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妈永恒的合影

琼窗梦回

<p class="ql-block">  郑振铎说,“成功的时候,谁都是朋友。但只有母亲一一她是失败时的伴侣。”我也觉得,只有母亲和孩子分享过心跳、只有母亲才明白什么是爱和幸福、只有母亲与儿女的合影是不需要“摄影机”的;那就是儿女在妈妈肚里胎坯成人分享心跳的那一刻直至母亲寿终便已成永恒的合影。</p><p class="ql-block"> 一一题记</p> <p class="ql-block">  我与 母亲生活了短短二十年。由于那个年代种种原因,总以为她那个“老病”没什么关系,也没料到她走得那么匆忙,却没留下一张遗照,每每想到这事后悔连连、痛苦不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我又总觉得娘从没走远,她的话常在我耳边响起,“女仔,娘是个‘睁眼瞎,’希望你好好读书,将来就能读大书。”所谓的“大书”就是娘心目中的高等学府一一大学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虽然母亲目不识丁,随着岁月的增长,母亲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却越来越高大!我与母亲的合影,自从她肚里胎坯成人并分享她心跳直至母亲寿终的那一刻,这张永恒的合影就永远烙印在我脑海里了。永远都抹不掉。</p> <p class="ql-block">  自我六七岁懂事起,看到的妈是个身材苗条,中等个儿白净脸,经久耐看,越看越好看。不会撒谎,一撒谎脸就红,连话都接不上来。遇事不温不火,逢人面带微笑,讲话轻言细语,给人感觉贤惠善良,有如春天般的温暖。这是妈身体好的时候的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妈的病厉害发作时,是每年当春草初发芽时。一个病怏怏的妈,躺在木床上,一张苍白憔悴的脸,说话有气无力,一咳嗽咳得脸红流泪,上气不接下气,咳着咳着头从床沿边差点低到地下去了,于是地上有了一堆带血的大痰。我在一旁看着喉咙也痒起来,眼泪无声地滚出眼眶,赶快去倒开水,端开水的手不听使唤,颤抖抖的,眼泪也掉进开水里了。这场景有时总出现在我脑海里,想抹也抹不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听妈说,“那年她刚生下大哥才三天,千刀万剐的日本鬼子来了,所有的百姓都往山上躲。”这是日本鬼子惹的祸。那年是1942年阴历顺六月,在山上草草地搭了一个篷,下雨了,鞋湿了,衣湿了,一个坐月子的女人弱弱的,怎禁得起这样的风风雨雨,从此落下了咳嗽的病根。一到春天咳得更历害,娘说,“这是月子里受湿寒过多成了湿痨病,还好没有传染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娘由于体弱,生了大哥后,隔了六年才生了姐,又隔了三年生了一个哥,又隔了五年生了我,又隔了五年生了一个弟。当时47岁的她巳成了高龄产妇了,她那虛弱的身子,连风都吹倒了,没有医院护士,只有土生土长的接生婆。不知娘是怎样把五个儿女生下来的。也不知她是怎样抚养他们成人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直到我高中毕业回乡参加劳动,一次偶然的机会生产队长安排队里的女人种花生。老话说,“一个女人当面锣,三个女人唱台戏。”几十个女人挖地、播种、撒肥料,手脚并用,忙前忙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但嘴巴子一刻也没闲下来,你吐一泡口沫喷在捏着锄头把发红的双手上使劲地搓两下,她甩一把头上的汗水,伸一伸腰。“七嘴八舌”八卦着这村那村的新闻,这时有个伯娘说,“南村廖家有个女人上“桃园”了,世上又多了个“桃园鬼。”所谓“桃园鬼”就是生孩子被折磨死掉的女人,在我们当地无论大人小孩最怕的就是这种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个女人是生头胎,生了三天,阵痛时如杀猪般一样嚎叫,难死了十几回。大门口站着三四个大汉拿着斧头驱鬼,接生婆与几个女人围着孕妇捏手、捶脚,给肚子按摩。