篓子“盛”花

山居

暮春四月，大别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我们一群户外驴友相约去探访英山篓子石。这座海拔1258米的奇峰，因两座形似“仙人挑担”的巨石得名，相传是上古神仙遗落人间的箩筐 。山脚下，户外人常年踩踏出来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四周林木森森，偶有群友的谈笑声荡开林间的寂静。一直未见杜鹃踪影，同伴笑指峰顶：“风景在险处，花开也在险处”。

初登山径，满目苍翠。新发的蕨叶蜷曲如婴孩的拳，古藤盘虬，苔痕染绿了岩壁。行至半山，忽见几枝零落的杜鹃斜倚石缝，花瓣已褪了艳色，却倔强地悬在枝头，像迟暮美人鬓角的残妆。正怅然时，一缕幽香沁入鼻尖，似有若无，引着人向上攀援。

越往高处，路愈险峻。嶙峋的岩石间，一簇粉红蓦然撞入眼帘——那是从岩缝中斜刺而出的野杜鹃，根须如铁爪般扣住石壁，枝条外倾，托起朵朵繁花。

再行数百步，天地豁然开朗：两座赭色巨岩如天外坠落的箩筐，筐沿竟缀满姹紫嫣红。原来这篓子石当真“盛花”，漫山杜鹃似被仙人倾倒，从岩顶奔泻而下。红如焰火，粉若烟霞，紫似锦缎，更有含苞的骨朵攒成玛瑙珠子，在风里轻颤，仿佛下一刻便要迸裂出满山璀璨 。

立于峰顶，恍入云端。已是中午时分，竟还有一层薄薄的云雾，将对面天马寨的花海浸得朦胧，忽而散作丝缕，漏下几束金光。一树紫红色杜鹃独倚危崖，花瓣闪耀着光，晶莹如泪，却又昂首向天，恍若披霞的孤鹤。想起《杜鹃花开了 》中那句：“不因失去滋养水分而自暴自弃，终等来了生命的春天” ，方知这山野之花最懂“倔犟”二字。

下山的羊肠小径铺满落英，踩上去如踏云毯。回首望，那两座“花篓”已渐模糊，唯余一缕残香萦绕襟袖。忽觉人生亦如登山，最美的风景总在险峰处，而坚持攀援的人，终会与自己的“杜鹃花海”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