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有龙柏

蕴玉

新罗龙柏——南靖县最美百株古树之一

乾隆年间，南靖县南坑镇新罗村寨仔后有一户村民在屋畔掘井筑泉，泉涌三尺却总浮青苔，水质清冽却难存片时。村中耆老抚须沉吟：“此乃地脉游走之象，当以灵木镇之。”户主遂以白银二两购得龙柏幼苗，植于井畔。谁曾想这株幼苗日后竟成丈余虬龙，两百多载盘踞村中，将根系化作丈量光阴的晷针。

这株灵木早将神性融入世俗烟火。男方提亲时，需将龙柏枝叶层层铺就于盛篮，方显诚意。待嫁女子必簪龙柏枝，翠叶叠茉莉，红绳系云鬓，寓意：叔伯相佑，白首同归，百年永谐，祓除不祥。更奇者，夫妻若心生嫌隙，携手绕树一周，看虬枝交缠如同心结，便觉前嫌尽释。城隍庙前盟誓易，龙柏树下反目难。也许，龙柏见证的姻缘，比月老红线更牢三分。

岁在冬月初六，罗山寺庆，大鼓震落古柏晨露。龙狮昂首破开香雾，神轿在虬枝投影中逶迤蛇行。当狮头金睛与柏梢新绿相接的刹那，满树雀鸟惊起，簌簌针叶如碧雨纷落轿顶。村民说这是苍龙在抖擞鳞甲。风起柏梢雨润田，村民深信这些随风流转的绿意，正是蛰伏树中的苍龙向人间吐露的祥瑞。树冠每添新绿，村民便道是神龙吐息，护佑一方水土。耆老们总要仰观树冠新色。若见碧色较往年更浓三分，便捻须笑言：“青龙饮足了山涧水，今岁定是仓满廪实之年。”这株阅尽两百多个春秋的龙柏，以年轮为符咒，守护着新罗村的四时安康。

年逾九旬连蕉婆（前年仙世）曾持竹椅坐镇，以蒲扇为令，守护龙柏。后见外村折枝者仍伺机窃取插扦，索性席地而眠于树下。寒来暑往，蝉鸣响彻耳畔，寒露浸透粗布裳，数十载春秋更迭，连蕉婆终使“护树即护家”的信念在新罗生根。十五年前防盗围墙筑起，六年前又为古木吐纳天地而拆，唯守护之心如古柏年轮，愈久愈坚。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富商携十万重金求购龙柏古树，村民异口同声谢绝。而今环顾村野，处处可见龙柏后裔——皆是母树扦插所育。每株幼苗抽条时，必见螺旋攀升之势，宛若苍龙盘柱。

这株两百多载的龙柏，既是地理坐标，更是精神图腾。其枝干镌刻着婚丧嫁娶的岁月密码，根系缠绕着生生不息的文化血脉。当暮色浸染树冠，老树虬枝在风中轻颤，仿佛仍在讲述那些关于守护、信仰与传承的故事。

备注：以上有关龙柏的一些故事，曾清南等人口述，蕴玉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