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下集）

沧海默风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廿四 新婚燕尔丢钻戒洪丽破案大酒楼 ‍ 廖伟民说“你收人家广告费啦？” 大彪子说:“你拿我当托儿啦?!我家的猪跑丢了，满村子找都没有，我两条腿儿都快跑折了，也没找到这口猪。结果让这位高人三言两语一点拨，转眼儿猪就找回来了。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接人去，六点钟，蓝荷大酒楼，不见不散！” 大彪子说的是谁呀？洪丽呀！大彪子原来没打算出去这么早，这回要到南溪县城里去接洪丽，放下电话还就得出发！ 大彪子让二宝子开着自家的捷达，拉上三小子和卷毛儿，四个人风驰电掣向南溪县城出发。 洪丽两口子回到家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听见门铃响。刘德才开门一看，认识，是青莲村的大彪子。忙叫洪丽说“洪丽，大彪子来了！” 洪丽从里屋出来一看，真是大彪子来了，说:“哟，彪子呀，你咋来了呢？有事呀？” 大彪子说:“姐，真有个事，还得麻烦你。” 大彪子把廖伟民破案的事儿对洪丽一说，洪丽就犯了寻思了。心说这回可不是找猪，这是找钻石戒指。这也不是青莲村，这是在蓝荷乡。 猪那么大个的目标，好找。钻戒那么点儿的目标，能好找吗？这要是万一没找到整砸喽，这不就是砸自己的牌子吗？刚出山就整砸喽，今后还能在这条道儿上走吗？ 洪丽低头寻思着没吭声，大彪子误会了，以为洪丽有别的想法，急忙说:“姐，这是我亲表弟的事情。他这既是公事，又是私事儿。把戒指找着，不能让他就这样过去，一个白金一克拉钻戒，那得多少钱呀？找着了我让他出劳务费，不多要，五千！行不，姐？” 洪丽想，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这件事情涉及到公安派出所、蓝荷乡政府、蓝荷大酒店、乡政府的干事、派出所的警长，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该不该接呢？ 洪丽正拿不定主意呢，就觉得眼前一亮，一个字轻飘飘的就送进了耳朵里“接！” 洪丽心里的顾虑瞬间就打消了，说:“好吧，大彪子，姐就跟你走一趟。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找到了，别高兴，找不到，别怪我。还有就是这件事情不能把我露出去，找到了就说是你表弟破的案。” 大彪子大喜过望，说:“姐，你把戒指找到，还把功劳让给我兄弟，这就不是五千了，起码一万！” 洪丽说:“彪子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彪子说:“姐，这是我的意思！外边儿二宝子他们还等着呢，叫姐夫开车，完事儿我就不送你们回来了。” 二宝子开着自己的捷达，拉着大彪子、三小子、和卷毛儿，刘德才开着自家的出租车拉着洪丽，五个人从南溪县开到蓝荷乡。 进了蓝荷大酒楼的雅间，廖伟民和赵雅琴早早地就在那儿等着呢。大彪子给洪丽引荐了廖伟民和赵雅琴，刘德才和廖伟民早就熟悉，俩人点头握手就座入席。 洪丽向赵雅琴详细了解了钻石戒指丢失的经过，赵雅琴仍然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廖伟民对洪丽说:“我也跟着大彪子叫姐吧。姐，这件案子难就难在没个抓挠。问过了蓝荷大酒楼的老板，又问过了所有的服务人员，就是没有任何线索。姐，您就多受累吧！” 洪丽说:“好吧，咱们把雅间儿的门关上，别让任何人打搅我，我仔细捋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彪子说:“我在门外边守着，谁也不让进来！” 大彪子出去关上了雅间的门，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洪丽。 洪丽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在默默的呼唤着黑狐狸三爷。 渐渐地，远处飘来了那团金红色的火球，洪丽知道，三爷来了，来帮她破案来了。 就见那团火球忽忽悠悠、飘飘摇摇、金光闪烁、红光笼罩，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当火球在洪丽头顶飞速旋转的时候，火球中隐隐约约的跳跃着四行字，并且有声音清晰的传导给洪丽“蓝荷聚会芳菲，自摘戒指速追，城外荒滩老槐，垃圾场上碎杯。” 洪丽心中默念着“感谢三爷助我成功！洪丽给您行礼了！”火球似乎听到了洪丽的心里话，跳跃了三下，回头向来路飞驰而去。 洪丽睁开两眼，见大家都在以迫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尤其廖伟民和赵雅琴夫妻二人，更是急迫的等待洪丽的判断。 红丽对门外招呼大彪子“彪子兄弟，进来吧！” 大彪子推门走进雅间儿，看着洪丽问道:“姐，完事儿了？” 洪丽点了点头没说话。 廖伟民小心翼翼地问道:“姐，有结果了吗？” 赵雅琴也急迫地询问洪丽:“姐，能找到吗？” 洪丽说:“雅琴，我问问你，那天喝酒你喝了多少？” 赵雅琴说:“姐，那天大家都挺兴奋的，谁都没少喝。至于我究竟喝了多少，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就感觉身子热烘烘的，脑子肯定不清醒了。 好像大家还都唱了歌，至于怎么回到家的，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发现戒指没了是第二天上午，再到饭店找已经找不到了。” 洪丽说:“你仔细想想，喝酒的时候你是不是把戒指摘下来过？” 赵雅琴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有谁想要看看我的戒指，隔着桌子不方便，我把戒指摘下来放在转盘上转过去的，她看完还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又把转盘转过来。不过，我好像又带上了呀?！” 洪丽说:“给你四句话，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廖伟民说:“姐，您说，我记下来。” 洪丽说:“第一句，蓝荷聚会芳菲；第二句，自摘戒指速追；，第三局，城外荒滩老槐；第四局，垃圾场上碎杯。” 洪丽说一句，廖伟民写一句，写不准的字，廖伟民再问洪丽。都写完了，这些人都挤在廖伟民的身后，看着廖伟民记下来的四句话在心里纷纷猜度。 廖伟民说:“姐，这都是啥意思呢？” 洪丽说:“雅琴，那天晚上你们聚会是不是没有男士？” 赵雅琴说:“是呀，就是我们这些闺蜜，没旁人。” 大彪子一挑大拇指“准！说的真准！” 廖伟民又指着第二句问洪丽:“姐，第二句我看明白了上半句，自摘戒指就是说戒指是赵雅琴自己摘下来的。那最后这两个字‘速追’是不是让我马上去找呀？我这两天一直在找呀？” 洪丽说:“今天的字，指的就是今天。” 二宝子说:“速追，就是赶快、利索儿、麻溜儿的！晚了恐怕就没戏了！” 赵雅琴着急地说:“可是上哪儿去追呀?!” 廖伟民说:“那这第三句，城外荒滩老槐是啥意思呢？” 洪丽对廖伟民说:“我记得咱这镇子外头我常路过的道西边儿有一大片砂石地是吧？” 廖伟民点了点头说:“没错儿，那是咱蓝荷乡的垃圾场，所有的垃圾都堆在那儿。” 洪丽说:“那就找找吧，在垃圾场那儿应该有一棵老槐树。” 三小子说:“老槐树都能指出来？厉害！厉害！” 廖伟民说:“第四句是‘垃圾场上碎杯’，这又是啥意思呢？” 洪丽说:“在城西垃圾场上的老槐树下边有一堆打碎了的酒杯或者是水杯，戒指就在那儿呢。” 廖伟民说:“走，上城西垃圾场看看去！” 赵雅琴说:“这天都黑了，还能找着吗？” 刘德才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对廖伟民说:“回家拿手电去！” 廖伟民说:“刘哥，不用，我给派出所打电话，把那几只强光手电给我送过来！” 说着马上拿手机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没一会儿，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就把四只强光手电送过来了。 廖伟民找蓝荷大酒楼的老板借了两把铁锹，加上派出所的值班民警一共是八个人，刘德才一辆出租车，二宝子一辆捷达，廖伟民一辆马六，值班民警开过来一辆警用吉普，八个人分乘四辆车，俩人一台直接开到了城西的垃圾场。 城西的垃圾场是一片砂石地，在这片松嫩大平原上也说不清楚为啥会有这么一块地方。种不了庄家，也干不了别的，就拿这块儿地方当做垃圾场了。 夜色中四台车灯照得很远，车刚开进垃圾场二宝子一眼就发现了那颗孤零零的老槐树，用手一指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三小子喊道:“老槐树！” 三小子也看到了，不由得赞叹说:“绝了！真就有一棵老槐树！洪姐真厉害！” 四辆车绕到老槐树的附近，八个人下车来到了老槐树的跟前，四支强光手电再加上四台车的八只远光大灯，照在老槐树的前边地上，一堆明晃晃的东西反射着灯光。卷毛儿喊了一声:“真有碎玻璃杯！”众人纷纷拥到了跟前。 廖伟民和值班民警各自拿着一把铁锹，对大家说:“你们都帮着看着点儿，我俩扒拉碎玻璃，戒指小，都仔细点儿。” 这活儿可不容易干。您想呀，白金钻石戒指，基本上跟碎玻璃一个色儿，碎玻璃反光，白金和钻石也反光，白天都不好找，何况是黑夜！ 