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王安石从变法浪潮到 归隐江宁之风雷人生 “大宋风雷”王安石：天变不足畏

山翁

“大宋风雷”王安石：天变不足畏

王安石（1021－1086年），字介甫，号半山，抚州临川人，称“临川先生”。北宋时期政治家、思想家、改革家，文学家、诗人。叱咤风云的铁腕宰相，“唐宋八大家”之一。22岁参加科举考试，一举及第，从此步入仕途，历任扬州签判、鄞县知县、舒州通判等职。1069年升任参知政事，主持变法。1070年拜相，大力推行改革。1074年首次辞去相位，离开京城后，仍关注变法进展。一年后被宋神宗再度起用，官复原职，再度主持变法。1086年病逝于钟山，享年66岁。累赠为太傅、舒王，谥号“文”,世称王文公。王安石潜心研究经学，创“荆公新学”,促进宋代疑经变古学风的形成。以丰神远韵的风格在北宋诗坛自成一家，世称“王荆公体”。

人生乐在相知心①

王安石的一生，恰似一首跌宕起伏的“平仄长诗”。从变法浪潮中的“仄声激荡”到归隐江宁的“平声悠远”，从早期诗作的“格律铿锵”到晚年创作的“破体新声”，其人生轨迹与诗学探索相互交织，构成了独特的互文关系，生动展现出一位伟大人物在时代浪潮中的起伏与坚守。

人生平仄一一宦海的波澜壮阔与起伏跌宕

王安石少年壮志，基层磨砺。22岁时，在科举中脱颖而出，开启仕途。初任扬州签判，勤勉的工作态度赢得上级和同僚的认可。1047年，由扬州调知鄞县，赴任途中经过越州。调任鄞县知县后，兴修水利，兴办学校。1050年夏天，改任舒州通判，离任鄞县先回临川故里时再次经过越州。担任舒州通判期间，舒州的山水激发创作灵感，在处理政务之余写下许多诗篇，展现文学才华的同时，蕴含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洞察。呈上《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主张系列改革，然而，这份万言书未获足够重视，仁宗虽赞赏其才华，却未采纳建议。神宗即位后，渴望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对王安石的才能和改革主张十分赏识，将其召入京城，任命为翰林学士。这一任命成为王安石人生的转折点，迎来了实现抱负的机会。升任参知政事，次年拜相，全面推行变法。初期取得一定成效，然而遭到保守派强烈抵制。青苗法执行中苏轼等也对其弊端提出反对。凭借坚定信念和顽强毅力进行斗争，在宋神宗支持下继续推行变法并完善措施。但变法派内部逐渐分裂，也让其陷入困境，1074年，首次辞去相位。离开京城后，仍关注变法进展。一年后被宋神宗再度起用，官复原职，再度主持变法。王安石主导的这场变法，恰似古典诗歌中的“对仗”，充满了矛盾与平衡。财政增收带来的“平”与阶层矛盾激化产生的“仄”相互交织，皇权强化呈现的“仄”与士权抗争展现的“平”激烈博弈 。正如黄庭坚在《书荆公诗》中评价的“荆公诗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王安石变法的理想主义最终在复杂的现实泥淖中逐渐消解，令人叹息。

诗学平仄一一文学创作风格嬗变与艺术升华

载道之器（1042 - 1067）

早期诗作《河北民》，以杜甫式的“诗史”笔法，真实记录了民间疾苦。“汝生不及贞观中”这句直白而有力的控诉，犹如变法前夜激昂的战鼓，声声催人奋进，表达出他对社会现状的不满和对变革的渴望，彰显出诗歌作为社会批判与政治诉求表达工具的重要作用。

理趣之思（1068 - 1076）

执政期间，诗歌创作融入了更多政治哲思。《登飞来峰》“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诗人将自己的政治理念巧妙熔铸为峭拔的意象，不仅展现出他高瞻远瞩的政治眼光和坚定信念，也开创了宋诗“以议论为诗”的新境界，让诗歌不再局限于抒情写景，更承载了深刻的思想内涵。

禅悦之境（1076 - 1086）

罢相后诗歌创作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北陂杏花》里“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运用悖论修辞，在杏花被风吹落化为雪的毁灭意象与坚守高洁品质、绝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永生意象之间，营造出强烈的张力，使诗歌抵达庄禅境界，展现出他在经历政治挫折后对人生和宇宙的深刻领悟。

