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 (1445-1510)—— 菲利皮诺·利皮(1457-1504)</p><p class="ql-block"> 提起波提切利,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那无可挑剔精美的线条,以及绘画中流露出的优雅与节奏之美。与此同时,他笔下修长而且线条清晰的人体、缠绕着柔软卷发的忧郁面庞、以及那似乎总带泪意的双眸(无论画的是维纳斯还是圣母玛利亚)就会浮现在眼前。对于波提切利而言,线条是表达情感的首要手段,色彩则居于其次。通过线条,他传达了青年时期的梦幻憧憬与晚年心灵的深邃。无论是一片繁花似锦的草地,还是一袭随风翻飞的轻袍,但最重要的是动感:风的吹拂,或天使报喜时疾步而至的轻盈身影。波提切利通过对形体的抽象与拉长,展现出与之前的哥特艺术及后来的风格主义(Mannerism)之间的深层联系。</p><p class="ql-block"> 菲利皮诺·利皮,作为波提切利的弟子,延续了佛罗伦萨优雅的线性传统,并在那纤细瘦削的圣母形象与飘逸飞扬的衣袍中,进一步趋向了风格主义的表现。他性格中既有一些焦躁与感伤,又兼具精致的趣味与对阿拉伯式装饰性纹样的偏爱。】</p><p class="ql-block"> 桑德罗·波提切利的名字,永远镌刻在佛罗伦萨黄金时代的光辉记忆中,当时洛伦佐·美第奇(被尊称为“伟大者”)是这段辉煌时期的精神领袖。波提切利早年在修士画家菲利波·利皮门下学习,承袭了师傅对圣母形象中对温柔而感伤这方面的独特描绘,并以天使簇拥圣母的画面闻名。但菲利波并非他唯一的影响来源。在韦罗基奥和波拉约洛的工坊中,他又学会赋予人物的那种饱满而又鲜明的轮廓,这种雕塑感的造型在当时颇为流行。然而,波提切利最独特的天赋,依然是那种充满韵律感的线条艺术。这一手法被他推至极致,成为抒发自己激情与怀旧情感的重要载体。</p> <p class="ql-block"> 他早期的作品中,那位安坐在大理石宝座上充满庄严与坚毅的女神(Fortitude),以及带有世俗气息的圣母子像,清晰地展现了他风格的源头:一方面是从韦罗基奥那里继承来的清晰而又立体的塑形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受修士画家菲利波·利皮影响,表现出质朴天真的圣母形象和丰润稚嫩的圣婴。但从一开始,波提切利就偏爱在圣母像中融入一种深沉的忧郁与预感。在他笔下的《朱迪思与侍女携带霍洛费尔尼首级》中,他通过人物轻快疾步的动作、起伏飞扬的衣袍褶皱,塑造出动态美感,使前景中疾行的人物与开阔的风景背景形成鲜明对比,展现了他对动感的独特追求。</p> <p class="ql-block">波提切利:《朱迪思与侍女携带着赫罗弗尼斯的头颅》</p> <p class="ql-block"> 波提切利的幸运在于,1470年代初,他被吸引进入美第奇家族的文化圈——这一群体不仅是王公般的艺术赞助人,更是一批人文主义者,他们所推崇的新柏拉图主义哲学,试图调和古典异教与基督教精神,这一思想深深影响了波提切利的整个艺术观念。在之后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直到洛伦佐·美第奇去世,波提切利一直为美第奇家族效力。他在《三王来朝》一画中,正如早前戈佐利所做的那样,将美第奇家族成员与其宫廷眷属描绘为如王者般的显赫人物。画面上,这些华服盛装的朝圣者们围成一圈,低首膜拜圣母与圣婴,气氛庄严又辉煌。这些华丽的朝圣者,排列成一条宽阔的弧形,俯身向圣母与圣婴致敬,他们实际上是美第奇家族成员、友人及学者的真实肖像,身着当时的华美服饰。画面明亮而开阔,背景中是古老的废墟,远处展开的是托斯卡纳的丘陵,而那些身披长袍的侍从们夸张的手势,则展现了这位运动大师笔下奔放而有力的线条,忠实地记录了文艺复兴时代的风貌。</p> <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三王来朝:局部》。</p><p class="ql-block">华盛顿国家美术馆,梅隆收藏。</p> <p class="ql-block"> 然而,佛罗伦萨的科学精神与现实主义,只是从波提切利进行的艺术探索作为起点。他以诗意的气质,创造出意大利艺术中极具个人风格与典雅气息的形象。他著名地以西蒙内塔·韦斯普奇(Simonetta Vespucci)为缪斯,无论是在《维纳斯的诞生》中,还是在多幅肖像作品中,都塑造了一种理想化美的形象。