强光手电加上车灯，要是大的物件儿还好说，铁锹一划拉，叮铃咣啷的翻腾呗！可这是一只戒指呀！铁锹那么大，戒指那么点儿，稍微一使劲儿就给拨拉到一边儿去了。虽说不是大海捞针，可也差不了多少。 廖伟民和值班民警的两把铁锹小心翼翼的扒拉着碎玻璃，八个人十六只眼睛小心谨慎的盯着碎玻璃堆中的每一个闪光点，唯恐错过了那只戒指！ 您要知道，那不仅仅是一只戒指，那还是蓝荷大酒楼的声誉，那还是对蓝荷乡派出所全体民警的信任，那还是对廖伟民警长的期望，那还是新婚夫妇的爱情见证，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就凭这广告词，也得把这戒指找到！ 大彪子、二宝子、三小子、卷毛儿再加上刘德才，这五个人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丁点儿的希望，只要是看见可疑的闪光点，那就让廖伟民和值班民警重来一遍。这是没带着筛子来，要是带着筛子来，这几位能把这堆碎玻璃过一遍筛子！ 尤其大彪子，请洪丽帮忙是他的主意，让廖伟民给洪丽拿劳务费也是他提出来的，这要是戒指没找到，大彪子可是两边儿都不好交代，所以他心里边儿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是担心自己闹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呀！。 洪丽没下车，只是坐在车上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忙呵。她知道，这种沙里淘金是个慢活,不可能一蹴而就，稍不留意，戒指就会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洪丽静静地看着，但是心地却并不平静。虽然相信易经的推演和冥冥中三爷的指引，但是终究只是经历过一次寻找跑丢了的猪验证了自己的功力，这次寻找戒指才是刚刚的第二次，能不能成功自己的底气并不足，虽然信心满满，但是一切都有待验证。 洪丽想到了师父，如果有他老人家在，洪丽会信心十足的。但是师父他老人家走了，没有任何征兆的走了，没有留下哪怕是一句话，这让洪丽有些茫然。 自己跟师父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对师父的了解太少了，甚至不知道师父确切的年龄。师傅走了，是仗剑走天涯呢？还是南下寻找师爷去了呢？ 高龄的老人，在师娘的陪同下，这一去风风雨雨、道路遥遥，两个老人家能经受得住路途的坎坷吗？师父几十年的失明生活一朝结束，西出阳关无故人，师父还能回来吗？ 洪丽的思绪漫无目的的回荡着，突然眼前一亮，心里边咣当一声。就听廖伟民大喊了一声:“别动！”紧跟着是赵雅琴激动的欢呼“戒指！我的戒指！” 现场瞬间寂静无声，静得让人心惊肉跳！ 透过汽车的风挡玻璃，廖伟民跪在碎玻璃上，正在用手拨开碎玻璃，赵雅琴上前极其精心的用拇指和食指拿出一枚精光闪闪的环状物，在强光手电和汽车远光灯的照耀下，那分明就是一只白金钻戒呀！ 寂静过后，在场的众人爆发出一阵激动地欢呼“找到了！”“找到啦！”“找到喽！” 廖伟民站起来缓慢的转过身，面对着坐在汽车副驾驶座位上的洪丽，高高地举起了右手，向洪丽行了个庄严的敬礼。 赵雅琴对着洪丽两手突然拍起了巴掌，在场的所有人都拍起了巴掌，这热烈的掌声象征着的，是对洪丽的认可与尊敬！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廿五 乡亲求援爱心助名声在外穿神州 ‍ 那一晚的蓝荷大酒楼，雅间儿里的酒宴格外的热烈欢畅。 蓝荷大酒楼的员工都没走，都在等着一个结论。蓝荷大酒楼的老板没走、厨师没走，就连洗碗的阿姨都没走，因为他们要等待一个迟来的清白！ 蓝荷乡派出所里，所长在替警员值班，他在等着一个消息，等着一个让人民警察重振虎威的消息。 所有的警察、警嫂们都还没睡，他们在等着胜利的喜讯，那不仅仅是一个迟到的胜利，那是老百姓对人民警察的信任！ 当所长接到廖伟民的电话，报告所长戒指已经找到了的时候，所长高兴极了，对着电话大声吼叫着“伟民，好样儿的！没给警察丢脸！” 当蓝荷大酒楼的全体员工高高地举起酒杯给廖伟民敬酒的那一刻，那高高举起的哪里是酒杯呀，那分明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光荣！ 当蓝荷大酒楼的老板豪气满怀地宣布，今晚的酒席免单了的时候，那份儿东北爷们的豪爽的顶端，闪耀着的其实是对我们整个社会的礼敬！ 趁着人们的欢腾、狂喜、喧嚣、鼓噪，洪丽叫上刘德才，两人悄悄地开车走了。 戒指找到了，事情结束了，洪丽不希望这件事情过度的渲染。不为别的，因为这其中存在着那么多的不可知，而这些未知数能够有多少会被人们了解呢？ 青莲乡来的乡亲们那一晚谁都没回家，都住在了蓝荷大酒店的客房兴奋着各自的神经，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各自进入了梦乡。 大彪子一觉睡到了快十点种了才起，洗了把脸跑出了蓝荷大酒楼，在赵雅琴那里拿到了一万块钱，立马就到了洪丽家中。 面对着一万元人民币，洪丽坚决的谢绝了。大彪子懵门儿了，说:“姐，你要是嫌少我再去找廖伟民！” 洪丽笑着摇摇头说道:“彪子兄弟，不是嫌少，是这钱我绝对不能收。这样好吗？不好！” 大彪子说:“有啥不好的？这是我给你要的，跟你没关系……不对，不是没关系，是你应该得的！” 洪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都备不住碰着点儿为难遭窄的事儿，能帮，咱就伸手帮一把，费不了多大事儿，现在不都说举手之劳嘛？我这就是举手之劳。” 大彪子说啥也不干:“姐，你要是不收下这点儿钱，那就是撅我大彪子的面子。姐，你不知道，为这戒指廖伟民都快崩溃了。十几万块钱哪！ 自己老婆的东西丢了都找不着，老百姓还敢指望警察吗？把洪姐你请出来，是姐你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把戒指找到了，洪姐你把这面子不光是给了我大彪子，你是给了南溪县的全社会。这钱……” 没等大彪子再往下说，洪丽把钱接过来往大彪子的兜儿里一塞说道:“彪子兄弟，我问你，洪姐要是碰到点儿事让你帮忙你咋办？” 大彪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的说:“姐，你就是我的亲姐，你只要吩咐一声，我大彪子要是后退一步，天打五雷轰！” 洪丽说:“先谢谢兄弟，那我要是给你拿点儿钱表示感谢行不？” 大彪子瞪着眼睛生气的说道:“姐，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洪丽接着大彪子的话说道:“是呀，说得对，今天你把姐当成啥人了？” 大彪子让洪丽一句话给问住了，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说啥好，哼哧瘪肚了半天才说:“姐，你办的这是大事，我办的……我也办不了啥事儿呀！” 刘德才走过来说:“彪子兄弟，你姐说的是实心实意的话，告诉廖伟民两口子，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事儿已经过去了，圆满结束！” 说着话，洪丽和刘德才把大彪子推出了门。洪丽说道:“快叫上那哥儿几个麻溜儿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惦记。有事儿你就再来，姐今天就不留你了。” 大彪子唏嘘着、感叹着、感动着、感悟着，回青莲村的一路上，嘴里不绝的念叨着洪丽两口子的好儿。二宝子、三小子、卷毛儿也都对这次夜寻钻戒的奇遇兴致勃勃。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洪丽帮警察破案寻找白金克拉钻石戒指的故事很快就不胫而走，不光是青莲村、蓝荷乡、南溪县，就连大庆市里也都传遍了，说是南溪宝地出了个怪人，身怀绝技，满身特异功能，武术天下无敌，轻功独步武林，白天日行千里，夜间惩治恶霸，专门儿跟贪官过不去，就连警察办不到的事儿，他都能轻松解决，据说中央纪委都找他办案子呢！ 中国的老百姓呀，经常是好心办错事。您想啊，洪丽本来想着在南溪县里像师父那样隐身过个平常的日子，就这么不着边际的风言风语，洪丽这日子还能过稳当了吗？ 首先是报纸、电视、电台记者采访，紧跟着文联的作家登门求证，随后是各种各样各门各派的方家术家、国学易经、儒家墨家、佛家道家、奇门遁甲、武林高手等等等等，也不知道咋打听到的洪丽家的地址，都一窝蜂的找上门来，有要拜师学艺的，有要登门求教的，有要切磋武艺的，有要研究课题的，有要科研合作的，那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呀！ 这是能够亲自登门的，还有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那么多闲钱，买不起飞机高铁长途车的票，那就打电话求助。丢只鸡呀，丢只宠物狗呀，啥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来找洪丽，洪丽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刘德才也成了专职看门谢客的了，这么跟您说吧，洪丽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了！ 就在某一天的清晨，人们突然发现，洪丽家换主人了。洪丽两口子搬走了，来求助的找不到人了，打电话的没人接了，来采访的撞南墙了，求合作的也泡汤了。