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香山存善处士黄君初度叙》勘误

海鸥

　　《鄉賢區西屏集》收錄的《壽香山存善處士黃君初度敘》，是西屏公應晚輩之邀約而撰寫的一篇敘文，寫於嘉靖二十年（1541）辛丑，時西屏公74歲，致仕歸新會已經有四年，並依朝廷管理三品官員的守則，遷居邑城東門，初稱方岳第，後改稱方岳里。

此文是西屏公致仕遷居邑城後，結茆編社于黃雲之麓之際所撰，文風老辣而又带点清新，令人眼前一亮，讀來引人入勝，體現了其師陳白沙先生的“勿忘勿助”之旨，以静求道，以“自然”为歸宿，以一个“静”字貫穿始終。

　　《新會潮連區西屏見泉二公合集輯注》宣紙重印版本，一函五冊，《鄉賢區西屏集》分上、中、下三冊，《區奉政遺稿》分上、下二冊。

《壽香山存善處士黃君初度敘》

　　壽香山存善處士黃君初度敘

辛丑孟春1，風和日朗，萬象宣妍2，西屏山人3將誅茆編社4于黃雲之麓5，驅塵鞅6而遠俗，唫花鳥以舒懷，志有在而未之行也。適甥婿士學陳子謁而請曰：“士學之親有存善黃君者，香邑善士7也。壽躋逢辰，族之父老偕姻友8石所鄭君擬顓儀9稱賀，求先生一言以重茲舉，願毋吝惠教之。”山人方謝紛糾以樂安閑，而其請再三辭之，弗獲。乃顧謂陳子曰：“子盍10言黃君素履之詳乎？”陳子曰：“存善，江夏名流，奕世光傳幾百餘龝矣！其居帶繞峰原，有磻溪剡曲11之概焉；其業袤延阡陌，有牙籌底績之裕焉12；其嗣華鄂13相輝，有謝砌瓊玉交叢14之美焉。考盤山澗15，幽貞自淑16，迨今凡六旬有奇。視世之得失榮辱，若野鶴孤雲，漠然無所忻戚17，茲其高蹈18之大致也。”山人聞之，嘆曰：“嘻！有是哉，可以為存善壽矣！夫壽之在人不同而其為名亦異，有稟壽19，有際壽20，有貞壽21，有幸壽22。氣質堅純，寒暑殄邪23弗感其真，壽之稟諸天也。遭時升平，菑荒兵革弗戕其生24，壽之際乎時也。行脩名成，執樞握紀，以永有譽25於天下後世，則謂之貞。耳目聰明，而德或不稱，以久存視息於歲年26，則謂之幸。今存善生聖明雍熙27之時，優㳺于煙霞水月之間，而無或少累其得天与時者，厚矣！且其雲逵之儀28，足以表世。庶幾，知慕乎貞壽者，其視世之幸壽，而無益于人世之高下懸絕，又何如耶？故壽君者，觀其無愧于鄉評，則其居擁山原之秀，業擅田園之廣益，足以慶其諸福駢集29之徵，而其子姓蕃碩，俟時駿發30，存善之壽將大有令名31于世。進扵貞壽者，尚無涯也。可賀者，豈惟今日己哉？”陳子拜曰；“聞先生之言，始知存善之無媿扵壽其逢辰而宴也。列九老32于香山，醉春斝於羅浮33，殽核34盡珍羞35之品，歌舞奏宴趙之音。雖君之子孫，皆足以供之，而君之樂之也亦不為過矣！”山人曰：“不然。慮終者，先圖厥始；防隤36者，慎持其盈。君尚崇推淡以穼天和37，飭勤儉以延家聲，將見壽祖無彊，南極38光照之連，不知復幾褒美歌頌之辭，予更為君次第脩之。”陳子喟喟39。遂為之序。

【按】這是西屏公應其甥婿陳士學代其姻友鄭石所之請，為香山縣（古時縣名，主要地域涵括現廣東省中山市、珠海市、澳門特別行政區及今廣州市番禺區部分地區）處士黃素履初度（生日之時）而撰之序文。時西屏公已致仕，年屆74歲，由潮連遷居新會邑城東門居住，並將於城北黃雲山芟除茅草，結廬興詩社之際。文中紅色字，為在輯注時抄錄時手誤而改正的字。

