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

余红

　　早年间认识一个熊孩子，坐车必须坐副驾，否则就撒泼打滚，闹得大家不愉快。他家的车他坐副驾还勉强说得过去，可别人甚至是领导的车，他也要坐副驾，经常弄得他父母下不了台。

　　而且他坐车极不规矩，一上车就调座位，将后背以最大角度倾斜开去，只管他自己舒服，完全不顾及后排是否能坐，硬生生强撑着把自己装成大爷。我们非常反感，不是万不得已，绝不和他同车。

　　大家都把这个熊孩子当成反面教材教育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例外。2008年12月我考出驾照来，开的是二哥淘汰的吉利车。当时儿子读小学二年级，侄儿读一年级，我每天开车接送他们上学和放学。

　　那时还没有规定14岁以下儿童不准坐副驾、婴儿必须坐在后排固定好的婴儿座椅上，孩子是可以坐副驾的。害怕他俩争吵，我让他们都坐后排。小哥俩在后排好交流、嬉戏甚至打闹，欣然接受。

　　2013年9月我买车时，儿子读初一。我对他约法三章：平时可以坐副驾，有长辈时必须坐后排；上车不准调座椅；不准把头和手伸出窗外，不准大声喧哗影响其他人交谈，不准弄出影响开车的声响。

　　年幼的儿子对新车很好奇，总想摸摸动动，我告诉他要满18岁才能学开车。一次我带他去接朋友，车停在路边，朋友已经到了，我就没把手刹拉起来。那天儿子坐在副驾上，以为车停稳就没事了。

　　趁我和朋友打招呼，他伸手拔了一下排挡杆，刚好推到前进位置，车动起来。我和朋友大惊失色，我迅速把刹车踩死，才避免车擦在街沿石上。朋友很严肃地给儿子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课，自此儿子坐车就规规矩矩的了。

　　一天凌晨六点多，我送儿子去学校，没有带手机。在过红绿灯时，一辆从右边开过来的车直直撞在右前门上，车门被撞得变形到只能勉强打开。那个恶棍大约是打了一夜麻将，半闭着眼睛疲劳驾驶。

　　才会没有发现绿灯亮后，我从直行道上开过来。那时天还没有亮，街上没有行人。恶棍的前保险杠撞烂了，引擎盖也翘了起来。他下车大吵大骂，说他的新车被撞成这样子，得花费不少钱修理。

　　我说你瞎了眼睛开车，我的难道不是新车？是报警还是开到哪儿修理你出钱？不想让儿子看恶棍表演，同时害怕他迟到，我让他走着去上学。恶棍见面前只有一个瘦弱的女人，叫嚣说：我的车伤得比你的严重，怎么可能出钱给你修车！

　　我说我的车是你撞坏的，你不修我就报警！恶棍嚣张地说：你报警啊！我上车才发现没带手机，恶棍却趁机钻进车里，开着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我没有开车去追是觉得离开现场就说不清楚了。

　　我当时看了恶棍的车牌号，以为记住了。由于和恶棍争吵一直处于愤怒、紧张的情绪中，待他开着车逃之夭夭后，我竟然再也想不起车牌号来。我怅惘地站在寒冷的街上，心中充满懊恼和无奈。

　　我对报保险及与交警打交道没有经验，不知道我只要让车停在原位不动并放好警示牌，就可以走回去拿手机来报警；买车时我买了全险，可以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请他们来现场查看和定损。

　　再由交警或保险公司去调监控，找到肇事者赔偿。因为不懂这些，我自认倒霉，把车开到4S店去修，花了不少钱。这件事让我对人性的恶有了全新地认识，增加了防人之心，害怕再遇到渣滓。

　　车被撞时，儿子大约被吓坏了，对坐副驾有了心理阴影，自此他总是借口懒得系安全带而坐到后排。即使车上只有我们娘俩，他也不肯坐副驾，我也慢慢习惯了和他有一沓没一沓地闲聊。

　　许多人不仅坐车以各种理由或争抢着坐副驾，在餐桌上也是想尽千方百计坐到上席，以此显得自己尊贵。一个已经过世的长辈，每次聚会都谦虚地坐到下位，无论别人怎么劝说都稳如泰山不挪位。

　　他温和地说：坐哪儿不一样呢？不要讲那些虚礼！大家只能敬仰地说，他坐哪儿，哪儿就是上席。在他影响下，无论长辈晚辈、请客者或被请者，不再对谁坐哪儿、自己坐哪儿察言观色、用心琢磨。

　　做事的人从来不需要刻意表达自己做了什么、效果怎样，事实就是最好的明证；用实力说话的人从来不需要通过座位来显示尊卑，更不会在别人的恭维奉承里忘乎所以、洋洋自得、找不到北。

　　聚会重要的是轻松快乐，笑语温馨，拉近距离，增进感情。人生最重要的是不断充实自己，提高综合素质，成为实力雄厚、不可替代的人，让自己坐在别人心中的首位或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