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市上九徐与程、叶两姓械斗轶闻

徐氏源流文化与村庄民俗

　　乐平市上九徐是众埠镇河头十八族、尚濂咀、高桥、孟桥等村庄的统称，众埠镇古属饶州的乐平县永善乡，位于乐安河上游支流建水河沿岸。由于现在的礼林镇白土村在解放前亦属永善乡，故此，白土村亦经常参与九徐的各种事务。自古及今，因为众埠周边徐氏村庄众多且人口密集，所以，自古以来，附近各大姓氏皆畏惧徐姓，不敢轻易与徐氏发生争执。

与上九徐相对应的便是乐平市镇桥镇镇桥徐家，由13个村庄组成，号称九徐十三村，因位于乐安河下游，所以在乐平徐氏圈子里称之为下九徐。

据《乐平县志》与民国乐平县知事诸暨余重耀撰写的《乐平械斗记》记载，清末至民国时期，国内的宗族械斗犹以江西之乐平、余干、福建之漳泉最烈，然乐平之械斗堪称械斗之最。《乐平械斗记》与《乐平县志》所载，只是着重记载了张、胡械斗和杨（王姓）、叶械斗，用一句”八大姓”互为世仇，用两个字“徐程”为敌，简简单单一笔带过，至于九徐破叶家却只字未提，殊不知，乐平众埠以及礼林两个乡镇、甚至乐平县城周边民间，皆把九徐破叶家的往事当做津津乐道的闲谈话题。今据乐平众埠镇、礼林镇乡里坊间闲谈，着重讲述一下九徐械斗，以弥补《乐平县志》之不足。

　　自1997年以来，二十多年间，本人经常利用空余时间走访乐平、万年、鄱阳、景德镇等地众多的徐姓村庄。在历次走访交谈中，令我最感兴趣的话题莫过于九徐与程、叶二姓械斗的往事。

据礼林镇白土、众埠镇河头、万年黄墩与白石等村的徐氏宗亲讲述，再配合礼林镇程姓、叶姓友人闲谈，大概可知九徐与程、叶械斗并非一朝一夕，而是自清道光年间直到解放后才基本平息。持续一百多年的九徐械斗事件，主要有以下几大事件：

一、械斗皆因白土起，争执惊动尚濂咀。叶家挑衅烧房屋，惹怒河头十八族。

据河头徐家与白土徐氏宗亲讲述，清末时期，白土徐氏自德兴买木材回乐平走的是水路，途经叶家河段，遭到叶家地痞阻拦，并强行勒索白土徐氏钱财。因为叶家临近尚濂咀，且尚濂咀为当地徐姓大族，所以白土徐氏依仗有尚濂徐氏就在附近作为帮手，对于叶家地痞勒索毫不惧怕。因此，白土徐氏和叶家地痞就在河边发生打斗，此事立刻惊动了尚濂咀徐氏，于是，尚濂咀就赶紧组织一批人前来协助白土徐氏，就此发生了徐姓和叶姓第一次小规模械斗。

经此次械斗后，叶家多次挑衅尚濂咀，并发生多次小摩擦。河头徐家得知此事后，便出面制止，以免械斗事件持续扩大。河头徐家警告叶家说：“若你们叶家与尚濂发生小规模打斗，我河头徐氏不插手。但若叶家闯进尚濂咀烧房屋、毁村庄的话，我河头徐氏绝不袖手旁观。”

后来，叶家不听河头徐家的警告，多次闯进尚濂咀烧房毁村。于是，河头十八族便邀请周边徐氏村庄与万年黄墩、白石及德兴黄柏徐氏，联合附近的杨家（王姓）组成统一阵营，与叶家、鸬鹚埠（程姓）发生多次械斗，期间双方互有胜败，直到最后一战，九徐大破叶家、杀进鸬鹚埠，九徐胜利为止。

据传，九徐每次与程、叶械斗的时候，都是礼林镇白土徐氏打头旗冲在最前面，而尚濂咀徐氏每次都会亲送猪头到白土村慰劳头旗。

又有民间传言，杨家与叶家互为世仇，相互械斗由来已久，恩恩怨怨延续了上百年。杨叶相杀，本来和徐氏是无关的，后来杨家答应把河里一块沙洲所属权交给尚濂咀，前提就是尚濂咀必须帮助杨家打叶家。叶家则以同样的方法拉拢鸬鹚埠程氏。因此，原本由杨（王姓）、叶两家参与的械斗转变成了徐、程两姓主导的四姓械斗。

