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课1122·观音雕像赋

闻蛙草堂

观音雕像赋

刘释之

乙巳暮春，余与友人偶过一工艺店，见有崖柏雕大肚弥勒、长寿仙翁并观音、如来、沙弥之属填塞货架间，虽皆千年崖柏之木，然雕工造型多俗不可耐，太息间，见一观音，面容慈悲，身段颀长而裾袂曳地，其比例大异于常，而风致别具，虽其底座为普通常木，与主体不搭并置诸角落，然爱其隐隐有洛神之致而出尘之态，乃恭请回书房，礼供于案，赋之曰：

有美一人，栖于古木。崖柏千载，托灵秀于嶙峋；刀斧三昧，化真如于混沌。观其形也，若九秋之鹤立云表；察其神也，似三春之月映寒潭。天工巧斫，妙契法相之庄严；地脉潜移，暗合般若之真谛。

初睹法身，惊造化之奇绝。根盘虬曲，本具龙章；瘿结玲珑，自成天篆。高六八寸，势接星躔之辉；围三十周，暗含岁轮之数。最狭三指，削玉削冰；层叠九转，藏雷藏电。木纹若水波层涌，衣袂似云霞轻飏。长裾曳地，恍闻环佩之音；纤指拈花，如见妙香之迹。

至若法相微妙，尤堪击节。蛾眉含慈，目垂八万四千悲；樱唇欲启，口诵百千万亿偈。身量虽逾常制，反增法界庄严；仪态虽异俗常，愈显真如自在。腰如弱柳承甘露，足似青莲踏虚空。褶纹随势，曲尽吴带当风之妙；璎珞因形，暗合曹衣出水之工。节瘤幻作宝珠璎珞，凹凸化为祥云瑞霭。

暮霭初临，恍闻潮音缥缈；晨光乍现，似睹紫竹婆娑。静对法身，顿消尘虑：想其立危崖而饮霜露，历劫火而葆精魂。今藉良工，现菩萨之妙相；终归净域，作人间之慈航。观者但觉香风满室，非沉非檀；梵呗盈耳，非钟非磬。乃知至艺通禅，大巧近道，岂止雕虫之技乎？

赞曰：

崖柏毓灵神，匠契五蕴因。

般若刃起瘿瘤破，无明尘散法相新。

低眉时浣花间露，舒臂翻成濯锦人。

非相非非相，玄津接洛滨。

迦陵清响处，一木證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