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村往事知多少

炎遇

　　“海山村”在哪儿？

它和我什么关系？

往事说来话长……

　　导航定位——南京市新街口青石街22号。

人文地理背景链接

青石街位于南京新街口德基广场东北角，呈L形小巷，其南北走向北端与长江路相连，此段现已不复存在，东西走向被洪武路从中切为东西两段，东段巷子原貌荡然无存，西段巷子很旧，长约百米、宽四五米，其北侧还坐落着几座古朴的建筑。

这是南京现存不多具有丰富史料价值的民国建筑活化石，这里曾是民国时期显赫繁华的“联排别墅”区——平整厚重的青砖墙面、赭红色的大瓦、层叠的门楼线条、细长条的青砖、屋顶上的阁楼窗和封火墙，依稀可见当年的非凡气象。

青石街20、22、26号这几座民国建筑现为南京市不可移动文物。

　　划重点：海山村在青石街22号。两排四个单元的二层楼房，前排楼房的二楼正中镶着一块石匾，上面镌刻“海山村”三个大字，字体和20号“青村”非常相似，但没有落款，底楼有个大通道即大门堂，这座楼房是中国现代心理学先驱陈大齐的私宅。陈是《新青年》杂志的政论作者之一，“五四”运动的支持者，与鲁迅过从甚密。 他于1917年在北大创建了我国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著有《心理学大纲》《现代心理学》等，曾任北大代理校长、国民政府考试院委员长，去台后，任台湾大学校长。

　　解放后，海山村、青云里等，成了《新华日报》社家属宿舍，从社长、总编到普通职工，住有近20户人家…… 【以上信息援引《扬子晚报》、紫牛网2024年5月30日《青石街》】

近20户人家里包括我家 。

　　“海山村”是我们四兄妹的出生地 。 出生地是每个生命的第一个落脚点，具有户籍制度层面法律确认效力。

　　谷雨第二天，四兄妹及两位嫂子来到青石街“海山村”。听“九五后”妈妈讲距今71年前他们在这里事业起飞、儿女双全、春风得意的黄金五年。

　　这是我爸妈当年在“海山村”家中留影。他们是志同道合的同行；亦是风雨同舟七十余载的知心爱人。

　　那我爸是谁呢？

再次援引2024年5月30日《扬子晚报》、“紫牛网”《青石街》一文相关信息：

“海山村还住过新闻界一位名人——甄为民，他原名叫姚世虎，14岁时“提笔入枪林”加入新四军，一手拿枪、一手执笔，采写了《血战李家舍》《藏铁庄战斗》等老区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与日伪军进行武装斗争的新闻报道，将青春韶华无私无畏地奉献在血与火的抗日、解放战争中。他主笔的《毛主席的好战士——雷锋》是中国新闻史上一篇经典通讯范文，震撼了全国亿万读者的心灵，引发了亿万人民学雷锋树新风的社会风尚”。