二、九徐合一王，搭坏黄柏塘

叶家在乐平宗族势力虽然不是很大，若单独和徐姓械斗，绝不是徐姓的对手。但叶家拉拢了附近的鸬鹚埠程氏加入阵营，组成了程、叶联合团队，并邀请了周边众多的程氏村庄参与对抗徐行和王姓。程氏，亦为望族，且程姓村庄众多，在乐平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姓，人口仅次于徐姓。

徐、叶械斗前期，基本都是徐氏失败。因为叶家靠近河岸，有险可守，徐姓很难突破河岸防线，再加之每次都是徐氏走很多路冲进叶家领地，所以，程、叶两姓以逸待劳，利用河岸的有利地形，很轻松就能击败徐、王两姓的攻势，使得徐氏、王氏无法取胜。

据传，在某次械斗中，九徐与杨家（王姓）联合，并邀请了训练有素的德兴县黄柏塘徐氏土枪队，准备打掉程、叶两姓的威风。但由于黄柏塘距离众埠河头徐家路途遥远，黄栢徐氏天不亮就出发，等到黄柏的土枪队到达众埠的时候，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疲惫无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九徐仍然寄希望于黄柏塘土枪队，由于黄柏徐氏饥饿劳累，所以黄柏的土枪队在械斗场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以至于九徐大战程、叶两姓首次失利。

后来，乐平东南乡众埠、礼林一带坊间就衍生出一句“九徐合一王，搭坏黄柏塘”，用来笑话九徐战程、叶失利。（据传，德兴黄柏徐氏土枪队伍训练有素，且都是双管土铳，前队与后队相互配合，能够做到两步打出一发子弹。因此九徐想借用黄柏徐氏土枪队打掉程、叶两家的威风。）

三、叶家头旗勇无敌，阵前打出飞虎旗。徐氏土枪显神威，瞄准荷皮将命毙。

据徐氏族人与程、叶二姓友人描述， 叶家头旗先锋荷皮功夫了得，几十名徐姓死士围攻荷皮一人，都不是荷皮都对手。每次械斗的时候，荷皮站在高处观战，见到程、叶阵营哪个环节即将败退，他就独自前往支援，而且每次都能转败为胜。程、叶两姓叶每次都是借助于荷皮的勇猛程度决定械斗的胜负。

在九徐破叶家一战中，荷皮上窜下跳，多次打败徐姓的主力围攻，于是洋洋得意，高举飞虎旗，站在制高点观战，徐姓土枪队乘机全部瞄准荷皮，扣动扳机，把荷皮一枪爆头。荷皮被打死后，程、叶阵营失去倚靠，立马四处败逃。徐姓和王姓则一鼓作气杀进叶家，火烧鸬鹚埠。经此一战，叶家年轻力壮几乎全部战死，剩余的有生力量求助于白土徐氏，由于白土徐氏念叶家解围的旧恩，这才才放一条生路，叶家溃逃人员才得以侥幸逃脱。

注：因为在道光年间，白土村两三百名轻壮年打着“杀羊（杨）过冬”的口号，冲入杨家，陷入了杨家的埋伏圈，在鸬鹚埠程氏和叶家合围下，白土徐氏无法突出重围。此时此刻，叶家组织人马冲进杨家替白土徐氏解围。所以，在九徐破叶家的时候，白土徐氏虽然固守叶家的逃生之路，但出于报恩的原因，白土徐氏还是网开一面，给了叶家族人逃生之路，因此叶家才得以延续至今。

由于昔日械斗已经过去了百年，所有亲身经历者都不在人世。所以现在很多徐氏村庄都说是自己的土枪队打死了荷皮。现今，有人说菏皮死于白土徐氏枪口下，也有人说荷皮死于德兴黄柏徐氏枪口下，亦有人说荷皮死于万年黄墩徐氏枪口下，白石徐家人则说荷皮死于白石徐氏枪口下。菏皮到底死于谁手，毕竟时过境迁，已经无法查证。但可以肯定的是，黄柏、白土、黄墩、白石等村庄都派出了自己的土枪队，荷皮一跃而起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荷皮，荷皮应声倒地这是事实，破叶家也成了往事，过去的杀喊声以及流血史，也随着那建节水和洎水仍然在静静的流淌，流向远方……

据魁堡徐氏宗亲讲述，九徐破叶家之后，官府抓得尚濂咀徐氏凶犯十八人，俱关在饶州府监狱中。当时的魁堡徐凤钧任临江知府，有一次他来到饶州大牢，一看关押的都是尚濂咀徐氏，便随口说了声：“这关的都是我家的人啊”！后来官府就因为徐凤钧这句话，卖了徐凤钧一个人情，把尚濂咀十八人全放了！

时至今日，械斗已过百年，昔日的世仇早已淡化，相互联姻成为了当今趋势。无论是徐或程，亦或是杨（王姓）和叶，早已一笑泯恩仇。古人留下的血泪史，已然成了乐平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四、乘胜追击，徐、洪、胡三家火烧牌楼