洪丽两口子人间蒸发失踪了！ 一打听，刘德才的出租车也卖了，租的房子也退了，啥时候走的呢？问谁谁也不知道，有那好戏儿的开车跑到了青莲村，就连洪丽爸妈都不知道闺女去哪儿了！ 是呀，洪丽究竟去哪儿了呢？要吃要住要生活，总不能真的飞升了吧？ 洪丽的去向成谜，她究竟去哪儿了呢？ 其实洪丽两口子并没走远，那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隐藏着呢？这就要回过头来从洪丽的师父老夏头儿说起了。 要说起老夏头儿来，那只不过是这个世外高人在红柳村乡亲们对他的亲切称呼。六十多年前在哈尔滨，如果提起夏博昌来，那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个世纪的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苏联红军和东北抗日联军解放了哈尔滨。也就是说，哈尔滨是中国第一个回到人民手中的城市。 在一九四五年以前，临近解放前的哈尔滨，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除了中国的黑社会、流氓地痞、混混无赖之外，还有俄罗斯和东西欧的社会团伙儿，以及国民党和日伪的汉奸、特务。 这些人无恶不作、杀人越货、欺行霸市、为非作歹，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多年来一直拿这些团伙儿和歹徒无计可施，基本上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政策，只要不把事情闹大了，就稀里糊涂的能过去就过去了。 那个年代，白道儿有白道儿的法则，黑道儿有黑道儿的规矩，都在遵照社会潜规则行事，所以只要黑道儿上的人让白道儿上的人说的过去、看得过去、做得过去，那就基本上相安无事。 甭管在哈尔滨这个东方小巴黎的地界上，明里暗里有多少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坑蒙拐骗、鱼肉乡邻，可表面上的繁荣和华丽把所有的凶残都掩盖过去了。 官场上、商场上、市场上、风月场上，黑白两道儿都是你敬着我、我敬着你的一团和气。唯独有一个人，黑白两道儿都恭敬着，谁也不敢得罪这位神仙，这个人就是夏博昌！ 当年的夏博昌，年轻气盛，出口惊人，铁嘴钢牙，料事如神，可以让你大事化小、逢凶化吉，也可以让你血光罩顶、家破人亡。 虽说夏博昌是个盲人，可是明眼人看不清、看不到、看不透的事情，在夏博昌那两只混沌的眼里，可是清如水、明如镜、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他甚至能把你的行踪、作为、思维、计划说得一清二楚，让你汗流浃背、哑口无言，只能是挑起大拇指，心里一百二十万分的敬服！ 一九四五年，在哈尔滨道外有个黑道儿老大，外号人称“仇大巴掌”。 为什么叫这么个外号儿呢？因为这家伙的手掌特别大，大的出奇，有多大呢？这么跟您说吧，这个仇大巴掌要是把手伸开了，能跟个小号儿芭蕉扇似的。 不光巴掌大，而且心黑手狠，打架不要命，急眼了抡起大巴掌来一巴掌扇过去能把人打得原地转磨磨。 就因为这个仇大巴掌好勇斗狠，在道外打出了自己的地盘儿，还真就没人敢招惹他。 外人不敢招惹他吧，可是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啥事儿呀？这就得说到仇大巴掌的老婆了。 这个仇大巴掌的老婆是松花江码头船帮的把头老大“水上漂”葛明君的独生女儿，两口子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从小就娇惯着，那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叫一个宠爱有加呀！ 闺女大了不能不出门子呀，那就找个人家嫁出去呗，找媒人说媒，看谁家小伙子像回事儿的，让媒人上门儿提亲。 找着了吗？找是找着了，还不止一个，可是没人愿意娶。怎么会没人愿意娶呢？ 您想呀，老爸是松花江码头的一霸，手底下有四大天王，大天王水金龙赵伟天，二天王水金虎方六，三天王水金彪周玉刚，四天王水金豹柳长青。 除了这四大天王，“水上漂”还有八个徒弟号称八大金刚。大金刚是天水金刚，二金刚是地水金刚，三金刚是清水金刚，四金刚是浑水金刚，五金刚是搅水金刚，六金刚是推水金刚，七金刚是闹水金刚，八金刚是翻水金刚。 在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的下边儿，还有一百零八尊罗汉，“水上漂”葛明君就是依靠这些人，管理着水旱两路码头的徒子徒孙两千来号人，这不是山上的土匪，这就是城里的土匪呀！ 就这样的家主儿，谁敢跟他结亲呀？好好做生意的人家，那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水上漂”，这个亲，结不成！ 小家小户的人家，“水上漂”葛明君又看不上眼儿。流氓无产者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是？再说这个“水上漂”已经不属于无产者了，光剩下流氓了！所以这门亲事高不成低不就的，就耽误了这个宝贝闺女了。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水上漂”葛明君这个宝贝丫头，一般的男人谁也不乐意找，怎么呢？是不是长得太磕馋了？您说错了，不光长得不丑，而且绝对称得上是个美女。一米六五的个头，既不高又不低，既不胖也不瘦，模样儿还挺俊俏的，大眼睛双眼皮儿，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挺好的大姑娘，愣是没人敢娶。 怎么呢？这姑娘脾气不大好，在爹妈的娇惯下那是说一不二，像个野小子似的，从小跟着“水上漂”舞枪弄棒的，一言不合出手就伤人，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彩凤飞”！就这媳妇儿要是娶到家里，男人那还不得成天当皇太后供着呀？就这两条，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找不着婆家。 “水上漂”两口子正发愁呢，这仇大巴掌送上门儿来了。 怎么这个仇大巴掌送上门来了呢？是这么回事。这天“水上漂”葛明君坐着黄包车去道外办事儿，在道外八道街那儿过不去了，路给堵上了。 修路呀？不是修路，是赌场的门前有人打架。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四个小子，上门儿找茬儿打架，实际就是来砸场子的。 从赌场门里打到了赌场门外，街道两边儿都是看热闹的，街道中心是赌场看场子的四个人和这四个小子过招儿，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胡乱打架，双方出手一招一式都不是胡打乱砸巴，打得正热闹呢，“水上漂”葛明君坐在黄包车上过来了。车后边儿跟着四大天王保驾随行。到了八道街一看过不去了，前边儿正打架呢！ “水上漂”一看过不去了，心里就不高兴了，这大马路是走车走人走道儿的，你们打架也得选个地方不是？你拦着别人我不管，你把我“水上漂”的路挡住了，我就不能不管了。 四大天王跟在车后头，也看出“水上漂”有点儿不高兴了，刚要上前去让这八个人停下，还没等他们上前呢，仇大巴掌坐着黄包车来了。 仇大巴掌干什么来了？道外八道街的赌场是仇大巴掌的地盘，徒弟当中一百单八尊罗汉中的四个罗汉在赌场照看着呢。因为都知道赌场有仇大巴掌罩着，小流氓、地赖子、小混混啥的都不敢上赌场惹是生非。 ‍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廿六 四个小子砸赌场仇大巴掌拜客来 ‍ 道外的赌场平时仇大巴掌很少过来，就是偶尔过来查查账。今天凑巧了，仇大巴掌这是要到警察局去办点儿事，坐着黄包车正巧路过道外八道街，就碰上有人找茬打架砸场子。 仇大巴掌一看，四个徒弟正跟四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小子打架呢，心里话这是哪儿来的四个不知死的鬼，上我这道外撒野来了，我先看看这是啥来头儿。 没看多一会儿仇大巴掌就烦了，这四个徒弟跟人家也就能打个平手，这长时间双方难分胜败，他们能耗着，我耗不起呀，我还得上警察局去呢！ 仇大巴掌没兴趣再看了，跳下了黄包车就过去了，走到了跟前大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仇大巴掌一声大喊，街道两边儿看热闹的就是一阵骚动。 这个说：“有热闹看了，仇大巴掌来了！” 那个说：“这回仇大巴掌要折！” 这个说：“那哥儿四个一对一，可是没占着便宜。” 那个说：“徒弟不灵，就看师父的了。” 仇大巴掌喊完了，江湖道上的规矩，甭管你打得多热闹，只要是有人出头拦着，双方就得住手，这是给道儿上的朋友卖个面子。 仇大巴掌喊完了，双方自然也就住手了。仇大巴掌走过去，对着那四个小子双手抱拳说：“四位贵客远道而来，我这四个徒弟跟您几位不熟悉。来到了赌场就是客人，如果哪儿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四位爷多多的担待，我仇大巴掌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就给这四个小子作了个罗圈儿揖。 当然了，仇大巴掌说的是江湖道上的切口，也就是黑话。