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号:58407571</p><p class="ql-block">昵称:天涯无风</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爱我,请你护我,加入我的世界,和你一起飞翔。 </p> <p class="ql-block">(序言)红尘煎饼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座被花椒香气浸透的北方小城,每个晨昏都飘荡着相似的烟火:熏肉铺的玻璃罩蒙着永恒的水雾,菜市场的叫卖声里裹着几代人的人生况味。晓琴的故事就像砧板上的熏肉,被生活的文火慢炖出复杂纹路——油亮表皮是生意人的精明,暗红肌理是文化饥渴的淤血,脆骨则是婚姻里嚼不碎的遗憾。当鲁明挟着墨香闯入她的世界,这场始于猪头肉交易的情感暗涌,终成为照见中年困局的棱镜。在这里,每个灵魂都在油盐酱醋里腌制,却又固执地仰望星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熏肉店的油烟在晓琴额前结成细密水珠时,科目一题库正在手机屏上明灭。晓琴最近憋着一口气,因为鲁明的副驾位她不能随时入座,所以她说什么也得把车本拿下。所以尽管每天晨钟暮鼓,熏肉店的杂事也够她忙的,但是她只要得闲就埋头模拟答题。她抹了把脸,可是97分的喜悦还未褪尽,新错题又像钢针扎进太阳穴。如此反复几次,激发出来晓琴的野性,手机“砰”地砸向案板,惊得花椒八角在卤汤里翻腾,她才消停。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摔机,铝制外壳的凹痕里嵌着中年人的焦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十二岁的记忆像漏勺,知识顺着孔洞淅淅沥沥。毕竟年龄越来越大,记忆力明显减退。一想到记忆力差,晓琴更是感叹时不待我。可二十年前的《读者》合订本仍端立床头,书脊的裂痕里蛰伏着少女梦。想到年轻时候一边做生意一边看书的场景,晓琴心里滴血。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那时候订阅了《读者》、《钢城文学》、《铁花》等很多刊物,在知识的海洋里吮吸了很多营养,因此她特别憧憬学校里的日子。可惜她很早就辍学走入社会,干过酒店的面案,做过夜摊的摊主,但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走对路,没有定好位。于是在这个大浪淘沙的社会她也碰了不少壁,好在她总算熬出来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天经营这个熏肉小店,收入倒也颇丰,房子还购置了两套。那些油墨香曾伴她揉面到三更,在夜市油烟里辟出方寸净土。如今两套房产的钥匙叮当作响,却打不开某扇虚掩的文学之门。尽管闲暇之时,她的文化情结依然旺盛,她羡慕那些知识分子,觉得他们文绉绉的,谈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似乎肚里装满了乾坤,眼里走遍了天下。每当有这样的顾客,她的割肉刀都会倾斜一点。而望着人家的背影,她甚至幻想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老公多好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越是这样她就越感到自己的悲哀,自己的婚姻咋就没有如愿,她都没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稀里糊涂的结婚生子了。悲情是会传染的,一想到这些,她就想到了她的家庭,她的男人。她就很烦乱,甚至觉得自己很悲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丈夫王建国缩在店角玩消消乐的身影,活像尊褪了漆的泥菩萨。这男人连切肉都要等指令,仿佛大脑沟回被卤汤糊住了。昨日顾客嫌肥肉多嘟囔两句,他倒把剔骨刀往案上一拍:“爱吃不吃!”晓琴赔着笑多塞半斤护心肉,转头瞥见丈夫后颈堆叠的三道横纹,忽然想起屠宰场挂着的白条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唉!晓琴瞥了一眼坐在店里一角的丈夫。王建国是一名企业职员,每天倒班,尽管一有时间就会到店里帮她,但是晓琴觉得他不来还好,他一来自己似乎更忙了。他还在低头玩弄着手机,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就见不得这种任何事都不是事的态度,他的眼里就永远没有紧张和忙碌。在她看来,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咋就长不大呢?他的眼里永远没有活儿,每动一下都要靠她的指挥。但是不指挥还好,越指挥越来气。因为你指挥一下他才动一下,他实在到不会动两下。有时候她气到怀疑人生,他到底是懒还是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培养好。眼里没活,脚下生根,她经常在心里暗想,如果离开她,他会不会饿死。因为既不会做饭,又不会做事。顾客来了,冷冰冰的一句要啥呀,完了。因为这个,她没少骂他。给顾客一个好态度,就是从人家兜里多掏人民币。这是多简单的道理呀,他愣是学不会。因此因为说话经常和顾客起冲突,晓琴没少擦屁股。</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鲁明是踏着立秋的夕阳进来的。