【注釋】

1、辛丑孟春：嘉靖二十年(1541)春季的第一個月,農曆正月。

2、萬象宣妍：喻春暖花開。

3、西屏山人：山人，一般指隱士或與世無爭的高人，西屏公謙稱；舊時以修身，悟道，一般不與世俗人來往，選擇在山水美好之地參悟自然、宇宙規律之人稱之為山人。

4、誅茆編社：芟除茅草，結廬興詩社。

5、黃雲之麓：黃雲山在城西北一里，其前為古岡州治。 清康熙《新會縣誌》

6、塵鞅：世俗事務的束縛。鞅，套在馬頸上的皮帶。

7、善士：有德之士。

8、姻友：親友。

9、顓儀：專門的禮儀。

10、盍：何不。

11、剡曲：即剡溪。在浙江省曹娥江上游。

12、其業袤延阡陌，有牙籌底績之裕焉：形容其田地方袤,接連不斷。有著殷實的家業基礎。

13、華鄂：語本《詩·小雅·常棣》：“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後因以“華鄂”喻兄弟友愛。

14、謝砌瓊玉交叢：如白玉堆砌。比喻白玉般的事物聚集一處。形容人才眾多且交織在一起。

15、考盤山澗：考盤，架結木屋。喻在山澗結廬。

16、幽貞自淑：美好而堅貞。

17、忻戚：猶悲喜。

18、高蹈：過隱居的生活。

19、稟壽：精氣純固，寒暑弗能襲，是謂稟壽。喻精神爽利身體健康。

20、際壽：逢時熙泰，無兵革災荒，以閼天年，是謂際壽。喻生於太平年代。

21、貞壽：執天之樞，握人以紀，以踐其形而壽天下，施於來世，是謂貞壽。

22、幸壽：老而彌堅，德高不可言狀，是謂幸壽。

23、寒暑殄邪：冬天和夏天，常用來表示整個一年。

24、菑荒兵革弗戕其生：比喻即使在自然災害和戰爭的環境下，也沒有傷害其生命。

25、行脩名成，執樞握紀，以永有譽於天下後世，則謂之貞：指品行端正而有名望，并掌握關鍵之樞紐。比喻在行為和修養中掌握了核心和原則，從而能夠長久地保持聲譽，那麼就可以稱為“貞”。

26、耳目聰明，而德或不稱，以久存視息於歲年則謂之幸：比喻雖然耳聰目明，但品德可能不相稱，如果能夠長久地存在，觀察歲月的變化，那麼就可以稱之為“幸”。

27、聖明雍熙：聖明，英明聖哲，無所不知。封建時代稱頌帝、後之詞。雍熙，謂和樂升平。喻指太平年代。

28、雲逵之儀：比喻仕宦之途。喻指有仕宦的儀態、標準或規範。

29、駢集：湊集；聚會。

30、俟時駿發：《詩·周頌·噫嘻》：“駿發爾私。”鄭玄箋：“駿，疾也；發，伐也…使民疾耕發其私田。”後用以指迅速發揚。

31、令名：美好的聲譽。

32、九老：所謂“九老”，指“香山九老”。唐朝詩人白居易曾在故居香山(今河南洛陽龍門山之東)，與胡杲、吉旼、劉貞、鄭據、盧貞、張渾及李元爽、禪僧如滿八位耆老集結“九老會”。這些志趣相投的九位老人，退身隱居，遠離世俗，忘情山水，耽於清淡。

33、春斝於羅浮：斝，是中國古代用於溫酒的酒器；羅浮，代指梅花。喻傍默林喝春釀。

34、殽核：肉類和果類食品。

35、珍羞：珍美的肴饌。

36、隤：毀，敗壞。

37、以穼天和：穼，幽深的意思。天和，謂自然和順之理；天地之和氣。比喻順其自然。

38、南極：星名。即南極老人星。

39、喟喟：歎息聲。

《鄉賢區西屏集》《區区奉政遺稿》

《鄉賢區西屏集》收錄文

　　此文知識性強，對人生的各種“壽”作了詳細的描述，在這種描述過程中不經意間用最接地氣的語句對文中的主人公的人生作了正面的評價，藏而不露，是令人尋味並津津樂道的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