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里的家

毋言

<p class="ql-block"> 在时光的长河中,每一个家庭都是一艘独特的小船,载着欢笑与泪水,在生活的波涛中前行。我的家庭,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那些酸甜苦辣交织的岁月,构成了我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五十年代初的鲁南农村,晨雾裹挟着贫瘠的黄土,在低矮的茅草屋间弥漫。我的父母两人是在饥馑中长大的孩子;是在生产队的吆喝声里度过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出生于1954年,母亲出生于1952年。那个年代的农村,是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社会环境异常艰难的年代。因为贫穷,学堂的朗朗书声对他们来说,是比白面馒头更遥远的梦,所以失去了读书识字的可能。父母生活在同一个村庄,成年后,同村的缘分让两个年轻的身影在煤油灯下许下了承诺,在乡亲们的祝福中结为夫妻,开启了共同生活的篇章。</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生活的艰难程度超乎想象。父亲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起初赶着驴车搞运输,风里来雨里去,在崎岖的道路上奔波,用微薄的收入支撑着家庭。不久后,大姐的出生为这个家庭带来了新的希望与喜悦。然而,当时计划生育的实施,让父母的生育之路变得艰难曲折。每当大队干部的脚步声在土路上响起,母亲就抱着襁褓中的二姐翻过后墙,在麦秸垛里躲到深夜。我的出生更是惊心动魄,父亲揣着全部积蓄东躲西藏,母亲在多个亲戚家里熬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夜晚。那个年代的风声鹤唳,让每个新生儿的啼哭都带着惶恐。二姐和我的相继出生,使父母不得不面对各种困难和压力,在那个特殊的时期,每一个新生命的到来,都伴随着未知的挑战。</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父亲赶着驴车在乡间小道上颠簸时,车轱辘碾过的不只是黄土,还有全家的希望。驴蹄声混着他的吆喝,还有玛钢厂的退火炉前流下的滚烫汗水。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田垄间穿梭,农闲时用刨花碱糊水泥纸袋,粗糙的手掌上永远带着血泡。煤油灯下,他们因为五分钱的缺口争吵过,也为了生活琐事争吵过,却又在黎明前默默为对方备好早饭,他们依然没有放弃共同努力维持着这个家。</p><p class="ql-block"> 家门口的大路像条贪婪的巨蟒,一次次吞噬着我们的家。我家住在大路边,八九十年代,社会发展的脚步逐渐加快,大路一次次的拓宽。每一次拓宽,都意味着我们的家要经历拆建。原本就贫穷的家庭,在这一次次的折腾中负担越来越重。那拆房的嘈杂声中,总能看到父亲蹲在瓦砾堆上抽烟的身影,烟灰落在刚修好的新墙上。每一次的拓宽,不仅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承担高额的费用,这让我们家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p><p class="ql-block"> 在大姐上初一那年,爷爷不幸患上了食管癌。为了给爷爷治病,家里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不少外债。大姐深知家庭的艰难,懂事的她毅然选择辍学,踏上了打工之路。那年,她才十五岁,小小的身躯,每天骑着大轮洋车,穿梭在城里和家之间。白天在城里工地上辛苦劳作,傍晚拖着疲惫的身躯,骑行几十里路回家。那辆大轮洋车,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开始了大姐十五岁的人生。车轮印里,盛满了一个少女未说出口的委屈。也承载着大姐对家庭深深的爱与责任,同时也见证了她为这个家所承受的所有艰辛。但她从未抱怨过,默默的为这个家付出着。</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而立之年,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幸运的是,有了大姐分担家庭重担,我们家的生活逐渐有了起色。家里先后添置了电视、沙发、吊扇等家具家电,日子慢慢好了起来。然而,随着生活条件改善,但父亲的酒杯举起又落下,醉意中的争吵划破夜空。母亲经常抹着眼泪为我们缝补旧衣,窗外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也成了我童年记忆中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末,在父亲的努力下,终于将大姐安排进了临沂电力金具股份有限公司上班。几年后,我和二姐先后初中毕业,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也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我们也走进了临沂电力金具股份有限公司上班,那年我 17 岁。随着我们姊们三人有了稳定的收入,家中的生活渐渐富裕起来。父母在村后给我盖了四间婚房,满心期待着我的未来。记得大路最后一次拓宽,将我们的家拆得仅剩下半间。