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花香

盛爱生

每年秋天，父亲重复做着秋收秋种一件事情，收割了稻田里的稻子，又忙着种蚕豆。秋种的季节到了，父亲将稻田要重新翻耕一遍，翻耕后的泥土做成像旱地样一垄垄的垄子，垄与垄之间开通水沟，然后在垄上打一个个小洞，我跟在他后面将一粒粒蚕豆种子丢进了洞里，每个洞中丢进两粒，再在蚕豆种上盖上肥土。不久，蚕豆种子在湿润的土埌里开始发芽，白白的幼根从子叶中伸出来。

冬天，西风起，寒潮一个接一个，不时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大地白茫茫一片。自然界里的一切躲的躲，藏的藏。只有蚕豆在顽强地生长，幼根扎进了泥土里，那子叶撑破了种皮如双手捧着中心幼芽顽强地向上生长，这是蚕豆的出苗期。

春风拂面，蚕豆茎已经长成一尺来高，它与邻里碧绿的小麦、金灿灿的油菜花还有撑着紫红色小伞的红花草这四君子像调色盘打翻将田野装扮得五彩斑斓。暖和的春阳照在蚕豆有棱的茎和卵形叶片上闪闪发亮，紫里掺白的蚕豆花躲在叶下像在跟你捉迷藏呢！

过不多久，蚕豆荚一点点从蚕豆花的包裹中顶出来，头上还戴着黑色的花帽。豆荚一天天长大，蚕豆米静静地躺在豆荚里跟着豆荚一起长大。季节进入谷雨，蚕豆米在豆荚中一天天长大，一粒、二粒、三粒，最多的豆荚中藏有四粒蚕豆米。到了立夏前后，蚕豆荚已长得鼓鼓的了，成熟了，可以摘了。

那个年月，农村的小伙伴们没有什么零食，蚕豆是最好、常吃的零食。走在路边摘一荚嫩蚕豆荚，剥开豆荚取出豆米塞进嘴里就吃起来，有的甜。到冬天，家里烧了脚炉。我扒开炉灰，把蚕豆放在着火的灰上，不要多久，听到叭的一声，蚕豆炸了，熟了，不管它怎么烫，放在手上两手来回掂几下就塞进嘴里。小孩子牙齿好，再硬的豆子在他们的嘴里很快嚼成豆泥了。

开春，牛棚里关了一冬的牛放春了，这个时间，长在田园里的蚕豆也开始成熟。我们一伙小伙伴牵着牛在田边放牛、割草，不知谁提议烧蚕豆吃。第二天，有人拿来了装过橘子的罐头盒子，有人拿来火柴。搬来了两块泥巴搭建了土灶头，搜来了柴火，一个小伙伴不知道从哪家的蚕豆田里摘回了一秧篮蚕豆荚，生火煮豆，很快豆子就在罐头里跳动，豆子的香味和那土灶头的烟火味四溢，小伙伴们迫不及待地要尝了，有人折一根柳树枝当签子，伸进罐头里，提起来，已串上几颗豆子，大家滋滋有味地吃着没有盐烧的蚕豆。

其实母亲用蚕豆烹饪的菜肴品种多，味道好。葱爆炒嫩蚕豆、蚕豆瓣炒豆腐、蚕豆瓣炒黄瓜、发芽豆、兰花豆。我最喜欢母亲煲的豆瓣竹笋雪菜汤了。当喝到母亲煲的豆瓣汤时，其它菜都可以省了，当饭泡上这豆瓣竹笋雪菜汤时，三扒两扒一碗饭已进了嘴里了。而父亲特别喜欢吃五香豆，用油炒得脆又香的五香豆下泡饭，他总是吃得有滋有味！

蚕豆全身都是宝。家父告诉我嫩蚕豆茎叶的肥效比红花草还要高。我见父亲把摘去蚕豆的茎用铡刀切成小段后施在水田里，当水田灌溉后，蚕豆茎叶在水田中腐烂，蚕豆茎叶转变成绿肥。

当时年纪小还不懂这其中的原因。上了中学，植物学课本中有一节专门传授豆科植物的知识点。它讲到豆科植物根部长有根瘤菌，根瘤菌能固定空气中的氮，生成氮肥。我恍然大悟。由此，我不但理解父亲用蚕豆茎作绿肥的道理又巩固了我的书本知识。

这些都是童年、少年时代的记忆。今天，本地的蚕豆还是要到谷雨后，立夏前才能尝到新蚕豆的味道，而市场上很早就有蚕豆卖了，这些早早在市场上出售的蚕豆大概是从南方运来或者当地在塑料大棚里种植的。总之其味道没有那年家乡产的味道香，这大概是一种故乡情的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