当政治身份逐渐淡化，其诗歌创作重构了自己的精神宇宙。晚年诗作《泊船瓜洲》里的“钟山只隔数重山”，表面写空间距离，实则是用空间隐喻完成了对现实困境的诗意超越，在看似平淡的语句中蕴含着深邃的人生哲理。风格多样，既有雄浑豪放之作，如《登飞来峰》，借景抒情，表达出对变法的坚定信念和对未来的自信；也有清新婉约的山水诗和抒情诗，如《初夏即事》，以细腻笔触描绘自然景象，展现出他对自然的热爱与细腻情感。其诗歌题材广泛，涵盖政治、社会、历史、自然、人生等多个领域。在创作手法上语言简洁明快又富有节奏感，同时勇于突破传统诗歌格律的束缚，创造出新颖独特的句式和韵律，为宋诗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

王安石诗文兼擅，一代名相坎坷人生经历，一代文坛巨拏，一位朝野知名诗人，继承杜甫的“咏今怀古”现实主义传统，融入宋诗“论事辩理”特色，将自身在政坛荣辱浮沉的人生经历熔铸其中，开创凄恻中寓悲壮、整饬中显慷慨、婉转中展雄浑独特的“丰神远韵”风格，这种含蓄深沉、深婉不迫风格，兼有悲情与乐观精神，杂糅感性理性成分，出入儒家佛老之间，其核心仍是儒家思想、积极用世、乐观感性，这种风格为其后宋诗的发展形成奠定基础。

平仄余韵悠长一一人生与诗学之内在交响

一一探寻心灵与诗学的归属感

早期其作品直抒变法的壮志豪情，充满激情与抱负；晚期则借景抒情、托物言志，抒发人生的感慨与无奈。《浪淘沙令·伊吕两衰翁》借伊尹、吕尚两位古代贤人的事迹，暗讽当下，抒发自己壮志未酬的愤懑之情；退居江宁后，在《书湖阴先生壁二首·其一》等诗中，从宁静的田园生活和优美的自然景色中寻求内心的平静与慰藉，展现出人生态度的转变。通过咏物诗重新审视自我价值。《梅花》一诗中，以梅花自喻，赞美梅花在严寒中独自绽放、散发暗香的高洁品质，实则是在坚守自己的品格和理想，在文学创作中实现了自我价值的认定与归属，表达出虽历经挫折却依然坚守初心的精神。开创独树一帜的“王荆公体”不仅在文学史上赢得了明确而独特的定位，也为宋诗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后世诗人在创作中不断从他的作品中汲取营养。深度蜕变自我认知，《明妃曲二首·其一》借王昭君的遭遇，抒发怀才不遇之感，表明他对自身命运和价值有了全新的理解，实现了自我认知的深化，从单纯的政治理想追求者转变为对人生有深刻感悟的思想者。不再局限于现实政治的得失，转而在自然山水和诗歌创作中寻找心灵寄托，这种精神境界的转变，使他的诗歌更具深度和内涵，展现出一种超脱世俗的豁达与从容。

一一跨越时空的深远回响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成为其精神坐标。尽管变法最终失败，但其精神激励着后世仁人志士不懈奋斗，戊戌变法中的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派借鉴王安石变法的思想和实践，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精神动力。王安石的诗歌在立意、炼字等方面为后世诗歌创作提供了诸多借鉴，陆游在诗歌创作中，继承了王安石诗歌关注现实、抒发爱国情怀的特点，同时在语言锤炼和意境营造上也受到王安石的影响。创立的“荆公新学”，对儒家经典进行重新阐释，将儒家思想与现实政治紧密结合，为后世学术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思路。

王安石在历史上是极具争议的人物，他的变法和思想引发了后世广泛的讨论。南宋时期对他变法的评价褒贬不一。从现代性阐释角度看，“青苗法”为现代社会的制度设计和政策实施提供了重要借鉴。关于人才选拔、财政管理等方面的经验教训，依然被学者和政策制定者所研究和借鉴。

王安石两度主政，权倾一时；其诗文成就，更是流传千古。一生出入于庙堂与山水之间，人生终章定格在江宁半山园的疏钟暮鼓中。但他的精神平仄，却在历史的长空震荡不息，其人生经历和卓越的诗学成就，成为历史长河中一颗璀璨夺目的明星，值得后人不断去研究、去品味、去传承。

