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林家儿女

星慧澄澈

林 家 儿 女

作者 和风

一九八十年代，计划生育做为基本国策，抓的别说多么紧了。林晓峰接父亲班进城当了工人，媳妇儿李琳是农村人。如果超生，林晓峰就会被开除。李琳就会被拉走毛驴、装走粮食，没什么拿的，就会抽几根檩子。

八七年，李琳生了女儿后，又怀孕了。产婆子看了说这个是男孩。东躲西藏的，却生了女儿。林晓峰瞒不住，回家种地了。两个女儿一个叫招娣，一个叫唤娣。家是没什么东西了。

九零年，李琳肚子又大了。这回有准备，提前跑到山沟的远亲家，直到生了儿子，计生的人也没找到他们，只是一气之下把三间房拆了一间。家不成家了。林晓峰却敢回家了，什么也没有，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了。计生的人也没办法了，把承包的地收回不让他家种了。

林晓峰在城里上过班，知道城里有什么缺什么，就从农村收溜达鸡蛋送城里，在产科病房外边卖，两毛一个，一天卖二十多元，一个月净挣二百多元，比上班挣的多，农村比不了，小日子偷着过的挺好。

后来林晓峰在外乡包了一块地，圈起来养大鹅，卖蛋也卖鹅，攒了一些钱。看别人养羊，也改养羊，又挣了不少。看别人养牛，也改养牛，赔了。又转回养鸡，赚了。有算命的说他俩口子一个属牛一个属龙，春天生的，弄鸡能发家。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一二年，林晓峰从棚养几百只鸡发展到厂房机械化养鸡近两万只，每天产蛋二千来斤，进饲料、外运粪、发鸡蛋，更换鸡雏，忙的有条不紊。林晓峰的三个孩子都大了，老大读研毕业了，老二读研，老三是儿子叫云弟，从小娇惯，不如姐姐学习好，勉强考了个二本读大二。这小子从小养尊处优，学习一般，可手脚大方，人缘好，身边一群小兄弟，也有一帮小姑娘。

云弟有两个好兄弟，一个同村的考同校叫吴清原，另一个邻村的考同城叫王洪波。洪波的学校是医学院，有好几个同乡，其中刘洁和王云枫和云弟从小一起玩，关系好。

以前小不明事理，现在大了懂了。尤其女生上医学院，似乎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从集体游玩，变成了单独约会。慢慢地变成了谈情说爱。

林晓峰是三代单传，所以丢了工作扒了房子也要生儿子，他倒希望儿子早点找个对象，毕业就生儿子。

可事有不巧，二女儿不声不响的处了对象，家人不知道，未婚同居怀孕了。研究生可以结婚，但男生父亲不同意，当未婚妈妈，李琳坚决反对。逼着两个孩子想办法呢。

儿子放曙假，带着王云枫回家，当天没走住在家里。李琳安排两房间，两孩子却住在了一间，林晓峰也没让李琳阻拦，这两大人和孩子一样开放。只是二女儿放假没回来，他们放心不下，老大结婚一年多了不怀孕，他们操心不已。

过了两天，王晓枫回自己家了。第二天刘洁来看云弟，留在家里吃了饭。云弟说刘洁会喝酒，林晓峰就拿出红洒，两口子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说去鸡场装车发鸡蛋去了。两个孩子有了自由空间，没了拘束，放松地喝呀吃呀唠呀。

晚上林晓峰和媳妇从鸡场回来，屋里桌子上没人，啤酒瓶子、红酒瓶子都空了，知道喝了不少。寻声找去，俩个孩子在一起睡着了…好在家里房间有隔断，不然还不凉着了。李琳悄声去给盖了被子，两个孩子睡的香呢。李琳赶紧退出来。

“晓峰，你看这…”“看什么，我一个大男人…”“你儿子干的好事。”“啊…啊…这咋说啊。"“那也不能俩呀，这昨个，今儿个…。”李琳愁了。林晓峰不介意：“儿子正是小伙儿身体棒，不能那么巧呢，没事的。”

现如今的孩子也是大方，象没事人一样，晚上十点多，渴醒了。两个孩子也没打扰大人，喝了水，简单清理一下，继续睡觉。只是这回的声音吵醒了李琳，她捅咕林晓峰：“你听，这孩子…”林晓峰朦胧的听到点动静，却兴奋地把媳妇儿拉到怀里：“听什么听。”李琳吓得一点声音也不敢出，怕让孩子听见羞人呢。

放假一周了。几个同学聚会去了。说是去县城，顺便看看老师。林云弟花了一大把钱，买了几份礼物，送老师，送同学。两份大点的送刘洁和王云枫了。刘洁是单亲家庭，母亲退休在家，很喜欢云弟的英俊。王云枫的父母很高兴，觉得云弟与云枫挺般配，两家条件差不多，就差认姑爷了。

