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50年·知青日记

船夫子

“省建一公司”赠送的日记本 记于1976年元月27日的日记(节选) 观音山上炮声隆 　　印象中一九七六年的一月非常寒冷，前段时间还下过一场小雪，山坳的阴暗处还有零星积雪未融化。在寒风冷冽中我们开山炸石，挑土筑堤干得热火朝天。那是为了修建梅子坳电排(灌溉工程)渠道，我们全大队的男女社员全部出动，修筑“麻拐塘”大堤(那时杉山公社有26个大队，各大队负责一段工程)。为开采渠道所需石方用料，从各个生产队选调了二十余名青壮劳动力。我们大队场部除了几个年老休弱者，也全部参加到釆石队，我也参加了釆石队。作为“先遣队”，我们从七五年的十二月底就进驻“观音山”，开始开山放炮炸石，为渠道用石方准备石料。七六年的元旦，我们都是在山上劳动的。 那个年代没有任何大型的工程机械，开山炸石全靠铁纤铁锤在坚硬的石头上，一锤一钎的打炮眼、填炸药放炮。那时高爆的黄炸药供应量少，大多用低爆的黑火药来炸石头，只能把石头震松，再用长钎木棍硬生生的把石头撬开后，把石头从山上滾下山腰的坑凹处，我们再一肩一肩(担)的挑下山用来砌渠道。那些石头大小不一，随便一担就是一、二百斤。有些石头一个就有三、四百斤重还得二人抬，更大石头有五、六百斤甚至更重，得四个壮劳动力用粗大的树棒和“牛(用树做的牛轭形的工具)”来抬，稍有不注意就会损伤身体。一天劳累下来，是双肩磨破皮两手打满泡。但釆石队是按完成定额计工分，做的多工分就多。农民嘛，就靠工分呷饭，所以大家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2025/4/27初写5/27再改 “韶山青年水库”(日记本插图)始建于1956年的“韶山青年水库”，是主席故乡著名的风景区。 树秤的“诞生” 　　即使是采石工分高，但繁重的工作量超出了正常劳动强度。那时我们开釆的石头按方计算，一个立方的石头重量按二吨几分计算，大队部据此定下了工分标准和任务。大概情况下，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劳动力，在石料场做一天会有30分工以上，但这是按定额计算的。虽说担石头工分高，但那是超强度的重体力活。一般正常劳动中，一个壮年男劳动力可以挑上一百斤重的担子能健步如飞。若加个二、三十斤、甚至一担挑一百五十斤重也不在话下。我知青四年学会了一句话：“三天的脚板皮，四天的肩介皮(肩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人能够担得动重担都是操(锻炼)出来的。即使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一天担下来十余担石头，也不过一、二个立方的石块，但修渠工程所需石料量大，真的是累得人劳(疲劳)脚八(跛)手的。即使劳动工分打的特别高，有些人还是挺不住，中途就退出了采石队。 砌渠所用方石以最大为好，在没有任何机械动力运输的情况下，工程所需上万方的石头只能靠人力，从山上挑到山下的石料集中场。那时的观音山虽说山不大，但下山的坡很长，一次抬和挑的石头都是好几百斤重。二人抬石头相对轻松一点，而一个人担石头都是肩上重担，压得人腰弯腿软的。如果没有操练出一副好身体，天天重担压身人都会压垮的。 修渠要尽量用大块的石头，而大块石头的重量一般都在几十斤，有的甚至超百斤以上。担石头担子为了配头(配重均匀)，往往一担石头会有百八七十斤。即使是选挑得动的大石头担，最轻的都是一百多斤一个。所以我们每担石头都在二百斤以上，有时一担石头重三百斤以的都有。那时我们有“担担石头打死秤”的说法。为什么呢？因为那时没有能一次称几百公斤的“磅秤”。