西蒙内塔,这位美第奇宫廷圈中著名的贵妇,因肺痨早逝,波提切利为她所作的画作,并非基于生前写生。而是像但丁笔下的贝娅特丽采(Beatrice)一样,西蒙内塔被升华为忧郁之美的理想化象征:金发碧额,如斯芬克斯般神秘,缠绕错综的秀发线条与无可挑剔的轮廓线,真是令人心醉。</p> <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肖像画。柏林,凯撒弗里德里希博物馆。</p> <p class="ql-block"> 波提切利同样为朱利亚诺·德·美第奇(Giuliano dei Medici)留下了纪念——这位洛伦佐之弟,正是后来在佛罗伦萨大教堂圆顶下,死于帕齐阴谋的受害者。</p> <p class="ql-block">波提切利:《朱利亚诺·德·美第奇(Giuliano dei Medici)》</p> <p class="ql-block"> 朱利亚诺那骄傲挺拔的身影,也曾出现在《东方三博士朝圣》中,以及在《春》中化身为站立在三美神身旁的墨丘利神,在《维纳斯与战神马尔斯》中,则沉醉地躺卧于爱神脚下。 然而,波提切利本人并无机会直接接触希腊或罗马的古迹。他之所以创作神话题材,多得益于洛伦佐宫廷学者波利齐亚诺(Angelo Poliziano)的启发。在三幅著名的作品中,波提切利描绘了维纳斯的王国:她从海中诞生《维纳斯诞生》,她主宰春天的生机《春天》,以及她征服战神马尔斯的爱之力量《<span style="font-size:18px;">《维纳斯与战神马尔斯》。</span></p> <p class="ql-block">《东方三博士朝圣》(局部)</p> <p class="ql-block">《春》</p> <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维纳斯与马尔斯》。伦敦,英国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朱利亚诺·德·美第奇(Giuliano dei Medici),佛罗伦萨青年们的宠儿,同时也是1475年佛罗伦萨最后一场中世纪骑士比武大会的胜利者,在上幅画中化身为战神马尔斯(Mars);而著名的西蒙内塔(Simonetta)则被描绘为那位庄严、神秘莫测的女神,静静守护着沉睡中的英雄爱人。在画中,朱利亚诺,那具历经战斗而疲惫的健美身躯,已卸下盔甲,沉沉地酣睡。维纳斯在他梦中注入一幅胜利的幻象,以及胜利的奖赏:这正是那既庄重而又带着忧郁美丽的自身。</p><p class="ql-block"> 然而,这里除了向后世传达他个人化的古典理想,波提切利还赋予了维纳斯无与伦比的线条精致感——她那褶皱透明的轻纱长袍、以及她面容上的沉静从容。还有画面上那些小牧神(小萨堤尔)们玩闹嬉戏,嬉笑着摆弄着战神马尔斯的盔甲,打破了整幅画作庄严肃穆的氛围。</p><p class="ql-block"> 波利齐亚诺(Poliziano)以1475年骑士比武大会为题材所作的长诗《比武之歌》(Giostra),成为波提切利绘制这一系列作品、以及那幅划时代的杰作《春》(Primavera,又名《维纳斯的国度》)的灵感源泉。洛伦佐宫廷中的这位诗人,浸淫于古典文化,尤其深受奥维德《变形记》和维吉尔田园诗的影响。波提切利追随这些文学想象,并将其自由转化为自己那轻盈而独创的古典幻景,创造了十五世纪意大利绘画中最奇特动人的诗意之作。在这幅作品中,一位轻纱缠身的维纳斯,宛如一位象征丰饶的女神,静立于茂密的草地中央,头顶飞翔着的小爱神丘比特。在她的右侧,三位美惠女神在慢速而有节奏的舞蹈中交错挪步,而墨丘利神则挥舞法杖驱散阴霾;在维纳斯的左侧,春之女神芙罗拉(Flora),身披满绣花卉的长袍,洒播玫瑰花瓣;而狂风之神玻瑞阿斯(Boreas)则正试图掳走仙女欧律提亚(Orithia)。在这座充满诗意的神话花园——爱之乐园,有一片橘树林环绕,一道由繁茂树叶与金黄果实构成的屏障,使得画中那些无与伦比的人物,在这片柔美又感性的氛围中,单独或成组地起舞或静立,身姿与四肢线条都似乎在曼妙流转。波提切利笔下的古典世界,染上了淡淡的忧郁色彩,却又华丽而灵巧,真正展现出“前拉斐尔派”意义上的艺术精神:因为他那些拉长而婀娜的身形,轻盈如纱、飘逸如风的袍服,与拉斐尔后期绘画中那种丰腴饱满的形体风格相比,更具中世纪哥特式的纤细与灵动。