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相知

自在心妙

<p class="ql-block">  退休后随夫迁居西安,这座古城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我的园丁情结。站在新居的阳台上,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花卉市场,十几年前的场景又鲜活起来:那时的我总抱着一盆盆明艳的花草回家,仿佛搬回整个春天。栀子花、茶花、马蹄莲、玻璃海棠...可这些娇客总在月余后显出倦容,任我如何换盆松土,终究在某个清晨垂下凋零的叶片,像未及道别的故人。</p> <p class="ql-block">  渐渐明白,养花如同交友,强求不得。那些倔强存活下来的,都是悄然契合的知己。书房北窗的君子兰最是知音,青玉般的叶片层层叠叠,宛如端庄的大家闺秀。五年未开花的时光里,我们像两个执拗的老友默默相对。直到偶然读到"喜散射光"四字,恍然搬动花盆的刹那,仿佛听见她舒展筋骨的轻叹。次年春节,橙红的花苞如约而至,此后年年两次绽放,连北窗的晨光都镀上了金边。</p> <p class="ql-block">  南阳台则是另一派热闹景象。长寿花最是随和,不挑水土,中国红的花球在腊月里开得泼辣,倒像我家爱笑的小丫。沙漠玫瑰最得秦地风骨,赭色枝干蜿蜒如虬龙,粉红花朵却能绵延数月,教人想起古画里簪花的剑客。最惊艳当属蟹爪兰,翡翠般的茎叶间悬着珊瑚珠串似的花朵,除夕夜与元宵节各开一场,倒比春晚还守时。疫情期间居家隔离,侍弄花卉、吹葫芦丝、阅读成为排解烦闷、愉悦心情的必修课,虎尾兰竟开了一束洁白柔美的一串花,实属罕见,10年时光里仅有的一次,它的开放诠释了“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龙舌兰”-朋友来家到访,只惊叹,说我把花养成了“仙”。有一次外出旅游2周余,进门时满屋的茉莉花开飘香,好像在向我们示好,万物皆有灵性啊!</p> <p class="ql-block">  晨起侍花的时光最是安宁。虎尾兰挺着剑戟守护角落,芦荟在陶盆里摆弄抽象雕塑,窗台的绣球总把淡蓝花球探向屋内。浇花时细察每片新叶,施肥时默算节气更迭,喷淋时看水珠在叶脉间滚成碎银。这些沉默的生命似乎真能听懂絮语,前日给君子兰添了骨粉,今晨就萌出两枚新叶。</p> <p class="ql-block">  书房里的默契更添几分妙趣。每当丁同学吹起《鸿雁》,电吹管的颤音掠过君子兰的叶尖,那墨绿的身影便格外舒展。若是《漫步人生路》的旋律响起,蟹爪兰的花瓣都会微微颤动。这般"人来疯"的脾性,倒教我们这对夫妻得了趣,常在花前合奏,看哪些花苞会应和着音符轻轻摇晃。</p> <p class="ql-block">  十三载花事,终是悟得:侍弄花草原是修心的功课。强求不得时要学会放手,顺应天性时自会得见花开。那些倔强存活的生命,何尝不是在提醒我们:最美的相遇,从来都是不期而然的懂得。如今推窗望去,楼下花卉市场依然人声鼎沸,而我已学会对明艳的过客微笑致意——毕竟家中,早有知己相候。</p> <p class="ql-block">作者:王小俭</p><p class="ql-block">音乐:电吹管《父亲的草原 母亲的河》</p><p class="ql-block">演奏者:丁云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