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鬼屋（故事）

春风细雨

第一章： 陌生的邀请

林小雨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潮湿的空气让她的关节隐隐作痛。三十岁的都市生活比她想象的要乏味得多——朝九晚五的工作，千篇一律的外卖，周末不是加班就是躺在床上刷手机。
"我需要改变。"她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喃喃自语。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云雾村欢迎您，这里有你想要的宁静和灵感。老宅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入住。——村长"
林小雨皱起眉头。她不记得自己联系过什么云雾村，更别提什么老宅了。正当她准备删除这条疑似诈骗短信时，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浏览器，输入"云雾村"三个字。
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张模糊的照片显示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常年笼罩在薄雾中。一篇旅游博客称那里"保留着最原始的乡村风貌"，但警告说"后山的老宅最好不要靠近"。
"有意思。"林小雨的作家直觉被触动了。她正在写一部关于乡村恐怖传说的悬疑小说，却苦于缺乏真实素材。也许这就是命运给她的提示？
三天后，林小雨拖着行李箱站在了云雾村的村口。通往村庄的山路崎岖难行，她不得不提前下车步行了将近两小时。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但眼前的景象让她忘记了疲惫。
云雾村比她想象的还要偏僻。十几户低矮的石头房子错落分布在山坡上，青灰色的瓦片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村口一棵古老的槐树下，几个老人正沉默地抽着旱烟，看到她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小雨读不懂的情绪。
"请问，村长在哪里？"她走上前问道。
老人们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开口。最后，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用烟杆指了指村子最高处的一栋稍大的房子。
林小雨道谢后向那栋房子走去，背后传来老人们低声的议论，但她听不清内容。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男人，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他听完林小雨的来意后，表情变得古怪。
"你说有人发短信邀请你来？"村长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我们村连手机信号都不稳定，谁会给你发短信？"
林小雨拿出手机想证明，却发现那条短信神奇地消失了。她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
"不过既然你来了..."村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山确实有栋老宅空着。你想住多久？"
"一周左右吧，我想在这里找点写作灵感。"林小雨回答，心里却隐约不安起来。
村长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天黑前我让人带你去。记住，晚上不要出门，山里野兽多。"
当林小雨跟着一个沉默的年轻村民走向后山时，她注意到路过的村民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她。有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甚至匆忙转身进屋，重重关上了门。
"他们为什么那样看我？"林小雨忍不住问向导。
年轻人头也不回："村里很少来外人。"
老宅出现在视野中时，林小雨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栋两层高的青砖建筑，飞檐翘角，典型的南方古民居风格。但与村中其他房子不同，这栋宅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爬山虎几乎覆盖了整面外墙，黑漆大门上的铜环已经氧化发绿。
"就是这里了。"年轻人把钥匙塞给林小雨，转身就要走。
"等等！"林小雨叫住他，"这宅子以前是谁住的？为什么空着？"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秦家的老宅。空了...很多年了。"说完便快步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招来灾祸。
林小雨站在宅子前，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夕阳的余晖给老宅镀上一层血色，窗户像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锁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门还是开了。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林小雨捂住鼻子，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
出乎意料的是，灯居然亮了。昏黄的灯光下，她看清了客厅的样貌——中式家具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墙上的字画已经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些吉祥图案。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大门的一面墙，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照片。
林小雨走近细看，照片应该拍摄于民国时期，一家十几口人穿着考究的服饰，表情严肃地站在宅子门前。诡异的是，照片中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什么东西挖去了，只留下黑洞洞的窟窿。
"真变态..."林小雨打了个寒颤，决定明天再研究这些。她现在只想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二楼的主卧保存相对完好，雕花木床上甚至铺着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床褥。林小雨顾不上多想，简单掸了掸灰尘就躺下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很快将她带入梦乡。
半夜，林小雨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像是女人的哭声，时断时续，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她睁开眼，发现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诡异的格子阴影。
哭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从...床底下传来。
林小雨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死死盯着床沿，不敢动弹。刮擦声越来越急促，接着是"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床板上。
"谁...谁在那里？"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回应她的是一阵低沉的笑声。床开始轻微摇晃，林小雨尖叫一声跳下床，冲向房门。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的瞬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她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白雾。
门打不开。
背后的笑声越来越近，林小雨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第二章： 无眼的女人

