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小说《白玉兰》第八部第一章消失的陪酒女

渔歌子

<p class="ql-block">第一章 消失的陪酒女</p><p class="ql-block">手机屏幕在凌晨五点的黑暗中亮起,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像一串惊叹号,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摸索着按下开机键,充电器接口处迸出细小的电火花——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差点烧断电线。警局走廊的声控灯坏了三盏,我踩着泡面桶和散落的案件卷宗走向办公室,皮鞋尖踢到半根发霉的香肠,那是上周三加班时剩下的金锣王。</p><p class="ql-block">黄哥趴在桌上的姿势像具尸体,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最上面那根还在滋滋冒火星。我踢了踢他的椅子:“昨晚又审通宵?”他抬起头,眼白里布满血丝,活像只刚从化粪池爬出来的蟾蜍。“三个毛贼撬了珠宝店保险柜,”他打了个带烟味的哈欠,“结果保险柜里只有半盒过期避孕套,你说可笑不可笑?”</p><p class="ql-block">我弯腰收拾满地的侦查卷宗,忽然注意到黄哥保温杯下压着张照片——是他女儿去年参加钢琴比赛的获奖照。相框边角磕掉了漆,露出底下的木纹,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疤。窗外的风卷着春雪扑在玻璃上,我想起昨天女儿在电话里说:“妈妈,你答应来看我的家长会。”</p><p class="ql-block">十点十七分,黄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的保温杯忘在了桌上。我刚摸到水壶,座机突然炸响,大队长的声音像块冻硬的牛排:“去春和派出所,失踪案。”听筒里传来隐约的麻将声,我知道他又躲在值班室和门卫老李搓牌——这已经是本月第四次值班脱岗。</p><p class="ql-block">春和派出所的接待室里,浓重的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报案女孩的黄色假发歪在一边,露出发根新生的黑发,像片营养不良的荒草。她的长筒靴在暖气片旁烤得发烫,裸露的膝盖上有块淤青,形状很像男人的拇指。</p><p class="ql-block">“小雪四号晚上说去见朋友,”她的眼影脱了妆,在眼下晕成两片紫黑色,“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她的右手食指反复摩挲着左手腕,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切割面很整齐——我在卷宗里见过类似的自残痕迹,多见于长期遭受暴力的性工作者。</p><p class="ql-block">“朋友叫什么?”我推过去一张笔录纸,她拿笔的姿势很别扭,中指第二关节有层厚厚的茧——那是长期夹烟形成的。她停顿了三秒,笔尖在“朋友”两个字上洇开墨团:“不知道,她没说。”</p><p class="ql-block">我盯着她躲闪的眼神:“金海岸的妈咪上周被抓了,对吧?”她猛地抬头,睫毛上的假钻簌簌掉落:“我们只是服务员,不陪酒的。”这句话她说得太熟练,像背过无数次的台词。我翻开笔记本,露出赵雪的员工证照片——浓妆下的她有着猫一样的细长眼睛,和身份证上那个面颊通红的乡村女孩判若两人。</p><p class="ql-block">离开派出所时,风里已经有了化雪的潮湿味道。我摸出手机给女儿发消息,却发现上周的“妈妈周末加班”还躺在发件箱里。远处的金海岸KTV霓虹闪烁,招牌上的“海岸”二字缺了半边,变成“每岸”,像道永远填不满的伤口。</p><p class="ql-block">技术队的分析报告在傍晚送来:赵雪的通话记录里,有个虚拟号码在失踪前连续拨打两次,接通后立即挂断。我盯着那串号码,突然想起三年前破获的跨境贩毒案——毒贩就是用这种虚拟号联系马仔,每次通话不超过三秒。</p><p class="ql-block">凌晨一点,我蹲在金海岸后巷的 dumpster 旁,闻着腐烂的酒液和呕吐物混合的气味。三个穿着貂皮大衣的男人从后门出来,其中一个的皮带扣上镶着骷髅头,在手机屏幕的冷光下泛着青芒。我听见他说:“今晚去留香宾馆,四楼没人查。”</p><p class="ql-block">留香宾馆的前台小姐正在涂指甲油,粉色甲油瓶身映出我皱巴巴的警服。她找出404房间的登记信息,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王明”二字被印得模糊不清,照片上的人脸像团融化的蜡油。“四楼很久没人住了,”她的美甲刮过登记册,“那个客人非要住四楼,说喜欢安静。”</p><p class="ql-block">安全通道的铁门把手有新鲜的摩擦痕迹,门轴处喷了WD-40——有人刻意消除了开门声。四楼走廊的声控灯全坏了,我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404房间门缝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混着某种腥甜——那是死亡开始发酵的味道。</p><p class="ql-block">门卡插入锁孔的瞬间,我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滴答声。推开门的刹那,手电筒光束撞上一张肿胀的脸——赵雪被胶带缠成粽子,蜷缩在床底,脖颈处的尼龙绳勒进皮肉,形成一道紫黑色的棱线。她的右手食指向前伸出,指甲缝里嵌着淡褐色的皮屑,像朵即将凋零的花。</p><p class="ql-block">前台小姐的尖叫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按住配枪,却摸到口袋里女儿送的平安符——那是她用彩绳编的玉兰花,绳结处还沾着幼儿园的胶水。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囡囡,你爸又把降压药弄丢了。”</p><p class="ql-block">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酸味更浓了。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而是精心策划的猎杀。赵雪不是第一个猎物,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窗外的春雪还在下,落在留香宾馆的招牌上,把“留香”二字变成“留血”——这是凶手留下的邀请函,而我,白玉兰,必须赴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