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可言

　　萧统《文选序》中说：（作文）以立意为宗，不能以文为本。此虽说不能以文（纹）为本，但并不意味着便要舍弃形式的华美，没错，唯有文质兼备，内容和形式有机统一，不以辞害志，亦不以志弃辞，方才是作文做事的上好原则。

若只重其质，难免会沦为孔子所说的：质胜文则野。

三国时万人莫敌的张飞，伐吴之前曾下令范疆、张达三日内准备一万套白衣白甲以供大军出征，二人深恐时间紧迫难以完成，便请求宽限时日，但一意孤行的张飞对他们严厉鞭打责骂，甚至威胁杀二人示众。身为主将，其不讲武德的领导方式可谓野蛮，可谓刚直有余而柔和不足，终逼迫二人趁其酒醉割下首级投降孙权。孔子曾说：谏有五，吾从其讽，确实，有些话，有些事，还是不能太直太野。《后汉书》有云：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亦此之谓也。所以，文质兼备，不宜“辣手摧花”。

而若只重其文，亦难免陷入孔子所说的：文胜质则史。

——史者，浮夸也，一如巧言令色者，夸夸其谈者，此等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虽衣冠楚楚，一时高坐朝堂，但终究华而不实，贻笑大方，前些年流行的“梨花体”等废话文学，也大抵如此。而就社会言，我们肯定都不愿重蹈上世纪“大跃进”的后尘，“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全村杀一头，够吃一整年。”如此形式大于事实的浮夸，如此不顾实际，让整个社会如打了膨大剂一般，其引发巨大的灾难，至今仍令人心有余悸。所以，文质兼备，更不宜“屎上雕花”。

因此，唯有文质兼备，唯有内容和形式的高度有机统一，才是真正的进取之道。

先秦诸子的文章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何也？既有其内在的独到的思想，又有其外在锦绣的言辞，或如庄子笔下鱼龙百变的寓言，或如孟子笔下气势磅礴的排比，或如老子笔下言简意赅的含蓄——尽管他们或许无意为佳。是的，好酒也怕巷子深，《俗世奇人》中的俞六，其药糖虽美，但也要一手绝活将之展露出来，才能广而告之门庭若市，而今的西药中成药也是如此，有糖衣的，有胶囊的，可谓良药不再苦口，是了，美人在骨也在皮。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昼夜交替，刚柔相济，乃世之故态，亦乃人之常情，故而，我们应当执其两端而不可偏废，任何一种行为，但凡推向极致，便会物极必反。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君子者，坚毅如石，温润如玉，是百炼钢，也是绕指柔，而文质兼备，既是修养自己，也是尊重他人，此如“锦上添花”，又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