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夜话

雨欣

<p class="ql-block">  夜色裹着寒意,我拎着水桶穿过走廊,厕纸在臂弯里发出细微的窸窣声。ZX的笑声突然从身后飘来:“女汉子又去打水啦?”塑料桶的提手在掌心硌出红印,我抬头望向走廊尽头晃动的灯光,终究只是把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没说什么。这个时代总爱给女人贴标签,仿佛“汉子”是种冒犯,可当生活的重量压下来时,谁又能保证永远端得住裙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想起刚上山时建的“阿里兰”群,四个姑娘两个男生,头像在对话框里蹦跶得热闹。那时总想着用“兰”的坚韧定义彼此,却在十一个月后发现,群里的消息停留在某次游玩后的对话。解散时我盯着屏幕上的红色按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或许有些相遇,本就是为了见证彼此在风沙里扎根的样子。下午有人问起,我望着窗外簌簌落下的杨絮笑:“该飞的都飞了,留着空群等风吗?”</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点名前的宿舍像被按了静音键,压抑从门缝里渗出来。我抱着暖水瓶往操场走,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恍惚又回到第一次找人的夜晚。这次的矛盾不过是件小事,却像根细针扎破了所有人的伪装。酒液在纸杯里晃出细碎的波纹,借着三分醉意,那些藏在“没事”“挺好”背后的话终于漫出来:“我也想撒娇啊,可撒娇给谁看呢?”话到最后竟有些哽咽,才惊觉自己早把“坚强”穿成了铠甲,连呼吸都带着金属的冷硬。</p> <p class="ql-block">  散场时夜风已凉,酒醒了大半。有人发来消息说“对不起”,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忽然笑了——年近半百还能为小事红眼眶,不也是种鲜活的幸运?何必纠结于“女汉子”的标签,能单手拎起二十斤的水桶,也能在深夜为一朵新开的格桑花驻足,这不正是生活最动人的褶皱?</p> <p class="ql-block">  镜子里的人眼角已有细纹,却比年轻时多了份坦然。原来真正的强大,从不是把自己炼成无坚不摧的钢铁,而是在钢筋水泥的外壳里,为柔软留一道透气的缝。就像此刻握在手里的玻璃杯,装得了烈酒,也盛得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