像您比较熟悉的，什么“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 可是我要再给您翻译过来，忒麻烦了，所以咱就直接用您能听明白的说出来了，省事儿！ 那么这个仇大巴掌上来就说了一通软话，是不是认怂了呢？不是，这叫先礼后兵，有啥事儿对方都可以说出来，只要是赌场这边儿的不是，那就别怪人家砸场子。你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设宴赔情，当着人家的面儿惩罚惹事儿的手下，这样办事儿才能服人。这也是江湖道儿上的规矩！ 没想到对方这四个小子就是诚心诚意的来砸场子闹事儿的，就见对方一个双手抱肩的小个子把眼一翻楞，说：“听说道外有个仇老大，号称仇大巴掌，就是你吧？” 仇大巴掌说：“您说对了，在下就是仇大巴掌。” 小个子上下打量了两眼，转头对自己身边儿的那三个小子说：“看这来头儿，好像是挺球的是吧？” 那哥儿仨也都抱着膀儿说：“球是挺球的，也没啥太球，我看顶多也就是个二球。” 仇大巴掌一听，这就不是啥好来头儿呀！当时也是把眼睛一立睖说：“老几位，我仇大巴掌能在这道外站住脚，那不是让谁吓唬大的。老话说，杯酒释前嫌，我把酒敬给您老几位了，面子已经给您了，还望哥儿几个给我仇大巴掌一个台阶下。” 仇大巴掌按江湖道儿的规矩，还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那个小个子仍然抱着肩膀说道：“我们哥儿几个呢，也是没啥事儿来哈尔滨闲溜达。听道儿上的朋友说，道外有个仇大巴掌，挺横的，哈尔滨方圆几百里没人敢惹。道外的赌场就是这个仇大巴掌罩着，据说是日进斗金。我们哥儿四个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个赌场拿过来玩儿玩儿。” 这四个小子太狂了，这是压根儿没把仇大巴掌放在眼里呀！ 仇大巴掌听了小个子的话，不禁冷笑一声说：“酒是好酒，人也得配喝我敬的酒。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别怪我仇大巴掌不懂敬客之道！” 仇大巴掌这是发出警告了，给你个坡儿赶紧的下驴，要是还不就坡下驴，这驴你不麻溜儿的下来就有可能滚下来！ 对方呢，干脆没在乎仇大巴掌。小个子说：“我们哥儿们儿从来不端任何人的酒杯，别管是大巴掌还是二巴掌，是人巴掌还是狗巴掌，在我们哥儿们儿这儿都得断了巴掌！” 仇大巴掌怒气上撞、怒火升腾，这要是再不动手那这个跟头就栽大了，今后别说在哈尔滨，就是在道外都没法混了。就听仇大巴掌怒喝一声：“放屁！” 仇大巴掌话出身动，一个八步赶蝉瞬间来到了那哥儿四个身边。 那四个小子也是太轻敌托大了，刚才跟仇大巴掌的一百单八尊罗汉中的四个动手，谁也没吃亏，所以也就没把仇大巴掌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没想到仇大巴掌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小个子还没看清楚呢，就觉得腮帮子一紧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耳朵“嗡儿”的一声，这人就失去了平衡，噔噔噔往后连退了十几步，咕咚倒在地上就昏过去了。 很显然，这个小个子是这四个小子的老大，常言说擒贼先擒王，仇大巴掌刚才看了这四个小子的打斗，也没看出哪儿高出一脑袋来。所以就突然出手，给了对方致命的一巴掌。仇大巴掌不想惹事儿，这是使出了七分劲儿，这要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儿，估计这个小个子也就命丧当场了。 仇大巴掌这一出手就把对方的小个子放片儿了，让另外三个小子大吃一惊。还没动手呢就让人家给撂倒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当时也没敢多想，因为仇大巴掌已经欺身而进，一招儿灵蛇出洞缠上了对方的一个胖子。胖子正要动手呢，忽然见仇大巴掌冲着自己来了，当时就绷紧了身子，一招儿横槊封江就要拦住仇大巴掌。 没想到仇大巴掌滴溜儿一转身，瞬间就绕到了胖子的身后。胖子想动手没找到人，仇大巴掌已经在他的身后给他来了个双峰贯耳。 胖子就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立马就失去了知觉，一个踉跄就闹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仇大巴掌出手两次，两个人躺在了地上，那两个小子一看，这明摆着是干不过仇大巴掌呀！还打吗？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别打不过人家再让人家给收拾喽。这哥儿俩到是挺齐心的，咕咚一下子，一块儿给仇大巴掌跪下了。 仇大巴掌也遵照江湖道儿上的规矩，人家认输服软儿了，穷寇莫追，给人家一条生路。当时收手一抱拳说：“哥俩，仇大巴掌得罪了！” 那俩小子也是挺识时务的，跪在地上没敢起来。其中一个黑脸膛的双手拄地低着头说道：“我们哥儿四个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天冒犯您老人家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们哥儿几个开一条活路，今后再不敢来给您添堵了。” 仇大巴掌一听对方告饶了，也是见好儿就收。说：“不打不相识，下手有点儿重了，几位别见怪。晚上鸿宾楼，我给哥儿几个压惊，接风洗尘。” 黑脸儿的说：“谢谢仇爷赏脸，这个酒宴我们哥儿四个也没脸去吃。今天仇爷放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哥儿几个也不是混蛋。今后哈尔滨我们是再也不敢来添乱了，老老实实的在吉林呆着。” 仇大巴掌说：“是吉林来的朋友呀？”回身对那四尊罗汉说“找辆车，送这四位爷到码头回吉林！” 这是干啥呀？还要礼送这四个闹事儿的吗？ 您不知道，这就是仇大巴掌的聪明之处。谁知道这四个小子来哈尔滨真的是来游玩儿来的，还是投亲靠友背后有没有啥人呢？找辆车把他们送到码头上船出哈尔滨，看着他们离开了，自己做的是仁至义尽。 这样儿做呢，一是把这哥儿四个押解出境，别让他们找后账。 二是给这四个小子留个脸面，大丈夫活在世上，脸都丢干净了，今后还活个啥劲儿呢？ 三是不赶尽杀绝，不树敌过多，这四个人砸场子在先，师出无名，道义上说不过去，自己做的没毛病，江湖道儿上不留恶名。 四是借这个机会让看热闹的老百姓给自己扬名立腕儿。一举四得，何乐而不为呢？ 四尊看赌场的罗汉眼看师父出手不凡，给自己出了口恶气，长了脸面，那个得意洋洋的劲头儿就甭说了。 听仇大巴掌让找辆车，领班儿的颠儿颠儿的就抢先跑去办了。不大的工夫，找来一辆马车，把小个子和胖子抬上了车，那俩小子对着仇大巴掌千恩万谢的也上了车。仇大巴掌吩咐派俩罗汉跟着送到松花江码头上，买船票送他们上船离开哈尔滨去吉林。 看着马车走远了，仇大巴掌这才登上黄包车要去警察局。 这事儿“水上漂”在八道街上看得清清楚楚的，心说这个仇大巴掌还真是个汉子。这事办的得理、得力、得体，这小子不错！我这辈子总得有老了的那一天，这小子要是能成为我“水上漂”的姑爷，那我不就老来有靠了吗？我那个疯丫头不也就有主儿了吗？ 正好那四个小子要回吉林，码头上的事情还得看我的安排。回头对四大天王说：“你们谁回去一趟，把仇大巴掌要送走的这四个人，给我安排妥喽。” “水上漂”吩咐完了就办事儿去了，仇大巴掌可不知道呀！当两尊罗汉回来跟仇大巴掌汇报，说是码头的老大“水上漂”葛明君葛爷已经把船票都给预备好了，船上给留的最好的铺位，请仇爷放心的时候，仇大巴掌就纳开了闷儿了。 仇大巴掌心想，我这旱地儿上的跟水面儿上的从来也没打过交道呀？我知道这个“水上漂”葛明君在哈尔滨是个水旱两路的魔头、横行冰城的太岁。可是我仇大巴掌不过就是个道外的小人物，根本就巴结不上人家，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水上漂”会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呢？ 常言说礼尚往来，这“水上漂”把面子给足了我了，我也不能不识抬举吧？我得在礼节上过得去呀！我得回拜一下人家，咱也不能不懂事儿！ 仇大巴掌第二天早上起来，换上一身儿得体的长袍马褂，让手下家人备足了礼品，上了黄包车就直接奔了南岗“水上漂”葛宅。 到了“水上漂”的门前，往里一通报，说是道外仇大巴掌求见，“水上漂”葛明君一听，来啦！马上吩咐下去，四大天王门外出迎，八大金刚客厅迎客，我今天要家宴招待仇大巴掌！ 您看本来是挺好的事儿，仇大巴掌拜会“水上漂”葛明君，俩好儿噶一好儿，“水上漂”葛明君要把这仇大巴掌招上门儿来做个倒插门儿的养老女婿，这个仇大巴掌要借着这个机会巴结上“水上漂”葛明君葛爷，两个人是各怀心腹事，就要往一家人上将就。 可是没想到，这么好的事儿让一个人给搅了。不但把好事儿搅合啦，还差点儿要了仇大巴掌的小命儿！ 您要问仇大巴掌摊上啥危险的事儿了，这还得仔细的说说。 为了上“水上漂”府上拜客，仇大巴掌提前把功夫下足了。先把“水上漂”的家庭组成情况摸清了，再把“水上漂”的生活习惯摸清了，又把“水上漂”的爱好摸清了，别到时候说话唠嗑儿的时候，说出让“水上漂”不高兴的话来，那就丢磕谗了！ 黄包车到了“水上漂”的家门口，仇大巴掌一看，不愧是水旱两路码头的老大，这座宅子，阔气！款势！ 两层的小洋楼，上边是飞檐斗拱的顶盖儿，双开的大玻璃门，两边儿是六角的宫灯，围墙是欧式的铸铁栏杆，大铁门两侧是两只汉白玉雕刻的大狮子，这两只狮子绝对跟别处您看见过的不一样，左边儿那只是公狮子，右边儿那只是母狮子，说是男左女右，男女搭配看门儿不累！ 