　　这次陪妈妈回海山村也是为了纪念去年雨水那天离开我们的父亲🙏！

　　忆当年刚入住“海山村”时的情形，九十五岁老妈眼里有光，如数家珍。

　　这是71年前的“孕妇照”，那年她24岁。接下来一组老照片，除了没有电风扇入镜，妈妈的回忆均所言不虚。

　　结婚三年多得长子，宝妈喜形于色。

　　外婆（前排左1）已经从老家过来帮带孙子。这张合影是妈妈的妹妹（后排右1）和弟弟（前排右1）前来贺喜，C位挠头皮萌娃我大哥还不到一岁。

　　两年后，爸妈又得一小子，聪明可人。

　　弟弟小手掐哥哥小脸蛋Q弹弹的。

　　哥俩有了小玩伴。

　　又是一年秋天，妈妈生了双胞胎——我和妹妹。因为早产，我们提前三个月入户“海山村”。

　　那时双胞胎太稀罕了，我俩到哪儿都像大熊猫被围观。我外婆每每喜上眉梢，用她吴语方言讲“两个小囡像得来，一生下来用红丝带系牢，（不然）搞错脱呀”……

　　爸妈和四个孩子再加外婆、外公和我舅舅一家九口人的家，天天柴米油盐，一地鸡毛温暖又快乐。

　　妈妈是职业记者，整天风尘仆仆忙工作。所以我们几个孩子都请了奶妈。

　　兄妹四人分别和她们的合影至今保存在家庭相册《永远一家人》中。

　　我们的黄玉珍阿姨长得很漂亮。妈妈最欣慰的是离开南京时帮黄阿姨找了工作在大同被单厂。八十年代初，我家重回南京通过登报“寻人启事”找到了她。妈妈要求我们叫阿姨，绝不能叫“奶妈”。

从那之后，每逢中秋、春节我们姐俩都会去她家送月饼、拜年——参加她大儿子的婚礼，帮忙为她小儿媳介绍工作。

黄阿姨晚年疾病缠身，听说住院还一起看望。老人于2008年夏天病逝，享年76岁。

　　我提问，奶妈一个月多少工资？

妈妈说，15块。你大哥三岁上全托幼儿园，二哥的奶妈辞了后才找你们的奶妈。

那爸妈每个月工资多少？我们家九口人的日用开销外，还有钱请奶妈？我又问道。

你爸行政14级，我18级。具体拿多少我也记不准。

上网查了一下，两人工资加一起230元左右，这个数除以9再+1(奶妈），人均20元以上，“恩格尔系数”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算不错的。

　　当时，二三十岁的他们在《人民日报》江苏记者站干得风生水起，基本实现“财务自由”：“我和你爸都觉得这辈子最舒心最快乐的时光都在海山村”。妈妈这么说。那时家里有电风扇和照相机，生活方式挺奢的；也说明爸妈的能力，除了每个月完成工作任务，还有超额部分的稿费收入——够拼的！

我爸是那个年代“月光族”。但凡兜子有几个钱或者稿费到手，二话不说开请～家里坐不下，就带全家下馆子。他又是朋友人 ，报社排字工，电台传音员（往北京发稿）都是座上客。

　　我对海山村的所有认知全是“听说”，因为从出生到离开时不足两岁根本没有记忆。长大后看一些家庭老照片并没有海山村“地标照”——那时主要拍人，哪会拍街牌号？

　　重回出生地四十多年，几次陪父母到“海山村”怀旧。前年开始围档，这次来看门都锁着。然而，我与海山村的交集如吉光片羽难忘。

比如，用文字写过它，《曾经的家园》（原载《南京日报》1993年3月10日）、距今33年前白纸黑字记录：

“海山村，是出生地的一个具象，不在地图上，不在记忆中，却在外婆的城市情结里。

　　1981年，又回到了南京。搬家后住在糖坊桥63号新华日报公寓楼距海山村百步之遥。每每上班走过青石街，我会对它多行几次注目礼却没有进去，怕无端地滋扰了别人的生活。这样，又过了11年。

　　1992年底，为纪念江苏电台四十年台庆，我采访了原老台长卢进。巧的是他就住在我家曾经住过的房子。采访完毕，我参观了一下，有着弧线的阳台很宽敞。阳光瀑布似地泻在地板上，闪着耀眼的光晕。我说，过去的地板真好。老人说，“也不行了，最近刚修才油漆的”。不过在我眼里它是那么亲切。

　　大概92年左右，我又进了一次海山村，那次是由同事莉莉带着到报社同行小申家认个门。她是副刊部编辑，厦大中文系毕业。新婚不久，报社分了间过度房。我们见面并不拘着，因为小申还是我们老乡，而且都是文艺青年，聊得挺投机。见到她选的蓝领对象挺帅，但不合世界俗意义上的“般配”，没好意思直说。

