗、被揭发检举的命运,这里面,巴金的命运同样如此。我觉得,经历过那个运动的文化人,只有巴金和周扬是勇敢的。他们敢于袒露自己的心胸,深刻解剖自己,这和那些整过别人又被别人整的人形成鲜明对照。在今天,我们在谈论知识分子的道德良知和社会公共性话题时,才深感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在这块土地上,少之又少。</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巴金是带着深深的遗憾走的,他生前呼吁建立一座那个史无前例运动的博物馆,并带头捐赠展品并实施准备工作,遗憾的是,那个博物馆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建立起来。</p><p class="ql-block"> 在武康路上慢慢走着,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晚年的巴金步履蹒跚走着,他踩着梧桐树叶,一步一步走着,走着……</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2025.4.28</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