据说这座宅子的设计师就是“水上漂”自己的杰作，说是住着洋房，不能忘了老祖宗。整个儿一个杂货摊儿，您说这叫什么玩意儿呢?! 就见“水上漂”的四个大弟子，也就是四大天王迎出门来，两旁站立迎接仇大巴掌的到来。 仇大巴掌有点儿受宠若惊，心说，看这四位的打扮，这绝对不是仆人。这几位腆胸迭肚的，看来也都不是寻常之辈。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来，“水上漂”摆这么大的阵势是要干啥呀？ 由四大天王引路，仇大巴掌走进了客厅。仇大巴掌打眼儿一看，这客厅跟外边儿那个设计一样，也是不伦不类。 迎门儿是个中式的雕花隔断，两边各开了一个月亮门儿，门上挂着大红牡丹花儿的门帘子，打远了一看就好像晒着两床被面儿似的！ 黄花梨的条案前边儿是紫檀的八仙桌子，桌子两边儿是雕花紫檀的太师椅。 客厅的两边是两套一大二小的四件套欧式真皮沙发，沙发前边儿摆着黄花梨的中式茶桌。 ‍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廿七 惺惺相惜好汉聚母女相亲看英雄 ‍ 沙发后边儿摆着一排红檀木的多宝阁，多宝格上摆放着古玩和玉石摆件。 最可气的是迎门的隔断上他还挂着一幅圣母玛利亚的油画儿。您说他是咋寻思的呢?! 油画两边是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无权无钱无地盘不如孙子”，下联写的是“有人有枪有金银就是大爷”，横批“上帝保佑”！ 哪儿跟哪儿都不挨着！这也就是“水上漂”想得出来！ 客厅里一左一右站着八大金刚，管事儿的仆人扯开了嗓门儿一声通报：“仇爷到！” “哈哈哈……” “水上漂”人还没到笑声先到了。随着笑声，门帘掀开，“水上漂”迎了出来。 “仇先生，葛某接驾来迟，还望恕罪呀！” 仇大巴掌双手抱拳朗声说道：“仇某来的唐突，请葛爷您海涵！” “水上漂”哈哈笑着上前亲热地拉着仇大巴掌的双手说道：“仇老弟，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你我同是道儿上的朋友，仇老弟的名头儿我葛某是早有耳闻。昨天在道外八道街上，葛某亲眼目睹了仇老弟的神勇，两巴掌拍懵了两条大汉，让四个砸场子的乖乖的滚回了吉林。好样儿的！你这仇大巴掌真是名不虚传呀！” 仇大巴掌一听：“哟！昨天葛爷您也在场呀？” “水上漂” 点了点头说：“有事儿路过八道街，正巧碰上仇老弟教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仇大巴掌谦虚地说：“雕虫小技，让葛爷您见笑了。” “水上漂”说：“咱爷们虽说是初次见面，但是葛某觉得相见恨晚呀！来来来，别光站着说话，坐下唠嗑儿，仇老弟，请入座！” “水上漂”又对那四大天王、八大金刚说：“你们也都坐下吧！” “水上漂”葛明君和仇大巴掌分宾主坐在了太师椅上，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一边儿六个坐到了沙发上。 一个年轻的女仆依次把盖碗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把开水给在座的都沏上就退了下去。 “水上漂”说：“茶不好，今年的明前，请慢用！” 仇大巴掌站起身双手端杯高举过眉说：“承蒙葛爷错爱，昨天打发那四个家伙回吉林，借道儿葛爷的水路，本来没敢打扰葛爷，没想到葛爷您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给您添了那么大的麻烦，仇大巴掌特地登门致谢。多谢葛爷厚爱！” “水上漂”赶忙站起来端杯当胸还礼说：“客气啦！客气啦！仇老弟，这点儿小事儿何必放在心上。今后你在这松花江码头上无论有啥事儿，你仇老弟只要是吩咐一声，这条松花江都得乖乖的听使唤。都是道儿上的弟兄，就别再这么外道了。来，请用茶！” 两个人端杯启盖儿，轻轻的抿了一口。“水上漂”和仇大巴掌重新归座。 “水上漂”说：“仇老弟，自古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今天在座的没有外人，都是葛某的徒弟，你们认识认识，今后在外边儿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转身对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说道“你们自己都报报名号吧！” 先是四大天王，然后是八大金刚，按照长幼尊卑先后自报名号，咱就不在这儿赘述了。 听“水上漂”这些徒弟各自做了自我介绍。仇大巴掌站起身来说：“早闻大名，如雷贯耳。仇某不才，蒙葛爷和各位英雄抬爱，我仇大巴掌知恩图报，今后凡是有用得着我仇大巴掌的时候，您吩咐一声，我仇大巴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底下的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异口同声响亮的回应：“谢仇爷！” 仇大巴掌看看到了火候了，见好儿就收，别再呆着了，于是接过来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的话音儿说道：“多谢各位爷！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了葛爷和各位爷的正事儿，仇大巴掌这就跟各位告辞了。” “水上漂”一听，怎么着，这就要走呀？我这正经事儿还没说呢！忙说：“仇老弟，别急别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走，中午我让自家的厨子开了一桌家宴，就是咱这些人，还有我的家里人。仇老弟，我跟你投缘，嗑儿还没唠透呢！” 仇大巴掌一听，这是要留自己在这儿吃饭呀？忙说：“初次登门，这怎么好意思呢？” “水上漂”说：“仇老弟，我可是没跟你见外，你今天就客随主便吧！” 仇大巴掌看看人家“水上漂”确实是实心实意的要留自己，也就没再客气，说：“葛爷，盛情难却，受之不恭呀！” “水上漂”说：“啥恭不恭的，您留下不走就是恭！”看见管事的在旁边儿站着等了半天了，就问“怎么样啦？” 管事儿的说：“葛爷，就等您和各位入席呢！” “水上漂”说：“那就都到餐厅吧！边喝酒边唠嗑儿，仇老弟，请！” 仇大巴掌说：“葛爷，各位老大，您先请！” “水上漂”上前拉着仇大巴掌的手说：“别客气啦，咱爷们儿一块儿走！” “水上漂”和仇大巴掌携手前行，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在后边随行，出客厅绕回廊就是餐厅，仇大巴掌走进去一看，这餐厅又是一番景色。 餐厅的四周翠竹环绕，头上是玻璃罩顶，顶棚上生机盎然的是四季绿萝满目青翠，周围是柔软的茅草地，脚下一条木板铺就的小路从草地上穿过去直通餐厅中央，一个大大的海南花梨木中式圆桌，围着圆桌是二十把黄花梨木的西洋餐椅。 仇大巴掌都看傻了，心说这真是有钱人家呀！哈尔滨的饭店也没这样的排场，这个“水上漂”葛爷，还真就是个爷，有当爷的派头儿！ 这顿饭吃的那是相当的好，酒好，五粮液；菜好，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中鲜。名厨上灶，味道鲜美，绝啦！ 人好，都围着仇大巴掌说话，四大天王、八大金刚，跟仇大巴掌称兄道弟的；四个字的评语，热闹、融洽！ 仇大巴掌年轻力壮，身板儿又好酒量又高，这顿酒喝的那叫个尽兴呀！ 该上主食的时候，“水上漂”端起酒杯说：“仇老弟，还有一个人，你也得认识认识。就是我的军师，也是我葛家的大总管，不是别人，是我太太的娘家哥哥，他叫赵天聪。一早出去办事儿去了，可能快回来了。 你年轻，多喝一会儿，别着急走，我呢，喝完这杯酒带着他们哥儿几个出去办点儿事儿，等晚上回来咱们继续喝，必须尽兴，今天要一醉方休！” 仇大巴掌也是个爽快人，双手抱拳说：“听葛爷的吩咐，我也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儿了。”说罢端起酒杯，和“水上漂”两人一仰脖儿把酒就又干了。 您说怎么这么巧，仇大巴掌和“水上漂”刚把酒杯撂下，管事儿的来报，说赵总管回来了。 “水上漂”说：“请他到餐厅来，好朋友等着他呢！” 没多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仇大巴掌抬头观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头戴礼帽，一身笔挺的灰条纹西装，脚下的皮鞋锃亮，走起路来器宇轩昂。往脸上看，卧蚕眉丹凤眼，大有关公的相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嘴唇上一撇小黑胡子，给人以精明干练的感觉。 “水上漂”笑着说道：“还行，赵总管回来的不晚。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个好朋友……” “水上漂”话还没说完，这位赵总管把话茬儿就接过去了“葛爷，不用问，这位就是仇先生吧？”说话间赵天聪已经把双手伸到了仇大巴掌的面前。 仇大巴掌赶忙伸出了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水上漂”说：“你们哥儿俩就亲近亲近，挨着坐吧。我们有事儿先出去一会儿，时间不会太长，马上就回来。”说着回头吩咐在一边儿伺候的年轻女仆“我们喝完了，去请太太和小姐出来吃饭吧。” “水上漂”带着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离席而去，赵天聪紧挨着仇大巴掌就坐下了。 