</p> <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春》。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佛罗伦萨画廊管理处)。</p> <p class="ql-block"> 1481年,波提切利受教皇西斯廷四世之召前往罗马,与佩鲁吉诺(Perugino)、吉兰达约(Ghirlandaio)等人一同参与西斯廷礼拜堂(Sistine Chapel)壁画的装饰工作。两年后,他完成壁画创作返回佛罗伦萨,此后开始创作宏伟的祭坛画以及描绘圣母与圣婴的圆形画板。在这些作品中,他进一步发展了自己特有的、带着忧郁气质的圣母形象——圣母面容消瘦、线条锐利,神情中带着泪意,但又因其对圣婴流露出的怜爱而令人感动。圣婴则常常背过身去,望向远方。他描绘了这样一个场景:圣婴坐在圣母的膝上,引导着她的手,在一本书上写下《圣母赞主曲》(Magnificat)中的词句;两位天使在她头顶高举王冠,其他天使则彼此凝视,满怀爱慕与惊叹。正是在这幅《圣母赞主曲》圣母像中,波提切利将人物巧妙地编排进圆形画面之中:头颈与身躯的倾斜、飘逸的发丝与缎带、衣袂刺绣的流动,都交织成一个紧凑而优雅的花式纹样,展现出一种凝练又典雅的美感。</p> <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圣母颂歌的圣母》:细节。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 1492年,洛伦佐·美第奇去世,随即而来的,是清教士修道士吉罗拉莫·萨沃纳罗拉(Girolamo Savonarola),作为圣马可修道院院长,实际上掌握了佛罗伦萨的统治权。美第奇时代由此宣告结束。萨沃纳罗拉因痛斥教廷的世俗统治以及佛罗伦萨新柏拉图主义者们的异教倾向,决心彻底净化生活与艺术,摆脱一切感官奢华。他要求绘画必须严肃而宗教化,禁止出现肖像画、裸体描写与华丽装饰,并煽动民众焚毁不符合他宗教规范的艺术作品。波提切利深受萨沃纳罗拉布道的感召,他后期二十年的艺术创作,清晰地反映了这一精神上的根本转变。</p> <p class="ql-block"> 从此以后,波提切利只创作一些在简朴背景中进行的宗教题材画作,比如《格拉斯哥天使报喜图》(Glasgow Annunciation),在这幅画中,全部的内在生命都集中于人物本身,而灰色柱廊和拱门构成扑素宁静的回廊,它们仿佛在压缩了其中人物形象的存在感。波提切利人物造型中的抽象特质,即便在《维纳斯》和《春天》中也已显著,现在更像无形的灵魂火焰。当报喜天使风驰电掣般冲入教堂前厅时,祂的双足几乎未曾触地,圣母则深深鞠躬,充满悔罪与敬畏之情。她不再穿戴华贵的长袍,而是裹着一件宽大的披风,几乎遮蔽了整个身体。在天使的描绘中,线条变得如此精准且充满律动感,尤其在他的身体轮廓与巨大的双翼上,完美地表达了一种运动之美。</p> <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天使报喜》。格拉斯哥,城市艺术画廊</p> <p class="ql-block"> 1498年,萨沃纳罗拉在与博尔贾家族出身的教皇的斗争中失败,与两位同伴一同在佛罗伦萨大广场上被处以火刑,殉道而死。在英国国家美术馆收藏的一幅寓意画中,波提切利纪念了这场事件,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内心神秘的转变。这幅画仿佛是一种垂直排列的三联画(triptych):中央是基督诞生的场景,前景是人类得救赎的描绘,而画面顶部则是天界的天使。一段希腊文铭文写道,这幅画是在1500年,“意大利动乱期间,当撒旦被释放到世间,如今又被锁链捆缚、践踏于地时”绘制的。在波提切利的神秘幻象中,基督的诞生是通向了救赎的,继而引领人类迈向天堂般的幸福生活。最下面被天使热情拥抱的这三位凡人,象征着三位佛罗伦萨殉道者——萨沃纳罗拉及其两位同伴,而画面各个角落潜伏着的恶魔,则象征着世上的黑暗势力。</p> <p class="ql-block">桑德罗·波提切利。《神秘的诞生》。</p> <p class="ql-block"> 这幅《神秘的诞生》可视作波提切利艺术美学的见证:画面中的线条很纯,似乎在流动。它们勾勒出画中的人物和衣袍,如圣母披风形成的巨大拱形空间,或是圣约瑟斗篷形成的卵形轮廓,尽显其柔韧与流畅。在手持橄榄枝的天使们的舞蹈中,线条如火焰般也灵动,带着节奏起伏,在金蓝色交织的天穹背景上翩然起舞。