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二章 四楼的腐味</p><p class="ql-block">解剖刀划开赵雪腹部的瞬间,法医老周皱起眉头:“胃里有半片三唑仑,肝脏有药物蓄积。”他用镊子夹出胃内容物,透明托盘里的褐色液体泛着油光,“死前被灌了酒,混合着安眠药,反抗能力很弱。”我盯着赵雪指甲缝里的皮屑样本,编号JZ-2025-0317-04的培养皿里,菌群正在显微镜下疯狂分裂。</p><p class="ql-block">谭小胖抱着文件夹撞开解剖室的门,眼镜滑到鼻尖:“刘队,内蒙发来协查通报!”他摊开的文件上,三张盗窃案现场照片依次排开,指纹比对结果用红笔圈出——与医院昏迷者的指纹完全吻合。“这人叫陈天明,”小胖推了推眼镜,“两年前在内蒙盗窃时被监控拍到,穿的就是那件皮夹克。”</p><p class="ql-block">下午三点,阳光像被稀释过的双氧水,洒在留香宾馆404房间的地毯上。技术员小张趴在床底,紫外线灯扫过处,床单纤维间的潜血反应如繁星闪烁。“喷溅形态显示,被害人遭受过多次击打,”他用标尺测量血迹扩散范围,“凶器应该是钝器,比如酒瓶或烟灰缸。”</p><p class="ql-block">我蹲在安全通道门口,指尖抚过门框上的新鲜凿痕——凶手用专业工具破坏了电子锁,动作利落得像拆弹专家。楼梯间的声控灯每隔三十秒亮一次,光影在墙壁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像极了审讯室里的测谎仪曲线。</p><p class="ql-block">医院重症监护室外,陈默的心率监测仪规律跳动,像枚被按在玻璃上的甲虫。主治医生说他颅骨凹陷达3厘米,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我隔着玻璃窗看他缠着纱布的头,突然想起赵雪指甲缝里的皮屑——DNA比对结果要明天才出,但直觉告诉我,那属于同一个人。</p><p class="ql-block">凌晨一点,值班室的微波炉“叮”了一声,我盯着碗里泡胀的方便面,突然抓起车钥匙冲向留香宾馆。后巷的 dumpster 旁,三滩呕吐物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那是混着酒精和安眠药的痕迹,与赵雪胃内容物成分一致。</p><p class="ql-block">监控室里,保安正在打盹,屏幕上的404房间像块发霉的奶酪。我调出案发当晚的录像,看见四个模糊的身影在21:10分进入电梯,领头的人穿着连帽衫,帽子边缘露出半截狼头纹身——和陈默手臂上的疤痕形状吻合。</p><p class="ql-block">“他们没登记,”保安揉揉眼睛,“四楼的监控早坏了,谁知道他们去了哪层。”他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讨好,我注意到他左手虎口有块瘀伤,形状很像电击枪的接触点——这是上周市局培训时,我亲自示范过的防狼术动作。</p><p class="ql-block">安全通道的铁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我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楼梯间的角落——那里有枚掉落的纽扣,树脂材质,表面压印着“金海岸KTV”的logo。拾起来时,我发现纽扣内侧有处磨损,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体刮擦过——可能是刀片,也可能是指甲。</p><p class="ql-block">回到警局时,谭小胖正趴在桌上写报告,他后颈的绒毛被台灯烤得卷起来,像团炸毛的蒲公英。“刘队,”他递来一杯冷透的黑咖啡,“陈默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湾里山区,和他受伤的地点吻合。”屏幕上的GPS轨迹像条垂死的蛇,在地图上扭曲成问号。</p><p class="ql-block">解剖室的冰箱突然发出嗡鸣,我想起赵雪手臂上的针孔——老周说那是静脉注射留下的,药物痕迹显示是芬太尼。这种强效镇痛药通常用于癌症晚期患者,但在黑市,它是迷奸药的常见成分。凶手不仅要她的命,还要让她在意识模糊中受尽折磨。</p><p class="ql-block">凌晨三点,我站在办公室窗前,看雪花落在警徽上,慢慢积成微型的坟包。手机震动,是女儿发来的语音:“妈妈,老师说白玉兰是上海的市花,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真正的白玉兰?”我按住听筒,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直到电池耗尽。</p><p class="ql-block">技术队的加急报告在黎明前送来:赵雪指甲缝的皮屑含有男性DNA,与陈默的血样吻合度99.7%。但诡异的是,皮屑中的毛囊细胞显示,提供者近期有严重的重金属中毒症状——像是长期接触铅、汞等有害物质,这与陈默作为“黑户”的生活轨迹完全不符。</p><p class="ql-block">我盯着报告上的“重金属中毒”四个字,突然想起留香宾馆后巷的 dumpster 里,那些被丢弃的电子元件——那是附近电脑城的废弃物,拆解者常因防护不当导致重金属中毒。而陈默,这个没有身份的“影子”,很可能就是靠捡电子垃圾为生,直到被犯罪团伙选中,成为替罪羊。</p><p class="ql-block">窗外的雪停了,东方泛起铁青色的光。我摸出女儿送的平安符,彩绳上的玉兰花结已经起毛,却依然坚韧。凶手以为用“黑户”就能抹去痕迹,但他们不知道,每个被践踏的灵魂,都会在这世间留下印记,如同雪地上的血滴,终将汇成指向真相的河流。</p><p class="ql-block">警笛声在晨光中响起,我戴上手套,指尖抚过配枪的纹路。第二章的卷宗即将合上,但故事才刚刚开始。陈默还在昏迷,四个神秘男人依然在逃,而我,白玉兰,必须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找到那颗关键的棋子,将凶手逼入绝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