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收拾集

龚民富

回老家

七月初侄儿结婚，我特别赶回家，也是母亲走后第一次回老家。

在襄阳刘集下飞机，内侄开车去迎接，一车拉到刘湾吃中晚餐。妻子四年没回过老家，在二弟家里见到所有在恭厚的兄弟姊妹，侄男侄女，孙男孙女们。大家很热情，很盛情，说等了三个多小时了。真有“亲人久别重逢格外亲”，拉手的，拥抱的，问长问短的，喜泪盈眶的。

88岁的岳父从大门外走来，没拄拐杖，衣着整洁，精神饱满，我们看着他，他看着我们，只是互相笑着往拢走，谁也没有说话，是久别没有话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走近相互拉着手，相互上下打量着，格外高兴，格外亲热，我们拉着父亲的手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手皮粗糙，皱褶多，但精神饱满，耳聪目明，说话声音响亮。可突然冒出一句：“我以为看不见你们了。”“说啥子！”女儿望着父亲，“好好保养身体，有您在，我就有家回。”大家都很开心。

中餐和先前一样，一张大圆桌，里摞层外摞层围着坐，看似拥挤，不仅不觉得，倒显得亲热、热闹、高兴，你一句我一句接连不断。送菜不断，瞬间堆了一满碗，说自己夹不行，说吃了再夹也不行，堆满了不能堆了方可，都是为了表达久别的亲热心情。

晚餐后内侄又用车送我到孔湾。妻子打扫房间，捡拾床铺，借此时间我去我母亲那看看。这大约是习惯行为。丈母在世，不管是晴阴天，饭后散步总要到父母家看看坐坐，哪怕是走一趟也行。父亲80岁那年走了，母亲86岁那年走。尽管是空屋，还是想去看看心里才舒坦。

走到母亲门前，一片漆黑，一片寂静，一片凄凉。没有亮光，没有生机，更没有炊烟味。我的心突然酸酸的，走近门用手摸着冰冷的铁门，紧锁着，情不自禁地和往日一样，拍了拍门，喊了两声“妈妈”，无人应答，我的心更是悲凉，更加酸楚。明明知道母亲前年就走了，可还要依旧要叫喊，这也是习惯行为吧。无奈，夜深人静，我只好倚抵着门坐在那冰凉的水泥地平上流泪。如果母亲在，屋门决不会紧锁，她会敞开着大门等我；如果母亲在，屋里决不会黑灯瞎火，她会灯光闪耀地等我；如果母亲在，我决不会孤独地倚坐在门外凄凉地流泪。越想越悲越泪流满面。

以前我每次回来，妈妈总是坐在屋里等我。如果是白天，总有一群老奶奶在屋里闲坐，聊东说西，别人聊天是打发时间，母亲聊天是在等我归来。我一到家，一群老人都散了，只有我和妈妈，妈妈什么都问，什么都说，比什么都开心。如果是晚上，妈妈总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门或敞开着，或虚掩着，等我归来，样子在看电视，心里在想怎么还没来？可今天我从外地回来就和往日不一样，因为父母都不在了。

我想啊：父亲在天就在，父亲不在塌了天；母亲在地就在，母亲不在地深陷。天地都没有了，哪还有家？哪还有理由回家？

我想啊：有房子不叫家，家里有父母才叫家；有房有车有存款不叫家，家里有情有爱有欢乐才叫家。

我想啊：我永远没有了家，成了一个漂泊不定的游子；我永远没有了父母，我回来看谁，亲谁，和谁说心里话？

我不知坐了多久，想了些什么，只觉得屁股冰冰凉，身体寒寒的，我才从那冰冷的地上站起来，去父母给我张罗搭建的家。

浅说书法美

这段时间，我常在微信与网络杂志上看些书法作品，还看些谈书法的深度文章，有时也看些书法视频，时间一长颇有些感受和个人看法。所以，想说下书法的美在何处。

文字从产生以来，人们首先研究的是记录信息的言简意赅美，和传递情感的生动形象美，其次才是研究字的形体美和书写美。于是出现篆书，隶书，楷书，行书和草书等书写体形式。在这些书写形体中一个要求：不论用哪种书体，书写文字必须正确，便宜识认方为最佳。