在金顶的马槽两旁,由雕饰般的岩石支撑着,天使引领着国王与牧羊人前来朝拜圣婴。这幅《神秘的诞生》虽然几乎没有任何景深,但却通过不同层次人物的动作变化和象征性姿态,指引观者目光从人间乐园缓缓升向天界,直至歌咏的天使在上方排成弧状行列正在舞蹈。</p> <p class="ql-block"> 波提切利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大概已经完全放弃了绘画。此时,佛罗伦萨正涌现出像米开朗琪罗和达·芬奇那样秉性截然不同的新一代艺术家,他们是当时正在相互竞争的艺术力量。</p><p class="ql-block"> 可以总结一下波提切利的艺术成就:他巳经掌握了他那时代的一切科学知识,但将这一切通过纯净而流动的线条来传达他内心深刻精神体验与诗意幻象。他的线条纯粹而灵动,最终达到了一种抽象甚至略带超现实主义的境界。在他早期作品中,仍可见到从前辈那里学到的雕塑风格与明晰感,在圣母像中也常显现出类似菲利波·利皮那种略显简洁的处理。但不久之后,他便为圣母像注入了某种对未来预感的神情,并以极致细腻之手法装点圣母的衣饰。无论是维纳斯还是圣母,他笔下的人物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和一种隐约的感性魅力。</p><p class="ql-block"> 出身于佛罗伦萨自然主义传统的波提切利,其实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幻象者,他按照自己理想化的生命观,将现实升华改造,无论是对过去还是当下。不过,除了那位描绘忧郁感伤的圣母与《春》之类有着哥特风格人物特征的画家之外,波提切利还所表现他艺术中强健有力、雄浑生动的另一面。比如在《诸圣堂圣奥古斯丁壁画》以及1480年代创作的一系列大型祭坛画中,他展现出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力度。</p> <p class="ql-block">《奥尼桑蒂圣奥古斯丁壁画》</p> <p class="ql-block"> 那一时期临近结束时,他的线条变得如风般迅疾、如云般铺展,汹涌激荡,宛若一场无边的风暴。他仍然创作古典神话寓言画,如《阿庇列斯的诽谤》,也绘制宗教题材作品,如《天使报喜图》【前面提到过】在这些画作中,呈现出随心扭曲人物的形体,使之仿佛在飞翔中不能自控的变形,尽管背景中宏伟的文艺复兴式建筑在一定程度上为画面提供了稳定感。最终,他将肉体完全服从于精神的表达,以狂热的宗教禁欲主义为指引,为表现痛苦、谦卑与忏悔之情,不惜牺牲之前的那种表现肉体美的风格。</p> <p class="ql-block">波提切利;《阿佩莱斯的诽谚》</p> <p class="ql-block"> 从某种意义上说,波提切利堪称一位抽象艺术家。美术评论家沃尔特·佩特曾赞叹,他那流动的线条与绚烂的色彩,已然成为抽象绘画的媒介。波提切利借助可见的外表,倾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情绪与幻梦。由此观之,尽管他的基督教与异教图像看似遥远而古老,他依然是一位极具现代气息的艺术家。他的意象体系,并非源自真正的古代传统,而更多得益于那时的诗人,乃至但丁与薄伽丘的灵感馈赠。那是一种带有个人印记与那个时代气韵的古典化的再现。就如他那织锦般的《春天》虽置景于托斯卡纳的园林之中,但画中轻盈曼妙的女神与神祇,皆是他心灵幻想的纯粹化身。</p><p class="ql-block"> 波提切利是线性装饰方面是一位至高无上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分为两类:一类是歌颂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的优雅生活和人文主义,另一类是他对基督教神秘主义极其个人化的表达。像前拉斐尔派一样,他是“世纪末”(Fin-de-Siècle)的艺术家。他的梦想带有一种没落文明的甜美、渴望和脆弱。通过他的线条,能够表现“飘动的头发、飞舞的衣裙和舞动的波浪”,他丰富了十五世纪的绘画语言。因为在波提切利的画作中,这种解放了的线条创造了形式,而其他画家则是通过立体造型、浓烈的色彩和明暗宛然不同。