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情谊与日长

吴永进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几天世界读书日,在书房里闲坐,看着眼前满墙书柜里的“宝贝”,感慨良多。几次迁居,遗弃和被清理的器物不在少数,唯有这些沉重的出版物屡次打包“随迁”,不敢遗落半分。只因为它们情分不一样,他们伴过青春、伴过长夜、伴过痛苦、伴过欢愉……如今虽然年事渐长、目光渐衰,但这些没有长成“黄金屋”的纸页,却依然俏然挺立,各显神采,未曾须臾离开半步。</p><p class="ql-block">随手翻开几本朋友的签名书,更是感慨万千,与著书人、读书人的故事迎面而来。</p> <p class="ql-block">书柜显眼处,是唐浩明先生签名的《唐浩明点评曾国藩家书》《湖南作家唐浩明卷》、长篇历史小说《曾国藩》三卷本。</p><p class="ql-block">唐先生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文学家,家学渊源,饱读史书,著述十分可观。他的大名与我早就如雷贯耳。</p><p class="ql-block">因当时我在解放日报负责连载专栏而与他有过几次通讯联系,对他的作品有过几句不像样的点评,唐先生非常谦逊,尽显大家风范,他客气地欢迎对他的作品批评指正。不多时,我们决定连载他的长篇小说《张之洞》,他慨然应允。说实话,在操作过程中,我对我们当时的编辑工作不尽满意,觉得尚未充分表达内容的艺术魅力,遂向唐先生表达歉意,没想到先生雍容大度,却一再向我表示感谢,并肯定我们付出的努力。</p> <p class="ql-block">时隔不久,办公室楼下门卫通知说,有湖南作家来访。</p><p class="ql-block">我正诧异,没想到接待上来的竟是大名鼎鼎的唐浩明先生,只见他一身布衣,背着一个大袋,热情寒暄后,他打开布袋,取出一大叠沉甸甸的精装书,笑吟吟地说,来上海办事,随身带来几本拙作,希望你们批评。我看着码在桌上的书籍,心里感动不已,一个大作家不远千里,带着这样沉重的东西,竟为了感谢一个未曾谋面的编者,在如今,如此的风范不说空前也一定绝后了。</p><p class="ql-block">唐先生还邀我共进午餐,只因报社下午有会而未成行,错过了一次与先生聚会和促膝谈心的机会,是为人生遗憾。</p><p class="ql-block">临别唐先生还一再盛邀我日后去岳麓书院做客,心向往之,可因各种原因一直未得以瞻仰。后又听说他升职湖南省作协主席,就更不敢造次打扰了。</p> <p class="ql-block">记得2016年岁末时节,我已经退休赋闲在家,看到赵丽宏出版新诗集《疼痛》的介绍,很想知晓丽宏兄的切肤之“痛”,作为同辈人渴望感同身受。丽宏是我尊重的文友,早在读他《岛人笔记》开始,就一直留意他的佳作、他的思考。</p><p class="ql-block">于是,趁朋友去他静安“赵丽宏书房”时,请她为我代购一本诗集,却不曾想惊动了丽宏,他对朋友说:“请问他好。给我个地址,快递给他。”我不好意思,告他,大作很想拜读,我自己购书,日后有机会汇报阅读体会。没想到丽宏竟回应“永进兄,你有兴趣读拙作,我很高兴,我有存书,请别客气,我明天快递给你。”</p><p class="ql-block">和丽宏虽久未谋面,但他敦厚、真诚的君子之气,依然如故地浮现在我眼前。</p> <p class="ql-block">收到赠书后,我微信表达谢意,丽宏嘱我“什么时候来作协小坐。”时隔经年,可惜一直未成行,一来是他有公职在身,工作和创作时间宝贵,怕打扰他,二是自己这些年疏于笔耕,也无颜愧对好友。因此汇报读诗心得也食言了,甚憾。</p><p class="ql-block">这些天,见他举办“赵丽宏文学世界”展览,才知道他已经出版了300多本著作,用“著作等身”已过于轻巧了,丽宏真是一身都献给文学了,由衷地为他高兴,只能在心里聊表祝贺。</p> <p class="ql-block">又看到了沈嘉禄的赠书《褒曼走了,薄荷茶很甜》,一本我经常翻读的书。沈嘉禄是我朋友,交往也已几十年了。开始流行手机那几年,联系少了,后向朋友要他微信,他知道后,正逢美文佳作《褒曼走了,薄荷茶很甜》出版,他马上给我邮来了尚透着油墨香的新著,还附赠了一把他的折扇作品《会稽山色》。</p><p class="ql-block">我在《上海小说》编辑部时,嘉禄是我们的作者,因此时有联系。嘉禄凭小说起家,出手不凡,那时常读到他的作品,他的小说语言灵动,构思新奇,我的书柜里,至今立着他当时的赠书《暗香浮动》《东边日出西边雨》等。可他似乎转行了,这些年勤奋有加,书画作品叠出,经常在报章和朋友圈读到他的美文,数量之密常令我疑惑,他到底晚上是否困觉?</p> <p class="ql-block">获赠书和扇后,老想着当面致谢。</p><p class="ql-block">一次,他邀我参加作协赴鲁迅故居的活动,因时间有冲突而未能结伴。</p><p class="ql-block">记得还有一次他在静安图书馆做一个讲座,因离我家很近,想好了前去见见面,又因临时有事没去成。</p><p class="ql-block">年迈该是闲适之徒,竟也一次次错过了与好友的相见,可我依然关注他。</p><p class="ql-block">嘉禄这些年又在弘扬中华肴馔方面大显身手,所撰文章和所附菜品,常令我们垂涎欲滴,而且嘉禄耳濡目染,厨艺大进,常晒出自己的“伙头军”作品,真想有机会一品“沈家私房菜”的技艺。</p><p class="ql-block">不过,我以为嘉禄的主战场应该在小说,他现在年龄也长了,生活经历和社会阅历比之当年应该更丰富了,所以,我相信他在积累,等待着厚积薄发的一天。</p><p class="ql-block">经常在朋友圈看他发的贴,点评时嬉笑怒嗔,妙语连珠,文人风骨一点不减,为他感佩之时也夹杂一丝丝担忧,希望他创作丰收,等待有呕心沥血大作面世。</p> <p class="ql-block">书中的故事还有很多。</p><p class="ql-block">只是如今我已很少接受朋友的赠书了,一来是因为眼下出书不易,不应增加朋友的负担,二来,受书之后,如不好好研读,写出一二篇尚看得过去的书评,实在愧对朋友(我反感眼下“帮会”式的廉价吹捧),再者,怕不慎把朋友的书弄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更对不起朋友之情。我就在“孔夫子旧书网站”上看到过自己的签名本在那里兜售,虽然拙作质量不高,有心理承受能力,但总归还是会有一点小小的失落。</p><p class="ql-block">如今朋友见面的机会少了,可是通过书籍仍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正可谓“君子之交淡如水”。</p><p class="ql-block">书中有很多故事,书中有很深的情谊,常常可以坐在书房里回忆过往的人生,这也许就是我依然爱书的缘由。</p><p class="ql-block">我会好好珍惜朋友的赠书,我将长久地珍视书中的情谊,直到百年之后。当然,那是后话了。</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