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来寻故地

山高水长

　　我曾经也是基本建设工程兵部队里的一员。七十年代和战友奉命在浙江德清县一带为发展国防事业寻找核能资源。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生活和工作过的场景常常在睡梦中浮现。今年四月，我和三个战友相约，寻访故地，再登莫干山，感慨颇多，随记之。

　　四月的江南，到处烟花绽放。车𥦬外的德清县土地上山影、竹涛，苍翠欲滴，充满生机，与烟火气息交织，勾勒出一场独属于这个春日的浪漫，这与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

车子停在了一个不高的山脚下，我站在老石板路上，半个世纪前在这里寻找铀矿的军旅岁月，突然像被按下倒带键的老电影，一帧帧在眼前清晰浮现。

那个时候，我们铀矿地质普查小分队的战友背着沉重的仪器，在荆棘丛生的这片山间穿行。枯竹腐叶覆盖的小径暗藏陷阱，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其中或摔倒。遇有暴雨突至，我们只能在山洞里或崖下躲过。曾经布满普查标记的岩壁早已爬满青苔。当年我们的驻地多是借住的当地集体茶厂或民房，现在痕迹模糊，许多已经被改建成莫干山景区的民宿。幸运的是同行的一个战友当年结识的朋友，热情地为我们介绍了当地的变化情况，并漫游了我们曾经走过的一条山沟和新县城的夜景。正是“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

　　来到莫干山景区，大巴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攀升，窗外的景色如画卷般展开，葱郁的竹林、起伏的山峦，一切都充满着生机与活力。当年我们用脚步丈量的土地，如今已是享誉世界的避暑和旅游的圣地。我们曾经在那些密林深处、在岩层裂隙中槽探痕迹和测量时的标注，早已化作山间的风、石缝的泉，永远融入这片美丽而神秘的土地。大巴抵达了山顶，我们极目远眺，连绵的山脉尽收眼底，山峦重叠，山雾缭绕，如梦如幻，宛如仙境一般。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伟大与神奇；站在荫山街的老茶馆旁，我仿佛看见自己和战友年轻时背着勘探包匆匆而过的身影。

　　在导游的引领下，我们沿着旅游路线边看边听，莫干山的历史文化给了我们新的记忆。

1954年，毛泽东主席在杭州主持制定新中国第一部宪法，鉴于宪法草案修订已近尾声，他接受中共华东局领导人邀请来到莫干山，参观了芦花荡、剑池等景点。在皇后饭店吃中饭后，还到塔山、炮台山等主峰观赏山野风光。他对莫干山的林涛竹海、遍山绿荫赞叹不已。回到杭州后，写下了《七绝·莫干山》：“翻身跃入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四十八盘才走过，风驰又已到钱塘。”

1959年11月，毛泽东主席在杭州组织读书小组期间，再次登上莫干山。行至蒋介石、宋美龄曾住过的“松月庐”时，他沉默片刻后说“我们走的是不同的路”。

　　蒋介石与莫干山也有着诸多联系。第一次是1927年12月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完婚后，入住莫干山白云山馆度蜜月；第二次是1937年3月23日，蒋介石在莫干山的白云山馆与共产党代表周恩来、潘汉年进行谈判，为第二次国共合作开启了良好开端；第三次是1948年7月底，蒋介石在莫干山武陵村的松月庐召开币制改革会议，决定发放金圆券替代法币。

莫干山因春秋末年，吴王阖闾派干将、莫邪在此铸成雌雄宝剑而得名，1994年就被列为国家级风景名胜旅游胜地。莫干山现保存有建于清末至民国时期约250余幢风格各异的名人别墅，代表了欧、美、日、俄等十多个国家的建筑风格，有“世界近代建筑博物馆”之称。而且每一幢建筑都留有历史印记和近现代名人佚事，值得我们细究细品。

　　从莫干山返程途中，一个战友忽然想起当年送老兵退伍的情景：一个老兵在脱下军装即将回乡之际，郑重地要求留一把使用过的地质铁锤作为纪念，并眼含热泪说“这几年，与这锤子相伴，我们敲开的不只是石头，更是国家的未来。”

半个世纪过去了，祖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故地都不再是梦中的模样，但那段燃烧着热血与信仰的岁月，刻在记忆深处，永远不会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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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