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父亲山——小五台山》

二马一雄

《我心中的父亲山——小五台山》

在燕赵大地的西北隅，太行山脉与燕山山脉的交汇处，大自然以鬼斧神工之笔，雕琢出一座巍峨的山峰——小五台山。它宛如一颗璀璨明珠，静静镶嵌在太行山脉的最北端。其实，小五台山并不小，这"小"字，不过是与近邻山西五台山遥相呼应时的一份谦逊。五座山峰环抱而立，中台居中，东、西、南、北四台如臂膀般向四方舒展，其中东台以海拔2882米的雄姿直指苍穹，既是太行山主脉的最高峰，也是河北大地的制高点。它以雄奇险峻的自然景观和独特的地质风貌，勾勒出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山水长卷。

小五台山，更像一位威严而慈爱的父亲，屹立在蔚县与涿鹿的交界处，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北麓的涿鹿下洗马村，正是我们家族根系缠绕的故土。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三代人的故事如同这山间清溪，在五峰的注视下静静流淌。

祖父：山的脊梁

祖父的骨子里，嵌着小五台山岩石般的倔强。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作为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双土布鞋穿梭于东台的草甸、西台的悬崖，在五座山峰间传递情报。张闻天、杨成武、赵振中等中共高级领导人和八路军将领，都曾在他家中秘密驻足。即便在特殊年代遭受不公，他仍指着村南的山脊对我们说："看，那才是做人的脊梁。"山风呼啸，吹不散他岩石般的意志；山雨滂沱，浇不灭他磐石般的忠诚。

父亲：山的清白

父亲从小一边跟着祖父干农活，一边念私塾。打得一手好算盘。二十岁进入商业系统，一辈子与钱物打交道，却守住了四十年账册的清澈。那些被四清工作队翻得泛黄的账本，页页数字工整如松针。没有一笔糊涂账。查账人总在夕阳余晖中合上簿册，望着北台雪顶感叹："这账目，比山顶的雪还要纯净。"他的清白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五台山积雪的寒光沁入骨髓的印记，坚守着良心做事、清白做人的底线。

叔叔：山的书声

叔叔小时候放过羊，羊啃草，他啃书。向阳坡的石板上，他演算习题，草尖的露水打湿了作业本。1961年，他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带着山的智慧走出去，学成后又带着山的厚重走回来，一生执着地用知识和爱回报桑梓，情系学子。先后担任大堡、保岱、涿鹿一中的校长。在他的办公桌玻璃板下，永远压着一片小五台山的红叶，那片红叶，是他对山的记忆，也是山对他的馈赠。山风翻动书页，沙沙声里夹杂着羊铃的叮咚。

我们：山的记忆

我对老家下洗马村的朦胧记忆，始于幼儿时土炕上祖父那杆长长的烟袋锅里或明或暗闪烁的火星。九岁那年秋假我回老家看望祖父，兴冲冲跟着同龄的小伙伴九泉子进山里摘醋溜（学名沙棘）。谁想到有些看似红玛瑙般似的醋溜，吃起来酸得让人直眯眼，却又忍不住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吃。九泉子这个土生土长的山里娃，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爬山崖时又变作灵巧的山羊，过溪时总不忘把我背在身后。这是我第一次身临其境小五台山，既感到新奇又被它的雄奇险峻深深震撼。

后来，我和弟弟因为工作缘故先后离开了家乡。父亲去世后，年长我四岁的兄长主动担起了大家长的责任，每逢清明必定代表我和弟弟妹妹，专程从八十里外的县城赶往小五台山下的老家祭祖扫墓。在祖父坟前，面向小五台山方向摆放着时令供品，恭敬地上香、烧纸，跪拜祭祀。再为先祖坟头拔净杂草、培上新土。这既是对先祖的深情告慰，也是对这座养育我们的小五台山最质朴的敬仰。 近年来大哥随着年龄的增长，为了陪伴儿孙也时常异地辗转。可我们骨血里始终镌刻着大山的印记，血脉中回荡着山泉的韵律。它如同一位沉默的父亲，用亘古的坚韧与纯淨，永远守护着我们记忆的深处。

如今，每当我告诫远在海外的儿孙，"枝蔓再远，根在小五台山"时，眼前总会浮现出那片熟悉的青山。

　　小五台山，何止是一座山。它是神话与信仰的载体，有"神山"之誉；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是京津冀地区的重要生态屏障；是祖父的脊梁，父亲的清白，叔叔的书声，我们的记忆。更是情感的寄托，精神上的支柱。它以坚忍沉默的姿态，教会我们如何做人，如何坚守，如何不忘来处。

小五台山，永远是我心中的父亲山！

2025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