林小雨猛地转身，背后却空无一人。房间里静得出奇，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床不再摇晃，温度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一定是太累了..."她自我安慰道，却再也不敢回到那张床上。抱着从行李箱拿出的睡袋，林小雨蜷缩在墙角，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些许恐惧。林小雨决定彻底探索这栋老宅，找出昨晚诡异现象的源头。
一楼除了客厅，还有厨房、餐厅和一个锁着的小房间。她试了试钥匙串上的每一把，都打不开那扇门。二楼除了主卧，还有三间卧室和一个书房。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发黄的线装书，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吸引了她的注意。
日记本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还能辨认。林小雨随手翻到一页：
"民国十二年四月初五。素心又做噩梦了，说看见一个无眼女人站在床前。我告诉她那只是梦，但心里知道不是。自从上个月村里开始准备山神祭，怪事就不断发生。今早发现后院的鸡全死了，脖子上有黑色的手印..."
林小雨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继续往下翻，后面的内容更加令人不安：
"四月初七。村长带人来了，说必须按传统选祭品。他们看素心的眼神让我害怕。我拒绝了，但父亲说这是几百年的规矩，不能破。素心才十六岁啊！"
最后一篇日记写着：
"四月初九。我偷听到他们计划明晚动手。必须带素心逃走，哪怕..."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林小雨合上本子，心跳如鼓。她想起那张被挖去眼睛的全家福，和昨晚听到的女人哭声。
"素心..."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下午，林小雨决定去村里打听秦家和这座宅子的历史。村民们看到她走近，不是匆匆避开就是假装没听见她的问题。只有村口小卖部的老板娘勉强回答了几句。
"秦家？早没了。"老板娘数着零钱，头也不抬，"老宅空了快一百年，你是第一个住进去的外人。"
"为什么空这么久？"林小雨追问。
老板娘终于抬起头，眼神闪烁："闹鬼呗。听说秦家小姐死得冤，阴魂不散。"她压低声音，"你最好也搬出来，那宅子不干净。"
回到老宅，林小雨发现那扇锁着的小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她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楼梯，通往漆黑的地下室。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狭窄的空间——这里摆满了古怪的器具：铜铃、符纸、刻着诡异符号的石头...最骇人的是中央的石台，上面有深褐色的污渍，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迹。
石台周围的墙上画满了怪异的符号，林小雨凑近观察，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符号中隐藏着无数眼睛的图案，每一只都被划掉了，就像那张全家福。
"这是什么邪教仪式..."她喃喃自语，转身想离开，手电筒的光却照到了角落里一个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件破旧的旗袍，上面沾满了同样的褐色污渍。旗袍旁边是一个小木盒，林小雨颤抖着打开它，里面装着一对干瘪的眼球。
她尖叫着扔掉了盒子，踉跄着跑上楼梯。背后传来"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但她不敢回头。
夜幕再次降临，林小雨把所有灯都打开，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应该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某种奇怪的好奇心又驱使她留下来，想要揭开这个百年谜团。
午夜时分，电灯突然闪烁起来，然后全部熄灭。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蓝色光影。那个哭声又来了，这次更加清晰，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从二楼一步步走下楼梯。
林小雨屏住呼吸，看到一个模糊的白影出现在楼梯口。那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长发遮住了脸，双手向前伸着，像是在摸索什么。
女人慢慢转向林小雨的方向，抬起了头。长发分开的瞬间，林小雨看到了她黑洞洞的眼窝——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女鬼发出嘶哑的声音，向林小雨飘来。
林小雨想跑，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女鬼越来越近，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那双枯骨般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脸时，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
女鬼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身影逐渐消散。灯光重新亮起，林小雨瘫软在地，冷汗浸透了衣服。
天亮后，林小雨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村长家，要求解释。
村长听完她的遭遇，长叹一口气："你不该打开那扇门...秦素心的怨魂被惊动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睛...？"林小雨声音颤抖。
村长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百年前，村里闹旱灾。按照古老传统，必须选一个纯洁的少女作为祭品献给山神。秦家小姐被选中，但她父亲拒绝交出女儿。祭祀当晚，愤怒的村民冲进秦家..."他顿了顿，"他们挖出了秦素心的眼睛，作为祭品放在山神庙。秦家十几口人全部被杀，尸体就埋在宅子后院。"
林小雨感到一阵眩晕："所以那些诡异的现象..."
"秦素心的怨魂一直在寻找她的眼睛。"村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小雨，"而你...长得很像她。"