我哪种书体都喜欢，它都是书写艺术美。我不喜欢的是那些为了书法艺术美写些少横缺竖的字，结构变异的字，使读者又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没办法只好放弃不认。读者说是错字，书者说是为艺术美的变异。如“流”少点，“德”少横，“寧”字“心”字变成横，“埠”写成上下结构，“前”写成左右结构等等。这样以来把全国教学一线的老师都整懵了，尤其是教小学的语文老师。教师的靠山是国家正规出版的字典（清朝是《康熙字典》，现在是《新华字典》）。有一次，我在课堂上教生字“流”，从读音到书写，讲得头头是道，条条是理。教完后，一学生立马举手有话要说，手里拿着一本书询问，“这个‘流’字是对是错？”我接过书本一看是某书法家为某作家提写的书名。楷书工整地写着《滔滔汉江滚滚流》，“流”字“云”上无点。我一下懵了，不知如何回答学生。

因这件事引起了我对书法的关注。好多客厅里精美匾额上写着少点缺横与不顾结构的字比比皆是，在大街小巷的门牌上少点缺横与不顾字体结构的字屡见不鲜。我想，不是他们不会写这个字，是为了美而故意这样写的。这种现象没有难住别人，难住了教学一线的语文老师。

教师在教学生生字时，不得不讲字的音形意。教形体时不得不讲笔画笔顺，结构规则等。如教“流”字时，是说“云”上有点的“流“是对的，还是“云”上无点的“流”是对的，还是说这两种写法都是对的，还是说无点的流是有点流字的异体字呢？如果说无点的流是对的，那么《新华字典》同不同意呢？如果老师坚定地说“云”上无点的流是错的，那么社会中又广泛流行着这种写法，尤其是些大书法家，又怎么发声呢？这种现象别人可以不管不问，可教学的老师是逃不脱应对的人，非管不可。所以说着难的是老师。

汉字的美不在乎多笔少笔，99%的字既不多点又不少横，更没变异不是也很美吗？我认为，汉字的美首先是正确美（依据是经国家文字改革委员会审定后的形体结构的字）；其次才是艺术美。希望我们的大小书法家不要为了形体艺术美而随心所欲新造字或改变字的结构。以为难老师和学生。更重要是擅自做主乱了中国文字。

其次，狂草美吗？美。一副草书条幅贡奉在墙壁上，字里行间像龙一样翘首，像蛇一样游走，像蚯蚓一样弯曲，有曲线美，有浓淡美，有错落有致美，但认识狂草的人有几个呢？一百个人中有一两个认识狂草的人都不得了。出现这种写得精美的狂草作品无人欣赏，无法欣赏，那就是遗憾，是失败，是费力不讨好，白白浪费了一生的探究书写功夫。甚至遭到好多人的反对和唾弃。因为文字其重中之重是记录和传递信息，表达喜怒哀乐等作用。书写的第一要务是要广大的人识其字，明其意，懂其理，这才是文字书写的真正目的。若书写出来的字别人不认识，再美的形体，尽管是笔走龙蛇，一旦失去字的重要作用，美就无意义，又有何美之谈？

不只是我是这样认为，90%的人可能都是这样认为，原因是“认不得”。连字都不认识，文意就无法明白，谈何喜欢与否。急脾气的人立马会说“啥狗屎字，好臭。走。”

字通过书写艺术塑造是显得美，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必须在广大群众认识的基础上的美才是真美。在微信中有草书学者，便写便骄傲的说“能认识这两字的人不是一般的人。是二般人。”我要问：你写字是希望广大人都认识，还是希望广大的人不认识，还是只希望几个写草书的人认识呢？如果只为几个人能认读欣赏，那你不如不写。几个草书爱好者围坐在书法室里互相吹捧，在展室里宣讲草书美的道理，这都不是美，这是王二卖瓜自卖自夸。

所以说，书法美的前提是在当前《新华字典》内存认字的正确才是美，错字再美也是错字，一票否决，不美！草书美，可99%的人不认识，再美也是无用之功，不美。

这就是我想说的书法作品美在何处的理由。

舍得身子做好活

妹妹因孩子上学而辞去炊事员工作，计划在孩子读书学校附近找份工作。 昨天，我在电话里问她找到工作没。她说找到了，是机械部件安装。我问和炊事员相比哪个好。她说，条条蛇都咬人。在机关食堂烧饭八九年，活是不重，每月放八天假。人家都说我找了份好工作，可我觉得不好。工资低不说，每天每月疣干那点时间。主要是每天都有烦心事。早餐炒咸菜，煮稀饭，买馒头，买多了人来不齐剩下，买少了人齐了不够。烦人。中餐有客，所长报餐七八个人。弄了一大桌菜，结果一个客，一大桌子菜剩下多半。浪费，心痛。又报餐一个客，结果来了六七个，人多菜少不够吃，又急急忙忙边吃边炒菜。着急，心烦，恼火。喝酒没有时限和量限，遇到爱讲酒的，喝几个小时，炊事员就得等几个小时。等客人走了才收捡碗筷，打扫卫生。心烦，怨恨。工作好坏不是用活路的轻重来衡量，应该是用心情喜怒来评定。为了生活，为了孩子，只有忍着坚持工作。下雨打赤脚各滑各。

