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金家坝情思（二）

万里行

蓦然回首：曾经的记忆在这里。

随着时光的流逝，年龄的增大，年轻时的岁月，时时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4月26日，按行程，游览周庄古镇。

周庄，这么多年来，曾经来过多少次，已经难以计数。

但是，身在周庄，心中还是对曾经生活过几年的那片土地念念在兹。

因此，在周庄古镇匆匆小转，便打了个网约车，再次踏上了那曾经熟悉的土地。

因为，五十七年前，十七、八岁的我，初中没有毕业，就被冠以了“知识青年”的桂冠，插队落户，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金家坝。

1968年9月26日傍晚，经过一晚又一天的轮船折腾，停靠在了轮船码头边。

分配到插队知青的生产队，船舶早就等候在这，从此开始了前路迷惘的插队落户生涯。

从此，在这片土地上，刻下了我青春时期的脚步，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当年的金家坝轮船码头，早已不知去向，原址已经成为了金家坝社区的一块绿地，供人休闲、锻炼。

当天晚上，生产队在一户社员家中，烧了几个菜，算是欢迎的便宴吧。

然后，在旁边就暂时安顿住了下来。

几十年过去了，已是一片残垣断壁。

如今的天悦面饭馆，当年可是我的第二个“别居”了。

那真是一个斗室，十平方不到，中间苇席隔了下，前面一张床、一张桌子，后面一只简易的灶台，仅此而已。

那斗室实在无法烧火、烧饭，只好在这镇供销社的食堂，搭了一段时间伙食，打个饭、端个菜而已。

食堂老屋犹在，不堪的回首，让人唏嘘不已。

日当午，特意来到我当年斗室的地方，坐一会、吃碗面，静静地找回一下半个世纪前的感觉吧。

斗室紧邻着镇上唯一的茶馆，当年那茶馆，生意好一个兴旺。

凌晨三、四点钟，炉灶就叮叮当当响起来，茶客就吆五喝六闹起来。

真不让人睡觉！

斗室对面，是紧邻的金家坝饭店。

在饭店门口，曾经在此摆摊，吆喝着卖过生产队死去的牛肉，也曾经与“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江阴知青，偶尔去饭店小酌一杯。

饭店后面，就是生产队的打谷场。

经常在这里轧稻、轧麦、打油菜籽，开早工、打夜工。

由于饭店后面的仓库相当简陋，就是竹篱笆隔了一下。

有一次，开夜工到深夜，年轻的社员从篱笆洞中扒出了一只猪头，我们也跟着“大快朵颐”了一顿。

如今，商店林立，已难以记起当年印象。

斗室西面，就是生产队的仓库。

平时放着生产队的生产工具，夏收、秋收时节，堆满了收获的小麦、油菜籽，或稻谷。

如今已经成为了汇康药店。

我斗室河流的对面，是金家坝中心小学，每天可以看见欢快的学生，以及琅琅的书声。

如今小学早已移址重建。

那时的金家坝公社，是全国教育革命的先进单位。

斗室前面，原来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一座高高的木桥，横跨两岸。

每天，河流上繁忙的船只，“欸乃”之声不断。

1968年9月，下乡不久，就曾摇着小船，经过这条河流，前往红胜大队，探望一起插队的同伴。

船摇到大荡之中，突然风雨交加，那时好一个惊险，至今历历在目。

当年每当“双抢”时节，酷热难耐。

生产队开完了夜工，男男女女都跳进了河中，那好一个“爽”！

如今驳岸围起来，宽阔的河流变成了一条沟！

现在的文化服务中心，当年是金家坝人民公社所在地。

以后，公社撤消，变成了镇，现在已成为了社区，归隶于同里镇管辖。

沿着金家坝唯一的街道往西，经过了金家坝大桥，是我们生产队的一块土地——塘湾里。

如今的这块土地，已经成为了宽阔的街道，以及繁华的商业区。

金家坝大桥，原来是横跨大河的人行高架桥。

曾经经过这座桥，到锦旗大队、蚬南大队，看望在这儿插队的老乡，或者步行向北，经过南星湖，前往同里。

双甲亩，曾经的一个独脚圩。

生产队的一百多亩地，就在这圩田里，耕作、收获等一应农活，都必须摆渡前往。

就连生产队的耕牛，都得凫水而往。

由于双甲亩是个孤岛，不通电。

水稻灌溉，要么农机船抽水，要么老牛拉水车，“伊伊呀呀”地，有时老牛病了，或者忙不过来，便只能我们亲自上阵，权当“老牛”推水车了。

双甲亩对面，是公社的一个粮库。

每年夏收、秋收季节，船舶云集、人头攒动。当年，背着满载着公粮的栲栳，缓步走上了高高而又颤巍巍的跳板。

一个不小心，跳板就把你弹下，掉落深深的谷堆之中。

凉亭之下，是当年的金家坝卫生院。

当年，镇上经常在卫生院的院子里，放映革命样板戏电影。

因为这已经是镇上较大的一块平地了。

当年的供销社所在地，现在早已远去。

每年春节前夕，回家过年前，总会来到这儿，带些鲜鱼，以及猪下脚等回家，因为这些都是当年的紧销商品。

斗室实在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便又借宿在了生产队社员家中。

那社员家，一家五口人，住宿已经很紧张，又在左边辟出了一块地方，让我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

这是在金家坝第三个，也是最后的一个“别居”。

五十多年后，重访红旗大队第六生产队，早已物也非、人也非。

许多社员的房屋，都已经是外地人租居在此。

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当年的同伴，73岁的他，眼也瞎了，撑个拐仗，步履也蹒跚了，还全身是病。同年的老伴，背已驼得似康虾！

生产队的门前田，大约有三十多亩地，由于靠近住基，大多种植油菜、水稻为主，同时也种植一些茨菇等蔬菜。

如今，或荒芜，或成为了住宅区。

当年生产队一百多亩地，由于地处镇区，土地相当分散。

一块圩田，地势低洼，无法种植小麦和油菜，只能种植两季水稻，碰上大雨，就是一片汪洋。

如今，圩田也完全变了模样，宽阔的街道、林立的商店，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影子。

金家坝，说不上有多少的历史积淀，但是当年它河流纵横、水草摇曳，自然环境十分幽雅。

桥多、湖多，临水而筑，依水而居，好一个朴实静谧的江南水乡。

信步走在老镇区的长街上，虽然水波荡漾，浆声依旧，但已经遍布着岁月的沧桑。

半个世纪过去了，回忆起来，竟已是碎片的感觉。

面对着不一样的景色，已是那不一样的心情。

在多少年的梦幻中，时常梦见那条河、那条街、那曾经居住的斗室、那曾经跋涉的田野阡陌……

今天，我来了，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