第三章： 镜中异影

林小雨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村长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她头上。
"我...像她？"她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村长没有回答，转身从里屋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中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素色旗袍，站在老宅门前微笑。尽管影像已经模糊，但那五官轮廓——杏眼、小巧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嘴角——与林小雨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秦素心十六岁生辰时拍的，三个月后她就..."村长的话戛然而止，将照片翻过来。背面用褪色的墨迹写着："吾女素心，民国十二年正月摄"。
林小雨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突然想起那条神秘消失的邀请短信——是谁发给她？为什么要引她来这个与世隔绝的恐怖村庄？
"村长，那条短信..."她刚开口，一阵刺耳的铜铃声突然从村口传来。
村长脸色骤变，快步走到窗前。林小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十几个村民正手持火把向村中心聚集，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表情肃穆而诡异。
"山神祭提前了。"村长喃喃道，转向林小雨时眼神变得复杂，"你必须立刻离开村子。"
"什么？为什么突然..."
"没时间解释了！"村长从墙上取下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塞给她，"从后山小路走，能到邻村。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小雨接过钥匙，心脏狂跳。她刚跑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那张照片...我能带走吗？"
村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林小雨将照片塞进口袋，冲出了村长家。
村中小路空无一人，但远处火把的光亮和隐约的诵经声让林小雨毛骨悚然。她本想直接逃往后山，但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她——如果就这样离开，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老宅方向。
宅子比往常更加阴森，月光下像一头蹲伏的怪兽。林小雨颤抖着打开门，直奔二楼书房。她翻出之前发现的日记本，借着手机灯光快速浏览。
"...山神祭需选年方二八、阴年阴月生的处子...素心恰好符合...献祭需取双目为引，血肉为祭..."
林小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翻到最后几页，发现有几页被撕掉了，残留的页脚上有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林小雨吓得差点扔掉日记本。是风声吗？还是...她不敢往下想。
书桌抽屉里有一面铜镜，林小雨随手拿起，镜面却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下意识用袖子擦拭，雾气散去后，镜中出现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陌生少女苍白的面容，双眼处是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啊！"林小雨扔掉了铜镜，镜子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与此同时，楼下的大门被重重撞开。
"找到祭品！山神要怒了！"一个沙哑的男声吼道，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林小雨浑身发抖，迅速关掉手机灯光，躲进了书柜后的阴影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从门缝渗入。
"她肯定回来了！搜！"
林小雨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在这时，她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第四章： 替身祭品