妹妹的一席话使我联想起我往日的几个熟人。

刘哥是我的同事。解放初期扫盲时在夜校识得几个字，后来靠自学，认不得写不到就问，学会了写队上大人小孩的名字。宗亲的叔叔算盘打得好，见娃子好学，就主动教他打算盘，一月不到，算盘不仅学会了，而且打得快，打得精准。叔叔见人就夸他天赋好，聪明能干。不久队上的老会计因病卧床，就叫他接任会计。好事是给有准备的人。担任会计中不仅工作踏实，而且主动帮助困难村民运粮、挑柴，夜晚更刻苦地学习识字写字、算账。当会计的第二年，学校扩班差老师，就叫他去学校教书。一教就是几十年。教育行业不知辞退多少有学历的人，可他教了一辈子。他今年87岁，拿着退休工资在家养老。羡慕了好多人，也鞭策了多少人。

从刘哥身上我看到了虚心好学为贵，踏实肯干为贵，舍得身子好做活为贵的真谛。悟出了单位集体用的是思想品德高尚的人，是舍得身子做好活的人的道理。

陈弟和我是初中同学。七十年代初高中毕业。家庭成分贫农，父亲是大队干部。陈弟首次被推荐到公社食品所上班，因杀猪宰羊脏而辞职回家。父亲二次推荐到合作社上班，不久无理由辞职。第三次推荐到学校教书，一句“论当放牛郎，不当孩子王”而辞职。父亲心恢意冷，外面也议论纷纷。从此，陈弟就在农村劳动。

从陈弟身上我看到了“自带红思想”是害人的；工作中有怕脏怕苦怕累的思想是害人的。人生中不要认为家庭成分好，爹是干部，自己又有文化，你就可以不劳而活。可恰恰是不劳动不能活，之少比爱劳动的人活得差。

最使我难忘的是我表哥胡昌贵，他和我的邻居刘天佑是高中大学同学。1968年夏毕业，他们分配在国企下的一个大型拌合场工作。

那时正是国家发展阶段，人才奇缺，尤其是大学生。国家在发展建设中广泛呐喊“要想富先修路。”哪里要修路，哪里要架桥都离不开混凝土。工地的混凝土拌合站是工程建设的重要一环。他们被派在湖北竹西高山峻岭处的一个拌合站工作。主要检验入场的水泥和浇灌的混凝土配比是否符合国家标准。工作体力不重，可环境条件极差。拌合站设在两山之间的一个盆地里。往东西都要凿几里长的山洞，山涧要架一座1500米的桥。工程竣工预计需要三年之多。

他们住在一农户家半间茅屋里，吃饭在工地食堂，工作在工地工棚。上下班全凭步行，不是上岗就是下洼。那里方圆几十公里没有集镇，生活用品全凭单位生活车供给。工作人员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准出山的。听说当地居民人老几代都没走出过大山，尤其女孩。男女就在这大山里结婚生子，自生自灭。

一个月后，胡昌贵借身体不舒服搭生活车到大山外的诊所看病，一去不归。回家后，单位发涵几次，他就不归。对这种逃避艰苦环境的职工国家不再二次分配。

胡昌贵离开了工地，留下刘天佑一个顶住工作室的大小工作。实在不行，就地请了个做力气活的帮工。一顶就是一年。第二年才又从大学里招来一人。他们两个人干了两年，整个工程如期竣工。艰苦的工作环境是考验、锻炼、造就人的。他们的工作表现，工作成绩，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得到了领导和大家的认可，且给予了优秀标兵的荣誉。工程转点时，工程人员略有整合，我的邻居刘天佑被提拔为拌合部部长，另一个被提拔为副部长。两人负责拌合站的全面工作。

刘天佑每次回家探亲都要和我交流。他少不了会问胡昌贵的情况。必定同窗七年的同学。

胡昌贵回家后在农村劳动。半年后，学校差老师，推荐他在学校当一名民办教师。工资一个月八块钱。一班学生，个性千奇百怪，学习态度各有千秋。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教小学有大才小用，并是临时工，工资低。半年后胡昌贵回乡务农。

那个时代高文化人十分欠缺，尤其是大专以上的文化人真是香勃勃。三个月后被镇政府新成立的土管所聘用。虽然是大学生但不是分配，只能是个背米袋的临时工。这时胡昌贵已经结婚生子，既要哄老婆孩子，还要按时去上班。干了半年回家务农。就此再没单位聘用。