其实，我们家当年住在海山村的两间套间也不过二十六七平米，后来有了二哥，报社又配置了一小间，面积也就几平米，搁现在都不能想象，五六个大人和四个孩子怎么住得下？

　　又见海山村

2004年7月25日，星期日。南京“流火的日子”，大哥一家人将回美国，送行时，四兄妹一起到出生地——海山村看一看

中午，一点多钟，海山村很静，进去往左是一条窄得只容一个人行走的过道，沿着过道上楼。二楼才是我们的家。那里住着现在的人家，不便打扰。

父母说，我们家搬走后，这里住过谁谁谁，有宣传部某部长，有报社某总编……。

　　现在，妈妈的回忆自然说到邻居高家。

再次援引《扬子晚报》、紫牛网2024年5月30日所载《青石街》一文相关信息：

“报社那时党委书记李扬，总编高斯，居住海山村多年，都曾是新四军老战士”。

我父亲调任《人民日报》江苏记者站站长之前任《新华日报》编委。

　　这时我想到父亲，忆起21年前一家人重访海山村的一个细节。我们准备上车时，父亲说“你们兄妹四人每人照一张相吧。小炎出过书，如果再出可以放里面”。嗬嗬，老爸对我的偏心总是有点明显。

　　除了家人，最早跟我提到海山村是高家三小姐原子。那是42年前，她来单位报到跟我打招呼，“你小时候，坐在摇篮里晒太阳，你外婆喂你们。双胞胎你是大的还是妹妹？

当时我都惊呆啦。她才比我长两岁，双胞胎真是显眼包。

半个月前，原子请我吃饭，酒店在德基二期背后。知道她不喜欢拍照，拍这段视频试图看到海山村，酒店离哪儿不到百米。

　　原子说，前些日子到海山村，门锁的，找人开后进去转了转。

我们两家曾是前后同为二楼的邻居。我外婆和她外婆都是家庭主妇；我父母和她母亲是同事，再加我和她也是前同事，缘份着实不浅。

高家一直没有离开南京，她家四个孩子都是从青石街小学毕业。他们在海山村住了多久？下回见面听听她的往事回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录，写出来和没写出来的，那么这里，无疑是我们四兄妹的人生起点。

　　父母的回忆还原了我们的出生场景：历史年代感和家庭变迁记——正是一部“海山村”往事口述史之一集。

　　老照片定格了我们的摇篮——海山村，它告诉我们：我是谁，从哪里来……

　　多庆幸我们是海山村的孩子；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除了22号海山村，还有关于青石街20号、26号相关人文历史背景链接：

　　“青石街20号，是一栋两进的楼房，有两扇红漆木门，门楣上嵌着一块青石匾额，上面刻着“青村”两字，字体是正楷，端庄沉稳，落款李锡五，民国二十三年。

青村最初的主人是陈湛恩和程叔彪，他俩是同学兼好友，1934年，两人共同出资2万银元买了这地块，陈湛恩请水利科同事即后来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主持建造了这座420平方米的两层公馆，东半边姓程，西半边姓陈。

　　“不久，程家搬去了上海，房子托请陈家代为看管。陈湛恩是北大土木系首届毕业生，毕业留校任教一年后进入民国政府内政部，出任水利科科长，统管全国水利建设，他是中国第一个提出要修建三峡大坝的人。南京沦陷前，陈家跟着国民政府搬到重庆，直到1948年才搬回”。

　　“青石街26号青云里，也是一座民国风格的二层楼房，匾额“青云里”为民国外交家赵剑题写，字体是隽秀清丽的隶书，这是谁的住宅，难以考证”。

【以上信息援引《扬子晚报》、《紫牛网》2024年5月30日《青石街》一文节选】

　　抚今追昔，岁月洗礼，从前的建筑一砖一瓦总关情。

　　平凡的我们，纪念和自己有关的地方以及人与事，不是向谁证明什么，只是一种抚慰和释怀，不忘来时路，感恩春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