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莫高——北展敦煌艺术大展

彩虹依旧

　　斑驳的壁画里藏着丝绸之路的呼吸，每道裂痕都是历史的指纹。

2025年3月28日，由敦煌研究院与北京展览馆 联合主办的“如是莫高”敦煌艺术大展暨“莫高精神”红色主题展盛大启幕。

　　历时三年，敦煌研究院完成了一场“时空搬运”：以“复制洞窟+文物+壁画彩塑+文化体验”为架构，九座1:1复刻洞窟首次同台，构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复刻数量最多的敦煌石窟经典石窟群，全景展现敦煌艺术的千年积淀与丝路文明的开放包容。

　　敦，大也

煌，盛也

国当乾位，地列良墟；水有悬泉之神，山有鸣沙之异。川无蛇他，泽无兕虎，华、戎所交，一都会也。

　　“敦煌，作为丝绸之路的关键节点，是东西方文明交流的重要见证地，莫高窟则是这一历史交融的文化宝库，蕴含着丰富的艺术与历史价值。它又称“千佛洞”，在鸣沙山东麓断崖上蔚为壮观，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佛教艺术宝库之一，也是古代丝绸之路文化交融的重要见证。1987年，莫高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第285窟

　　第285窟，现在已经不对外开放。这座于西魏大统四年至五年（538-539年）间开凿的古老洞窟，不仅是敦煌现存最早且明确纪年的石窟，更历经了中唐、宋、西夏、元等多个时期的重修。这座窟的历史变迁，仿佛一面镜子，映照着敦煌乃至整个中国的沧桑巨变。

　　它的主室采用覆斗顶方形设计，中央设元代方形坛台，南北壁则对称开凿出四座小禅室，而西壁中央则是圆券形主佛龛，其两侧还设有小龛，整体布局既严谨又富有禅修与礼拜的双重功能。

在西壁和窟顶，会同时看到佛教护法神与中国古代的神祇，如女娲、伏羲、雷公和电母等。

　　壁画上，伏羲手持规，女娲捧着矩，象征着天地间的秩序，也体现了古代人们对和谐世界的向往。周围飞廉、雷公、朱雀等中国传统神祇的环绕，更是彰显了人们对自然力量的敬畏与崇拜。

　　上面三张照片是一幅连续的画，讲的是五百强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虽然是画，但是叙事性很强，生动形象，让人一看便懂。

故事是说憍萨罗国有五百强盗作乱，被国王派大军征剿，遭受酷刑，被挖去双眼，放逐山林。佛以神通力吹香山药使五百强盗眼睛复明。强盗皈依佛法，剃发出家，隐居山林，参禅入定，最后成佛。

　　主室西壁中间龛内塑倚坐佛一身，两侧各有胁侍菩萨一身，头部残。

　　供养人服饰

　　发愿文两侧供养人各一排，左侧女像八身，右侧男像六身。开凿这样的大窟，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出资者必须拥有巨资。因此开凿第285窟的这些供养人排列顺序的先后，就是家族经济实力的最好体现。第一铺供养人，是当时经济与政治势力的结合体，属于敦煌的统治阶层。位处第二的是阴安归所在的阴氏家族，后面以此类推。

第45窟

　　第45窟坐落在敦煌莫高窟的深处，被称作“盛唐之窟”，里面的壁画和雕塑简直就是唐代艺术的巅峰之作！

　　第45窟的主佛是释迦摩尼，两侧则是由二弟子、二菩萨、二天王。看主佛释迦摩尼，螺发发髻，脸型丰满圆润，两眼细长。身着团花以及半团花装饰的僧祇支，红色袈裟，有蓝绿色的装饰。他结跏趺坐在台上（老师讲结跏趺坐是佛教中坐禅打坐的一种坐姿），身上的衣褶清晰可见，甚至脚步的衣褶也看得清清楚楚。

　　佛祖右边的大弟子是一位年老者，他是“头陀苦行第一”的迦叶，要参悟佛法，修行的比较苦，所以据说他在别处的形象衣服比较破烂，而这尊伽叶佛的衣服却显得很华丽，上面还有山水纹。他全身看上去瘦骨嶙峋，可是细看胸骨位置还是挺丰满的，状态也并不是老态龙钟。从这些细节足以体现盛唐气象。