一晃刘天佑退休了。一次刘天佑回家探亲邀我去胡昌贵家玩。谈话中胡昌贵很羡慕地说：“你现在好，副处级别，工资七八千，老婆从乡下带进单位，转成职工，一个月四五千块钱。几个孩子大学毕业也在单位上班。”羡慕和后悔的两根钢针刺着他的心。

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哟！

不管是国家单位还是集体单位，人才很重要，但不怕没人才。好的人才走了，还有更好的人才再来。国家单位不会因为人才停摆，集体单位不会因为人才瓦解。聪明的胡昌贵辞职，只能说他是读书的健将，生活的文盲。连“条条蛇都咬人”“舍得身子做好活”的粗浅道理就不懂。

80年代改革开放，大学生一年比一年多起来，工作自主择业也逐渐放开，可挑三拣四的人更多了。广泛流传的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对爷不好，爷不跟你搞”“黑了东方有西方，黑了南方有北方，四方都黑有爹娘。”于是出现频频择业和啃老族的人。

我同事的孩子，华中师范大学毕业，分配在武汉东湖高中任教。不愿意去教书，选择下海经商挣大钱。

谁知人家挣钱容易自已挣钱艰难！折腾几年回家找父母要吃要喝。

现在，有些大学生毕业后干脆不找工作，是因为他只知道：“四方都黑有爹娘。”不知道“条条蛇都咬人。”更不知道“舍得身子做好活。”

妹妹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她懂得生活。一个50余岁小学未毕业的奶奶级别的人，从未搞过电焊工和机械部件安装的女农民，一个星期不到，技术上手了，工作胜任了。半个月后，老板得知她是炊事员高手，就请她到工人食堂做饭。一个人烧六七十人的饭菜。不仅饭菜可口，而且极讲卫生，还平易近人，待人和蔼可亲，深得老板和员工的称赞。妹妹说：有工作才有饭吃，干工作才有钱挣。两个月后，工资初谈的四千长到六千五。

亲爱的靠肯老的兄弟姐妹，人生一辈子，有工作才有饭吃，干工作才有钱挣，舍得身子才能挣大钱。外面有很多岗位差人，有很多大钱需要人挣。

记忆中的城寨

　　龚家河寨子曾经辉煌过。有朝门、朝门巷子、上马石，有跑马道子，有操场等，当年显赫一方，威振八面。周围百里之内无人不知晓。在做家谱时，一介绍是龚河寨子人，就连忙说，名望大。有护城河，有城墙，有兵马。唯一官方可以证明的是清县志记载：龚河城墙“砖土兼半，其形圆，周围一千四百余丈，门四，隍高二丈余，围墙高五丈，濠阔四丈，虽不傍山而面临蛮水，有事决以灌濠，不啻天堑。堡内民居鳞次栉比，团练齐心，何畏于贼。”

任何事物都有兴盛和衰败的变化。

护城河于1958年以前还是完好的，四周连通，形体完好，河水清澈，鱼翔浅底。根据“水利是农业的命脉”，1958年在县政府统一布署下，定于龚河至毛家洼修拦水堤。从庙岗上北至寨子北一个大称钩弯至浅堰继续南行是两用大堤，一是防水患；二是用蛮水灌田。大堤经过寨北夹河，需填压北夹河三分之二。因此护城河遭到残缺，失去了古老的防盗匪之作用。

护城河分四段。即东城河、西城河、南夹河、北夹河。

东城河一月牙形体。月背在老井和祠堂处。东城河从东门南至南门东往北约五六丈处宽窄一致，深浅一致，即东城河。

西城河仍一月牙状，可外边极不规则。外边从西门至小堰的宽窄和东城河一致。小堰北向西扩宽约二三丈斜至横路子，横路子那段扩得更宽约五六丈。至古井那宿回与南城河宽窄约相等至北夹河。因为不规则，西城有四种叫法，即南城河，大城河，井洞子和北城河。大城河中间有个土台子，俗称鸭了台。后来修路取土而消失。小堰已改为稻田。

南夹河，从西门弧至南门往东北约七八丈为南夹河。

北夹河，从北门弧往西南约十余丈处弧至东门为北夹河。

南北夹河比城河窄。宽窄一致。由于窄从上往下看水是黑绿色，显得阴深。南夹河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被填平种田。

