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痕迹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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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总是会留下⼀些痕迹的。屋后的荔枝果被风吹至屋边的小路上，雨水漫过 ，又沉寂下来。

天⼀亮，邻居就去给他的果树放肥了，我走过，正好听到肥料撒过落叶的声响。趁着地湿润，果树也能吸收得快些，只是不知有多少果子能待到夏天成熟。看着地上青青的小落果，我有点可惜。

走过树林，可以想像雨水四处横流的画面。雨在夜里寻求去路，一些枯叶已被冲开，可叶生叶落都在林间，积压了一层又一层。

林下的冬笋薯长出来了。去年种在那里的冬笋薯，我⼀棵也没有锄，我知道它们会重新长出来。

自生自长有时候是它们最好的状态。现在再将它们挖开，仍能种更阔的地方。地下的冬笋薯和那些芋头一样，一棵也藏不住了。

我一边走，无数的蚊子向我围攻。雨后的蚊是最疯狂的。它们飞至人的脸上、臂上、腿上。我一边走⼀边腾出手去拍打。

是那种黑黑的山蚊。如果在深山，蚊会更多，小时候奶奶是这样说的。她给我讲关于蚊子的故事，讲到兴起时，也会与妈妈⼀样，拿起手中的煤油灯，在黑黑的大蚊帐里打量，看蚊子停在哪里，然后侧侧灯盏，蚊子便掉落在燃着火苗的灯罩里。

这个场景，我相信许多人都是有印象的。以至于看到蚊子，我常常会想起奶奶。

我到河边去摘些四季豆。一场夜雨，河水果然涨了，只是有些浑浊。被风雨搅动，河水是不安份的，直接将石边的那丛酢浆草冲走了。河水亦冲上岸来，泥浆仍沾在岸边的草叶上，草丛歪在一边，将我那棵木瓜完全遮盖了。

河边很滑，要很小心的走才不会滑倒。野草繁茂，我担心会不会突然钻出⼀条蛇来，看来，这些满眼的绿色美归美，但还是要割掉⼀些。

路被草盖过，又重新踏出⼀条路来，这是最自然的路了。雨带来的改变仍在后面。玉米歪了不少，也要一⼀去扶正。几天不见，四季豆⼀串串的，经历了一场雨，它们变得越来越饱满。黄豆开花了，小小的紫花藏在叶下，像不想说话的人，可它的叶子仍长得那样好，心上的热情又始终没有消失，作为豆类，每一粒豆子都是悄悄结起来的。小时候打晒干的黄豆杆，最喜欢听竹竿敲在豆荚上的声音，一竹竿用力敲下去，豆子脱壳飞起，一奔三尺高。

边上那丛香菜花仍有部分在开着，更多的已结了籽，我仍没将它们拔掉，硬生生让它们开到春尽。琉璃苣枯萎的位置上，长了许多棵新苗，一窝似的围在一起，很是可爱，这也是春天留下的痕迹。

那些植物会不甘心春天的离去吗？我倒是有些不舍，只是每次来到菜地，都有不同的看见与感受。

一根葛藤从坡上的桉树林里探出来，将短短的水沟丈量了一半。它们最不怕雨了，雨越盛，它们长得越欢。它们有探索世界之意，割断一截，很快又会长出来。

越受挫越往前。人若有这样的精神多好，人总是越活越累，易受伤、易计较，还控制不好情绪。

又有⼀根新的竹子倒在我面前。节节有花，花色沉稳，不艳不媚，和稻穗一样，带点红，带点紫，带点绿，纯朴中带点古意，那花美在哪里，又无法言明。

只能说凡是花开都是美的。只是一根竹子扶不起来，便只能被人砍掉了。因在河岸上，河水洗刷过竹子的根部，一些死去，一些更加繁茂。

雨后的荒野，杂乱、安静，只有各种鸟类在欢腾。鸟声总是好听，除了乌鸦与噪鹃，我觉得我听到的鸟声都是欢乐的。

雨过去了，它们有理由出来述说⼀下，置于说什么，也无需知道。有鸟声的地方，就是好地方。双脚踏在泥地上，鞋底很快沾满了烂泥。这雨只是短暂的渲泄，但也足够润湿了泥土。

沿着弯弯的田径走，再去看看我的马兰菊。前面开过的两朵已谢掉了，又新开了几朵，被雨水洗过，那色也淡淡的，但因为是紫色，更显娴静。

又发了不少新枝，也备了更多的花蕾，之前说期待它们开出⼀片花来，现在却感觉这样三五朵的开也挺好，不那么热烈，但也不完全寂寥，像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子。

花从现在开始，是会继续开下去的，如果河边的水不足够暴怒的话。前段时间种下的那棵野蔷薇又长出了新的枝叶，看来，这里的确是一个适合它生长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在另一处生长，是生命的延续，也是时间的延续，更是情谊的延续，我不要对它有过分的要求。它应该属于荒野，我是安慰的。

那棵桑树被风吹歪了一根枝叶，我扯了些桑叶回来给小宝养蚕。种⼀棵桑树，乐趣多多。我近前去，这棵矮小的桑树，竟然结了一粒半熟的果子。

它在春天的每一步也是完善的。等到它完全强大起来，就不只是一粒果子了。

在这个春天里，与我相见的草木都没有闲着。我能见到的只是它们的某一个阶段。在这场让人振奋的雨后，它们也准备好了面对⼀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