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盼盼（以当事人的口气成文）

王静存 静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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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峪镇上有个从旧社会留下来的大戏台。夏天的骄阳似火，这天上午，全镇人都被聚在这里开一个批斗大会，批斗的就是本镇的阶级敌人朱仁贵和他的老婆。这两个被批斗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各自被身后的大汉揪住头发，面向众人跪着。在声嘶力竭的声讨中（有人念着批判稿数说他们的所谓罪行），在此起彼伏“打倒......！”的口号下，他们的头不断被狠狠摁下去，磕在地上。他们简直像死狗一样了。

我相信，如今的人谁要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谁就免不了会脱口而出：“哦，这是当时在搞‘文化大革命’呀！”，但实际不然，这场景是出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1954年。那时候，虽然“文革”还没发生，虽然这样的惨烈批斗还没遍及全国各地，但对罪大恶极的阶级敌人的如此折磨已经开始了。何为罪大恶极者？朱仁贵和他的老婆解放前不光是地主兼资本家，而且他们的儿子是随蒋介石逃到台湾去的国民党中校团长，他们不是罪大恶极者谁是？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无数双眼睛在吃惊地看着。自古留下来的大戏从来没有如此惊心动魄过。

在谁也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从会场外悄悄走过来一个年轻妇女。这女人背着个沉重的包袱，怀抱一个大约3岁的小女孩，一副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正是刚离婚后回到家乡来的玉满。当玉满看清了台上被批斗的就是自己的父母时，她一下被吓傻了。要不是咬着牙硬挺住，她差点瘫痪在地。

批斗会结束后，玉满的父母被放回家。他们的家早已不是昔日的瓦房大院了，而是由一个牛棚改装的贫民窟。

同时到这个贫民窟家中的还有抱着孩子的玉满。玉满与父母相对而泣。因为悲痛极了，母亲把实在不应说的一句话说出来：“闺女，这时候你回到家来，是来和你爸你妈一起活，还是和你爸你妈一起死呀？”

原来，玉满父亲在被折磨得实在受不了的情况下，几次试图自杀。要不是玉满的母亲看得紧，他早就自杀了。

另外还有个难处：家里眼看就揭不开锅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玉满回来后在家苦熬了不足一个月，就经人牵线，改嫁了，嫁给了邻村一个死了老婆、已有3个孩子的穷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