城墙失修于清末废团练，至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涨大水，城墙被冲毁多段缺口。多家房宅及人畜随水漂浮无踪。据说一城门漂流至花园北坡处搁置多年无主收拾。洪水过后几年，村民陆续归家，便取城墙土，拾城砖搭建茅屋，城墙逐渐消亡。解放后，在外回户人员增多，加之原有住宅改造，20世纪50年代形成刨城砖热，城墙脚砖也彻底刨搬走了。于是城墙彻底消失。最后消失的是南夹河城墙，80年代初南夹河北划为宅基地，住户建房取土垫地基，后又推城墙土填夹河种田，因此消失殆尽。

据传寨子为船形，北高南低，一艘大船昂首东航。在北巷子南口西有一株几人合抱的桐树，数丈高，谓桅杆矗立。

寨子民宅分东西两片。

东片，以北巷口往东依次排列，房屋坐北门南；以北巷口往南间断排列，整体为“7”字形。

西片从北门至南门成“一”字形依次排列。房屋坐东门西。

东西两片由南北两巷通道往来。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寨子概况。

桥

桥是跨水越谷便于运输和人行的工具。桥既是古老的名词，又是当今隆隆兴起的新事物。说桥古老是早在隋代大业元年李春监造一桥——赵州桥。说桥是隆隆兴起的新事物，是因为共产党领导中华人民共和国后，大力发展建桥事业。短短74年，中国的桥无处不在。沟上有小桥，河上有大桥，江海有长桥。水面上还有浮桥，城市更有无数的立交桥。所以桥是隆隆兴起的新事物。它显示了国力强大，行业技术的高超。

就蛮河而言。蛮河是流经宜城市的一条小河。它形如丝带，浅藏和飘晃在绿意盎然的田间和村旁；它时而有潺潺地流淌声，时而是晶莹的镜面状；鱼虾在水里悠游自在。

蛮河源于南漳，止于钟祥，注入汉江。全长188千米。1949年以前，历时两千余年没有一座桥。汉江的商船由岛口进入蛮河直驶武镇。给蛮河沿岸人民送来商品，也带来商机。那时的蛮河既是水路交通的发达者，又是两岸人民交往的拦路虎。如果有事需过河，要么坐渡船，要么趟沙滩，要么望而却步。

据说，因过河每年都会发生多起辛酸事。因趟水被淹死；因风大翻船多人遇难，因涨水受灾。百姓多么希望河上有座桥啊！

最艰难最烦心的是种对河田，一年四季耕种收都得牵牛带具到对岸去。尤其是收庄稼季节，几亩小麦（高粱、大豆等）一担一担挑上船过河，再挑上岸进稻场。在那完全靠肩挑背托的时代，隔河冻水种几亩田十分艰难。人们多么盼望河上有坐桥啊！

无桥的河，只有遇到急事的时候，才知道渡船之慢； 只有搬运货物的时候，才知道过渡船的艰难；只有河里连渡船就没有，又急着要过河办事的时候，才知道河是一只无情的拦路虎。

解放后的一天，据说中央某领导驱车襄沙公路去荆州，到余旗营过蛮河正赶上过渡高峰。过渡的人多车多，依次排着长队等摆渡。中央领导走下吉普车，从后面看到前面。观察着，询问着，思考着：一条小河沟就拦住了去路？一急之下指示宜城县在蛮河主要公路处尽快架桥。他说：中国的发展要畅通，要速度，抢时间。不足半年，在襄沙公路（国道207）和随东公路（省道250）的蛮河上架木桥两座。这是有蛮河以来最早的桥。从此了结了“千年蛮河唯摆渡”的局面，深得人民喜欢和称赞。

由于木桥是单行道，经常出现排队过桥现象。重要的是木桥低矮，蛮河涨水频繁，一旦淹没桥身，少者三五日，多者半月余，仍需渡船摆渡。1965年省交通厅拔款在孔湾、雷河建钢筋水泥大桥，相向而行两车道，跨越蛮河大河床。66年春动工修建，69年底竣工通行。从此“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无论河水多大，都阻止不了通行步伐；无论洪峰多高，车人行驶都安然无恙。

大约2000年初，孔湾大桥和雷河大桥再次修建和加固。孔湾大桥在原桥基础加宽一倍。雷河大桥加固原桥继续使用，又在上游修建一座相向4车道的新桥。

为了弄清楚蛮河渡口和桥的情况，我三次沿河岸骑行了解实情。

一次在新河过渡时曾写下《渡船》：

一叶扁舟浮水面，悠悠晃晃顺河遥。

长篙波下石音脆，风擦身心好窈娆。

渡船慢，只有心闲的人才能体会其悠雅舒适和潇洒。可她现在被桥代替了。

据在沿岸了解得知，不论是摆渡为业，还是种田为便，据统计，蛮河原有渡口32处。截止2021年渡口只剩新河、潘河、五姓洲和左家河四个渡口。

从南漳县的三道河至宜城市岛口，蛮河建钢筋水泥大桥23座。南漳县辖区16座，宜城市境内7座。新中国建立短短74年，可在188千米的蛮河床上竟然修建23座大桥。难道不是“轰轰烈烈的造桥时代”吗？蛮河沟是这样，那么大江大海又怎样呢？

