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之滨赋闲情

行知行

一天，忙里偷来半日闲，我漫步在洛河南岸。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里没有所谓的风景。浅濑的河水，杂乱的荒草，丛生的灌木，满滩的卵石，似乎都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有几个垂钓者端坐于河边，静静看着水面，等待着突如其来的喜悦。我不知道他们坐几个小时会有多少收获，但我相信他们自有他们的快乐，虽然这快乐不一定来自风景。

我来洛河边，是寻找风景的。其实，按我的经验，美景不必刻意寻找，只要你喜欢，它会随处可见。这不，倒在乱石滩上的一棵树就有点意思。

远看是一棵树，走近了看并不是一棵，它们是两个遇难的伙伴。树根上还挂着乱草，树梢已经枯干，它们躺在这里不知道有多久了，但我知道，它们原来一定是长在河边，天天愉快地沐浴着温煦的阳光和河畔的清风，聆听着流水的吟唱。它们也许有自己的梦想：一起长大，造一方绿荫，让来河边游玩的人能够乘凉，能开心地游戏，能惬意地野餐，能借着河水与绿树的背景拍照……然而，有一天河水突然上涨，水流湍急，它们置身的河岸一点点地垮塌，渐渐地，它们也面临险境。它们的根缠在一起，它们的手拉在一起，它们预感到会有灾难降临，但它们谁也不愿分离。终于这一刻到了，大自然成全了它们的友谊，让它俩一起落入波涛滚滚的洪水里。它们随波逐流，被冲到这里。洪水退去，它们疲惫地卧在乱石滩上。

也许生命不再，但看它们相随邈远却依依不舍不离的卧姿，我深为感动。对于它们来说，生命也许才是个开始却已终结，但它们是幸福的，是快乐的，它们付出了真诚，也拥有了真情。



在这附近的另一幕让我心情更不能平静了。有一棵树倒在河里，应该是从上游某个地方冲下来，随着水位降低，它搁浅在这里。它没有伙伴，也不能上岸，它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命运。我看不出它的悲戚，也听不到它的呻吟和呼唤，但我分明知道，它需要同情，需要救援。

在离它不远的河岸上，有几棵与它大小相仿的树显然是看到了河中这一情景，它们都把身子倾过来，把手臂伸向河中，是要搭救这个同类吗？还是表达它们的哀伤和悲情？我知道，它们救不了那棵树，我也无能为力。

也许，世上的很多事情都这样吧，万物自有定数，我们只需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这样想，对我来说，应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想换一种心境，我在卵石滩上漫步。以前洛浦没建公园，河滩到处都是挖沙石的场地，我经常来闲逛，有时候也看看石头，偶尔会发现有的石头好看，有趣。好看，有趣，可以是形状的奇妙，可以是颜色和图案的奇异和美丽，甚至让人产生联想，发现某种意义。

今天运气不错，一会儿功夫就看上了四块儿石头。一块儿形似土豆，底色暗灰，上有许许多多浅色的条形斑，乍一看很像一群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漫游。



另一块儿小圆石，也是暗灰色，表面有许多麻点。单就这块儿石头来说，第一眼看到绝不会再看第二眼，但石上有一条白色的嵌入线把石头从中分开。这条线的一端分成两岔，一侧较粗，一侧较细，整体上看，好像是一棵连着根的树。这树有根没稍，给人更多想象的空间。单从接近根部的下段看，又很像人参，这更多是因为颜色与人参酷似。

还有一块儿是青黄相间的画面石。如果把青色部分看成海水，那黄色部分倒有点像一条蛟龙。我就给它命名为“蛟龙闹海”吧。

最让我称奇的是一块儿长而扁的石片，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叫了一声：“脚形石！”一头宽一头窄，特别像一只脚。尤其是宽的那头，内侧的“脚弓”，外侧的弧形，与脚丫子一模一样，而且属于我的脚型，稍有点宽胖。石片虽不厚，但一面像脚面，一面像脚底板。拍照时看到脚底板上有些泥土，本打算清洗一下，再一想，脚底板有土，不正是走在路上吗？哦，前行中的脚！我立刻有点自恋地对它说：“我这般懂你，就给你叫知足石吧！”

捡石头、玩奇石的人很多，我也看过展出的很多奇石，有些奇石着实让我惊叹大自然的造化。我知道捡石头赏石头者的成就感和幸福感，真正爱石头的人不会拿石头去挣钱，而是因石头而获得乐趣。从这个意义上看，买奇石的人无论付出多少钱财，或把玩，或炫耀，都很难拥有捡石头赏石头者的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



我在河滩上捡石头也有许多次，但每次我都不在意是不是能捡到奇石，我在意的是这个过程。即使一无所获，我也都会有心灵之得。我常想，当人们漫步河滩一心只盼着获得奇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石头的命运，石头的感觉？它原本是山的一部分，不知多少万年或多少亿年以前，它离开山的母体顺水而下，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磕磕碰碰摔摔打打，它的棱角完全被磨掉，它的形体越来越小。从它身上磨掉的，都成了沙粒，那大概也算是它的儿孙吧——它有那么多的后代，也应该足以感到幸福了。

然而，最让我惊异的是，一块儿奇石被埋没多少万年或多少亿年之后，竟然奇迹般地被捡石头赏石头者发现。他不问它的往昔，只赞它的当下，并带它回家，百般端详揣摩，尽其诚挚之心发现这位新朋的价值。再经过多番处理，使它的美丽与奇妙尽显——这种美的质地与美的发现，还有美的再造，全在一时一地一人一石间发生，这种际遇该是何等美妙！若在人间，这该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奇缘佳话了吧！所以我说，奇石无价。或者说，奇石之价，绝不是拿钱可以衡量的。

正欲携石离开河滩，遇到一位捡石者。他“占住”了一块儿很大的石头，让我看看怎么样。我左看右看，没看出有什么可取之处，但我也不好发表评论。这也许就是捡石头赏石头的妙处吧，他觉得美的，你欣赏不了；你所喜欢的，他不一定有感觉。

我正这样想着，他说很喜欢我捡的这块儿“蛟龙闹海”，问我能不能送给他。呵呵，这种夺人所爱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但我能善解人意，乐于成人之美，他能在同一时间和我来到同一个地方，而且都喜欢上同一块儿石头，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吧。

我把“蛟龙闹海”送给了他，他自然喜不自胜。我忽然想：得失不计，宠辱不惊，无论静谧与繁华，都能做到心地安然，这也许是补偿给我的另一种美吧。

2021.11.30发表于北极星QQ空间

2025.4.25修订于安园雅居

如果有兴趣欢迎点击下面标题链接，即可浏览相关美篇。谢谢！

石•根

我匆匆归来，你悄然谢幕，但我爱你依旧，了无遗憾！

惊蛰日即景抒怀

鹰击蓝天凌空翱翔之观感

南国之树•绿色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