平常农村使用的都是老式“杆秤”，一般只有能秤一百多斤的“大秤”。所以大队部用来收粮食入仓的能打(秤)二百斤的大秤也打不起石头担子的重量。但是就有人灵活(聪明)，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我们从山上砍来“手把子粗(胳膊)”的杉树做秤杆，捆绑几块砖头作秤砣，做了一杆特别的大秤。我们给它取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树秤”，也有人叫它“巨秤”。先用箩筐装上碎石，用杆秤秤一十斤、五十斤至一百斤的重量，再挂在树秤上找出相对应的位置，然后等距的在树秤上划出一百斤至五百斤的等子，这样一条巨秤就做成了。记得我们这个“创举”产生了轰动效应，还被公社革命委员会大力推广过呢。写于4月27日5月27日修改 韶山渠道(日记本插图)修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韶山灌区”，是那个时代最有名的农业灌溉工程。受它的影响，从六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初，全国性农业灌溉工程的建设成果显著，许多“老龄”水库至今还在发挥巨大的社会效益。 知青日记 日记(节选)：元月27日，晚 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写日记了，(因为修渠劳动强度大，每天早出晚归，被简单重复的劳动累得日记也停了。作者补注)那就干脆写个总记了。 记得上次(不知几号)，应是元旦前我回家，先到老街新华书店看有没有我想买的书。在书店见到了某某同学扛着一大袋米走了进来。由于****思想作崇，我连打招呼都未打，就走出了书店……。 ………… 过了元旦以后，休息了几天后，我又回到了修渠队。大队新调来了一批人。有毛五、刘家八(绰号)等年龄大的社员，也有我们孟少山湾的彭新华、彭立冬、梅春等人；还增加了几个年轻小伙子，如坝塘生产队的周先菊、黄介(家)冲队的黄新林、雨求、檀树铺生产队生四火的崽铜瓢等人。一个叫“七满”的轻年人负责量方记工分。…… 我们施工(修渠)的地方在茶亭子(从草子坳开始含麻拐塘大塘)到草子坳的马路边。(施工队)设在(草子坳观音山下)一户姓李的人家。(记得李家有女儿和儿子，女儿叫李月香。)…… ………… 转去几天，新林、雨求和七满赌酒。七满似乎很大方的拿出二块钱要雨(去)买酒，(有酒岂能无肉？作者补注)我又和他(和雨求用买酒剩下的钱)去称了一斤半肉，这样大家贺着吃了一餐。也请了李家父子(儿子叫月华，酒是在他家买的。日记原注)一起喝了(酒)，过后才出的工，看来“七满”很是不高兴，但又无办法。…… 听说今天(黄)新林、雨求一同带着那妹子(李月香)到了黄家冲，大概是去买(猪)肉。中午，“七满”一个人到了(施工队)这里，………… 元月十五号，中午，我与新华、梅春，还有袁伢子、铜瓢等，后面还有多人(跟来)，举着火把去探索豹子(虎)洞……。 ………… 自二十三日(农历十二月二十三)下雪以来，就没干活了。今年劳动了几个月，(年终)结算时，进了30元钱，百余斤谷子。煮了20斤米酒，称了三十斤肉，准备回家过年。也好！不劳动的话，从那里而获(得)呢？…… 七十年代的报刊插图 　　这是一九七六年元月二十七日晚记的日记。也许是因为修建渠道的劳动强度大，每天总是那些简单重复的重体力劳动，人累到了极限。所以在这段时间连日记也停止记了。但这篇以“总结”形式写的日记，写满了五页纸，有1600余字的“长日记”，无意间记下了我都忘记了的故事。 这篇“长日记”，比较仔佃的记录了我当年的三、四个生活片断。重读它，让我又回忆起许多过去的岁月。 