‌ 截至2023年12月，长江上已建成包含公路、铁路、市政桥梁及隧道在内140余座过江通道‌。根据《长江干线过江通道布局规划(2020—2035年)》，到2025年，建成过江通道180余座；到2035年，建成过江通道240余座，全面形成布局合理、功能完善、保障充分、集约高效的长江干线过江通道系统。‌这难道不是中国建桥兴隆时期吗？

一次我从北京坐高铁到上海，途径丹昆特大桥。列车广播说：……“火车已进入丹昆特大桥，从丹阳始，途经常州、无锡、苏州，到昆山止，整个桥全长164公里，…… 为目前吉尼斯世界纪录所记载的世界第一长桥。该桥全部采用高架桥梁通过……丹昆特大桥以一种现代化高速铁路桥的傲然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

听完广播，我傻了，桥长164公里，跨150余条河道，越180余条公路，世界第一。164公里这是桥吗？一座桥是襄阳到宜城距离的4倍长。我的妈呀，这是中国桥哇！？

又一次，我在珠海度夏，有朋友约去看港珠澳大桥。几个人坐上观逛巴士，车还没行动，广播开播：……“大家参观的是港珠澳大桥。原来香港到澳门一趟需4个小时。现在只需30分钟。”车开动了。我们坐在巴士上欣赏着桥，眺望着海。不知行了多长时间，一晃进入海底隧道。播音员说：“我们进入海底隧道。这座桥的建设是中国乃至全球桥梁建设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工程规模宏大 ，桥全长55公里，其中主桥部分长29.6公里，是目前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 大桥采用了桥、岛、隧道相结合的设计方案，其中海底隧道长6.7公里。现在巴士正行驶在隧道之中。”

游人的心情激动了，眼睛忙碌了。在海面上，它像一条巨龙在游走；在海底它像一个封闭的钢管躺卧在海平面以下40米的泥沙之中。

不知哪一天，我在新闻上看到贵州水柏铁路北盘江大桥建造的实况演播。北盘江大峡谷山高路险，交通不便，地质地形复杂，施工环境恶劣。水柏铁路线是个结构新颖、复杂、技术要求高、施工难度大的单线铁路桥。从桥轨底到峡谷底深达280米，为国内最高的铁路桥梁；桥主跨为236米，上承提篮式钢管混凝土推力铁路拱桥，是世界同类型桥梁第一；桥为国内第二大跨度铁路钢桥；桥单铰转体重量达10400吨，居世界同类转体首位。

我看那万吨吊车在万丈高空作业，工人在悬空的吊带上操作，我时而呆若木鸡，时而心惊肉跳，时而惊叹不已。心想，这不是桥，这是天虹。

桥使天堑变通途；桥叫渡船永退休；桥使两岸人民来往方便；桥使生活换档提速；桥拉动了社会经济飞速发展；桥展示了中国人的技术领先世界；桥既有通道作用，又有观赏价值；既是中国人民智慧的结晶，又是中国财力的展现。

最后我要说：我们伟大的党，领导着伟大的人民，建设伟大的祖国，创造出伟大的事业，立下不朽的功勋。

河水烈与柔

仲夏，天连续四五天下大雨，听说河里涨水。我觉得奇怪，好多年河里就没涨水，今年怎么会涨水呢？去看看。一路上好多人带着和我一样的心情去看涨水。涨水似乎成了希奇事物。尤其是小孩，涨水是他们的新知识。一位老头后边跟着一群孩子，听老头谈哪年哪年涨水的事。

上堤一看，河水在河岸下好几米处。洲上的庄稼淋雨后都低着头。我们顺着河堤往西走，看得出水泡过的痕迹，河水是上涨了，可又退下去。

一位老头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又一位老头说：“毛主席本事真大，指挥建了几座山神庙就管住了水神，大小河不涨水了。”

