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遇上蛇缠腰

余敏敏

<p class="ql-block">  春节前夕,女儿在家门口贴上了一对福贴,左扇门是“蛇来运转”,右扇门是“画蛇添福”,福贴上还画着两条神气活现的卡通小蛇。我摇了摇头对女儿说:“崽啊,你是没见过蛇的可怕,否则就不会信那‘蛇来运转’的鬼话!”</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生活在赣南矿山,那里群山簇拥、连绵不断。家属房依山傍溪而建,屋后山崖草木葳蕤茂盛,藤蔓缠绕如绿色帷幕,那里是蛇虫百豸神出鬼没的天堂,夜里常有蛇兽们在攀崖时失足,“哗啦啦”从山崖上跌落到屋后,吓得我躲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女儿在家门口贴的蛇年福贴</span></p> <p class="ql-block">  1965年的那个蛇年除夕之夜,至今令我记忆犹新、心惊胆战。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没有春晚,连台收音机也没有,和家人们吃过年夜饭后,我跑出门外,往漆黑的夜幕里扔了几个“牛屎炮”(一种个大声响的土爆竹),便早早回屋睡觉了。</p><p class="ql-block"> 山沟里凛冽的寒风“哐啷哐啷”使劲地拍打着窗户,像有无数妖怪想要闯进我的房间;山坳里的怪鸟奇兽发出毛骨悚然的怪叫,年幼的我蜷缩在铺着厚厚稻草的小木床上,用棉被紧紧裹住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子,但还是觉得脚底凉飕飕生风,掀开被子一看,“妈呀!”我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盘卧在床尾稻草垫子上,仰着一张狰狞的三角脸,用阴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里“嘶嘶”地吐着信子……我汗毛倒竖,一声惊叫,将手中的被子扔向它,然后滚落床下,鬼哭狼嗥地逃到了外屋。</p><p class="ql-block"> 那时父亲早已病逝,母亲同所有的女人一样也怕蛇。她听说我的床上有一条大蛇,吓得拔腿跑出屋外,大声向邻居们求救。</p><p class="ql-block"> 左邻右舍闻讯赶来,跑在前头的是高叔和矮叔,他们提着棍子冲进了我的卧室。我躲在门外,惊恐地注视着他俩的勇敢行为。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最先闯进屋的高叔踉跄逃出屋来,脸色煞白,一头大汗,“扑通”一屁股坐在厅堂地上,结结巴巴地说:“这蛇太……太大了,窜起来比我还……还高,差点被它咬……咬上一口!”高叔是外科医生,平日里在医院手术台上给病人开膛剖肚、挖心掏肺从不眨眼,此刻却被大蛇吓得面如土色、瘫软在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闯入我屋里的不速之客——眼镜王蛇</span></p> <p class="ql-block">  矮叔勇猛无比,棍子抡得跟打棒球一样准,一棍击中了大蛇的七寸,蛇瞬间瘫软倒地。然后他拎起蛇尾巴,跳到床上,将蛇举过头顶,狠狠抖了几下,蛇立刻像一根软软的橡皮管,垂下头一动不动了。有人把蛇秤了一下,它重达13斤多,长超过了2米。矮叔擦着额上的汗说:“这是一条剧毒眼镜王蛇!”</p><p class="ql-block"> 矮叔是医院会计,广东人,善捉蛇,更善煲蛇汤。那晚,在家属房前的屋檐下,矮叔点亮电石灯,竖起一块木板,把蛇钉在上面,剐剝蛇皮,剖开蛇腹,取出墨绿色的蛇胆,扔进嘴里,弯腰从水桶里舀起一瓢冷水,“咕咚”一口将蛇胆吞落肚,他说蛇胆清肝明目、强身健体。后来,我发现矮叔的眼睛在暗夜里果真熠熠放光。</p><p class="ql-block"> 那晚,家属房八户人家,大大小小三十多口人都喝上了一大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蛇肉蛋羹汤,这是我平生喝过最美味的汤,至今没有任何的汤能够超越其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我小时候喝过的最美味的蛇汤</span></p> <p class="ql-block">  我把这件往事讲给女儿听,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认为中国传统文化中,民间信仰具有实用主义特征,祈祷内容通常与具体生活诉求直接相关:人们害怕什么,便向神祈求庇佑什么,“蛇来运转”只是一种美好愿望而已,不必吹毛求疵!