“大宋风雷”王安石：天变不足畏

1.《桂枝香·金陵怀古》

登临送目。

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

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

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

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一一1067年出任江宁知府时作，怀古讽今的巅峰之作，借金陵怀古抒发感慨。上片描绘金陵壮丽秋景，下片感慨六朝兴衰，借古讽今，批评当时社会的奢靡之风，表达对国家命运的担忧，体现出诗人的政治眼光和深沉感慨。上片空间铺陈（"澄江似练"），下片时间纵贯（"六朝旧事"） ，结句直指北宋奢靡积弊 ，开创以词论政先河，被苏轼叹为"野狐精" 。

2.《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一一1075年，第二次拜相，途经瓜州时所作。此前因变法受阻而罢相，此次复职，内心既怀改革之志，又念江宁故居，矛盾复杂。炼字经典：“绿”字化形容词为动词，赋予春风以动态，写出江南春色的鲜活，被赞“千古风流一字”。空间与情感：京口、瓜洲、钟山的距离递进，以“一水”“数重山”写近却难返，反衬归心似箭。“春风”既指自然春风，亦暗喻变法带来的希望，“明月照还”则流露对退隐的向往，体现诗人矛盾心理。前两句写诗人与故乡的地理距离，“只隔”透露出依恋之情。后两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描绘江南春色和明月，寄托对家乡的思念与对未来的憧憬，“绿”字用得精妙，写出春天生机，也寓含诗人内心希望。

3.《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一一1070年推行新法期间，借民俗写改革气象，新年到来时所作。诗中描绘新年热闹景象，“爆竹声”“春风送暖”“曈曈日”渲染节日喜庆气氛，“总把新桃换旧符”既写民间习俗，也寓意新政推行，旧事物被取代，充满欢快向上的奋发精神。以"新桃换旧符"喻制度更替，突破传统节庆诗格局 。爆竹声（听觉）、屠苏酒（味觉）、曈曈日（视觉）构建立体时空 。

4.《北陂杏花》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一一变法失败后，退居江宁写下此诗，以杏花自喻，来表达自己的人生志趣和政治理想。前两句描绘了一幅优美的画面，池塘中的春水环绕着杏花，岸上的杏花和水中的花影相互映衬，各自争奇斗艳，占尽春色，展现出杏花的娇艳与生机。后两句是全诗的点睛之笔，诗人将杏花飘落比作雪花，即便杏花被春风吹落，如雪花般飘散，也胜过落在南边小路上被车马碾作尘土。这里运用了对比的手法，“北陂杏花”即使凋零，也保持着自身的高洁；而“南陌杏花”则被世俗玷污。诗人借此表达了自己即使在政治上遭遇挫折，也依然要保持高洁的品格，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志向。

5.《梅花》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一一1082年罢相后退居钟山时所作，是其晚年精神写照 。以"墙角梅"自喻，展现孤高不群的政治品格 。通过"非雪-有香"的逻辑推理展现宋诗理趣 。二十字中蕴含"位置-形态-感知-判断"完整认知链条 。通过描写墙角梅花不惧严寒、傲然独放的形象托物言志，表达诗人高洁品格和坚韧精神。前两句写梅花生长环境恶劣和不屈，后两句以梅花幽香凸显其高洁品质。

6.《题西太一宫壁》

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

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一一1068年，奉召入京，途经西太一宫，触景生情，写下此诗。当时王安石面临着变法的诸多压力和挑战，对江南的思念也蕴含着他对宁静、美好时光的怀念。前两句通过描写柳叶的浓绿、鸣蝉的喧闹以及落日映照下荷花的艳丽，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幅色彩鲜明、富有生机的夏日景色图。“绿暗”“红酣”用词精妙，分别突出了柳叶的繁茂和荷花的娇艳，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后两句由眼前的景色联想到江南的春水，“三十六陂”极言水之多，展现出江南水乡的秀丽风光。“白头”二字，点明诗人已至暮年，在思念江南的同时，也流露出时光易逝、人生易老的感慨。整首诗通过对眼前美景的描绘，更加突出了诗人对江南的深深眷恋和内心的惆怅。

7.《书湖阴先生壁》

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

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一一闲居金陵时所作，体现晚年诗风"雅丽精绝"的特点 ，题写在湖阴先生家墙壁上。描绘湖阴先生家洁净清幽环境和美丽自然风光。前两句写其家勤劳整洁，后两句用拟人手法写山水对田地的呵护和送青景象，以景寓情，表达诗人对自然美景的热爱和对湖阴先生高洁品格的赞赏。"护田""排闼"化用《汉书》典故，赋予山水人格意志 。 绿田、青山、白水构成文人画般空间层次 。展现天人合一的耕读理想 。

