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沈老爷,你把十洲藏南门来了,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甚是想念。”吴承恩边和沈老爷聊着天。</p><p class="ql-block"> “我家沈坤哪有公子天资那么聪慧,只能让他闭门苦读,才能追赶上你们啊。”沈老爷感叹地说。</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一听连忙回应:“哪里哪里,沈老爷家教甚严,沈坤将来成就必定超过我等。” </p><p class="ql-block"> “托你吉言了!”沈老爷明知吴承恩这是恭维他,可是他还是高兴地接受了。</p><p class="ql-block"> 两人进入一个深巷,知了在高高的柳树上此起彼伏地叫唤着,让人觉得烦躁,吴承恩倒不在意这些,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沈老爷为了孙子真用心良苦,这地方真是想玩也没个地啊。”</p><p class="ql-block"> “没办法,我能做到的就这么多了。”沈老爷兴致勃勃地在前边引路,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突然他笑着用食指指了指前边,“到了到了。”</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注意到前方一个院落,收拾得十分干净,一棵硕大的石榴树上结着一个个红彤彤的石榴。</p><p class="ql-block">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片‘石榴 ’出墙来。”承恩笑着吟诵道,他故意改了几个字,激动地跟在沈老爷后边踏进院门,“十洲,十洲,汝忠来看你了!”</p><p class="ql-block"> 正在书房专心致志读书的沈坤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他拿着书卷走出书房,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眼前,脚下不由加快速度,两个人激动地拉着手。</p><p class="ql-block"> “汝忠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坤打量着风采依旧的学长开心地问。</p><p class="ql-block"> “巧了,我正在巷子里淘字画,谁知道碰到了你爷爷,他这才带我来到你这个僻静之 处。”吴承恩看着沈坤连连夸赞,“你变了,变了!”</p><p class="ql-block"> “哪儿变了? ”</p><p class="ql-block"> “长高了,变得更有君子风度了!”</p><p class="ql-block"> “我哪有兄长儒雅,你智惩粮行老板,觐见蔡翰林的事,我可没少听闻啦!”沈坤竖起</p> <p class="ql-block">大拇指,“兄台,我真服了你了,也就你做得出这震动山阳城之举。”</p><p class="ql-block">“让你见笑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两个人拉着手来到了沈坤书房,“十洲了不得啊,经史子集,诸子百家无所不读,将来必成大才啊。”</p><p class="ql-block"> “兄台说笑了,我之才华不及兄十之一。”</p><p class="ql-block"> “不错不错,书房书卷气逼人,可我就是感觉好像缺点什么。”吴承恩边说边打量着四周,他忽然一指墙壁,“我知道了,缺少墨香。”</p><p class="ql-block"> “你这一说,那我就请兄台赐我一幅丹青,如何? ”沈坤一本正经地拿过文房四宝,“兄台构思一下吧。”</p><p class="ql-block"> “好,那我就献丑了!”吴承恩拿起毛笔在右边空白的墙上挥毫作画,不一会儿沈坤的眼帘出现了一片偌大的水域,但见水面上一群天鹅在水中嬉戏,远处几只天鹅正展翅欲飞 起。一瞬间,沈坤的眼前突然灵动起来,只见他寥寥数笔,一只白天鹅振翅高飞直奔蓝天……</p><p class="ql-block"> “不愧是山阳才子啊,这天鹅画得栩栩如生!”沈少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驻足欣赏忍不住赞叹起来。</p><p class="ql-block"> “娘。”沈坤连忙上前招呼。</p><p class="ql-block"> “承蒙少奶奶谬赞,承恩失礼了!”吴承恩听到声音连忙放下笔对着少奶奶作揖。</p><p class="ql-block"> “不必拘礼,适才听我公公说你来了,特地过来看看。”少奶奶拉着沈坤的手对他说,“十洲,汝忠是你榜样,要想状元及第,首先你要赶上汝忠啊。”</p><p class="ql-block"> “折煞我了,少奶奶千万别这样说。”吴承恩谦虚地说。</p><p class="ql-block"> 沈老爷也来到了书房,听着孩子们的对话,观赏墙上的天鹅图,他大声说:“汝忠,南门十洲的读书地,闲人免进,唯有你今后啊,来去自由。”</p><p class="ql-block"> “多谢沈老爷。”吴承恩说罢和沈坤相视一笑……</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很快,正德十六年(1521)河下古镇竹巷街打铜传出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那是因为吴承恩进了学,被淮安府儒学院录取为正式学员,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秀才 ”。