使劲加油,累得汗如雨下,结果无济于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等到第三天中午,血一波一波地涌出来,孩子还是没生出来,就这样孩子和妈一命呜呼,惨啊!这个说,“女人生孩子,阎王面前隔层纸。”那个说,“女人生孩子阎王面前走一趟。”听得我脸都发青了,眼泪如滾豆般往下掉,吓得全身嗦嗦发抖。没想到吧,做一个母亲是用命拼出来的!用鲜血换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高尔基说,“母亲,是唯一能使死神屈服的力量。”是啊!真难想象,在那个缺医少药、缺粮少衣的特殊年代,一个病怏怏的身子骨弱弱的人,竟是那么地倔强,斗垮了病魔死神!生下了五个儿女,男孩很帅,女儿如花似玉,这还不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她自己曾在村里誉为美人,誉为“仙娘。”虽然母亲丧失了劳动力,但她干着能所其能的事。洗衣作浆,烧火做饭,晚上煤油下挑针引线,从不偷懒。母爱呀!罗曼罗兰说“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母爱又像那山涧从不间断涓涓细流的山泉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周周围围方圆几十里,母亲只要听谁家孩子脑痛病热,辰时叫辰时到,卯时叫卯时到。听人说有许多小孩面黄饥瘦,不吃饭,闷闷不乐,整日里哭闹。还有的小孩病怏怏的,病得头发都掉了,但只要经过娘的手就会慢慢地好起来了。那时的报酬一筒米,二毛四毛钱,多则六毛钱,治好孩子是母亲的心愿,从没去计较报酬。 </p> <p class="ql-block">  纪伯伦说,“人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亲,最美好的呼唤就是‘妈妈’。”而我又觉得世界上最美丽的声音,那就是妈妈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唤。每当到吃饭的时候还不见野孩子回家,妈妈走出堂屋门口,踮起脚尖,用尽全力扯开嗓门朝着晒谷坪方向,“丫头快回家吃饭了,快点回来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外与发小们撒野,满头大汗,气嘘喘喘。听到妈妈的呼唤立马跑回家,看到桌上的饭菜,一家人已到齐,才记起肚子饿了,妈妈一边嗔怪着我叫我去洗手,一边拿着碗,分着筷,这温馨的场面我与母亲的合影永远烙印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p> <p>  每当母亲病重时,一放学回家帮忙干家务,晚上陪妈睡。五姊妹中数我陪妈的时间最长,在我幼小的时候妈讲过许许多多的童话故事给我听,记得最清楚的是“太阳公公与月亮婆婆”、“野狗精”“稗子妹仔与禾苗妹仔”的故事。娘说,“稗子妹仔是坏人,禾苗妹仔是好人。”并教我唱月亮里面的歌谣:</p><p> “ 月光光西光光</p><p> 保佑爷来保佑娘</p><p> 保佑孩子上学堂</p><p> 保佑姐姐会绣花</p><p> 保佑哥哥当大官</p><p><br></p><p>还教我唱了好笑的“野狗精变成了漂亮的好婆娘”的摇蓝曲:</p><p><br></p><p> “摇啊摇小狗崽快睡好</p><p> 一摇摇到你外婆家</p><p> 你娘是个野狗精你娘是个野狗婆</p><p> 一变再变变成了迷人的好婆娘</p><p>有时候我最爱打烂沙煲问到底,给娘出难题。有时候娘,一边拥着我呢喃细语地唱,一边轻轻轻轻地拍着我,不知不觉熟睡在娘的怀抱里,进入甜美的温馨的梦乡里………</p> <p class="ql-block">  亲爱的妈妈,当您把我们五姊妹抚养成人,成家立业,家境条件已变好时。你却在病魔中静静地,悄悄地离去,望着你一步挪着一步那孤独远去的背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年年一载载,病魔与风霜遮盖了笑脸你寂寞的心,有谁还能够体会。是不是春花秋月无情,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你的爱已无声。但“记忆中的母亲啊!最心爱的恋人啊,你是我所有的欢乐,所有的情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