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知青人的人生岁月,(93)

张盛启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位知青人的人生岁月(93)</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沈阳变压器厂五分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笔者/盛启</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恰好在离肇事地点约有一、二百米处有一个公路维护站,我让王建武和赵晖赶紧去公路维护站打电话,马上报案,并告诉赵晖暂时躲在维护站的小屋里,千万别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正是中午时分,当地老乡们大多在自家吃午饭,再加上被撞妇女的尸体被李书记用工作服遮盖上了,当时村里的人们一时无法辨认是谁家的人,所以围观的人还不是很多。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村里的老乡一传十,十传百的,人们纷纷朝肇事地点跑来,围观的老乡渐渐多了起来。与此同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出了两个女孩撕心裂肺哭喊声同时掺杂着几个男人煽动闹事的声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别让撞死人的司机跑了,一命顶一命。”“把他们的汽车砸了,一看他们就是腐败车!”“对,对,把他们的汽车烧了!”说着说着只见一个约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个镐把子,后面跟着八、九个青壮农民手里拿着各种农具和木棒直奔停前面路边的轿车而来,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迎了过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个领头的拽着我衣服领子打了我两拳,并喊道:“你就是司机啊?是你把人撞死的啊!”我大声回答道:“我不是司机,司机正在向当地交警大队上报肇事经过呢。”这时那个领头的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一群人喊道:“把这辆车给我砸了!出了事我负责。”这时那群人手持各种器械要跃跃欲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与此同时李书记和王厂长也赶紧过来,边劝阻边推搡那帮人不让靠近车辆,结果还是有人用木棒把车顶和后备箱砸了大小不一的凹陷和深坑,有的地方漆膜都脱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面对着这种混乱并且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局面,我不顾一切地大声地喝劝道:“各位老乡,请你们一定要保持冷静,我们与你们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我们的车辆只是路过这里,偶然发生了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我们的心情和大家都是一样的。一切结果要等待你们当地交警部门来处理,我们将无条件地接受裁决。但你们如果人为的砸车伤人,那就是犯罪行为,如出现严重后果,你们将要承担法律责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功夫,一位当地村干部模样的人也跑了过来,他一面极力劝说当时那帮情绪激动正要闹事的老乡:大伙要保持冷静和克制,千万不要冲动做出越格的事,如果你们把人家伤着了,不但得不到赔偿,还要蹲大牢的……一面向我们几个人做解释,赔不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一辆宁城县交警大队的帆布蓬北京牌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肇事现场。随即从车上下来三、四名警察,其中有一名警官问道:“谁是车主?”我连忙回答道:“我是。”而另外三名警察在当地村干部模样的人带领下,去查验逝者的尸体,有的用皮尺丈量事故现场,记录着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我才知道,询问谁是车主的那名警官是宁城县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名叫张建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的朋友可能会问,时隔20多年了,你对他的名字为何依旧记忆犹新呢?原来他的名字与我上技校时学生会电器班的同学、后来的好友张建国的名字一字不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虽然时光已流逝了25年,但张建国这三个字仍然停留在我的脑海中。又加上张建国大队长和我们五分厂的客户,赤峰电业局变压器厂的曹厂长还是“连襟”,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一担挑”这层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俩这层关系也是到了那天的当天晚上我才从曹厂长口中得知的。(这便是后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队长问我:“你们的司机呢?轿车为什么停在了路边?”我说:“车当时是停在公路中央的,后来造成了交通堵塞,我才临时把车开到路边的。又因为当时本地的一部分老乡有些失去了理智,到处寻找追打我们的小车司机,司机现在只好躲在前面的公路维护站的小屋里了。”</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队长又问我:“当时你们的车速大约是多少?为什么路面上没留下刹车的痕迹?”我说:“当时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右前方骑车人突然猛拐,司机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当时的车辆行驶的时速大约在60公里左右(实际上不止这个车速)。没有刹车痕迹是因为进囗的本田轿车采用的是ABS防抱死系统,所以刹车时路面上没有痕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把我平时对车辆所了解到的一知半解皮毛知识一股脑地说了一遍。我估计在上个世纪90年代末,张队长他们当地交警也并不太清楚ABS防抱死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地处辽宁、内蒙和河北三省交界地域的宁城县,在当时应该属于比较偏僻和经济欠发达地区。那时人们只知道该县有个白酒品牌叫做宁城老窖,只有上了年纪的人多少还有点印象。所以估计那时当地的交警也很少遇见接触到比较高档的进囗轿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果不其然,张队长从我的手中接过车钥匙,自亲驾驶着本田牌轿车在公路上试开了一段,轿车加速后再急踩刹车。当车停稳后,他又下车查看路面上是否留有刹车后轮胎留下的痕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现场勘察测量和作笔录之后,我们四人坐着张队长他们县交警大队的吉普车,一同来到了大喇嘛庙村村部一个会议室。之前村委会的干部们按照张队长他们提出的要求,已经组织好了本村的老乡们参加由宁城县交警大队临时召开的一个全体村民大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会上,张队长通报了近一周以来大喇嘛庙村周边公路连续发生多起交通肇事的事故案例,以及所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情况,希望村委会要加大向本村村民宣传提高交通安全意识教育的力度,要求乡亲们要增强自我保护能力等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同时对本起交通事故的善后处理,提出了具体的要求:让村委会负责填写逝者家属的自然状况,亲属关系、子女人数等情况,并要求其家属对逝者的遗体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火化,否则将无法办理后续赔偿手续等等。如果逝者家属能够满足交警大队所提出的上述要求,明天上午交通肇事双方共同到宁城县交警大队事故科办理善后相关事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搭乘张队长他们的警车回县城的路上,张队长说:“这一周也不知怎么了,几乎天天发生交通事故。