这话是真理吗？

天晴了，我又想骑车出去逛游，决定沿蛮河去三道河访访有没有山神庙。

仲夏10日的一早，我沿蛮河的左岸，越过雄伟的红土岗，跨过低洼的小潘河，翻过高高的王家岗……，披着清晨的光芒，迎着微微的凉风，踏着不用力气不走的自行车，边走边观赏着蛮河两岸的美景。岸边绿浪此起彼伏。宽阔的河床里装着一条弯弯绕绕的鸡肠似小溪，时而左，时而右，七弯八拐；清澈见底的河水载着欢快的鱼儿时沉时浮。我骑到季连村路旁一个小商店门前，看见有把长椅，便坐下休息片刻。

不一会儿，一位老头走来，偏高个，身体硬朗，依着整洁，似乎是昨天才剃过的光头，脸上的皱纹堆积着，尤其是额头上横纹，皱褶很深，头型有返祖类人猿的模样。要不是脸上堆积的皱纹，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我指着长椅一头叫他坐。

他见我戴的骑行安全帽，旁边搁着捷安特自行车，便问：“从哪来，到哪去呀？”语音很响亮。

“从孔湾来，到三道河去。”我似乎怕他耳背，音倍故意有些放大。

他很惊讶：“那离这可不近呀！”

“不远，有自行车呢！”

老头很健谈，抓住三道河拉开话甲子，说他修三道河苦战180天（清基工程），说他修丹江苦干三年，说修汉江大堤“日夜奋战抢在麦黄前”。说那些年冬春全在兴修水利。亲身经历的事感触深刻，知苦知累也知其所以然。最后他说：三道河修水库后，蛮河没涨大水了。

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民国二十四年涨大水的事。几丈高的浪头，像倾倒的城墙扑压而来，泡啸声震耳欲聋，凭气势就要推倒房屋，拍死人畜。汉江蛮河同时涨水，全县冲毁房屋上万间，淹死百姓上万名，牲畜无数。龚洲三户淹绝，尸体就没找到。仅季连和赤土坡就淹死三十多人。

说着他哽咽着，且流泪了。人老了感情还这么充沛。原来绝嗣的三户是他伯父三兄弟的家。三家14人。

他说，那些年，蛮河每年就会涨几次水。只要下三五天大雨，看不看，河里涨水了。先是麦水，河神来收粮。沙洲上割好的麦码被冲走了。整洲未割的麦子匍匐在地，裹着一层厚厚的泥。水退，田泥干，再收割。要么生芽，要么生霉。铺卧在地上的麦子十分难收割。望到嘴边上的黄粮被糟蹋，怎能不心酸，怎能不生恨。恨雨，恨河，恨水神，恨社会。

思想还没有开朗，秋水又来了，秋雨连绵，水不慌不忙，慢慢平岸，实指望它停下，可慢慢地湮没庄稼，由灌脚，淹身，盖顶，一股急不死人忍死人的现象折磨着人的灵魂。蛮河两岸的棉花、芝麻、豆类一切庄稼算白种了。一年至少涨两次水，甚至三四次水，人怎么会不去要米讨饭呢？怎么不生怨恨呢？

他愤愤地说：五岁的那年，河里涨水，大半河，妈妈去河里洗衣服，埠头被淹，就找了个地方强免洗一把，不幸滑进河里淹死了。蛮河是恶魔。沿岸的人民受恶魔蹂躏。

老头虽然年岁已高，但是思维清晰，倾述得很有感情色彩。他气愤，他伤感。

没有被治理的河水确实那样，凶猛、无情。我安慰他：那是民国之前朝代的事。你参与了兴修水利之事，苦是苦了点，可造福人民万古千秋呀！水库竣工后，你也感受到蛮河涨水少了，甚至不涨水了。

他说：我今年87岁，看到人把神管住是奇迹。

“哎呀！老爷子，你比我大20岁呀！你真棒，耳聪目明，背不驼，脑不昏，思维敏捷，谈吐响亮。好样的。”我起身伸出大拇指赞他。

他说： “托共产党的福啊，我的小朋友！”说着拉住我的手。

“好！我去看看管神的人。”

我骑行过孟家淌、辛常营、新河、彭家湾、石灰窑、曾洲等那万亩沙洲，一望无际，给人清鲜翠绿的香味，使人身心舒服。这里的河流像个旷大的称钩，在称其沙洲的重量。

在朱市街上中餐后转为西征。界碑头往西去，蛮河有些段落看上去就不叫河，应叫沟才对。有一段段不到跟前几乎看不见水，一条条小沟沟流淌着一溜儿清水，把宽阔的河床分为岸、湾、渚、岛或榭等。窄处一步就跨到对岸。

