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楔子：2035年的玻璃展柜 </p><p class="ql-block"> 清明桥头的工业记忆馆里，老陈的铜钥匙在玻璃展柜里静静的躺着，仿彿享受消毒的紫光，也泛着温润的光。缺角处的划痕清晰如昨，那是2014年锅炉断水水冷壁泄漏时，它跟着老周撬阀门留下的印记。展柜里的运行检修日志停在2022年04月18日，最后一行字是老周的歪扭笔迹：“小陈把光伏站的向日葵种到值班室屋顶了，像给房子戴了顶傻帽子。”</p><p class="ql-block"> 智能讲解员正在循环播放：“1996年火电厂投产后，清明桥发电站由运行工人兼职维护，开创了‘一机双岗’的特色运维模式……”老陈摸着展柜上的仿旧扳手笑了，那些被岁月磨亮的细节，比电子屏上的文字鲜活百倍。 </p><p class="ql-block">第三章</p><p class="ql-block">一、培训中心的反骨岁月（2014-2016） </p><p class="ql-block">（一）老周的土法脱口秀开班</p><p class="ql-block"> 2014年秋，老周揣着调令站在培训中心门口，望着“全能值班员培训基地”的鎏金招牌直撇嘴：“合着厂里觉得咱电工烧锅炉专业守桥桥灯都不够折腾，改行当教书匠了？”小陈拎着半麻袋发电机零件跟在后面，零件碰撞声像在给老周的吐槽打节拍。</p><p class="ql-block"> 没上几堂课就把教材撕了个稀巴烂。退伍军人出身的老周把锈迹斑斑的火花塞拍在讲台上：“教材说‘定期更换火花塞’，但咱桥头的发电机，火花塞能用到冒火星子——当然，前提是你得像摸女朋友手似的，每天摸三遍螺纹！”台下二十多个新职工面面相觑，有人偷偷掏出手机拍这个“不守规矩”的讲师。</p><p class="ql-block"> 最绝的是“锅炉断水急救课”。老周举着硬如石头的馒头：“2014年夏天，老子就用这玩意儿堵住了热控装置的裂缝，比你们进口的堵漏胶快三倍！”说着突然转向后排的设备科眼线：“同志，记重点了吗？馒头要选隔夜的，越硬越有黏性，跟某些领导的嘴一样硬！”全场憋笑，眼线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窟窿。</p><p class="ql-block">（二）小陈的变频器拆台秀</p><p class="ql-block"> 小陈在隔壁教室开讲“反套路接线法”，投影仪上放着炸成两半的变频器照片：“看见没？进口变频器炸了，为啥？因为科长买的是贴牌水货，功率虚标得比他的酒量还夸张！”徒弟小吴举手：“师傅，那正确接法是啥？”小陈晃了晃万用表：“正确接法？先学会看领导的脸色——他说‘进口货好’，你就当耳边风；他说‘国产货差’，你就当放屁！”</p><p class="ql-block"> 实操课成了大型拆台现场。小陈把进口变频器拆成零件摆成“反腐金字塔”，指着散热片上的回扣单复印件：“同志们，这才是变频器爆炸的真正原因——科长吃回扣，咱们吃罚单！”设备科科长来视察时，小陈突然指着零件喊：“快看！进口货的螺丝是Made in 科长家后院！”</p><p class="ql-block"> 袁科长的保温杯“当啷”落地，滚出老远，正纳闷厂里刚进的国产变频器咋又高、低压侧接线反了特大火球迸出，伤了厂家调试人员，回过神来又鼓嚣他主张的风机单边节能运行去了。</p><p class="ql-block">（三）值班室的江湖传说</p><p class="ql-block"> 培训中心的值班室成了“电力江湖情报站”。老周在墙上画了幅“设备科势力图”，用红笔圈出科长的办公室：“此处常年飘着咖啡味，浓度与回扣金额成正比。”小陈则把历年事故报告编成段子，讲到激动处拍着桌子唱：“设备科长的嘴，骗人的鬼；运行人员的腿，跑断的腿！”</p><p class="ql-block"> 最温馨的是每月一次的“桥头夜话”。老周从食堂顺来馒头，用发电机余热烤得金黄，小陈泡上速溶咖啡，两人对着窗外的路灯聊往事：“还记得2008年冰灾吗？你把军大衣盖在发电机上，自己冻成冰棍，结果发电机没感冒，你先发烧了。”“去去，你还好意思说？把咖啡当除盐水倒进锅炉，害得蒸汽都带苦味，锅炉差点闹罢工！”</p><p class="ql-block">二、桥头保卫战（2016-2020） </p><p class="ql-block">（一）设备科长的智能化阳谋</p><p class="ql-block">2016年春，设备科袁科长带着整改方案杀回桥头，皮鞋在青石板上敲出嘚嘚声：“老周啊，三期工程要上智能系统，桥头这落后的发电站该淘汰了，接入市电多好，一劳永逸。”老周盯着图纸上的“文物保护红线”冷笑：“袁科长，您这是要给清明桥做心脏搭桥手术啊？