</p><p class="ql-block"> 为了迎接2025蛇年的到来,一家人忙碌着,妻子忙着置办年货,孩子们忙着打扫屋子,我忙着拾掇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傍晚,我右手臂突感又痒又疼,上面起了一些红疹子。我以为是侍弄花草时被毒虫叮咬了,抹点风油精就没事。但是第二天疼痛加剧,疹子变成了一簇簇水泡,并火烧电烙般疼痛起来。女儿赶紧带我去医院检查,皮肤科医生说:“这是‘蛇缠腰’!” 我大惊失色,蛇年遇上“蛇缠腰”,这也太巧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将信将疑地问医生:“‘蛇缠腰’怎么缠上了胳膊呢?”医生说:“‘蛇缠腰’是民间对这种病症的称呼,医学上称其为带状疱疹,它不单单发在腰间,也可能发在身体任何部位。由它引起的后遗神经痛极其可怕,往往会痛上好几个月!甚至数年!”我被吓得不轻,哀求医生施展扁鹊之术,救我早早脱离苦海。</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我手臂上的带状疱疹</span></p> <p class="ql-block">  王医生是东北人,南下广东行医十多年,擅长对带状疱疹和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的治疗。我只所以选择她给我看病,只因她是东北夹皮沟人。小时候,我读的第一部小说《林海雪原》中的故事就发生在她的故乡——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夹皮沟。所以,当我从她的简历中得知她是夹皮沟人时,脑海里便浮现出小说里的夹皮沟样子,连带着自己青涩的童年也回到了眼前,爱屋及乌,我对她就有了好感。</p><p class="ql-block"> 王医生说老年人免疫力下降,极易患上这种病,给我开了一大堆药后,她建议我到疼痛科去做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的康复治疗,我去了。但没料到疼痛科的治疗犹如上大刑:放血、电疗、电针灸、火炙、纳米灯照射……骇人听闻。医生幽默地说:“消灭疼痛首先要制造疼痛,以毒攻毒!”</p><p class="ql-block"> 给我治疗的医生是个圆脸短发、大鼻子、厚嘴唇的壮实姑娘,她一个人要给八张床位的病人同时治疗,整天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忙碌着。她给我做的第一个项目是“放血”,这使我联想到杀猪放血,头皮直发麻、惊恐不已。幸好她没在我脖子上放血,抓起我的左手,她用锋利的三棱针在我的大拇指指甲下部猛力刺进去,然后用力把血挤出来,疼痛难以言表。实话实说,我此刻想起小说《红岩》里的江姐也受过这种酷刑,她没有投降当叛徒,勇气着实令人敬佩,是真正的大英雄!……中医认为人血中有毒才会导致皮肤瘙痒、痤疮频发,所以必须放血排毒。</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是电疗,姑娘把电极片贴在我胸口和手腕上,“咔嚓”一通电,强烈的电流刺痛了我的神经,就像千万根细针扎进肉里,我忍不住叫出声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扭曲、抽搐……一个星期治疗下来,我的胸部留下了一大片青肿,痛了两三个月,使我分不清到底是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还是治疗过度导致的痛。</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我在医院做电针灸</span></p> <p class="ql-block">  经过几个月的折腾,我感到精疲力竭、力不从心。不过在中西医综合治疗下,手臂上的疱疹逐渐消失了。经过这次 “蛇缠腰” 的经历,我深刻体会到了健康的重要性。在新的一年,我只希望自己和家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蛇年好运!也期望早日拿起笔把见到的,想到的事情写出来与朋友们分享!</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5.4.28</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感谢朋友的阅读与评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