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是穿过六五式军装的老兵,服役过的两个老连队均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参战部队,在部队四年,我立了两个三等功,获得两次师嘉奖。</p><p class="ql-block"> 几年前,浙江省退役军人事务厅给我们退役军人颁发“光荣之家”的匾牌,我得到了两块,杭州一块,海宁一块。同年,老部队老兵集会,给我补发了一块“三等功臣之家”的匾牌,红色金字,鲜艳夺目,金光灿灿的,荣耀着我的家庭。</p><p class="ql-block"> “要是妻子还在,她看到了该有多高兴啊!”这一想,我将匾牌一古脑儿收进了橱柜,杭州没挂,海宁也没挂。</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是我不爱惜她们吗?不,相反,我非常自傲,这是我闪光的青春,是我用汗水和鲜血换来的荣誉。</p> <p class="ql-block"> 1977年底,我拿了第一枚军功章。栢友连指导员在赏功会上说:蒋连根同志打破了防化连连续九年不见报道的历史,二十多名报道员像走马灯似的,唯有他站稳了脚跟。蒋连根同志打过铁,应着了一句话:打铁必须自身硬!</p> <p class="ql-block"> 1978年底,34师政治部又给我记三等功一次,缘于我的一篇深度报道。这年,全国纪念雷锋,全军掀起学雷锋做好事的热潮,3月8日,我在《解放军报》发表通讯《做好事同守纪律难以统一吗?》,此稿被《解放军报》评为当年度“红旗稿”。</p><p class="ql-block"> 来不及参加庆功会,来不及捧得军功章,为了对越作战应急,我执行新喷火排重建任务而去了36师,立功喜报和军功章是后来送达的。</p> <p class="ql-block"> 1981年洞房花烛之夜,我将两枚军功章捧给妻子,歉意地说:“别人结婚,会给妻子戴上戒指和项链,我没有,只有这两枚军功章,你就当成我的爱情信物吧!” </p><p class="ql-block"> 妻子说:“我喜欢。”我和妻子早恋,相爱了7年到了结婚年龄时,我却以顶格的大龄参军入伍了,将本该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恋爱季节,奉献给了祖国的国防事业,一对热恋情侣天各一方,她毫无怨言地默默等待了我4年。因而此刻,我只能拿“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来安慰她,以一句“一生一爱”的诺言报答她。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从此,这两枚军功章我从不示人,陪伴着我俩,夫妻恩爱三十多年。如今她不在了,每当捧着军功章,我就想起她,想起当年离别时我俩一起栽种的桃树,一封封军地“两地书”,结婚时手握手互诉的诺言……</p><p class="ql-block"> 几年前颁发“光荣之家”的时候,我想,妻子没有再享受我的荣誉了,再挂有什么意义呢?于是我不愿意将这块匾牌上墙了。同样,当我手捧“三等功臣之家”的匾牌时,我不是欢笑,而是悄悄地流泪——我想起了我和妻子在新婚之夜的对话,想起妻子一次次抚摸着我的军功章时的笑脸……</p> <p class="ql-block"> 昨天,我为搬家整理旧物,看到了那两枚“光荣之家”的匾牌,那块沉甸甸的“三等功臣之家”匾额,脑中又泛起“挂不挂出来”的思考。</p> <p class="ql-block"> 夜里有梦,妻子大声呼唤:“挂出来,你快挂出来,让我看得见!”</p> <p class="ql-block"> 我的乡间别墅是妻子签下的第一份意向合同。</p><p class="ql-block"> 妻子的安息之地只隔着一个田野,与我家的门楣几乎平行。</p><p class="ql-block"> 将“三等功臣之家”、“光荣之家”挂出来——这是妻子的意愿,也是我如今的心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