林小雨几乎要尖叫出声，但那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她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是村长孙女阿秀，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女孩，白天在村里见过几次。
"别出声，跟我来。"阿秀凑到她耳边低语，拉着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书房暗门后的一条狭窄通道。
通道内漆黑一片，阿秀牵着林小雨的手在曲折的暗道中穿行。远处传来村民翻箱倒柜的声音和愤怒的叫骂。
"这是...？"林小雨小声问道。
"老宅的密道，秦家人建的，为了..."阿秀顿了顿，"躲灾。"
几分钟后，她们从一处隐蔽的出口钻出，竟是后山的一片竹林。月光下，阿秀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林小雨声音颤抖。
阿秀咬了咬嘴唇："因为你和秦素心长得像...山神祭需要替身。"
"替身？"
"百年前那场祭祀后，旱情解除了，但第二年又开始了。村民发现...山神要的不是一次性祭品，而是每隔三十年就要献上一个与秦素心相似的女孩。"阿秀的眼中闪着泪光，"今年正好是第三个周期。"
林小雨如坠冰窟。那条短信、村长的欲言又止、村民古怪的眼神...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爷爷...村长，他一直反对这个传统，但村里老一辈坚持..."阿秀抓住林小雨的手，"你必须立刻离开！他们会挖出你的眼睛，就像对秦素心做的那样..."
远处传来呼喊声，火把的光亮正在接近竹林。
"来不及走山路了，"阿秀急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
她们跌跌撞撞地在竹林中穿行，最后来到一座破败的小庙前。庙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但还能辨认出"山神庙"三个字。
"这里？"林小雨惊恐地后退，"这不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秀拉着她进入庙内，"他们昨晚已经在这里完成了前期仪式，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庙内空间狭小，正中是一个石制祭坛，上面覆盖着暗红色的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腥甜味，让林小雨作呕。
阿秀点燃了一根蜡烛，昏黄的光线下，林小雨看清了祭坛上摆放的东西——一个精致的银盘，上面放着几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物品：一把小巧的青铜匕首、几个空的小瓷瓶，以及...一对干瘪的眼球。
"那就是...秦素心的眼睛？"林小雨声音发颤。
阿秀点点头，突然跪在了祭坛前："素心姐姐，我把她带来了...请放过我们村子吧..."
林小雨如遭雷击，后退几步："你...你在说什么？"
阿秀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变得陌生："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如果不献上替身，山神会降灾给全村...我爷爷反对这个传统，但他不明白，有些古老的契约必须履行..."
庙外传来脚步声，几个手持火把的村民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正是村长，他的脸上写满痛苦和无奈。
"阿秀...你终究还是..."村长声音嘶哑。
"爷爷，必须这么做！"阿秀哭喊道，"您忘了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了吗？十年前那场山崩...就是因为上次祭祀没用真正的替身！"
林小雨感到天旋地转。她看向村长，老人眼中含泪，缓缓点了点头。
"林姑娘，我本想救你...但阿秀说得对，这个诅咒必须用正确的方式打破..."村长痛苦地说，"三十年前，我们用一个外来的疯女人代替，结果...山神震怒，带走了十二条人命..."
村民们慢慢围上来，林小雨绝望地后退，背部抵上了冰冷的祭坛。就在这时，一阵阴风突然席卷庙内，所有火把同时熄灭。
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女声在林小雨耳边响起："找到...我的眼睛..."
蜡烛重新燃起，但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村民们惊恐地后退，阿秀尖叫一声指向祭坛——那对干瘪的眼球正在银盘上颤动，仿佛活了过来。
"她来了！秦素心来了！"一个村民大喊。
庙内温度骤降，林小雨看到自己的呼气变成了白雾。祭坛上的红布无风自动，缓缓升起，露出下面隐藏的东西——一具穿着破烂旗袍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窝正"看"着她。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骷髅的下颌咔咔作响，发出非人的声音。
林小雨双腿发软，却无法移开视线。她感到口袋里的照片变得滚烫，下意识掏出来——照片上的秦素心竟然变成了骷髅模样，而原本被挖去的眼睛位置，现在贴着一对活人的眼珠照片...那是林小雨的眼睛！
"不...！"林小雨绝望地喊道。
骷髅缓缓抬起骨手，指向她。与此同时，祭坛上的眼球漂浮起来，向林小雨飞去...