德国老发电机比您的乌纱帽还老，拆了它，石狮子夜里能把您的梦吓醒。”</p><p class="ql-block">第一回合，发电机被换成国产新机型，接线端子排乱得像盘丝洞。小陈翻开值班记录骂娘：“外包工把发电机当拖拉机使唤，燃油滤清器三个月没换，比老周的茶缸还脏，这是逼发电机喝地沟油啊！”老周蹲在地上闻柴油味：“漏了三升油，够炒十盘回锅肉了，袁科长这是给咱们发夜宵补贴呢？” </p><p class="ql-block">（二）雨夜的证据反击战</p><p class="ql-block">梅雨季成了老周的主战场。他带着小陈蹲守桥头，用手机拍下雨夜跳闸的全过程：闪电劈开云层，架空线在河面打出火花，像极了老发电机冒蓝烟的模样。两人把视频寄给文物局，附上手写报告：“市电跳闸比袁科长的变脸还快，建议袁科长去给跳闸开关代言，保准红遍全省！”</p><p class="ql-block">最绝的是发动桥头居民联名上书。卖早点的张大爷说：“没了桥灯，我凌晨三点看不清秤，多给顾客半勺豆浆都不知道，这损失谁赔？”跳广场舞的李大妈说：“LED灯晃得我高血压犯了，还是老路灯的暖光好，像老周师傅的茶缸，看着就暖和。”袁科长的整改方案彻底搁浅，气得在调度会上拍桌子：“老周、小陈，你们这是搞桥头兵变！” </p><p class="ql-block">（三）发电机的临终关怀</p><p class="ql-block">2018年冬，老发电机终于撑不住了。老周趴在外壳上听了半小时，突然红着眼眶说：“老伙计要退休了，比我还早。”小陈摸着生锈的铭牌：“德国货就是坚挺，比袁科长的脸皮还厚。”两人给发电机洗了最后一次澡，用黄油擦遍每个齿轮，老周把珍藏的二锅头洒在排气管旁：“一路走好，下辈子别再遇着瞎折腾的领导。”</p><p class="ql-block">新发电机到位那天，老周对着国产机型翻白眼：“瞧这光滑的外壳，连个冒蓝烟的毛病都没有，跟袁科长的发言似的，看着漂亮，没点真性情。”小陈却发现了惊喜：“周师傅，这新机带USB接口，能给手机充电！”老周哼了一声：“充电有啥用？能充出当年守桥的柴油味吗？”</p><p class="ql-block">第四章、火电三期的血色黎明（2016）</p><p class="ql-block">（一）被偷走的双监护制度</p><p class="ql-block">2016年正月，火电三期进入冲刺阶段。袁科长为了赶进度，强行取消运行交接班的“双监护制度”，老周在调度会上拍了桌子：“你们这是把职工的命当锅炉里的水蒸气，说没就没了！双监护是保命符，不是你们政绩本上的污点！”结果被通报批评，小陈气得在宣传栏画漫画：袁科长抱着金灿灿的奖状，背后是冒黑烟的汽轮机和歪斜的桥灯，配文“奖状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p><p class="ql-block">悲剧在2016年冬季凌晨降临。汽轮机厂房的交接班记录显示“设备运行正常”，但值班员没检查轴系振动传感器——袁科长说“高科技设备不用人工瞎操心”。当振动值突破临界值，二十三名值班员被陷没入汽机断轴故障，而主汽管泄漏汽的高温白雾中，正值交接班期间酿成特大群亡事故。</p><p class="ql-block">老周站在桥头，看着救护车的灯光划过桥面，突然想起培训中心的实操课，他吼破嗓子：“交接班不是签字画押，是给设备把脉搏，你们当是在签快递单吗？”</p><p class="ql-block">（二）调令里的夕阳红</p><p class="ql-block"> 事故联调查组进驻后，袁科长被带走前特意绕到桥头，对着老周欲言又止。老周递过一支烟：“别难过，当年你换的不合格电缆，我早记在值班日志里了——当领导的，得往下看，看职工的脚站得稳不稳，别总盯着上面的乌纱帽。”袁科长接过烟，手在发抖：“老周，我……”“行了，”老周摆摆手，“你这票弄就弄巨大了，红遍全省，不，红遍全国走向世界了，这不新能源项目正在立项，我没什么想法了，老了去光伏站给太阳打工也挺好，至少太阳能板不会冒蓝烟，也不会吃人。”</p><p class="ql-block"> 但2020年初秋的调令还是来得突然：“老周、小陈，去光伏站负责外围设备”小陈看着文件笑出眼泪：“周师傅，咱从‘桥头堡’贬到‘光伏滩’，这是要让咱们在太阳能板底下晒成鱼干啊<span style="font-size:18px;">，提前过渡退休。</span>”老周却收拾起万用表：“挺好，光伏站安静，没人跟咱较劲，就当是给咱的发电设备老伙计守灵吧。”</p> <p class="ql-block">质朴的老俵</p> <p class="ql-block">新能源孵化基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