　　佛祖右边这位光头的小男孩，交叉着双手，S形站立，显得格外轻松自在，他就是著名的“如是我闻”。释迦摩尼在涅槃后，他的很多经典教义都是通过这位过耳不忘的阿难复述出来的。

左右再侧的分别是两尊菩萨，面带微笑，恬静慈祥，身躯呈“S”形，衣褶紧密贴身，头朝主佛倾斜并微微后仰。整个塑像显露出一种高贵而又平静的气质。

　　45窟壁画-观音经变（部分）

　　45窟壁画-胡商遇盗

　　45窟壁画-观无量寿经变七人乐队

第25窟

　　要说有趣儿，我觉得非第25窟莫属。它也是中唐时期开凿的洞窟，迄今有1200多年历史。南壁画观无量寿经变，场面宏大，细节生动，努力表现西方极乐世界的美好。

　　在壁画最上方，从左往右画了些乐器，腰鼓、琵琶、排箫......这些乐器凌空翱翔，无人伴奏，表明了西方极乐世界不鼓自鸣。

　　画面的正中央是讲经说法的佛祖无量寿佛——阿弥陀佛🙏，周围簇拥着听法的众位菩萨。

　　在佛祖的左手边的是手执净瓶的观世音菩萨，右手边则是大势至菩萨，他们与中间的佛祖被合称为“西方三圣”。

　　再下面环绕着许多供养菩萨，有趣的是每一尊菩萨的表情各异，都有特点。佛祖左脚边的菩萨跪在莲花宝座上，眼望菩萨，十分虔诚；他左边的那位手托着下巴，好像在思考；而靠佛祖右脚边的第二位歪着头，看向旁处，貌似在开小差儿，也挺有意思。当时的画工就是通过这些动作神态来表现众菩萨的状态与心理，与写作中运用语言、动作、心理、神态外貌描写表现内心世界，刻画人物异曲同工。

　　佛祖脚下正中央的是乐师们歌舞升平的场面。中间舞者体态丰腴，非常符合唐代以胖为美的审美习惯，她手打腰鼓，在跳胡旋舞，两侧乐师们吹拉弹唱，使用的乐器有笙箫琵琶等等，最下面的乐师在放声歌唱，真是栩栩如生。

　　更有趣的是，在壁画中还有一些动物形象，比如佛祖右方画了两只展翅的鹦鹉，佛祖左后方廊下居然还有一只老鼠，还是一只胖老鼠，意思是说所有的人或动物都可以到极乐世界中去，象征了众生平等的理念。

还有的专家推测这个老鼠洞窟的开凿与时间有关系。这个洞窟开凿时间大致在公元776至786年，而公元784正好是甲子鼠年，所以画工用这只小老鼠来记载时间。

其实不管哪种说法，我觉得都不重要，这个欣赏、猜想的过程很有意思，也让人们感知了那个时代的气象盛大。

　　25窟的整座建筑是营造在一个水池中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宝莲池，里面的水是八功德水。在水池东侧，有一朵大莲花，上面坐了一个小童子，预示要赶往极乐世界，要通过莲花来化生。这个莲花中的童子表示佛教中的下辈观。下辈观即观下辈徒众虽造作恶业，但临终遇善知识，念弥陀名号，因而得以往生，及蒙种种胜益之相。

壁画下面的走廊里有光着屁股游泳的小孩儿，有在莲叶间嘻戏的小孩儿，代表着中辈观。中辈观即观中辈徒众受持五戒八戒、修孝养父母之行等，及感得圣众迎接而往生等相。

再往壁画左面看，就是上辈观。上辈观分为九品，即观上辈徒众自发三心、修慈心不杀行等、临终蒙圣众迎接，及往生后得种种胜益之相。乐舞池的下面有一个莲花宝座，上面坐着一个人，他已经修成正果，到西方极乐世界了，代表最高境界。