这些“故事”中，有我青涩年少懵懵懂懂不解风情的低智；也有我第一次探险“豹虎洞”有险无惊的详细游记；有那时与“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一起迎风雪修渠道的记录，还有釆石队的几个青年小伙子为一位美丽姑娘心儿跳动，在争得姑娘青睐上彼明争暗斗的囧乐事；有我第一年参加劳动，几个月的辛苦劳动终有所得的记录。记录了第一次参加生产队年终决算(分红)后，折算成现金实物的情况。也记录了我第一次分了30斤肉，第一次能够高高兴兴的带着丰收的喜悦回家陪妈妈，过个热闹年的心情。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日记中记录了许多真实存在过的故事，还有那些忘记了的农村朋友的名字。而当年这些与我再熟悉不过的朋友，因时光流逝我都记忆模糊了。当我写“知青50年”系列文章时，常因日记的缺失，不能写好当年在农村生活中发生的故事了。在写到“观音山下结良缘”一篇时，就“卡”在这些朋友“的人名上，也写不下去了。 每每想起当年记的几本日记的损坏和佚失，心里总是遗憾不已。幸亏还保存了这几本日记，还是记录了我当年乡土生活的许多经历。凭这些零星的片断，还可以寻觅那片揉进我青春与激情、苦涩和欢乐的故土。在记忆中，大致还能看见我那片尘封的故土上，留下的那一串长长的“足印”， 每每重读这些旧日记，使我又能“穿越时光”，重回那过去的时光；能让我重新回到五十年前，踏上那片热情故土的情景还是如鲜。每次打开泛黄的日记本，看着那个青涩的我，与那些青春阳光的农村朋友，仍在泥土地上辛勤劳动中，快乐的生活着。 今日这些日记读完后我闭目冥想中，我觉得我正在向那个年轻的自己致敬！我还在向那些满脸憨厚的乡里乡亲致敬！向那些阳光快乐质朴大方的农村青年朋友致敬！也在向我人生道路上遇到的人、那些当年出现在我日记中的每一个人致敬！ 每当我掩上这几本日记时，那些曾今的他和她，似乎都是背朝着我走回了那个仍然存在的世界，只余我孤独的被关在那个世界的“大门”之外。…………写于2025/5/27 七十年代报刊插图(剪报贴本)笔者收藏 小记原标题为《知青50年·夯歌号子》，原计划有四个小节要写，“知青日记”是后添加的。“观音山下结良缘”与“夯歌号子”未完成。 数知青岁月五十年过去，从青葱少年到双鬓染雪，人不得不服老。人愈发老了，脑功能愈发衰退。但奇怪的是，咏|对眼前事物是过目就忘，对陈年旧事却记得清楚。虽然这个“清楚”也只是一些很模糊记忆片段的揉合体，但许多曾今真实发生过的事物都铭刻在脑壳里。这种只生活在“记忆世界”里的囧况，怕是伴我余生了。所以，当有主持人请我写写当下的美好，我真有“掉在蜜糖里”，甜厌了，失去了对美好的敏感。 无奈，老了愈发固执，脑壳也自然的固执。有时也真想用文字写些现实中美好生活东西给欣赏我的圈子添点光彩。但这“美好”的文字，就如酿酒一样，在脑壳里久久不得发酵，酿出不美酒，写不成美好的作品。于是在我大多“作品”中苦多于乐。现在一想，人还是要向着光明，生活才有希望。所以，这些年我都在努力的不去想过去是不是因吃了三辈子的苦而懊恼。而是用光明、欢乐的心情，去挖掘早巳尘封了的“美好时光”。 还真莫说，人的视界一高尚，所见事物和人都愈发美好了。回忆过去旧事，竟然还是美好的多。由此而想，觉得我在这世上走过的挢和路，遇到过的人和事，都自有天意安排。就是那些不舒心的事，伤毁过你的人，也不过是劫渡而已。善花良果是渡你去彼岸的莲座，艰苦劫难是磨炼你意志的“人生剧本”。 人生剧本还没演完，我却有了大彻大悟的感悟，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2025/5/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