第五章： 古老契约

那对漂浮的眼球在距离林小雨面庞仅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整个山神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村民们的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骷髅的骨手突然转向，指向了跪在地上的阿秀。"你...说谎..."秦素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庙宇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小雨惊愕地看到阿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女孩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古籍，封面上用朱砂写着《山神契》。
"我...我只是想救村子..."阿秀泪流满面地翻开书页，"素心姐姐，按契约，这次应该用外人..."
"不！"村长大吼一声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那本古籍自动飞到了祭坛上，在绿焰照耀下，书页哗啦啦翻动，最终停在某一页。
林小雨壮着胆子凑近，看到页面上画着诡异的符文和一幅插图：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男人正在将一把匕首刺入少女的双眼，而他们脚下的法阵与老宅地下室的如出一辙。
"这是...秦家的家徽？"林小雨注意到插图中男子腰带上挂着的玉佩，与她口袋里那张老照片上秦父佩戴的一模一样。
骷髅发出凄厉的尖啸，庙内顿时狂风大作。古籍继续翻动，露出最后一页的血色文字：
"秦氏家主与山神立约，以嫡女双目为引，血肉为祭，换家族百年兴旺。每三十载需献祭相似者，违者全族殒命。民国十二年，秦氏背约，故遭灭门..."
林小雨如遭雷击。所以秦家并非无辜受害者，而是这场恐怖祭祀的始作俑者？秦素心是被自己的父亲...
骷髅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黑气从骨缝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一个穿着染血旗袍的少女，双眼处是不断滴血的黑洞。
"父亲骗了我..."女鬼的声音不再可怖，而是充满悲伤，"他说只是个小仪式，不会疼...他给我喝了药...等我醒来时..."
林小雨胸口一阵刺痛，不知为何她能感受到秦素心的痛苦。女鬼转向她，尽管没有眼睛，却仿佛能直视她的灵魂。
"你身上有秦家的血脉，"秦素心幽幽道，"我能感觉到...你是来终结这个诅咒的吗？"
"我？"林小雨震惊地后退，"不，我只是个普通..."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口袋里的照片突然变得滚烫。掏出来一看，照片背面原本写着"吾女素心"的地方，墨迹正在扭曲变化，逐渐重组成新的字迹："吾族后裔"。
庙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村民们惊恐地跪倒在地，不断叩头。村长挣扎着爬起来，老泪纵横。
"林姑娘，如果你真是秦家后人...只有你能解开这个诅咒！"他指向那本古籍，"契约上说，若有秦氏血脉自愿献祭，诅咒可破！"
"献祭？！"林小雨声音都变了调，"你是说让我..."
秦素心的鬼魂飘到她面前，血泪滴在林小雨手上，却没有触感，只有刺骨的寒意。"不一定要死..."女鬼轻声道，"但需要勇气...和牺牲。"
阿秀突然扑过来抓住林小雨的手："古籍后面有破解之法！需要秦家血脉持有者与山神重新立约！"
雷声轰鸣，山神庙的大门被狂风吹开，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门口。村民们发出恐惧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到角落。
那不是人影，而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雾，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其中沉浮。两根弯曲的、如同山羊角般的黑影从雾中伸出，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
"山...山神..."村长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林小雨双腿发软，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黑雾中睁开一双赤红的眼睛，直视着她。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三百年前，秦家先祖为求富贵，在山神庙与邪灵立约；一代代秦家女儿被献祭；民国十二年，秦素心发现真相后试图逃跑，被亲生父亲亲手挖出双眼；秦家灭门之夜，绝望的秦素心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诅咒全村...
"现在你知道了真相..."秦素心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个契约需要自愿...你愿意解救这些无辜的灵魂吗？"
林小雨看向缩在角落的村民们，他们脸上写满了世代积累的恐惧。她想起阿秀说的十年前那场山崩，想起老宅地下室里那些诡异的器具，想起那对被保存在木盒中的干瘪眼球...
"需要...我怎么做？"她听见自己问道。

