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场捕野猪

心平气和费佑义

说起看场捕野猪，那已是农业社，实行大集体时代的事情了。因那年代，给生产队看场而引发的深得人心的往事，时至今日，一旦想起仍记忆犹新，仿佛就在眼前！

这事儿说起来可就话长了，那还是在上个世纪一九七二年中秋节的前两天，生产队地里已经成熟的粮食，陆陆续续地收到了打谷场。特别是连着皮的玉米，似长龙整齐的堆放在场南面，足有两三米高。

为防止打好的粮食被盗走，场里每时每刻都不能离人。白天由负责打场的社员看管，夜里就由队长派一年轻人接班。记得那年我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年少有力，因而，队长在中秋节前两天，曾经派我看过一夜场。

记得看场那天，夜幕刚刚降临，我身背行礼，很早就来到了打谷场，替换了白天看场的二位社员。生产队的打谷场，坐落于村南九龙山下的森林北侧。场院的北面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小窝铺，窝铺里有一小土炕，我将带来的行礼放在炕上，稍歇一会儿，起身围场巡视一圈。

当绕到场南玉米堆旁，忽然看到生产队队长迎面走了过来。我忙迎了上去：“队长，这么晚了您来有事吗？”他没立即回答，只是拽着我的胳膊说：“走，你跟我到玉米堆南面看一下。”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队长有何用意。

当他拽我来到玉米堆南面时，止住了脚步如同考官似地问我：“看到什么异常了吗？”我向四周看看然后摇摇头。他有些心情不悦地说：“你看看脚下这堆玉米皮，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发现的。”我低头下看，果真玉米堆旁有一堆玉米皮。

队长皱着眉头接着说：“咱队社员也没包玉米，怎么会出现玉米皮？这很有可能玉米被人剥去了皮而偷走。”他停了停，望了望相隔三四百米的森林和眼前的山路接着说：“听说这片森林里有野猪，也有可能夜深人静时，野猪顺着这条山路来到这儿，剥掉皮偷吃了玉米。不管人偷还是猪吃，总之玉米皮这么多，玉米没的少不了。”

队长说完，用信任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又用严峻的语气对我说：“玉米皮已经出现好几天，可这几天看场的竞都没看到，这是他们的失职。我了解你，相信你，知道你办事认真。所以今天夜里你要少休息勤查看，一定要找出玉米丢弃的原因，解开这一谜团。”

他嘱咐完后，又看了看脚下的玉米皮，叹了口气一声不响地走了。望着日夜操劳，已有些驼背的队长，我感到今日之夜责任重大，于是我咬定牙关暗下决心，今夜宁可不眠，人偷也好，猪吃也罢，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辜负队长的委托和信任。

抬头看着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就先回到场窝铺，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待夜深人静之时，势与偷贼大战一场，立下大功。因我知道，偷贼都是吃惯了嘴跑惯了腿，正因如此，偷賊很有可能今天还会再来。

睡了一会，我睁开眼睛，看看时钟已快十点，我赶忙起身跑到玉米堆南侧，借着月光仔细观看，没看出什么破绽，这才放心地返回场窝铺。回到场窝铺，由于偷賊还没出现，因放心不下，因而睡意全无。责任感也不允许我继续睡觉。因越是夜深賊越容易出现。

于是我稍过片刻，就去玉米堆溜达一次。将近午夜，我干脆就在此“守株待兔”不走了。因玉米堆较高，蹲在玉米堆北侧，南侧出现情况一概不知，所以，我只能倾耳细听，不放过每一个可疑之声。大约过了将近一小时，忽听玉米堆南面，隐隐约约传来低沉带有哼哼地走路声。

有动静，夜深人静出现走步声，也许盗贼真地来了。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我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延着玉米堆间隙，绕到玉米堆南面。借着月光咫尺相望，其结果令我不禁大吃一惊：偷玉米的罪魁祸首原来不是人而是一头猪！

