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无名草

陈老师(寒冰)桑橄诗人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雷在远处低吟时,山道两旁的野草便醒了。它们从碎石缝里顶出嫩芽,在断崖边抽长茎叶,像无数支蘸着绿墨的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属于荒野的草书。</p><p class="ql-block"> 我总爱蹲下来看这些倔强的生灵。紫云英的根扎在砂砾地里,花瓣却碎玉般晶莹;野蔷薇的刺划破风,香气依然在崖壁上飘荡。最动人的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米粒大的浅蓝,纽扣状的淡紫,在腐叶与青苔间忽隐忽现,像是大地随手撒落的星辰。</p><p class="ql-block"> 某年深秋在山间迷路,撞见一片燃烧的野菊。金黄花海从半山腰倾泻而下,裹挟着碎石与断枝,以决绝的姿态扑向深谷。没有园丁修剪的弧度,却翻滚出惊心动魄的波浪形,仿佛整座山都随着它们的节奏起伏呼吸。</p><p class="ql-block"> 这些草木从不需要人类丈量价值。蒲公英把种子交给流浪的风,车前草在牛蹄印里安家。二月蓝刚谢幕,酢浆草就举起粉白的小旗。它们活得如此坦荡,枯荣都是自己的典礼。有次暴雨过后,我看见倒伏的野草们互相纠缠着重新站起,叶尖坠着的水珠,在阳光下晃成千万个晃动的棱镜。</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的窗台上始终摆着个粗陶罐,里面插着不知名的山花。它们褪去颜色时,会蜷成精巧的螺旋形,像某种古老的文字。或许荒野本就是部敞开的诗卷,每株草叶都在吟诵着最本真的生命韵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