礼林镇牌楼村，程姓，约八百户聚族而居，常依仗宗族人口多，与附近洪、胡发生多次械斗，甚至延续至今，彼此视为仇敌。

解放前，牌楼程氏多次往鸬鹚埠，配合鸬鹚埠相助叶家，曾杀死杀伤众多徐姓与王姓。因此，在九徐破叶家杀入鸬鹚埠之后，白土徐氏立即组织起来，准备杀入牌楼村。

礼林洪氏、围渡洪氏、朱桥胡氏听闻徐氏要来与牌楼械斗，立即主动协助徐氏合围牌楼。牌楼程氏听闻三姓联合，于是提前打通大唐洲洪氏关系，要求大唐洲洪氏放行，然后集体渡河遁逃。徐、洪、胡三姓则冲进牌楼，几乎把牌楼村的房屋全部烧毁。

在放火烧牌楼之前，徐、洪、胡三家把各自的牌楼姻亲的房屋全部贴上红纸作为标记，凡贴有红纸的房屋不在火烧范围之内。因此，经过此次大火，牌楼村仅保存了与徐、洪、胡有亲戚关系的人的房子。

我是牌楼村的外甥，孩童时期经常在牌楼玩耍，按理说应该是心向牌楼。但有些事情，我自小亲身经历，因此，牌楼村的村风与人心俱深深印在脑海里。记得孩童时期，我经常独自走路去牌楼，途经礼林、围渡两个洪姓大村庄俱无人拦路盘问并为难我，刚走过杨家进入牌楼村的田畈地界上，就会有忙于耕种的牌楼人挡在路边盘问为难，我就报出我舅舅的名字，并向其说明我是牌楼村的外甥，然后他们才会放行。因为从小经历，所以，洪氏村风与牌楼村风也有了鲜明的对比。

无论是在当代或过去，有些村庄宗族势力庞大，但民风淳朴，不欺凌弱小；有些村庄宗族势力庞大，但他们总是做一些以大欺小时事情。

五、白土徐氏杀羊（杨）过冬，叶家子徐氏甥提前送信

白土由老宗、湾里、叶家垱、小坞里、下程、长工桥、上水端等自然村组成，环居于白土峰北面山脚下，村民多姓徐氏，始祖由甘棠迁入，宋代建村，延绵至今约八百年，山林广袤，人丁繁盛。据白土徐氏族人讲述，白土徐氏自古以来奇人异士辈出，且多为勇有余而谋不足，生性爱打斗，好杀戮，因此，白土徐氏在解放前经常四处滋生械斗事端。

大约在清朝道光年间，白土一众有勇无谋且好斗的族人闲来无事，聚在一起突发奇想，商量着要“杀羊（杨家）过冬”。碰巧叶家垱有个嫁到杨家的外嫁女带着十来岁的儿子回娘家玩，白土徐氏族人都以为这个十来岁的徐家外甥、杨家人不懂事，就算商量杀杨过冬的事情让他听到也无妨。结果偏偏是这位徐家的外甥提前跑到杨家报信，提前告知杨家族众（白土徐氏即将杀进杨家）。于是，杨家人提前做好周密部署，只等白土徐氏自投罗网。

某日，即将天黑，白土徐氏两三百名年轻力壮手持大刀长矛重进杨家村，结果发现中了埋伏，被杨家人杀死一大片，剩余的人则跳进河里，向鸬鹚埠游去，鸬鹚埠程氏则手持大刀长矛，把准备上岸的白土徐氏一刀一个，推入河中。

临近的叶家人听到杨家和鸬鹚埠彻夜响起杀喊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立即组织族人冲进杨家乱杀一通，剩余的十几个白土徐氏乘乱逃出杨家。

经此“杀杨（羊）过冬”一战，白土两百多名青壮劳力死在杨家村，仅有十几人活着逃回来，自此以后，白土徐氏元气大伤。

至于那位跑去杨家通风报信的叶家垱村的徐家人的外甥、杨家的小孩，白土徐氏把仇恨和怒火都放到了他的身上，等到他再次到白土玩的时候，被白土徐氏杀了，而且还把他的肉给吃掉了……

现在的白土叶家垱戏台前大樟树下，还有一块“孤墓总祭碑”，落款为道光年间，或许就是为“杀羊过冬”而死去的族人立了一块合葬碑，用以纪念。

现在的众埠镇杨家村田畈上，还有一块稻田取名“白土畈”，据说死在杨家的两三百个白土徐氏尸体，全被杨家人埋在同一块稻田中……

六、白土奇人轶事

因以白土徐氏与我同宗，且白土始祖源自我甘棠村，所以自少时至今，白土各村徐氏族人与我交往甚密。期间，常听白土徐氏族人闲谈起白土村的奇人异事，因此，我对白土徐氏的过往与现今状况了解甚多。