一晃，冬天到了，春节也到了。似乎天气比往年冷，孩子们穿的羽绒服厚实不少，几个孩子分别串门，拜年，没在家里吃饭，说是到镇里吃炖大鹅去了。

老大招娣两口子回娘家过年。林晓峰很高兴，还拿出一个大红包，说是奖励未来外孙子的。招娣说：“有这么急着当姥爷的吗！”她问唤娣咋没回来，李琳说去对象家过年了。握着女儿的手，李琳说，“手热才爱怀孕，这手冰凉呢。”拓娣说：“妈比我这个医学硕士还专业呢，我身体单薄，吃药调整呢。”“一年多了呢。”“知道，唤娣身体好，她容易怀孕…。”“可不是吗，愁人呢。”李琳知道说漏了嘴，赶紧打杈：“她结婚就要，可别象你不急不忙的。”然后出屋弄水去了。

过了年，春天逐渐暖和起来。今年有点倒春寒，暖风中掺着冷意。鸡感冒在别的地方闹起来了，林晓峰紧张的不行，鸡没事，他先泄肚了。李琳照顾鸡，还得照顾他。三个雇工初五就上工了，一直不能离开鸡场。吃用送过去，住在工作间，什么都挺好，就是憋闷。

出了正月，疫情过去了，林晓峰这俩口子松了一口气。三个雇工分别回家休息一周。

这天防疫站的来放二次防疫，也是忙人的活，两万只鸡，一半会儿脱不开手。可儿子来电话说需要钱，三万，也没细问，先转帐过去。和防疫员忙完了，下午四点多了。把饲料给上，水给上。扫粪器打开，收蛋输送带打开…都正常了，两个人才放心的准备去吃晚饭。

三月份，唤娣来信说，年前登记，春节新房装修好了。生小孩没告诉爸妈，准备这个月补个婚礼，只有家人。李琳又惊又急：“你身体好不？孩子好不？小子还是丫头？…”“都好，女儿。”“婆家…。”“婆婆是教师挺好的公公没再说啥，你们二十八号过来参加婚礼。”

唤娣的婚礼如期举行。四桌，在当地的皇苑酒店。都是至亲好友和家人，一桌是局长公公教师婆婆的同班战友和同学，一桌自家兄弟姊妹。一桌是唤娣两口子的同门师兄弟姐妹，还一桌是亲家的家人。可这桌亲家中，备受宠爱的弟弟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同学吱吱唔唔的，学校说请了病假。找了吴清原说是不知道，找了刘洁好象身边有小孩声，找了王云枫却是接不上电话。

硬着头皮完成了婚礼，老大招娣就是老大样，陪爸爸去了云弟的学校看看弟弟什么病。碰到了吴清原和王洪波，王洪波见他们还没吃午饭，把两位请到校门外的饭店吃饭。互相询问情况后。王洪波说，王云枫是他本家侄女，他们的事他都知道。他对林晓峰说：“叫你叔还是叫大哥，你们做父母的太宠儿子了，这一个生了儿子，一个待产，都假装说休病假了，以后咋办呢。”林晓峰矇了，不知说什么了。招娣说：“洪波，听姐说，她们身体都好吧，人在哪呢？带我见见。”“云弟怕你们责怪，躲着你们呢。”“那两个姑娘…”。“他们在一个私人医院，两个傻瓜都没后悔，就是争一个人呗。”林晓峰这才想起来，那三万元一定是用在这事上了。“私人医院，可别留下毛病，快去看看，咋也是林家的后，不能亏待了孩子们…。”王洪波带他们去城郊的医院。

后来，刘洁继续上学，林云弟也上学了，王云枫休学一年。林晓峰把所有的事都担下来了，不声不响的照顾孙子孙女，三个孩子上学，费用都是他主动包揽下的。刘洁直到毕业没再回家，分配到海滨市立医院把母亲接去了。林云弟成绩跟不上，挂科降级一年。正好王云枫休学一年后，与林云弟同年毕业回到县城，一个进了县医院，一个进了税务局。

毕业的第一个元旦，林云弟和王云枫结婚。婚礼很隆重，在县城办了三十多桌。许多大中小学的同学都来参加了。刘洁也来了，没参加洒宴。看着大姐招娣带着两个孩子，过去一起呆了很久。

随着鞭炮响起，烟花袅袅。车队缓缓开上洒店门厅……人群中一个抱着孩子的身影悄然离去。招娣抱着孩子，呆呆地看着，站在原地没动。

大厅里，新人正在举行拜礼仪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撞了脑袋，一片掌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