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三大旅行家之一 杜环

人在天涯

战争，是大人物的荣耀，却是小人物的灾难——

唐朝第一旅行家，走得最远的人，不是唐僧，而是一个叫杜环的人。当然他是被迫的，不是主动的。杜环也写了一本书《经行记》，名气不如唐僧的《大唐西域记》，并且只存留下了一小部分，但是，作为写实作品，却是了解8世纪中东波斯阿拉伯地区的第一手资料。

杜环是谁？他有个族叔叫杜佑，写过《通典》做过宰相。杜环也是通过他，才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自己的足迹。杜佑有个孙子，就是那位“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人杜牧。

再次回到怛罗斯之战。公元751年那场战争，惨败之后，高仙芝等高级将领侥幸逃脱，但3万唐军的大部分，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

其中有一个叫杜环的人，一直跟随高仙芝，是军中的书记官。很不幸，他被俘了。也很幸运，他被俘了。

就像亚历山大东征时军队配备科学家测量员书记员一样，高仙芝的部署，也不全是武将，也需要大量的文职人员，负责记录一些日常事务。杜环，就是其中之一。因为识文解字，才留下一部书《经行记》，记录了自己被俘后在中东各地的人生历程。

从751年到762年，杜环被俘后开始了浪迹天涯。差不多十年的时间，遍历中东。杜环因为有文化，受到阿拉伯人的优待，并随着使团经过埃及、苏丹而到达埃塞俄比亚的摩邻国。杜环是第一个到达非洲的中国人。

直到762年，杜环获得完全自由后，才乘商船回国，写出《经行记》一书。可惜大部分失传，惟杜佑在801年成书的《通典》引用此书，有1500余字保留至今。书中记录了亚非许多国家的历史、地理、物产和风俗人情。

第一站，杜环从怛罗斯城前往亚俱罗，先到达了碎叶城。经过石国（现塔什干）和康国（现撒马尔罕），前往木鹿。从木鹿向西南方向，穿过伊朗高原，到了大食国首都亚俱罗。“至西海以东，自三月至九月，皆以雪水种田，宜大麦、小麦，饮蒲萄酒、糜酒、醋乳”。

第二站，自然是黑衣大食，就是阿巴斯王国。巴格达的繁荣，给杜环流下了深刻印象“郛郭之内，里闬之中，土地所生，无物不有。四方辐辏，万货丰贱，锦秀珠贝，满于市肆，驼马驴骡，充于街巷。”“琉璃器皿，瑜石瓶钵，盖不可数算。梗米白面不异中华。”

在巴格达，杜环见到了几位唐朝工匠，聊起来，也是一块被俘过来的。这些人有“汉匠起作画者，京兆人樊淑、刘批；织络者，河东人乐隈、吕礼”。

巴格达的名字据说是这样来的，唐朝商人带着他们的货物到这里经商，获利丰厚。当地人称唐朝皇帝为“巴格”，因此，他们用“巴格达”，来表示“皇帝的恩赐”。

杜环记录了一些伊斯兰医药，包括庵罗、胡麻、香油、扁桃、甜菜、茴香等。不过，他对中东有些地方印象不佳，“其气候温，土地无冰雪。人多疟痢，一年之内，十中五死”。

看看杜环记载的阿拉伯人信仰：

“一日五时礼天，食肉作斋，以杀生为功德。……又有礼堂，容数万人，每七日，王出礼拜，为众说法，曰：‘人生甚难，天道不易，奸非劫窃，细行谩言，安己危人，欺贫虐贱，有一于此，罪莫大焉。凡有征战，为敌所戮，必得升天。杀其敌人，获福无量’”，“其大食法者，以弟子亲戚而作判典，纵有微过，不至相累。不食猪狗驴马等肉，不拜国王父母之尊，不信鬼神，祀天（真主安拉）而已。”

第二站，他到了东罗马帝国拜占廷。据他记载：“拂菻国在苫国西，隔山数千里，亦曰大秦。其人颜色红白，男子悉着素衣，妇人皆服珠锦。……王城方八十里，四面境土各数十里。胜兵约有百万，常与大食相御。……”

第二站，时间已是公元760年。杜环随呼罗珊军团一路西行到达耶路撒冷。在这里，阿拔斯国王曼苏尔接见了杜环，还赐予许多金银。他们从耶路撒冷出发，往南到达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在阿拉伯医学中心，杜环见识到了技艺高超的基督徒医生。他在《经行记》这样写道：“其大秦，善医眼与痢，或未病先见，或开脑出虫。”而比杜环时代早一百年的唐高宗李治，就曾聘请罗马医生做手术治好了眼疾。

经过埃及、努比亚到埃塞俄比亚的阿克苏姆王国。东非南方的三兰国，是中国船只最远航程的海港。索马里南部的黑人国殊奈，早在公元629年10月，便有使者抵达长安。《唐会要》有外交档案记录此事。说这个殊奈国属于昆仑民族，以远洋航程计算，从交趾出发，要航海三个月。

进入非洲后，在努比亚和埃塞俄比亚，杜环见到当地人信奉大秦法（基督教），而埃及的国教和努比亚沿海的阿拉伯人，则信大食法（伊斯兰教）。而在尼罗河以东苏丹，贝贾人则崇奉寻导法（原始拜物教）。这儿的摩邻国（杜环命名），肤色黝黑、以椰枣为主食。

“又去摩邻国，在秧萨罗国西南，渡大磺，行二千里至其国。其人黑，其俗犷，少米麦，无草木。马食干鱼，人食鹊莽。鹊莽即波斯枣也。瘴厉特甚。”

最后，杜环到达了埃塞俄比亚的马萨瓦港，他从那里坐船回到波斯湾。思乡心切，学会阿拉伯语的杜环，便搭乘商船返回广州，时为公元762年夏天。

杜环行程图 取自网络

《经行记》原书久佚，比杜环还小二十岁的族叔杜佑，于《通典》之《边防典》摘引数段，故此留了下来。

杜佑在“西戎总序”里说：“族子环随镇西节度使高仙芝西征，天宝十载至西海，宝应初，因贾商船舶自广州而回，著《经行记》。”

杜环的著作，还矫正了一个认识。就是之前造纸术，一直被误传是经过怛罗斯之战西传。而《经行记》记载，唐朝被俘者中，流落在大食国都亚俱罗的有金银匠、画匠、绫绢织工，但没有造纸工匠。

现代有学者指出，怛罗斯之战之前，造纸术就以和平的方式，通过拔汉那首府浩罕传往撒马尔罕，后来又传到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