8.《南乡子·自古帝王州》

自古帝王州，郁郁葱葱佳气浮。

四百年来成一梦，堪愁。

晋代衣冠成古丘。

绕水恣行游，上尽层城更上楼。

往事悠悠君莫问，回头。

槛外长江空自流。

一一1067年知江宁府时作，与《桂枝香》构成怀古双璧，借古抒怀。词中写金陵自古为帝王州，如今繁华已逝，表达对历史变迁的感慨和对时光流逝的惆怅。"帝王州"六朝古都定位强化历史纵深感 。"四百年"宏观视野突破个人得失 。结句化用王勃，在永恒自然前消解功业执念 。

9.《浪淘沙令·伊吕两衰翁》

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

一为钓叟一耕佣。

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

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一一暮年所作，一生心血被废除，面对前贤老来得明君的造化而叹羡。通过伊尹、吕尚际遇论述机遇对人才的重要性 。暗示神宗与自己的"风云际会" 。以论为词，开辟豪放词新路径 。上片写伊尹和吕尚出身低微到成就大业，下片写商汤与周武王顺天命成就伟业，表达诗人对历史上君臣遇合的羡慕，以及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

10.《伤春怨·雨打江南树》

雨打江南树，一夜花开无数。

绿叶渐成阴，下有游人归路。

与君相逢处，不道春将暮。

把酒祝东风，且莫恁、匆匆去。

一一暮春时节，触景生情而作。上片写春雨后江南景色变化，下片写与友人相逢，感叹春将暮，借景抒情，表达对春光易逝的惋惜和对友人的深情。

11.《初夏即事》

石梁茅屋有弯碕，流水溅溅度两陂。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

一一1083年，罢相后退居江宁，在田园幽居生活中，诗人即景写下了这首小诗。首句仅用三个物象“石梁”“茅屋”“弯碕”，让读者自行联缀成一幅画面，展现出乡村的宁静。第二句由岸边转向流水，写溪水流淌的气势，展现春末夏初水涨流疾的情状。前两句写出诗人别具一格的住居，展现出小桥流水人家的幽静画面，点出诗人摆脱官场后独得的情趣。第三句由溪流转向田野，“晴日暖风”使人眼明身热，“生麦气”让人联想到麦苗拔节猛长的势头。末句主要抒发主观之情，诗人认为初夏的自然景观比春天百花盛开时更美，住居环境的幽静，景色的柔美，让诗人心灵找到了归宿。诗人赞美初夏，捕捉水流疾速、“晴日暖风”、“麦气”生发和“绿阴幽草”等物象，看中这是生长的季节，表现出关心国计民生的博大胸怀。

12.《春夜》

金炉香烬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一一1068年，升任翰林学士，当时正值变法前夕，面对的压力较大，激情逐渐耗成了苦闷。在这样的情况下，触景生情，写下了这首诗。前两句通过描写金炉中的香已燃尽、漏壶的水滴声渐小，以及轻风吹来的阵阵寒意，营造出一种静谧、深沉的氛围，同时也暗示了时间的推移，表明夜已深。后两句则直抒胸臆，因春色的逗引而睡不着，生动地表现出诗人内心的烦乱和不安，以月移花影的美景作结，既呼应了前文的“春色恼人”，又增强了诗的艺术效果，使整首诗更具画面感和诗意。

13.《江上》

江水漾西风，江花脱晚红。

离情被横笛，吹过乱山东。

一一诗中通过描写江上特有的景物，从视觉和听觉两个角度，描绘江上的秋色。首句以“江水”和“西风”点明季节，“漾”字生动表现江水在秋风下泛起涟漪的动态美，营造出宁静又略带凉意的秋日氛围。次句“脱”字巧妙写出花朵颜色褪去，暗示时间流逝和季节更迭，增添哀愁。后两句由景转情，横笛触发离情，笛声带着离情飘向远方，情景交融，寄寓深沉，表达出作者的离情别绪。