那天王建国刚把顾客气走,玻璃柜里的熏猪头正泛着玛瑙光泽。“这肉...用果木熏的?怎么卖?”浑厚声线撞碎满室滞闷。晓琴抬头撞见洗白的工装衬衫,第三颗纽扣将坠未坠,露出小片麦色胸膛。后来她总记得,那天鲁明眼底映着卤锅的琥珀光,像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哦,你好,刚出锅的猪头肉,25一斤。”晓琴立马堆起来笑容,似乎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一样,声音甜润,像和家人商量事似的。猪头肉在冰柜的玻璃罩下闪泛着红彤彤的光泽,诱人的香气不时从缝隙里钻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鲁明下班路过市场,卸下一天的疲劳,忽然想晚上喝一杯,于是鬼使神差的走进来。这个菜市场在三八路一带还是很有名的,毕竟是多年的老市场了,成为附近居民的生活打卡地。鲁明一走进来,就被道路两旁的叫卖声吸引,有长调有短音,此起彼伏。</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鲁明很少逛菜场,倒也有一种新鲜的感觉。他不知道哪家的卤肉做得好,于是东家进去西家出来,全当闲逛。忽然,远远就看见晓琴的店铺前顾客走马灯似的,人们笑意盈盈的走出来,比店铺的黄蕃招牌还灿烂。鲁明停在了店铺前,于是有了刚才的对话。</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位大哥,我的猪头肉是经过香木熏制的,味道独特,保你好吃。”晓琴在鲁明的脸上转了又转,她展开了销售攻势。鲁明又不懂什么肉好不好,他是顺着人流和香气来的,所以他模棱两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妹子,真会说话,既然保证你就看着办吧!”当晓琴把肉递过来,鲁明还没有搞明白他到底买了多少,只是觉得这个妹子敞亮,真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以后,只要是想喝点或者招待一下来客,鲁明就成为了晓琴的常客,他总在晚市将散时晃进来。说报社编辑的钢笔漏墨染蓝了指尖,说菜市场的喧嚣比交响乐鲜活。一来二去,二人便熟络起来,偶尔会闲聊几句,互相也就多了几分了解,有回他遗落本《铁花》,晓琴在豆腐块文章里认出他笔名,字缝间忽然腾起青烟——那是她熄了二十年的心火在复燃。</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微信对话框成了午夜秘密花园,慢慢的二人走进了彼此。“今天血压还高么?”她反复敲打又删除,最终发去张熏肉照片。他回了个流泪表情:“文字囚徒闻到自由的味道。” 她对着屏幕吃吃笑,砧板下的蟋蟀也跟着振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晓琴告诉鲁明,她就是看上了鲁明的才华,她被他的文章吸引,仿佛走进一个精神的乐园,在那里她读出了自己的快乐,也找到了自己的悲哀。她觉得鲁明是懂她的那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一个懂你的人。所以晓琴从读他的文章开始,就泛起了涟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是随着交往的加深,鲁明就像一个孔明灯,带着她的希望放飞了,在空中任意的飞,她收不住线,再说她也没有什么线。于是她生气,恨自己无能,怎么就在到手的希望中挣扎,她宁愿把自己委屈也要鲁明,可是鲁明在哪里呢?</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科目一模拟考再次弹出时,晓琴正盯着鲁明的新诗发呆。“肉身在卤汤里沉浮/灵魂却想抓住孔明灯的绳...” 她突然把手机扣在面团上,指尖陷进绵软里。王建国嘟囔着来取蒜臼,带翻的醋瓶在瓷砖上画出扭曲溪流。晓琴望着丈夫撅臀擦地的背影,恍惚看见二十年前夜市摊前,他也是这般笨拙地打翻她的辣椒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晓琴不由得流下了眼泪。她这辈子苦过难过,但是她没有流过泪。可是自从和鲁明交往以来,她不知道哭过了多少回,她有时候恨自己软弱,怎么就不能下狠心彻底的离开他。她删过他的微信,可是坚持不了一天,她就开始期待微信的蜂鸣声,她就不由得想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脸庞,想知道他的高血压怎么样了?于是赶紧加上,然后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质问他:“你加我干什么?我恨你。”</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晓琴捡起被她摔在床头的手机,科目一的测试题正醒目的陈列在那里,等待她的检阅。她必须过了科一,科二让他陪我练习,这样也许快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落下几片早衰的黄叶。晓琴重新点亮屏幕,错题解析的蓝光映亮眼角的细纹。她悄悄点开收藏的语音,鲁明在念北岛的诗,背景音里有遥远的车笛轰鸣。卤锅咕嘟冒着泡,把某个未名的期待熬进愈加浓稠的夜色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感谢 阅读 点赞 在看 转发 评论</p> 阴山情劫(三)烟火巷里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