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里的那本旧书

南洋北国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蹉跎岁月里的那本旧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2025年4月27日 星期日 晴</p><p class="ql-block"> 春日的阳光斜斜漫进阳台,我擦拭书柜时碰落了那本泛着潮气的《蹉跎岁月》。硬壳封面上的烫金字早已斑驳,像被岁月啃噬过的年轮,指尖抚过凹凸的书名,忽然触到四十年前那个蝉声喧嚣的午后。</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正在淄博南定西山部队团部机关,宿舍后排的老槐树把浓荫铺在窗口的写字桌上,宣传股长抱着一摞子书敲门:"你订购的那本《蹉跎岁月》小说书收发室收到了,我顺便给你带来了,”我开门让股长进屋坐下,接过书把书放到了写字桌上,几十年过去了正是这本《蹉跎岁月》,翻开时夹着的槐树叶书签簌簌飘落,在我常用的笔记本上投下了蝴蝶般的影子。书中柯碧舟在知青点的煤油灯下读书的段落,总让我想起自己在野外训练时在帐篷里打着手电筒看小说的夜晚——野营训练睡的是搭设的钢丝床吱呀作响,帐篷外的知了蝉鸣声,混杂着同室战友的呼噜声,那时候我们几个参谋人员都比较年轻,好学上进喜欢购买一些书籍,订阅一些杂志,在宿舍里也经常交流一些新书和书的内容。正因为我订过《人民文学》和《收获》杂志,才知道贾平凹,叶辛,才订购了这本《蹉跎岁月》小说。</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正直年少气盛,我们常围坐在宿舍后面的老槐树下,谈论的话题很多,现在的我们和将来的我们,总试想着:"等我们老了,会不会坐在这样的树下回忆现在?"那时的我们不懂"老"字的重量,只觉得皱纹和白发是离我们很遥远的事。直到有一次星期天在团部小卖部遇到我们的老团长,他从家属院出来没戴军帽,我看见他额头左侧的发梢微微有点白丝,忽然惊觉时光已在我们不经意间,悄悄在我们的军装袖口磨出了毛边。</p><p class="ql-block"> 真正读懂"蹉跎"二字,是在多年后探亲回家,在父亲住院的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漫过白色瓷砖,我握着父亲逐渐冰凉的手,忽然想起书中那句"岁月不是杀猪刀,是把细砂纸,在你不经意时磨平了所有棱角"。父亲临终前指着床头柜上的老照片,那是他二十岁时在上海商业夜校的留影,那时他比我的年龄还轻,挺直的腰板眼里盛着比阳光更亮的光。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原来我们都曾是柯碧舟,在时光的长河里跌跌撞撞,以为抓住的是浮萍,回头看才发现早已湿透衣襟。</p><p class="ql-block"> 此刻阳台上的风掀起书页,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张军校毕业照。四十五年前的我们站在郑州“二七”纪念塔下,白衬衫被汗水洇出盐花,却笑得比阳光更耀眼。照片里老班长的位置空着——他在五年前的深秋永远停驻在了知天命的年纪,临终前寄给我一本手抄诗集,扉页写着:"原来老去不是某个清晨的忽然白头,是无数个午后的悄然叠加。"</p><p class="ql-block"> 夕阳给对面的高楼镀上金边,我望着镜中两鬓的霜色,忽然想起那年暴雨突至的傍晚。我们躲在办公楼的走廊里看豆大的雨点砸落操场,刘干事忽然说:"你说等我们七老八十,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们老是想家是一个矫情?"当时的我指着雨幕中的老槐树笑他杞人忧天,却没想到四十五年后的自己,真的会在某个春日的午后,对着一本旧书细数时光的纹路。</p><p class="ql-block"> 合上书时暮色已深,小区里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楼下的桂花树又换了新叶,而我知道那些藏在年轮里的故事,那些被蝉鸣浸泡的夏天,那些在煤油灯下读过的句子,早已成为生命里最温润的注脚。岁月确实如流水,可流水带走的是青涩,留下的却是河床里闪烁的星子——就像此刻书桌上的台灯,虽然光芒不再炽烈,却能照亮眼前的纸页,照亮余生每一个可以从容回望的黄昏。</p><p class="ql-block"> 或许真正的蹉跎从不是时光的流逝,而是忘了在岁月的褶皱里,珍藏那些闪着光的瞬间。就像此刻我摸着《蹉跎岁月》封面上模糊的书名,忽然懂得:人生最动人的不是对抗岁月的勇气,而是与时光和解的温柔——就像老槐树年复一年的新叶,就像我们年复一年在回忆里打捞的,那些永不褪色的青春。</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