　　在这幅壁画里，还有连环故事《未生怨》和十六观，绘画容量很大，内容丰富，生动传神。

第158窟

　　第158窟卧着莫高窟最大且最完美的释迦牟尼佛涅槃塑像，俗称“卧佛像”。 这尊佛像全长15.8米，头部长约3米，支颊侧卧，螺髻规整，面部丰满，神情安祥，微含笑意。尽管是临终的姿态，却毫无痛苦和悲哀，反而像是在欣慰中入睡。 整个塑像姿态安逸舒展，衣纹流畅，韵律感十足。这个形态深刻展现了“寂灭为乐”的涅槃境界。

第57窟

　　这尊菩萨头戴璀璨的宝冠，发梳高髻，展现出其尊贵的身份。她上身半裸，肌肤圆润光洁，宛如凝脂，身佩各种饰物如披巾、璎珞、臂钏、手镯等，更添几分俊美与女性的妩媚。她目光低垂，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正在侧耳聆听朝拜者的心声。这尊大势至菩萨不仅是慈悲和善良的象征，更是理想与艺术创作的和谐结晶。

　　这次展览还特别打造了一条300米长的沉浸式“壁画长廊”，游走在长廊内，仿佛进入了敦煌艺术的深邃世界。数百件壁画艺术精品，如《鹿王本生图》、《降魔成道》、《宝池莲花平棋》等，以生动的画面、精湛的技法和深厚的文化内涵传递着佛教的哲理与艺术的创新。

　　“如是莫高”中呈现的九座复制洞窟，近300幅/件临摹壁画、雕塑及文物真迹，使远在敦煌外的人们也能近距离感悟他的魅力。敦煌的壁画连接起来可达50华里，被誉为世界现存最大的艺术宫殿，法国人称其为“墙壁上的图书馆”。 壁画中的故事画是专用一个画面或数十上百个画面，将佛经中的故事用单幅或连环画的形式绘制出来，有完整、曲折、复杂的情节，故事感人，生活气息浓郁，即便是目不识丁，也能一看就明白。

所以我在想，艺术是什么？其实它并不高深，最好的艺术就是传达出思想，表现出灵魂，让观赏它的人自然而然地感知。比如这些敦煌故事，总是在规劝人心向善。现今时代发展，世界多元，这些古老的壁画带给人们的除了民族自信，能静下心来做点事情，保持一颗纯净善良的心，也是件功德无量事情。

敦煌守护人

　　敦煌的魅力，源自其“一眼千年”的壁画艺术，也在于月牙泉、鸣沙山的壮美风光，更离不开那些默默奉献的“敦煌守护者”。从被誉为“敦煌守护神”的常书鸿，到为敦煌倾注一生心血的樊锦诗，这些守护者们怀揣着对文化的热爱与敬畏，扎根荒野，用满头华发换取了敦煌莫高窟的“青春永驻”。

　　第一代“敦煌守护神”常书鸿，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网”的打击，依旧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敦煌莫高窟的保护与研究之中，组织修复壁画，搜集整理流散文物，临摹大量的壁画精品并举办大型展览，撰写论文，出版画册，为保护和研究莫高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他说：“敦煌艺术是一部活的艺术史，一座丰富的美术馆，蕴藏着中国艺术全盛时期的无数杰作。”他深知敦煌的价值，也深知自己的使命。

　　“大漠隐士”段文杰，扎根大漠六十载，曾临摹敦煌壁画360多幅，这一纪录至今无人打破。他潜心研究、弘扬敦煌学，使敦煌研究院成为敦煌学研究的最大实体，改变了“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国外”的尴尬处境。

　　作为敦煌研究院的第三任院长，樊锦诗被尊称为“敦煌女儿”。这位来自上海的学者在北京大学完成学业后，将六十载光阴献给了敦煌研究，使这座文化瑰宝深深融入她的生命之中。

　　时间对莫高窟而言是短暂的，却也是宝贵的。在茫茫大漠中，这些守护者们与时间的速朽抗争，以“一生择一事，一事终一生”的坚定信念，让危在旦夕的“万佛之国”重获新生，成为人类文明史上璀璨的瑰宝。

敦煌，一个充满诗意的远方，一个如梦似幻的历史文化圣地。在这里，美景与历史相互交融，共同演绎着千年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