14.《叠题乌江亭》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一一1054年秋，舒州通判任满赴京，途经乌江亭所在地和州。针对杜牧在《题乌江亭》中的议论，写下了这首诗。以政治家的眼光，从楚汉战争发展的客观形势出发，对项羽不可能卷土重来的结局进行了理性判断。开篇以史实扣题，指出项羽历经无数战争，士兵疲惫，士气低落，尤其是中原垓下之败后，大势已去，难以挽回。项羽的霸业自“鸿门宴”后逐渐走下坡路，到垓下之战时已众叛亲离。“壮士哀”既体现了项羽失去人心，也暗示了其失败的必然。后两句诗人以辛辣的反问，进一步深入剖析。即使项羽重返江东，可他失尽人心且执迷不悟，江东子弟又怎会再为他拼死卖力，助其卷土重来呢？全诗辛辣冷峻，一针见血地指出人心向背是胜败的关键。将变法中的革新精神带入咏史诗创作，对前人观点提出质疑，完成了咏史诗从叙事体向抒情体，最终走向议论体的转变，推动了当时的诗文运动。

15.《浣溪沙·百亩中庭半是苔》

百亩中庭半是苔，门前白道水萦回。爱闲能有几人来。

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两三栽。为谁零落为谁开。

一一二度受挫后归隐钟山，退居江宁，寓居半山园时所作。人生陷入低谷，在隐居生活中，他内心充满了寂寞与惆怅，于是创作了此词。上片写寓居环境，“百亩中庭半是苔”，庭院广阔却长满青苔，暗示少有人来，尽显荒凉寂寞。门外小路洁净，溪水环绕，环境清幽却无人欣赏。“爱闲能有几人来”，直接抒发感慨，写出内心渴望知音却无人相伴的孤寂。下片春天本是热闹的季节，但院子里的回廊寂静，只有几棵山桃溪杏独自生长，衬托出环境的冷落。“为谁零落为谁开”，以桃杏自喻，抒发自己空有才华却无人赏识，一生寂寞孤独的怅惘之情。

16.《菩萨蛮·数间茅屋闲临水》

数间茅屋闲临水，窄衫短帽垂杨里。花是去年红，吹开一夜风。

梢梢新月偃，午醉醒来晚。何物最关情，黄鹂三两声。

一一晚年罢相后隐居江宁钟山半山园时所作。变法失败，退居林下，远离了政治中心，其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这首词就体现了他此时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上阕描绘出一幅清幽的水乡隐居画面，“闲”字渲染出淡泊宁静的生活环境，也体现出作者摆脱宦海远离风尘的村野情趣。“花是去年红，吹开一夜风”，表面写春风催花，实则暗含“物是人非”之叹，包含着他壮志未酬的忧愁。下阕傍晚新月升起，词人午醉醒来，看似闲逸，却透露出酒醉背后的孤寂与时光虚度的怅惘。“何物最关情，黄鹂三两声”，以问答形式，突出词人对自然的热爱，暗示他在隐居生活中从自然中寻得内心宁静与慰藉，传达出远离尘世喧嚣、回归自然的豁达情怀。

17.《游钟山》

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待老山间。

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一一晚年退居金陵时所作。首句以直白的语言直抒胸臆：诗人整日观赏钟山，却始终未产生厌倦之情。一个“不厌”，将对钟山的痴迷与眷恋全盘托出。次句进一步深化情感：他渴望买下钟山的土地，终老于此。“买山”典出《世说新语》，指归隐山林，此处既表达了对钟山的极致喜爱，也暗含了对官场纷争的厌倦，以及对宁静隐逸生活的向往。后两句从主观情感转向对自然哲理的思考。“山花落尽”写暮春景象，山花凋零，象征着世间万物的短暂与变迁；“山长在”则凸显钟山的永恒。短暂与永恒的对比，暗含了诗人对生命无常、自然永恒的感悟。诗中既有对山水之美的沉醉，也有对人生境遇的超脱；既展现了自然的永恒魅力，也蕴含了诗人历经世事沧桑后的智慧沉淀。

18.《八月十九日试院梦冲卿》

空庭得秋长漫漫，寒露入幕愁衣单。

喧喧人语已成市，白日未到扶桑间。

永怀所好却成梦，玉色彷佛开心颜。

逆知后应不复隔，谈笑明月相与闲。

一一通过秋夜试院的孤寂场景，表达了诗人对友人的思念与人生感慨。开篇“空庭得秋”：庭院的空旷与秋意的深邃相互映衬，“长漫漫”：叠词强化了秋夜的漫长与寂寥，“寒露入幕”：寒露节气的寒冷渗透进帘幕，与“愁衣单”形成因果关系，既写实又隐喻内心的孤寂。前四句从视觉（空庭、寒露）、听觉（喧喧人语）、触觉（衣单）多角度描绘现实场景，后四句转入梦境：诗人在梦中与友人重逢，“玉色彷佛”“谈笑明月”的虚幻美好与现实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展现了对友情的珍视与对人生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