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行(8)俯瞰山庄春色

牧歌儿

文字：牧歌儿

插图：牧歌儿手机随拍

音乐：中国山水

曾多次游览过避暑山庄，这次回乡没有再游山庄的计划。因侄女家居住在龙泉山庄，所以我和爱人近水楼台，更喜欢在安静的午后登山俯瞰山庄的惬意。

站在龙泉山顶的亭子里，视野极其开阔。承德市区的轮廓和山庄面貌尽收眼底。

环顾四周，山庄东北山腰处的外八庙最先撞入眼帘。天气好时，站在山顶能看见外八庙的六座半。由南向北依次是溥仁寺、普乐寺、安远庙、普佑寺、普宁寺、须弥福寿之庙、普陀宗乘之庙。普宁市等金顶建筑在春阳下鎏光溢彩；普陀宗乘之庙的红墙白台层叠而上，像一朵盛开在苍绿间的莲花，山桃与迎春攀附着斑驳的墙垣，将赭红与明黄泼洒成画。这些曾为边疆民族政教象征的建筑群，在春日里褪去了肃穆的霜色，琉璃瓦上的瑞兽浮雕被新绿衬得鲜活，仿佛下一刻便要踏云而去，重现“万法归一”的盛世图景。

山下东南侧，五烈河如一条银色缎带蜿蜒穿过平野。河水在春日暖阳里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两岸新抽嫩芽的杨柳，偶有白鹭掠过水面，惊起细碎的金鳞。河上的旅游桥连缀着市区与山庄，桥上车流如织，行人三三两两在河畔漫步，——这河水曾见证过康熙爷“疏浚河道，惠及黎民”的诏书，也听过抗联战士浴血的故事，如今却在春风里化作了城市的温柔脉络，将历史的厚重与生活的烟火一同揽入怀中。

目光南移，市区的轮廓在薄雾中渐次清晰。青砖灰瓦的老建筑与白色的高楼大厦错落相生，像一幅古今重叠的画卷。避暑山庄的宫墙如苍青色巨龙横卧中央，墙外的市井街巷飘来阵阵炊香，与墙内的松涛鸟鸣遥相和鸣。

俯瞰近处的山庄，正北的山峦如屏风环护，山庄内北部平原区，松涛翻涌间露出的六和塔的容颜。中部的宫殿区青砖素瓦静默如初，不禁想到“澹泊敬诚”殿的楠木梁柱在春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当年乾隆爷在此接见蒙古王公的情景，仿佛就在飞檐投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再向南，湖区的亭台正被新绿簇拥：芝径云堤如游龙戏水，将澄湖、如意湖分割成碧玉连环；烟雨楼大部分建筑掩没在翠柏之中，却掩不住“淑芳斋”里小燕子欢快的笑声。仿佛看到粉白花瓣落在青石阶上，像谁遗落的千年诗笺。最动人的是平原区的万树园，虽已不见当年的蒙古包群落，却有新草如毡，阳光透过松针织成斑驳的网，将今人与古人的足迹叠印在同一片土地上。

风从外八庙的金顶吹来，带着五烈河的湿润与市区的烟火气，掠过山庄的苍松时，捎来一声悠长的钟鸣。这钟声曾陪伴过帝王的沉思，也曾抚慰过戍边将士的乡愁，此刻却轻轻落在每个仰望着春色的人肩上——原来三百年的时光，早已将王朝的兴衰、民族的融合、自然的荣枯，都酿成了这一川烟景，让站在龙泉山顶的我们，既能看见历史的雄浑轮廓，也能触摸到当下的鲜活温度。

当暮色为外八庙的金顶镀上金边，五烈河的波光与市区的灯火次第亮起，我忽然懂得，这山庄的春色从来不止于草木的荣枯，而是岁月长河里永不褪色的文明之春，是无数人心中萦绕不去的故园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