说是什么最近太阳黑子运动频繁,人们易出现神智恍惚症状,也不知真假……”我和李书记则对张队长他们的敬业精神和专业素养给与了充分的肯定并对现场处理结果表示由衷的谢意。当谈到这条战备公路为何修得这样狭窄时,张队长说那还用问啊,不是当时政府没钱就是施工方偷工减料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警车快要到县城的时候,张队长对我说:”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先住下吧,然后抓紧找朋友去筹备钱款吧!之后你们听我的电话,如果对方能够接受我们提出的要求,明天上午你们一同到交警大队来吧。”我说得预备多少钱啊?他说至少得5万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老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话真可谓是道出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大爱与包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我们一行4人在宁城县县政府招待所安顿完后也顾不上吃饭,我和王建武立马给赤峰电业局变压器厂的曹厂长打电话向他们求援。曹厂长问:“你们在哪肇的事,现在在哪呢?”我说:“肇事地点在一个叫大喇嘛庙子村的路段,属于宁城县辖区,我们现在在宁城县县政府招待所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说:“太巧了,我的“一担挑”就在宁城县交警大队当大队长呢,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帮忙,看能不能给你们提供些方便啊。”我说:“那个大队长是不是姓张啊?”曹厂长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他名字叫张建国。”我说:“我们已经打过交道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听完曹厂长的电话后,我几个人的心情用转忧为喜,喜忧参半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试想一下,在千里之外的异地他乡,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天灾人祸,大家正一筹莫展不知所以的时候,听说有这么一层关系且又是这么接洽和对囗,你说我们能不转忧为喜吗?是事情太巧了呢?还是世界太小了呢?也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左数第二人为赤峰电业局变压器厂曹厂长)</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给赤峰教育局变压器厂王厂长打电话时,建武厂长也用不着掖着瞒着了,直接就让王厂长帮助准备些现金吧。王厂长也挺实惠,接过电话只问了一句话,需要多少啊?便放下了电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的样子,曹厂长和王厂长俩人搭乘同一辆车,风尘仆仆地专程从赤峰市来到宁城县县政府招待所来看望我们,两位厂长的到来,让我们深陷困境,一时难以自拔的一行4人很是感动了一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曹厂长说:“我和张队长已经沟通完了,他答应在不违规和政策范围允许的前题下,尽快帮你们结案,不误你们的行程。”王厂长则从皮包里拿出了两摞钞票说:这是按建武厂长告诉我的数额准备的,这5万元的现金你们先用着,如果不够,我再继续想办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想想,那个时代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真诚,多么的质朴;相处的感情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令人感动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厂长又接着说,我和曹厂长在来这里的路上,看见当地老乡在肇事地点的公路旁搭建了灵棚,音响放着哀乐,四周围围着有好多人,有的人在烧纸,还有的女人在旁边哭泣,心情也挺不好受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啊,那天晚上我们的心情也很难过,用人心比自心,谁都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哪一家摊上了这事,不都是一样的吗?愿“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天,除了伤心难过之外,也让我们同样收获了一份感动。悲伤和感动交织在一起,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上午,交通肇事双方坐在一起,共同等候和听取宁城县交警大队张队长和其他办案民警根据事故现场调查取证,做出的处理决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决定书认定了肇事方和逝者各占责任的比例。最后根据双方责任的占比,同时参照逝者年龄的大小、姊妹几人、儿女的多少、父母的年龄、是否健在等等因素,交警部门按照一整套的计算公式折算出如下结果:一责成肇事方支付给逝者家属47000元(记得还有点零头,具体准确的钱数实在记不清了);二肇事方被损坏的车辆所需维修的费用由肇事方自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逝者的丈夫是一位赶大车的车老板,年龄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从外表上看挺朴实厚道的。当办案交警公布了肇事方的赔偿金额后,便询问他是否同意或接受时,那位车老板不置可否,而是回头望了望陪同他一起来的村干部,意思让村干部代表他表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个村干部说能不能再多给点?同时强调了这位老乡家里是如何如何的困难等等。那位车老板连忙随声附和道:“对,对,再多给点,多给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队长接话茬转过身来对我说:“张厂长,我说句话供你们参考,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公家,是有工作单位的,而他们是个人,相比较他们确实比较困难,算是弱势的一方。你看这样行不?就算给我个面子,凑个整数,你们就给他5万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也没太犹豫的说:“既然张队长拍板定夺了,我们只有坚决照办了。”记得办完全部手续后,那位车老板很是知足,眼神和面部流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连声说谢谢,便扬鞭催马,赶着大车拉着他们一行人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与张队长和其他交警分手前,表示感谢和下次专程来答谢之类的客套话是免不的,虽然都是些车轱辘话,但我们还是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张队长把车钥匙递给了我,并一再叮嘱我:“你们千万要慢点开,不论先路过哪座城市,第一件事就是抓紧把前挡风玻璃换了,在这种车况下开车实在是太危险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小车司机的驾照被暂时扣在了交警大队,在我们一行4人当中,我倒成了唯一的香饽饽。当我驾车离开宁城县交警大队约有20多公里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还缺点什么似的,于是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赵晖说:“哎,张队长他们是不是得给我们出具相应的手续啊?否则半路人家认为我们是交通肇事逃逸的车辆,我们拿什么来证明啊?”赵晖说:“对呀,现在摊上这种事全都懵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我们又折返回到了宁城县交警大队。张队长也直拍脑门的说道:“真的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实在不好思啊。”当我拿到了盖着宁城县交警大队的公章,用蒙汉两种文字印制的交通事故处理报告(通行证)后,这才安心地重新上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果然在通往承德和北京的公路上,遇到了多个当地交警部门设置的检查站,多亏了宁城交警大队出具的交通事故处理报告了,否则真是寸步难行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