仇大巴掌说：“赵总管，酒喝了不少了，要不咱们也吃饭吧？” 赵天聪说：“兄弟，我刚回来你就不喝了，是不是怪罪我回来晚了呀？” 仇大巴掌说：“哪里哪里，我是觉得太太和小姐也要用餐了，咱们再喝酒，好像……” 赵天聪抢过话头儿说到：“仇老弟你多虑了，都是江湖道儿上人，没那么多的说道儿。来来，我先给老弟满上！” 说着话赵天聪先给仇大巴掌把酒满上，自己也满斟一杯酒说道：“听葛爷说，仇老弟在道外八道街上的壮举，恨不得立马就跟仇老弟见面，这一宿连觉都没睡好，做梦都是在跟你这个英雄碰杯呢！ 这不，今天早晨起来就有点儿急事儿需要我去处理，可把我急坏了，完了事儿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恐怕仇老弟不给我这个机会，还好老弟你还没走，今天，咱老哥儿俩必须好好唠扯唠扯。来，仇老弟，走一个？” 仇大巴掌把酒杯一端说：“借花献佛，我敬赵总管一杯！” 说罢仰脖儿把酒直接倒进了喉咙。 赵天聪一挑大拇哥：“痛快，老哥哥也陪你一个！”说着也是仰脖儿把酒倒进了喉咙。 仇大巴掌和赵天聪豪情饮酒，刚放下酒杯，就听年轻的女仆进来禀报说：“赵爷，太太和小姐来了。” 听说太太和小姐来了，仇大巴掌赶紧站起身来。只见红牡丹门帘一挑，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搀着一位妇人走了出来。 就见这位小姐年纪在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旗袍尽显东方女性的风韵，细细的双眉高挑，大大的杏眼圆睁，高高的鼻梁正对天庭，红润的双唇银牙皓齿，头上青丝如墨，脚下一双高跟的皮鞋，恰似月里嫦娥，更如仙女临凡，把个仇大巴掌两眼都看直了，心说我的祖宗，这位葛小姐忒漂亮了！ 仇大巴掌欣赏彩凤飞，彩凤飞也在打量仇大巴掌。见这个年轻人年纪二十八九岁，浓眉大眼口阔脸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大耳垂轮一脸福相，身高在一米七十多，穿一件浅灰色的大褂，面色微红应该是喝酒了，但是说话谈吐还是不失礼数，心说外表看着还可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绣花枕头。 赵天聪今天的迟到，实际上是“水上漂”听从了赵天聪的策划特意安排的。 先让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迎接仇大巴掌，让仇大巴掌知道这葛府里是藏龙卧虎之地，即是显示了“水上漂”的社会实力和能量，又给仇大巴掌一个暗示，葛府可不是好惹的。 喝酒不过是个引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的激情上来的时候，“水上漂”带着徒弟们先离开，请太太和小姐过来，表面上是来陪仇大巴掌吃饭，实际上是让仇大巴掌和大小姐彩凤飞自然而然的见上一面，看看两人能不能接受对方。 如果太太也相中了仇大巴掌，小姐也没啥意见，由赵天聪把话挑明，让仇大巴掌入赘葛府，给“水上漂”做养老女婿。如果仇大巴掌同意了，“水上漂”再现身，这门亲事也就成了。 赵天聪这个策划都挺周全的，可就是忘了一样，忘了哪样儿呢？忘了把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策划进去了！ 当年那时候女孩子结婚不像现在这样，姑娘十八就得出门子，过了二十还不嫁人，爹妈都得急坏喽！ 这个彩凤飞自己虽然也着急，但是她还是绝对不能将就只能讲究。 昨天“水上漂”回来把在道外八道街上偶遇仇大巴掌的事情跟太太仔仔细细的一说，太太说：“你说好应该就是不错，可是这事儿咱俩谁也做不了你那宝贝闺女的主。嫁出去那得她同意才行！” “水上漂”说：“这就得你这个当妈的跟闺女去说了，听听她是啥意思。” 当妈的心疼闺女呀，当天晚上就把“水上漂”说的话跟彩凤飞学说了一遍。彩凤飞说：“妈，我要嫁的是心疼我的男人，不是打架斗狠的打手。这个人究竟咋样，我是不是得看看呀？” 老太太赶紧说：“你爸说了，赵天聪估计明天他得来咱家道谢来，你爸留他吃饭，咱娘俩不就都能看清他是个啥样儿人了吗？” 所以说，“水上漂”的全家都是有备而来，仇大巴掌可是全无防备之心，再加上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这才引起了一场要命的误会。 赵天聪看太太、小姐都出来了，赶紧介绍说:“仇老弟，这是葛夫人，这是葛小姐。” 仇大巴掌到是规规矩矩的给太太、小姐请安问好，没有贪杯失态的样子。 赵天聪看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对仇大巴掌也没有嫌弃厌恶的意思，心说还不错，有点儿意思了！ ‍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廿八 满堂春色喜中险一枝红杏彩凤飞 有女眷在场，仇大巴掌喝酒多少就有点儿拘谨了。 赵天聪说：“仇老弟，你别放不开。这个家里江湖道儿上的人常来常往的，小姐也是武林中的人。你别磨不开，该喝喝，该吃吃，别因为太太、小姐来了，你就拘束了。” 仇大巴掌听赵天聪说彩凤飞也是武林中人，心说看这姑娘这样子，咋看也不像是个练家子呀！也可能就是花拳绣腿练着玩儿的吧？ 仇大巴掌当下就多了一句嘴，说：“葛小姐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巾帼不让须眉，葛家的门楣全靠小姐发扬光大了！” 要按理说仇大巴掌这话也没什么出格儿的大毛病，可是这位葛大小姐彩凤飞听了不高兴了。当时用眼一斜仇大巴掌说：“这位仇爷，要听你这意思，我好像是撑不起来这个家业是吧？” 赵天聪一听，嗯？这话有点儿不对味儿！刚要说话，仇大巴掌把话头儿接过去了。 仇大巴掌说：“葛小姐您别误会，我不过是顺口答音，随便一说，您别往心里去。” 彩凤飞更不高兴了，当时把眼就瞪起来了说：“姓仇的，你这话啥意思？顺口答音、随便一说？你也太过随便了吧？” 仇大巴掌没闹明白，自己说的没毛病呀，怎么这位葛大小姐说翻脸就翻脸呢？当时站起身来自己倒了一杯酒，高高的端起来说：“葛小姐，我仇大巴掌是个粗人，没啥文化。 说实在的，今天来到葛府，我是先学了规矩礼数才来的。现趸现卖，哪儿说的不周您多担待。我先自罚一杯，给小姐赔罪！”说着端起酒杯就要往嘴里倒。 彩凤飞可是没听仇大巴掌那一套，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见仇大巴掌话没说完又要喝酒，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给他赔礼道歉，当时手一扬一道精光闪电的东西直奔仇大巴掌的脸上射去。 事出突然，瞬间激变，赵天聪来不及拦阻，仇大巴掌猝不及防，就听当啷的一声，手中的酒杯粉碎，酒撒了仇大巴掌一身。 仇大巴掌很恼火，没想到彩凤飞一支链子镖把酒杯打碎了，当时就愣在那儿了。 彩凤飞手一抖收回了链子镖霸气的说：“话没说完，你喝啥猫尿？就你这身手，姑奶奶再放开一点儿，你的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仇大巴掌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不但不讲道理，这嘴里也真不客气。要想发作吧，今天是来回礼来的，就得忍着点儿。但是这脸色也就不是个模样了。 赵天聪一看，挺好的事儿让这位大小姐给搅了，就是这瞬间的功夫，连自己说话的空档都不给！ 看仇大巴掌这脸色，这明显是强忍着没出声，这说明这个仇大巴掌还真是个男人。手中的酒杯让一个女人给打碎了，竟然能把这事儿压下来，这也属难得呀！ 再也不能让这事儿往下发展了，当时站起来说道：“仇老弟，我们这位大小姐也是想要看看仇老弟的能为，可是这地方选择的不太合适，有机会找个好地方再跟仇老弟切磋吧。今天咱们是喝酒吃饭，不谈武艺，仇先生是葛府的尊贵客人，待客之道还是要讲究的。好不好大小姐？” 这个彩凤飞要是个聪明人，赶紧就此罢手得了。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不管不顾不依不饶，竟然说：“还等啥好机会呀？既然姓仇的也是武林中人，那就今天到后花园比试比试，别让他以为老葛家没人！” 仇大巴掌心说，就你一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大的能水儿呀？我今天要是不让你心服口服，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仇大巴掌当时说道：“既然大小姐有此雅兴，那么仇某就跟大小姐领教领教。” 赵天聪一想，坏事儿喽！这位大小姐动起手来没深没浅，万一要是伤着了仇大巴掌，这个亲没结成不说，这不是把仇结下了吗？ 眼看着彩凤飞不吃饭了，仇大巴掌不喝酒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直奔后花园，就要展开一场无缘无故的争斗。赵天聪着急呀！心说“水上漂”还不赶紧露面儿，这俩人打起来，把谁打伤了也不好呀！我这妹夫他这是跑到哪儿去了呢？ 是呀，“水上漂”这是上哪儿去了？彩凤飞和仇大巴掌的比武结果如何？仇大巴掌有生命危险吗？ 各位您别着急，容我慢慢的道来。 先说说“水上漂”究竟上哪儿去了。“水上漂”并没有走远，而是出了大门从后门进了后花园。在后花园的角上有一处平房，那是“水上漂”和“彩凤飞”练功的时候休息喝茶换衣裳的地方。 “水上漂”为了创造机会让彩凤飞和仇大巴掌见面，让大舅哥赵天聪择机提亲，所以“水上漂”就先躲开，自己不在场，无论亲事成与不成，“水上漂”都避免了尴尬。 