无奈之下,我们一家趁着夜色,匆匆搬到了村后为我准备的婚房居住。</p><p class="ql-block"> 不久后,在小姨的介绍下大姐相识了卧次村的大姐夫。1999年大姐出嫁了,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第二年,大外甥女周涛诞生,新生命的降临,让全家人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因为我年近婚配,父母又在路西建了四间平房,作为他们养老居住的地方。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在父亲不惑之年,奶奶也离开了我们。经小姨介绍,我于2004年结婚了,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次年,儿子的出生,让父母多年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他们盼来了第三代。同年,二姐在本村邻居的介绍下相识二姐夫,并步入婚姻殿堂。不久,我的第二个外甥女露露出生了。</p><p class="ql-block"> 在这看似平静幸福的日子里,父母却遭遇了诸多不幸。父亲在玛钢厂工作时被烧烫伤;2003 年干建筑时腿被搅拌机砸伤;2004 年在铅厂下班路上遭遇车祸,住院治疗。母亲也患上了类风湿性关节炎,病痛常常折磨得她苦不堪言。父亲的那场车祸,让我和四叔忙前忙后,整整八个月才将事情处理妥当。两千年初,父亲下岗,由于不是正式工,单位只给了六千多元的补助。下岗后的父亲,为了维持家庭生计,先后从事建筑、铅厂、铸造厂等工作,为了家庭,他一直在努力拼搏。</p><p class="ql-block"> 重担同样压在我的肩上,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我也先后换了许多工作,在玛钢厂、水表厂、建筑工地、铸造厂工作过,还做过工地水电工,最后在凯旋集团稳定下来。这些年,我们家迎来了许多新生命,周涛、宇豪、露露、娜娜、宇欣、宏宇、杜慧,这些可爱的孩子就像活泼的小家虎,为家庭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与生机。当孙辈们的笑声在院子里炸开,父母的皱纹里终于盛满了笑意。然而,宇欣的出生却因为是计划外的生育,让父母亲朋都跟着操心。风声最紧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去小舅子媳妇的娘家沂南双堠躲避计划生育。 2012年,宇欣出生,同年我们被罚五万六千多元社会抚养费。</p><p class="ql-block"> 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我们家终于可以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可是,生活再次给了我们沉重的打击。二姐生完杜慧后患病的消息像晴天霹雳,红斑狼疮蚕食着她的生命。接着父亲被查出患有食管癌,为了给父亲治病,我们多方求医,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然而,化疗的药水一滴一滴抽走他的生机。但病魔更无情,经过十四个月的痛苦治疗,父亲还是在2018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父亲辞世两周年后,母亲又因脑出血住进了ICU。那段时间,我和大姐日夜守候在医院,由于疫情原因白天坐在走廊里等待,夜晚睡在医院走廊里,就这样陪伴了四十多个日日夜夜。不久,母亲便从商城医院出院了,但愈后恢复不佳,于2020年离开了我们。短短两年时间,我们先后失去了父母,悲痛之情难以言表。然而,命运的磨难还没有结束。这些年,二姐的红斑狼疮病情愈加严重,引发了肝肾功能损坏和身体各项功能衰竭,最终导致肝硬化及并发症。在与病魔顽强抗争八年后,二姐也于2024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二姐的离去,让我们的家又缺了一角。原本的五口之家,就剩下我和大姐孤零零的相依为命,庆幸的是我们还有各自的家人陪伴着!</p><p class="ql-block"> 回首这些年,我们一家经历了太多的心酸与悲痛。如今的老宅门前,曾经的争吵声、欢笑声都已远去,只剩下风掠过柿子树的沙沙声。那些浸透汗水与泪水的岁月,那些在苦难中紧握的双手,早已将我们的命运紧紧缠绕。父母用一生的辛劳织就的家,虽然有过裂痕,却始终温暖如初。但也正是这些经历,让我们更加懂得珍惜亲情,更加坚强地面对生活。那些艰难的岁月,那些痛苦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我们也从未忘记那些温暖的瞬间,家人之间的相互扶持,新生命带来的希望,都让我们在困境中一次次坚持下来。虽然父母和二姐已经离开了,但他们的爱永远留在我们心中。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那些欢笑与泪水,都成为了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父母用他们的一生,教会了我们坚强与担当;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让我们在风雨中相互依靠。虽然亲人一个个离去,但他们的爱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成为我们继续前行的力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