</p><p class="ql-block"> 吴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他把承恩启蒙塾师和社学先生都请到府上,让承恩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吴锐老爷十分开心,二房生了这么个出息的子嗣,吴老爷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p><p class="ql-block"> 当然他知道承恩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天下所有读书人一旦选择了儒业,就得从社学到 县学再到府学一级一级考试,成为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直至走上仕途。</p><p class="ql-block"> 无论如何儿子中了秀才,一切皆有可能。他在心里向祖宗祷告,祈求祖上保佑承恩仕途顺利。</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中了秀才这个好消息不胫而走, 自然也就吹到了沈老爷的耳朵里。这天沈老爷照例一大早来到湖嘴大道吃碗阳春面,他边吃边听食客们大声议论后啧啧赞叹:“吴老弟家教有方,吴公子中秀才如探囊取物。”</p><p class="ql-block"> “真是啊,以吴公子才华中个进士也是迟早的事。”有人大胆预言道。</p><p class="ql-block"> 沈老爷走在石板街上,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袭来,吴家公子成了秀才,可自家孙儿连秀才边还没沾上呢。</p> <p class="ql-block"> 吴锐老爷自打儿子中了秀才,他近来似乎身价倍增,这天有人送来帖子,他欣喜地一 看是沈府派人送来的,邀请承恩赴宴,这实在让吴老爷受宠若惊。</p><p class="ql-block"> 山阳县城是府署与县衙并存的富庶繁华之地,英俊少年吴承恩大步流星地穿过县城,吴承恩回到了河下古镇,此刻已是暮色将临,远处炊烟袅袅,日作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们,平凡地生活着。</p><p class="ql-block"> 承恩穿行在河下的大街小巷中,市井之声不绝于耳。行走在竹巷街上,他想想今天粮行老板出的丑,心里那份满足让他情不自禁笑出声来。</p><p class="ql-block"> 巷里香味四溢,吴承恩这才发现肚子已是咕咕叫了。</p><p class="ql-block"> “老板,来两个肉包子。”承恩突然看到了包子铺,他连忙摸了摸盘缠后说道。</p><p class="ql-block"> “哟,这不是吴秀才吗?光临敝店,小店蓬荜生辉啊!”老板一抬头认出了吴承恩,推过他拿着钱的手,“这两个包子,我送给你了!”</p><p class="ql-block"> “钱老板,怎么好意思呢? ”吴承恩一边说着,一边将钱抛入钱匣中,只听咣当一声, 他拿着包子跑向了打铜巷。</p><p class="ql-block"> “真是好后生!”</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低着头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两个包子下肚明显不一样,突然他发现撞着一个庞然大物,抬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盐商程老板。</p><p class="ql-block"> “哎呀呀,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吴秀才今天这么巧? ”此人仗着有几个臭钱,河下街道都不够他走了。</p><p class="ql-block"> “太巧了!程大老板这是去应酬? ”</p><p class="ql-block"> “不不不,应酬哪天都有,今儿个我不去应酬了,我就找你!”程老板一直托人请吴承恩为他家画一张中堂画轴,装点一下门面。</p><p class="ql-block"> 可是嫉恶如仇的吴承恩有意推脱说没时间,程老板心里一直很不痛快。怎么说他也是河下古镇有头有脸的大盐商,小小的秀才却给脸不要脸,真把自己当个人物摆起谱来,真 是可笑至极。</p><p class="ql-block"> “汝忠,你耍了粮行老板,他还不对你怀恨在心? ”沈坤与学长闲聊中提醒道。</p><p class="ql-block"> 吴承恩不以为然地说:“不怕不怕,我是替父老乡亲们出口恶气,许他平日里大斗进小斗出克扣乡邻,就不许我送副对联解解气? ”</p><p class="ql-block"> “真为仁兄捏把汗, 自古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种小人报复心可重着呢。”</p><p class="ql-block">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p><p class="ql-block">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沈坤说着又言归正传,“仁兄,你这画是一绝,不知可否题诗一首? ”</p><p class="ql-block"> “小菜一碟。”吴承恩略一皱眉,一首诗如行云流水写在了右上角,沈坤不知不觉吟诵起来……</p><p class="ql-block"> 从此,一向古板的沈老爷表示南门沈坤书屋,唯有承恩可以长驱直入,散学的吴承恩时不时过来与沈坤交流心得。这天放学较早,承恩又来到了南门沈坤家。</p><p class="ql-block"> “十洲,你要多向汝忠取经,他中了秀才,在河下古镇可给吴家争了光。”