我从小就经常听村里的老人长辈讲述九徐械斗首领淦仙，以前是只知道其号而不知其本名，自从到访河头徐家分支叶水桥查阅《河头徐氏宗谱》之后，才听叶水桥宗亲说起“淦仙”的本名徐炳淦，“仙”，是解放前乐平乡村对知识渊博的儒家文化学者的尊称。因为徐炳淦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学识渊博且乐善好施，所以地方上尊称其为“淦仙”，且众推其为族长。时至今日，对于徐炳淦之轶事，我仍然了解甚少，所以无从下笔，今在此则重点讲述白土“徐木头与乌蜂两位前辈的轶事”。

徐木头轶事

徐木头，白土老宗村人，身材魁伟，天生异相且力大无穷，可肩挑千斤。据传，白土峰顶上一老和尚传授其一套擒拿手，无论是谁，若让徐木头随手一抓，只要其不松手，则无法挣脱，即使其松手后，被其抓握者轻则疼痛十几天，重则休息大半年。

解放前，徐木头在乐平流芳村打长工，因流芳村族长欠钱不给，徐木头一怒之下，以一人之力，提起流芳族长就跑，并且将流芳族长抓到白土，迫使其家人把工钱送到白土赎人，一分不少的全部结算给徐木头。虽然流芳号称三千烟之村，但刘氏族众无法阻拦，由此可知徐木头浑身力气确实有过人之处。

有一次，徐木头挑了一担柴火到乐平城里出售，买家要求徐木头把柴火挑到自家后院并把两捆柴火全部解开。徐木头则按照买主要求，把一担柴火全部解开摆放在后院。结果买主看到傻眼了，一担柴火居然摆满了整个后院，足足有一千多斤。

解放后，白土村的山林交给徐木头看管。有一次，文山张家人来白土峰偷砍柴被徐木头发现了，张家人放下柴撒腿就跑，徐木头一路追赶，一直追到了黎桥张家。恰巧张家的村长（白土村的外甥）迎面走来，他就礼貌的叫了一声：“木头舅，到我家吃饭去”。徐木头则表现出六亲不认的样子，一手抓起张家村长的手，并且对其说：“我哪有心情吃饭，我是追着一个偷柴的张家人到了这里，是不是你有意袒护他？”由于张家村长的手被木头死死握住，只见张家的村长身子颤抖着蹲了下去久久不能起身。事后过了几个月，张家的村长来到白土的舅舅家里，他就和白土徐氏族人讲述：“这个木头真是一块木头，我好心叫他吃饭，他却抓着我的手不放，导致我手受伤，修养了几个月才恢复。”

乌蜂轶事

乌蜂，白土老宗村人，我只知其外号而不知其本名，此人个头不大，但有天生神力。由于家境贫寒，年轻时入赘朱桥胡氏家。

起始，由于乌蜂是入赘身份，朱桥族人根本看不起他。有一次，乌蜂和朱桥村民一同收割稻谷，到了午饭的时候，朱桥村民就对乌蜂说：“我们先去吃午饭了，你一个人就在这里看护禾斛与禾斛里面的稻谷吧，以免被牌楼人偷了”。（禾斛，乐平境内收割稻谷时使用的脱粒农具，大约两米五长两米五宽，地板两米见方，六十厘米深，手握稻杆或其他农作物杆，用力在禾斛四壁甩打，可脱粒稻谷等农作物，亦可装六七百斤稻谷）

等待朱桥众人离开后，乌蜂一人就把禾斛连同里面装的几百斤稻谷一并徒手举起来，并且举着和斛走进朱桥村，然后放到了某一户人家的围墙拐角上面，放置妥当后，乌蜂也去了吃饭的地方。

众人看到乌蜂也跑回家吃饭了，就问到：“你跑回来吃饭，禾斛以及里面的稻谷谁来守着？”乌蜂说到：“我把禾斛连同里面的稻谷一起举回来了。”众人很是惊讶，反问道：“禾斛连同稻谷重达六七百斤，你一个人能够举回来？”于是乌蜂就带着众人来到围墙边，只见禾斛以及里面装的稻谷全放置在围墙的转角上面，朱桥四五个年轻人都合力都很难抬下来。

经此事以后，朱桥人再也不敢小瞧乌蜂，并且以乌蜂马首是瞻，只要与牌楼人打架，每次都是乌蜂出面摆平。

后来，乌蜂返回白土居住。现在乌蜂的孙子有好多个，曾孙也有一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