到了武镇，虽然是个古镇，已没古的痕迹。唯有南边是古蛮河，北边是古长渠，一切都是新武镇，巍巍矗立着。我没停留就走了。

到了谢家台，站在白起像下，好一会才感慨地说：就是您呀，残暴的淹没了楚都；就是您呀，养活了楚民几千年。您是个恶人呢，还是个善人？秦王颂您英勇善战，楚王咒您残暴无道。我说您坏事一瞬间，好事万万年。我要是宜城市委书记，我要把您的雕像最大化的立在宜城最显眼的地方，让宜城人民崇敬您、记住您、感谢您。

正在感叹之时，走来一个穿制服的男人，看样子五十来岁，中等个，身体苗条匀称，一副文静模样，疑是这里管理人员。我主动上前打招呼，想与他聊聊水神的事。他看看我一个驴友的打扮，戴着安全帽，扎着大裤腿，不热情，但没小瞧，问我有何事。我说，没急事。老百姓说三道河有座山神庙，专管水神。真有其神庙吗？

男子再次看看我，年岁不算小，有些气色，说话响亮、干脆、有力，不好推辞不接待，或许暂时没找到推辞的理由。

“好。跟我来，我们坐下聊。”

到办公室里，他请我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开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想，有素质的人就是不一样，镇静、稳重、待人热情厚道。

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你问的问题有游客也问过。它是个综合性的科学问题，与神毫无联系。从蛮河涨水有文字记载以来，涨水十分频繁，一年最少一次，最多四五次，一般情况下两次。近些年很少涨水，老百姓觉得奇怪，误认为是神的事。我们理解老百姓理解不清的问题，往往就往神话上想，这是受神话故事的影响。

他很接地气地说。

修三道河水库从初衷到现在，一个宗旨“造福人民”。三道河水库是蛮河上的大（2）型水库。1959年开工，1966年竣工，水库功能以灌溉、防洪为主，兼有其它综合效益。水库设计灌溉面积2.02万公顷，实际灌溉面积1.82万公顷，水库防洪标准为15年一遇，可以减轻下游16万居民，6670公顷耕地的洪水威胁。

他像领导在给我讲话，他又像专家在给我解疑。语音不高不低，清晰入耳。态度和蔼可亲，给人以亲近感。

水库建成起初使用，可每年蛮河大小仍有涨水现象。

我举个例子，78年夏季涨大水，天气预报说，“预计‘大雨’持续五天，注意防洪防灾。”水库工作人员按“大雨”的要求提前开闸泄洪。结果“暴雨”连下五天。下到第三天时，水库告急报警，超过警戒水位。市委指示：“做到两个确保，确保水库安全，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保证孔湾璞河堤防不受损失。”于是通知蛮河沿岸大小水库关闸闭水，要求库水量超警戒最大水位。三道河水库闸门开到两个确保的量才叫适量。那年沿岸庄稼损失很大，但没有人命损失。从这件事情看，天气预报也正在探索提高之中，控制洪水方法也在摸索提高之中。管住洪水不是一方面的事，是多方面支持共同实施的事。从此大家共同探索、实践、总结、提高科学管理水的水平。三道河水库修建有六十余年，前二十年是摸索实践，逐步完善阶段，有涨水受灾现象，但控制在最小化。这后四十年几乎无涨水现象。这不是神在显身，而是人在掌控和指挥。

蛮河流域先后建有水库大（2）型3座、中型3座、小（1）型20座、小（2）型82座。一切统一管理，有效控制雨水的利用和泛滥。这四十余年来蛮河（包括汉江）没有水灾是接受了先前的教训，总结出了成功管控水的经验。不是修了山神庙，而是各地区建立了管水单位，县以上叫水利局，县以下叫水管所。

临走时，我才知道他是襄阳市水利局高级技术员，主要负责襄阳市辖区的河道管理研究员，今日在此值周。

路上我想起《西门豹治邺》的故事。想起蛮河不仅不涨水，而且水还爬上河两岸的平原、山岗、丘岭灌田浇地，使五谷丰登。小河是这样，汉江，长江、黄河不都这样吗？

兴趣爱好说

人都有兴趣爱好。从小都有，只是能不能得到支持和发展。有的是环境影响不能得到发展，有的是父母不支持扼杀在摇篮中。成年了，个人有支配权力，成家立业，养家糊口不能去实现个人的兴趣爱好。常常为此唉声叹气。

现在，无退休工资的不敢说有条件，有工资的退休人员完全有条件捡起从前的兴趣爱好，从打鼓另开锣的干起来。以前是想施展才能成名成家，现在老了实施的目标就变了，目的是老了找个活动项目使心情愉快地打发时间，使身体健康长寿。

我们都是基层人的普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