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恋

一方

拍摄、 后期: 一方

文字、 编辑: 一方

公园里的红裙子

大清早就被竹林公园的玫瑰勾了魂。几周前路过时还蔫头耷脑的枝条，这会儿全穿上了红裙子，在晨风里一摇一晃的，惹得遛弯的老头老太直掏手机。

这片玫瑰花圃是五年前新修的，以前这里还是坡地只有杂草。穿绿马甲的园丁老张最得意这事，总说玫瑰就该长在热闹处，"好花哪能藏着掖着"。眼下花丛边果然围满了人：穿瑜伽裤的姑娘踮着脚尖自拍，婴儿车里的小娃娃伸手去够花瓣，还有个戴渔夫帽的大爷支着三脚架，镜头都快戳进花心里了。

露水还没干透的时候最好看。每片花瓣都像被喷了糖霜，阳光一照亮晶晶的。昨儿下雨积的水洼里漂着两片花瓣，倒成了迷你红帆船。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蹲在旁边看了半天，他妈催了好几次才不情愿的走。忽然想起杨万里那句"儿童急走追红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只是这春日里追的，倒成了水洼中的胭脂船。

要说这玫瑰也是倔脾气。明明生得跟绸缎似的娇贵，偏要浑身带刺。前两天见个熊孩子要折花，手刚伸出去就嗷一嗓子缩回来。路过的保洁阿姨笑得直拍腿："该！让你乱摸人家裙子。"这话倒让我想起《牡丹亭》里的句子"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玫瑰这般带刺的深情，可不是谁都能消受的。

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最妙。太阳变成溏心鸡蛋的颜色，给每朵花都勾了金边。穿连衣裙来拍照的老“姑娘“不们，裙摆扫过花枝，惊起好些带香气的风。有个头发花白姑娘发髻上别着真玫瑰花，让人想起王禹偁写的"露裛暗珠通络索，风递幽香去龙涎"。她们举着团扇追光影的模样，倒比花枝上的蝴蝶还轻盈。

月亮爬上来的时候，玫瑰花倒像换了身衣裳。路灯照着是暗红色，像是过年写春联的洒金红纸。夜跑的人经过花圃都慢下脚步，有个穿荧光绿运动服的男生，跑过去又折回来，手机闪光灯"咔嚓"亮了一下。这场景倒应了李煜那句"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只不过今夜落的不是梅雪，是揉碎的春红。

晨练的奶奶拦住要扫花瓣的保洁员："让它们再躺会儿吧，昨晚指不定多少小虫子在这儿开过舞会呢。"这话让我想起小时候弄丢的红头花，现在倒觉得，花瓣落在地上，说不定是春天留给蚂蚁的项链。李清照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可公园长椅上的残红，分明还带着宿醉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