我悄无声息地走到近前，这才看清此猪与众不同，不像家中饲养的猪。只见它体表覆盖长而粗糙的深褐色鬃毛。四肢、耳朵、嘴巴、尾巴都很发达。它很“聪明”，专吃玉米不吃皮。只见它正用前爪撕扯着玉米皮，呲出尖锐的牙齿，津津有味地啃吃着玉米。

它的感官非常敏锐，嗅觉或听觉也许发现了我，立即以惊人的速度，延着通往森林的山路飞快跑去。种种迹象表明，此猪并非家养之猪，而是队长所说的野猪！

既然确定了偷玉米的不是人而是野猪，那就绝对不能放过，务需将它捕获，否则它还会“兴风作浪卷土重来”。可它已经跑远不见踪影，怎么办？当务之急，意念骤生，追！就算它跑得快，总跑不过我这个上学时的百米冠军！可追时被它攻击咬伤怎么办，眼前什么自卫的东西也没有。哎，想不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于是我赤手空拳，撒开两腿，沿着眼前崎岖不平的山路，健步如飞地向南追去。

追出不过二三百米，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将它追上。很万幸，它并没有攻击咬我。可虽然追上了，两手空空，面对野猪万般无奈。后悔临追仓促，没带任何得心应手的“武器”，哪怕是一根木棍也可以将它置于死地。此时野猪发现我在后面紧追，加快了脚步，跑得更快了，眼看就要钻进森林。一旦钻进森林可就白首空归，到手的猎物又要逃脱，这可怎么办？

正在束手无策，忽然心生一计，计上心来。何不拽住它的一条后腿，先用石块将其肘关节砸折，让它动弹不得，然后再做处理。于是我紧追几步，看准了左腿，猛然攥住，它虽然拼命挣脱，但我竭尽全力，攥紧猪腿稳如泰山，随后捡起一块路旁的长条石，照准野猪的肘关节猛然砸了下去。仅此一次因砸的狠、砸的准，疼的它嗷嗷乱叫，瞬间肘部骨碎腿垂。

当我松开紧拽的折腿，仅剩三条腿的野猪失去平衡咯噔一声瘫倒在地。虽想拼命起身，但都无济于事。我眼望这个偷吃生产队很多玉米的罪魁祸首，气得我咬牙切齿充满怒火，恨不得立刻将它置于死地。于是捡起那块长条石，朝着它的脑部、脸步，接连不断地凿了无数次。直至它七窍流血 ，气绝身亡。

我抬头看着东方已出现鱼肚白，天快亮了，离场还有三四百米，因场里无人看管不能久留，需赶紧将野猪拽回打谷场向队长交差。因野猪很大，拽它是很吃力的。还好野猪尾巴又粗又长得使劲，回走又是下坡路，野猪虽然体胖腰圆，但我走一步歇两步，累得满头大汗，最终赶天亮前将它拽到了打谷场。

眼望获取的猎物，我感到满足和自豪。将近一夜的“鏖战，总算大功告成，既揭开了玉米丢失之谜，又打死了一口大野猪，没辜负老队长的期望。

稍过一会儿，队长因惦念场里的情况，很早就和两名打场的社员一起来了。他看到了体肥腰圆七窍流血的野猪，忙问怎么回事，于是，我就将捕获野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队长听后又惊又喜，称赞不已地说：“干得好，你为咱队立了大功，不但铲除了偷吃玉米的祸害，还为咱队中秋节带来了吃肉的福音。咱队中秋节今年正好没猪杀呢，你这不是雪中送炭吗，趁着肉新鲜，我马上派几人把猪抬到办公室，放血退毛处理完毕后，将肉分给大家。”

队长一番真情实感的话语，我听了兴奋不已，同时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诚恳谦虚地说：“队长，这是我应该做的，年轻人就应该有所作为，有所担当、知难而进、多做奉献……

时间过得好快呀，转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过去的打谷场，山间小路……虽已旧貌换新颜，新景展宏图，但每逢经过此地，就会别有一番心情：当年的野猪、打鼓场、山间小路、老队长……就会梦幻般的浮现在眼前。山还是那个山，场还是那个场，路还是那个路，队长还是那个队长。只见他正用布满老茧的双手，捧着颗里饱满的玉米粒，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