可是“水上漂”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宝贝闺女，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一言不和就使性子耍脾气，链子镖打碎了仇大巴掌手中的酒杯，给仇大巴掌来了个当众下不来台！ 彩凤飞叫号儿，要和仇大巴掌到后花园比试比试，仇大巴掌也不想再给彩凤飞留面子铺台阶了，俩人一先一后就去了后花园。 赵天聪着急，“水上漂”的夫人担心，“水上漂”却在心里边儿暗暗地拍巴掌叫好儿。 这都快打起来了，怎么“水上漂”还叫好儿呢？他不怕闹出人命来吗？ 跟您说，“水上漂”不怕。他不但不怕，还认为挺不错的。 您别看“水上漂”躲到了后花园，可是前边儿赵天聪、仇大巴掌、彩凤飞和自己的夫人，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轮流向他报告，连一个字儿都漏不掉。 他知道自己的闺女是咋回事，他也算准了仇大巴掌会让彩凤飞嘬瘪子，反正出不了人命，那自己就来个坐山观虎斗，让仇大巴掌挫挫彩凤飞的骄气、傲气、锐气、虎气、霸气、牛气，等于让仇大巴掌给彩凤飞上一堂课，代替自己小小的教训一下自己这个不听话的闺女。所以“水上漂”坐在小平房里喝着茶水儿，嗑着瓜子儿，悠闲一会儿是一会儿，来个阎王老子戏弄小鬼儿。 “水上漂”在平房透过窗户看过去，就见彩凤飞虎超儿超儿的满不在乎的先进了后花园，仇大巴掌边打量着四周边随后跟着走进来。自己的大舅哥大总管赵天聪急三火四的跟进来，最后边是小丫鬟搀扶着自己的太太提心吊胆的跟过来。 后花园本来就有一片空地，那是“水上漂”和彩凤飞每天练功的地方。 就见彩凤飞和仇大巴掌各自站好摆开了架势，赵天聪说：“仇老弟，大小姐，你俩非要比试比试，可是点到为止，刀枪不长眼，碰伤了蹭破了都不好看，小心为上！” 仇大巴掌说：“赵爷放心，我仇大巴掌不动刀枪，带着我的巴掌就行了。请小姐选一件兵器吧！” 其实彩凤飞要是按照求大巴掌所说的选一件兵器，那她就得到平房里来。如果彩凤飞去到平房里，那他就会看见自己的老爹，这个武也就比不成了。 偏偏的彩凤飞从小娇惯，听仇大巴掌说他就是一对巴掌比武，让自己选兵器，心里那股子怒气又窜上来了。 彩凤飞冲这仇大巴掌冷笑了一声说：“哼哼！你不是不用兵器吗，姑奶奶我也不用兵器，免得传出去让人家说我欺负你，姑奶奶也用我的两只手招呼你！” 仇大巴掌说：“也好，咱们算是赤手对空拳，请小姐先出招儿吧！” “好，接招吧！” 彩凤飞先使出一招儿黑虎掏心，仇大巴掌使了一招儿灵蛇摆尾轻松躲过。彩凤飞紧跟着老树盘根直奔仇大巴掌的脚下，仇大巴掌旱地拔葱平地跃起。彩凤飞泰山压顶一拳砸下来，仇大巴掌横槊拦江把彩凤飞的拳头磕出去。彩凤飞毫不松劲儿的反手一掌打出个大鹏展翅，仇大巴掌漫不经心的玩了一招儿绵沙掌。 彩凤飞只觉得仇大巴掌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手掌上，想要抽掌抽不出来，想要甩手甩不掉，仇大巴掌借此使了个太极手法借力打力，反手抓住彩凤飞的手腕儿，一招儿送佛归位就势一推，彩凤飞脚下无根，噔噔噔接连退了几步站立不稳，堪堪就要跌倒在地上来个屁股蹲儿！ 仇大巴掌抢先几步把彩凤飞的手攥住硬生生的一拽，彩凤飞身不由己的就势倒在了仇大巴掌的怀里。 仇大巴掌这手儿玩儿得漂亮呀！彩凤飞可受不了了！那么大丫头倒在男人怀里了，这要是传说出去这个俊俏的脸蛋儿可往哪儿搁呀？ 彩凤飞双脚蹬地窜出了仇大巴掌的怀抱，回手就给了仇大巴掌一个嘴巴，头也不回的就跑没影了。 这还没用了十个回合呢，输赢立判。仇大巴掌虽说挨了一个嘴巴，可是并不咋疼，心里知道这是彩凤飞为了找回面子，手上不是真用力，心里也挺感激彩凤飞的。 赵天聪从一边儿鼓着掌就走过来了，一边儿鼓掌一边说：“仇老弟，有勇有谋，恰到好处。虽然我不懂武艺，但是谁输谁赢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水上漂”的夫人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来说：“这丫头，啥都好，就是太任性。这回让她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仇大巴掌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水上漂”哈哈大笑着从远处走过来，走到跟前故作严肃的说：“仇老弟，你这回惹祸了！” 仇大巴掌心里一惊，忙说：“葛爷，我有啥地方做的不对，还请葛爷指教。” “水上漂”说：“仇老弟，你做的都对，可是千对万对，你怎么把我那黄花大闺女拽到你的怀里去了呢？你说说这该怎么个说法吧？” 仇大巴掌为难地说：“葛爷，双方动手，瞬息万变，小姐出招儿我得破解，这见招儿拆招儿的，我只能如此，我可不是有啥别的心思，还请葛爷见谅！” 葛太太也说：“这打架的事儿哪有准儿呀，我看不怪人家仇先生。” “水上漂”一听夫人这话的意思，这是明摆着护着仇大巴掌呀，就玩笑着说：“你看你看，仇老弟，这儿有帮你说情的了！” 仇大巴掌说：“谢谢夫人！” “水上漂”说：“你光谢夫人没用，先说说对小姐你咋交代吧！” 仇大巴掌说：“我这就去给小姐赔礼道歉！” “水上漂”说：“光道个歉就完事儿了吗？你这一拥一抱，我闺女还能嫁出去吗？这个责任你得负吧？” 仇大巴掌这回可是真傻眼了，人家“水上漂”问得有理呀，那么大姑娘，让我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说出去也确实好说不好听呀！可我不是故意的呀?! “水上漂”看仇大巴掌说不出话来了，冲赵天聪一使眼神儿，赵天聪心领神会，知道是火候了，忙说道：“看出来葛爷这是着急上火了。要我说你也别着急，我这儿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不耽误小姐，也不让仇老弟为难，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水上漂”和夫人都说：“你说来听听！” 赵天聪说：“虽说是现在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但是终归一个没出阁的大小姐倒在一个大小伙子的怀里，这事儿对葛爷、对葛府、对仇老弟，都是个不太说得清楚的事情。 即便是能够说清，别人心里会是咋想呢？我想不如这么办，大小姐也还没出门子，仇老弟也还是单身一人，不如借着花园比武这件事儿，对外就说是比武招亲。 仇爷好像家里也没啥人了，那干脆就把小姐许配给仇老弟，择日拜堂成亲。 仇老弟呢，也不用忙呵什么，干脆就搬到葛府来，大小姐的闺房就是现成的新房，咱们光明正大的成了一家人，在哈尔滨也是一件旷古没有的传奇故事，今后这哈尔滨水旱两路还有谁能跟咱们攀比吗？” 赵天聪边说边看仇大巴掌，就见仇大巴掌一个劲儿的卡嘛眼睛，直劲儿的看着“水上漂”，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没问题了。 “水上漂”假装为难地说：“这事儿……这事儿……这事儿不知道大小姐那儿是啥意思呀？” 葛夫人说：“这都这样了，还说啥呀，回头我去跟他说，就这样儿的姑爷，上哪儿找去？” 赵天聪看着仇大巴掌说：“仇老弟，你看我这个主意行不行呀？” 仇大巴掌说：“这事儿整的，我这一巴掌还拽出个媳妇儿来！赵爷，就怕我高攀不上呀！” 赵天聪说：“这时候就别说这话了，才子佳人，自古都是风流佳话。比武招亲，今天成就美好姻缘！” “水上漂”说：“哎！你这好像是一副对联呀！” 赵天聪说：“对！结婚那天大门上就贴这副对联！”‍‍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廿九 霸道媳妇脾气狠丈夫夜宿温柔乡 ‍ 仇大巴掌说：“赵爷！” 赵天聪说“怎么着，仇爷？” “水上漂”说：“这个称呼是不是得改改呀？这还差着辈份呢！” 赵天聪说：“可不是咋的！那我们从现在起就得充大辈儿了！” 葛夫人说：“这咋会是充呢？”说着用手一指仇大巴掌“咱们就是比他大一辈儿！” “水上漂”对仇大巴掌说：“对对对，从现在起你可就是我葛明君的女婿了！” 赵天聪对葛夫人说：“妹妹，你这个老丈母娘可是当上了！” “水上漂”对赵天聪说：“你这个舅丈人还是个大红媒呢！” 几个人开怀大笑，笑声里透着的就是俩字儿，开心！ 花园里的笑声还没落呢，那头儿彩凤飞已经得到小丫鬟传来的信儿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又是羞涩。 彩凤飞心说，我就这么嫁给他了吗？再仔细一想，嫁给他可也不算埋没了我。人家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手上的功夫也不比我差，就是不知道他家里还有啥人。 这门亲事爹妈和舅舅都给我定下来了，那我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算是啥呢？这就是命呀！ 当天晚上“水上漂”在南岗鸿福楼大摆宴席，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一百单八尊罗汉都到了。 仇大巴掌和彩凤飞订婚，外人一个都没请，就是自己家里的徒子徒孙们的家族聚会。 那一晚上这个热闹呀，“水上漂”神采飞扬，葛夫人笑容可掬，赵天聪志得意满，仇大巴掌满面红光，彩凤飞春风得意。 啤酒白酒管够喝，菜吃没了再上，想吃啥随便点，随着鸿福楼的欢声笑语，彩凤飞和仇大巴掌喜结良缘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哈尔滨！ 