第六章： 血契终结

秦素心的鬼魂飘到祭坛前，指向那对眼球："以血为引，以眼为证。契约需要见证者..."
林小雨明白了。她颤抖着拿起那把青铜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在银盘上，与那对干瘪的眼球混合在一起。
山神的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庙宇都在摇晃。林小雨强忍恐惧，举起流血的手掌：
"我，林小雨，秦家血脉持有者，今日自愿..."
她突然顿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如果这一切都是圈套呢？如果所谓"破解诅咒"其实是完成祭祀的最后一步呢？
秦素心的鬼魂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你不相信我..."女鬼的声音充满悲伤，"那就看看这个..."
一道白光闪过，林小雨眼前的景象变了。她站在老宅的客厅里，但一切都很新，没有灰尘和蛛网。一个穿着民国服装的少女——活着的秦素心——正在偷偷翻看父亲的书房。
林小雨如幽灵般跟随着她，看到秦素心发现了一本隐藏的账簿，上面记录着秦家与"山君"的交易细节。少女脸色煞白，账簿从手中滑落...
场景转换，秦素心正在收拾细软准备逃跑，却被父亲发现。秦老爷端来一碗药，柔声说只是安神的..."喝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下一个画面让林小雨捂住嘴巴——药效发作的秦素心被绑在祭台上，秦老爷手持匕首，脸上带着病态的虔诚..."为了家族，女儿..."
最后的场景是秦家灭门之夜。满身是血的秦素心爬回祭台，用最后的力气咬破手指，在契约上按下血手印："我诅咒...秦家世代...诅咒所有参与者...永世不得超生..."
幻象消失，林小雨发现自己仍站在山神庙中，满脸泪水。秦素心的鬼魂静静等待她的决定。
"我明白了..."林小雨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流血的手，"我自愿承担秦家罪孽，解除这个诅咒。但有一个条件——"
她直视山神的赤红双眼："带走所有参与过祭祀的人，放过无辜者。包括..."她看向秦素心的鬼魂，"让她安息。"
山神的黑影静止了，仿佛在思考。突然，一道闪电劈入庙中，正中祭坛。那本《山神契》燃烧起来，血色文字从书页中浮出，在空中重组：
"契成。血债血偿，因果循环。秦氏血脉自愿承担，诅咒解除。参与者偿债，无辜者赦免。"
最后一个字显现的瞬间，山神的黑影发出胜利的咆哮，分裂成数十道黑箭射向不同方向。林小雨惊恐地看到，包括村长在内的几个老人被黑箭穿透，瞬间化为白骨。而阿秀和其他年轻村民则被一道金光笼罩，毫发无伤。
秦素心的鬼魂开始发光，她黑洞洞的眼窝里渐渐长出新的眼睛——清澈明亮，充满感激。
"谢谢你..."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终于可以..."
鬼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林小雨感到一阵剧痛从眼睛传来，她尖叫一声捂住双眼...
当疼痛消退，她颤抖着松开手，发现自己还能看见。但眼前的景象变了——山神庙焕然一新，祭坛上的骷髅和恐怖器具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普通的山神石像。那对干瘪的眼球化为了灰烬。
阿秀哭着跑过来抱住她："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林小雨看向庙外，暴雨已经停止，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远处的云雾村笼罩在金色的晨曦中，百年阴霾似乎一扫而空。
三天后，林小雨站在村口准备离开。幸存的村民们为她准备了简单的送行仪式。阿秀递给她一个小包袱："老宅里找到的，应该是秦家...不，你家族的东西。"
包袱里是一本族谱和一枚玉佩。林小雨翻开族谱，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与秦素心并列。玉佩则与古籍插图中秦家主佩戴的一模一样。
"你会回来吗？"阿秀问道。
林小雨望向远处阳光下依然阴森的老宅，轻抚玉佩："也许吧。毕竟，那是我的祖宅。"
她转身走向山路，没有告诉阿秀的是——自从那晚之后，她偶尔能在镜中看到另一个少女的身影，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且，她开始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比如风吹过古老槐树时，那若有若无的...笑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