少奶奶不时</p> <p class="ql-block"> “娘,我会认真请教汝忠的。”</p><p class="ql-block"> “十洲,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日难得散学早,你我二人结伴游览一下 山阳秋景,不知意下如何? ”两个人从圣贤书聊到当今之时事,突然承恩提议道。</p><p class="ql-block"> “这—— ”</p><p class="ql-block"> “这,当然好了!”沈坤上下不好作答之时,前来送果盘的少奶奶机智地接过话茬,“汝忠提议甚好,我儿能与他同游, 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递过一个钱袋子给儿子。</p><p class="ql-block"> “是啊,娘!”沈坤一听双眼放光,他接过少奶奶给的银两,拉着承恩的手说,“汝忠与我情同手足,论年纪,他长我一岁;论才华,他高我一筹,与他同游今生无憾也!”</p><p class="ql-block"> “看你们娘儿俩这双簧唱的,我都信以为真了!”吴承恩拉着沈坤的手跑着出了院门, “少奶奶放心,我一定会完璧归赵。”</p><p class="ql-block"> “这孩子!”少奶奶笑着挥了挥手,“放心!”</p><p class="ql-block"> 等他们走了少奶奶高叫一声:“玲儿,我们也出去逛一逛吧? ”</p><p class="ql-block"> “好啊,小姐这些日子快把我逼坏了,你许久没回娘家,何不趁此机会—— ”聪明伶俐的小玲提醒道。</p><p class="ql-block"> “就你聪明,我早就想好了。”少奶奶主仆二人锁好门出了巷子……</p><p class="ql-block"> “贤弟,前边为胯下桥。”吴承恩指着巷子说。</p><p class="ql-block"> “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山阳县何人不知? ”</p><p class="ql-block"> “朝信当年忍得胯下之辱,成就了惊天伟业。”吴承恩感慨地说,“成败一萧何,生死两妇人,却又是韩信的宿命啊,让人唏嘘。”</p><p class="ql-block"> “韩信是我们山阳县百姓的骄傲,可的确他又是山阳人心痛的历史人物。”</p><p class="ql-block"> “十洲你能这么看,我真替你高兴。”</p><p class="ql-block"> 来到府市口,路过森严的县衙门口,沈坤和吴承恩内心充满了渴望,他们对仕途十分向往,学而优则仕是多少儒生的梦寐,二人又何尝不是呢?</p><p class="ql-block"> “仁兄你知道吗?多亏你来。来这快一年了,我真可以说足不出户,今天和仁兄出来 饱览秋色,真是惬意啊!我还没登远近闻名的谯楼呢? ”</p><p class="ql-block"> “走,现在我们就去。”</p><p class="ql-block"> “好啊。”沈坤开心极了。</p><p class="ql-block"> 此刻太阳还很高,南门大街车水马龙,路两边绿树如荫,高高的柳树随着秋风摇曳着, 仿佛在欢迎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店家卖力地叫卖着小商品,大灾之年后的山阳慢慢恢复了辽勃勃生机。</p><p class="ql-block"> 两个人徒步来到了谯楼下,谯楼即用来打更、报时、报警的钟鼓楼。沈坤抬头向北望去,谯楼下部是砖石高台,正中辟拱形门洞,台子由底至顶逐渐收小,略呈梯形,台子旁边有砖砌梯道供上下行走之用,台顶四周设栏,台子的上部为木结构两层楼阁,面宽三 间,重檐青瓦歇山顶,十分古朴。</p><p class="ql-block"> 两个人拾级而上,吴承恩边走介绍:“据记载,南宋建炎四年(1130 年),金兀术侵犯和州,围城数匝。当时钤辖宋昌祚坚守州城,严阵以待。一日,军士胡广一箭射中金兀术的左臂,其大怒,急攻破城。</p><p class="ql-block"> 百姓死伤无数,进士赵霖带领镇淮军(即乡军)从城中突围后,练兵备战,后一举收复和州城,受到南宋朝廷嘉奖,任其为和州镇抚使兼知州。镇淮军大败金人有功,也长了和州百姓志气,故谯楼又名镇淮楼,就是为了纪念。”</p><p class="ql-block"> “仁兄知识渊博,愚弟不及。”</p><p class="ql-block"> “贤弟不必过谦。”</p><p class="ql-block"> 他们来到了顶层,上下三层结构了然。沈坤登楼远眺,辽阔原野及诸山,尽收眼底。</p><p class="ql-block"> “你们听说没南门全兴粮行老板被才子吴承恩戏弄,他现在恨死吴承恩了,说要报仇呢。”一个游客突然在一旁和几个人议论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个奸商还好意思? ”沈坤插言道。</p><p class="ql-block"> “他有什么不好意思?大斗进小斗出,短斤缺两是他拿手好戏。”另一个游客不客气地说。</p><p class="ql-block"> “看来,我们得想个法子让他长长记性了。”吴承恩走进三楼陈列室,他透过北窗向外望去,漕运总督府署尽收眼底。</p><p class="ql-block"> “有了,十洲。”承恩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过这事要请你配合。”说着他嘴巴套在沈坤耳边小声说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好吗?!”沈坤听了面露难色。</p><p class="ql-block"> “他大斗进小斗出好不好,他缺斤少两好不好?对付这种人就得不接常理,这次非让他好好长长记性!”承恩态度坚决。</p><p class="ql-block">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