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之术的致命缺陷

漂泊的酒鬼

西江月·秋夜怀古

半卷诗书枕梦，

一帘风露沾衣。

空庭梧叶坠寒枝，

月下青山如洗。

霸业千秋成土，

江声几度潮回。

人间万事似局棋，

唯有清辉无际。

张承业请求李存勖去祝贺刘守光称帝，目的是为了激怒刘守光，让他自取灭亡。这正是唐高祖当年激怒李密的故计。李密最终投降并被处决，刘守光最终被俘并被杀，所谓“兽之搏也必蹲其足，禽之击也必戢其翼”，这是权谋家常用的险恶手段，但这种行为并非王者所推崇。

　　李存勖听说刘守光自以为尊贵，便想要讨伐他。然而，讨伐是否符合正义呢？刘守光的罪行已经足够严重，如果以正义之名出师讨伐，军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但如果仅仅凭借讨伐的名义来指责别人的叛逆，反过来审视自己，既没有得到天命和人心的归附，也没有拨乱反正、安定民生的志向，而且在巩固根本、自强自立的策略上也没有什么收获，只是凭着一股怒气去争斗，凭什么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取胜呢？

王者之所以能够令四方归服，是因为他们秉持正义，而不是仅仅依靠名义。唐高祖当初平定长安时，隋朝的残余势力尚未彻底清除，他因李密的狂妄而激怒他，结果李密不仅扼守关口让自己陷入困境，还导致内部受到刘武周、薛举的威胁，最终唐高祖的计划失败。李存勖孤立于河东，与镇、定二州的关系尚未稳固，而朱温的势力正日益强大。如果他倾尽全国之力，去与一个狂妄自大的竖子在幽、蓟之地争夺虚名，镇、定二州必定会趁机怀疑他，甚至河中地区可能趁虚而入，攻击他的后方。如此一来，李存勖的灭亡就不可避免了。

由此看来，用推尊之名来激怒对方，既不符合道义，也不是明智之举；因愤怒而贸然讨伐，更是谋略上的失误。如果王者置身于这样的局面，又该如何应对呢？王者应当端正自身，而不是汲汲于追求别人的认可。那些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人，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软弱的人必然会被折服，突然崛起的势力必然衰败，盲目行动的人必然失败，那些天怒人怨的人必然会被天人所抛弃。既然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就可以把对方看作微不足道的虫豸，既不需要主动与之争斗，也不需要任其骄纵。如果对方以不合礼法的方式对待自己，但尚未达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可以用礼节回应，并以正道告知对方；如果对方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背礼法，让自己无法忍受，那么可以选择闭关绝交，断绝与对方的一切联系。想要侵犯我，却找不到我主动挑衅的把柄；想要轻视我，却把我置于是非之外。秉持正义来自我强大，巩固根本以等待时机，整顿边防，杜绝蝇头小利的争夺，保持冷静不屈的态度，坐视对方的狂风暴雨自行消散。或者等到对方灭亡时，为我清除障碍；或者等到对方恶贯满盈时，再缓缓以天讨之名讨伐。这样，无论是对方的失败还是灭亡，正义的胜利之理都会显现出来。天下没有人敢不服从，后世也没有人能够非议。张承业的见识，哪里能与这种高明的策略相比呢？李克用父子最终因诈力用尽而无法统一天下，国运短暂，与那些假借正义之名挑起战争的人，都是同样的过失。

庄子曾说：“人们不大会从流动的水中照见自己的容颜，而更愿意从静止的水中照见。”一个人如果勇猛但又脾气暴躁，聪明但又狡诈虚伪，这些都是如同流水般易变的品性。稍微安静下来，得失成败就会一目了然，这难道不是很容易理解的道理吗？唐高祖当年用一封信回应李密，虽然并非王者之道，但比起李存勖亲自去祝贺刘守光称帝，还是要高明许多。历史上的这些细微差别，却造成了截然不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