</p><p class="ql-block"> 1952年,美学史家伯纳德·贝伦森(Bernard Berenson)在日记中写道:“艺术家们通过赋予人体形态触觉价值和动感来发展他们的风格,而波提切利则在继承菲利波·利皮的基础上进行精炼,并将这一遗产传给了菲利皮诺(Filippino Lippi)。”事实上,菲利皮诺·利皮是他的父亲菲利波·利皮和波提切利的学生。他将线性风格完善到了一种可称为“着色书法”的程度。在他的作品中,形式和实质被从属于装饰性的优雅和情感。他父亲对人体美的理想在菲利皮诺手中变得更加矫饰而精致。他被选中完成卡梅尔教堂中马萨乔关于圣彼得生平的场景,在这些作品中,他也引入了许多佛罗伦萨人的肖像。</p> <p class="ql-block"> 在成为矫饰主义和感伤主义艺术家之前,菲利皮诺是一位令人愉悦的艺术家,这可以从他在波提切利工作室做年轻助手时创作的两幅小型画板中看出。在第一幅画中,以斯帖出现在宫殿大门前,请求觐见国王亚哈随鲁(Ahasuerus);在第二幅画中,我们看到摩德凯(Mordecai)骑在马上,由哈曼(Haman)牵引。哈曼迫害犹太人并冤枉了摩德凯,因此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在此之前,他必须通过引领摩德凯穿过城市,穿着王室盛装,以此来向他的敌人致敬。</p> <p class="ql-block">菲利皮诺·利皮,《以斯帖出现在宫门前》。</p><p class="ql-block">渥太华,加拿大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菲利皮诺·利皮,《哈曼牵马,摩尔德改骑行》。</p><p class="ql-block">渥太华,加拿大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 菲利皮诺用几个生动的姿态叙述了这个故事,将人物置于城堡墙壁和花园的背景中。没有繁琐的装饰,也没有华丽的装束。在金色的光芒下,在宏伟城堡的岸边,以斯帖独自出现,宛如拉辛戏剧中的女主人公,沉浸在一个人的独白之中。而摩德凯的黑色剪影骑在马上,背靠明亮的城堡墙壁,由落魄的国王宠臣牵着马缰,画面简洁而充满王者气度。哈曼那张心烦意乱的脸、银色的胡须和悲剧性的步伐,与昂首挺胸、骄傲地骑在马上的摩德凯形成鲜明对比,摩德凯高举着王杖。菲利皮诺是一位易受别人影响的艺术家,他追随过许多大师,从利皮到莱昂纳多,但在这里,他是以波提切利的艺术语言进行表达。</p> <p class="ql-block"> 菲利皮诺最受欢迎的作品是《圣伯纳德的异象》,画中在一片岩石和丘陵的细致风景中,圣母与一群小天使出现在正在一本书上记录异象的圣人面前。圣母那纯洁的纤弱与清澈的透明感,以及小天使们那股带有孩子气的热切,整个画面带有一种温柔的感伤魅力。与佩鲁吉诺处理同一主题时的那种古典式的对称与深沉平静相比,菲利皮诺的画面显得不安且过于繁复。他的确属于一位早期的矫饰主义者,其作品中形体有着拉长且过于精致的形态、空间设计的不协调,以及多种对主题的偏离。</p> <p class="ql-block">菲利皮诺·利皮,《圣伯纳德的异象》。</p><p class="ql-block">佛罗伦萨,巴迪亚教堂</p> <p class="ql-block">彼得罗·佩鲁吉诺:《圣母显现于圣伯尔纳》</p><p class="ql-block">收藏地:慕尼黑老绘画陈列馆</p> <p class="ql-block"> 在《托比亚斯与天使》同一主题的画中,韦罗基奥的那幅充满了生气,而到菲利皮诺画中那身披繁复衣袍、有点显得有些慵懒的形象,二者相去甚远。在菲利皮诺的画中,青年在天使的温柔引领下,牵着手穿越迷人的风景,看上去这位青年步态慵懒,似乎失去了青春的活力。</p> <p class="ql-block">安德烈亚·德尔·韦罗基奥:《托比亚与天使》</p><p class="ql-block">收藏地:伦敦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菲利皮诺·利皮,《托比亚斯与天使》。</p><p class="ql-block">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塞缪尔·H·克雷斯藏品</p> <p class="ql-block">华盛顿国家艺术馆收藏的这两位艺术家作品如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