官面儿上的，黑道儿上的，军警两界，商企大佬，“水上漂”家里的大事儿谁也不能落过儿呀！ 这个来电话，那个上门打听，“水上漂”一看，别再耽搁着了，麻溜儿的广发喜帖，日子定在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哈尔滨数得上的酒店、酒楼、酒馆儿、饭庄全都包下了。 转眼间七月七就到了，那天彩凤飞出阁，仇大巴掌娶媳妇儿，甭管是不是亲戚朋友，只要进门儿来的都是道喜的，甩开了腮帮子您就吃，吃完了抹嘴儿就走，流水的宴席不断溜儿的上菜，厨房的大师傅手腕子都快端不住炒勺了，您说那得是多少人呀！ 婚结完了就是过日子了，小两口倒也是夫妻和美夫唱妇随，可没过了多长时间，就出了岔头儿了。 出啥岔头儿了？这个彩凤飞的大小姐脾气又来劲儿了！ 其实两口子在一块儿过日子，双方就是一个不断磨合的过程。你让着我，我让着你，互相迁就着点儿，这日子就越过越融洽。 要是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两天半就得打黄摊儿了！ 再有就是一方总是让着，另一方总是得寸进尺，这也长不了。谁也不是必须的，小猫小狗还有个脾气呢，何况是人？天长日久的你总是拿别人不识数，这婚姻就准出问题。 仇大巴掌和彩凤飞就属于我说的最后这类。刚开始呢，两口子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你也能包容我的缺点，我也不嫌弃你的毛病，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水上漂”老两口看着也高兴。 可是还没过了年儿呢，这彩凤飞独霸天下的性格缺陷就显露出来了。在家里就是一言堂，啥事儿都是她说了算，而且还胡搅搅，拿着不是当理说。 一开始仇大巴掌还是挺容忍彩凤飞的，觉得大丈夫就得胸怀宽点儿，别跟老娘儿们儿一般见识。 后来发现这个彩凤飞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根本没把他这个老爷们儿放在眼里，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儿了。 但是又一想，这是在人家葛府，在老丈人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有点寄人篱下的意思。 不过仇大巴掌想了，我可不是那种吃软饭、躺在石榴裙下依靠老娘儿门儿过日子的窝囊废。 我仇大巴掌是个凭自己本事吃饭的男人，是在刀尖儿上滚过来的爷们儿，在血汗里闯过来的汉子，不看在老丈人“水上漂”的面子，我一跺脚离开你彩凤飞，我看你还跟谁过日子去！ 真要甩了彩凤飞，仇大巴掌想是敢想，做是真不敢做。他知道，如果自己敢把彩凤飞甩喽，“水上漂”就敢把自己千刀万剐喽！ 对于彩凤飞，仇大巴掌是忍又忍不下去，将就又将就不了，走又不敢走，在葛府这个家又成天跟个孙子似的，仇大巴掌真不知道自己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儿！ 要不老话说的好呢，说家有贤妻，男人在外不做横事。妻不贤子不孝这个家非散了不可！ 仇大巴掌在家里没意思，也就借口道外的事情忙，每天都是小半夜了等彩凤飞睡着了才回家，就为的是躲开彩凤飞的没事找事、找茬儿干仗。仇大巴掌也真是没办法了！ 要按说一个男人都忍让着你这样儿了，你作为一个妻子你还不觉景吗？ 不介！这个彩凤飞认为仇大巴掌这是认怂了，自己就是了不得了，绝对的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你仇大巴掌不是天天半夜才回家吗？好，你躲着我，我就治治你个熊老爷们儿！ 这天仇大巴掌又是小半夜了才回来，到家了一推屋门，哟！屋门锁上了！ 噢，这是不让我进屋了！这大半夜的要是一砸门，全家可就都得折腾起来，这个疖子鼓包就得出脓了！怎么办呢？ 仇大巴掌心想，彩凤飞呀彩凤飞，我仇大巴掌在哈尔滨也算是一条汉子，今天让你把我挤兑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话不能说、有家不能回。那就别怪外仇大巴掌不仁不义，有朝一日老丈人“水上漂”问起来，你自己跟你爹妈去说去。仇大巴掌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走出了葛府的大门，仇大巴掌琢磨，我上哪儿去呢？在哈尔滨我是孤身一人，跟彩凤飞结了婚我算是有个自己的窝了，可是这个窝容不下我了！ 我上哪儿去呢？自己的家回不去，自己的老婆管不了，这还不能让道儿上的朋友知道，我得给自己留个脸面呀！ 仇大巴掌心里想着想着的，溜溜达达的信步就走到了道外的桃花巷，看前边红灯高挂，心里想这是哪儿呀？怎么大半夜的整趟街道都是红灯笼呢？ 仔细一想，哦，这是桃花巷呀！对了，别处去不了，这花街柳巷正好是男人的天堂，我上这儿找个睡觉的地方去吧！ 这个仇大巴掌也是属于赌气迷心，彩凤飞把门锁上你到哪个旅馆不能睡宿觉呀？他可到好，光顾着寻思事儿了，开步乱走一二一，这一步可就走差了。仇大巴掌走错了这一步，这就决定了自己亲手种下了祸根。 要知道老祖宗留下了四个字的处世箴言，哪四个字儿？酒色财气！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要是这么一说，这酒色财气没一样是好东西呀！话不能这么说，事儿不能这么看。常言说无酒不结礼义，无色不成人伦，无财不壮家国，无气不铸胆魄。 说无酒不结礼义，朋友相聚，酒杯一端，谈礼仪论廉耻，煮酒论英雄，捭阖看天下，酒不好吗？ 无色不成人伦，别以为好色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好色，不信你问问身边的女人，让她嫁给猪八戒她乐意吗？都不好色，这个世界上就没人了！色不好吗？ 无财不壮家国，家里穷的叮咣的，这日子还有个过吗？国家穷的叮咣的，老百姓还能有好儿吗？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财不好吗？ 无气不铸胆魄，人活一口气，没囊没气你还活个啥劲儿？窝窝囊囊，任凭谁都可以欺负，甘心情愿当现世的奴才，要都是这样，这个民族就完了！气不好吗？ 但是凡事都有个度，酒色财气，人人离不了，但是一旦过了度，你越过了人生的底线，那就要出现大麻烦！ 彩凤飞和仇大巴掌，夫妻之间不和，因为小事暗地里较劲儿，致使仇大巴掌半夜出走，惹出来一段惊天的公案，险些让仇大巴掌和彩凤飞夫妻反目、仇大巴掌命丧黄泉！ 后半夜了，仇大巴掌迷迷糊糊的边寻思边走，就走到了道外的桃花巷。 这桃花巷是妓院扎堆儿的地方，可即便是花街柳巷的班子、堂子，该来的客人早就来了，虽说妓院夜间从来不关门儿，可是这看门儿接客的大茶壶也都已经没啥精神头儿了。 鸣春苑的大茶壶迷迷瞪瞪的正在那儿打盹儿呢，听脚步一响激灵一下子麻溜儿就起来了。 大茶壶心说真行，这都快亮天儿了，还有客来？出来一下子没认出来，当看清了是仇大巴掌的时候，大茶壶马上把腰就弯成了个九十度的大号虾米。 怎么回事儿？吓的！ 大茶壶心想，这后半夜儿仇大巴掌上桃花巷来，而且奔着鸣春苑来的，这多半是来寻仇闹事砸妓院来的。仇大巴掌这绝不是来寻开心来的，今儿晚上要闹出事儿来！ 仇大巴掌在道外走到哪儿就跟走自己家似的，没人不认识他。大茶壶也不敢假装不认识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说：“给仇爷请安！您您您……”您了半天没说出下话来！ 怎么呢，这是道儿上的规矩，地方上这帮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混混再厉害、再凶狠，对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保护对象绝对不能侵害，除非是保护对象得罪了这帮人。 大茶壶想要说仇爷您找哪个姑娘来了，可他知道仇大巴掌刚结婚不久，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里上妓院找妓女寻开心。 可是如果不是找妓女，那你仇大巴掌后半夜儿了跑这地方干啥来了呢？ 要说是打架寻仇来了，看这样子没精打采的也不像呀？大茶壶想不出来该咋说话了，这才您您您了半天啥也没您出来。 仇大巴蔫头耷脑的说：“别他妈您您您的了，走到你这儿了，给我找间屋子，我要睡觉！” 仇大巴掌是实话实说，就是困了，想要找个地方睡觉。这是走到这儿了，所以也就上这儿来了。 大茶壶领会错了，心说，哟！仇大巴掌这是怎么啦，真是跑我们这鸣春苑寻开心来啦？我可得把这个祖宗伺候好了！ 想到这急忙说：“仇爷，您放心，准让您睡舒坦了。您跟我来，我给您安排凝脂姑娘那屋，您先看看行不行。” 这个仇大巴掌要说真是个好样儿的，在哈尔滨道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真就是没跨进过妓院一步，所以也不知道大茶壶说的凝脂姑娘是什么意思，以为这个凝脂姑娘屋子空着呢，让他在凝脂姑娘的屋里休息一下，所以也没多想，说“行啊！”跟着大茶壶就上楼了。 仇大巴掌上楼一看，房间不少，有亮着灯的，有黑着灯的。估计这黑着灯的是睡觉了，这亮着灯的没人？ 正寻思呢，大茶壶在一间亮着灯的房门前站住了脚，轻轻敲了两下门，对仇大巴掌说：“仇爷，这是凝脂姑娘的房间，有啥事儿您就吩咐，我就在楼下。仇爷您请便！” 大茶壶给仇大巴掌推开了房门，仇大巴掌既没多想也没细看，迈步进屋一看，这不是空房间呀，这床边儿上还坐着个美人呐！ 就见这个姑娘年纪在二十二、三的样子，穿一身丝绸的睡衣，前边儿鼓着后边儿翘着，一双浅口儿绣花鞋露着脚面，身上凡是露着的地方那叫一个白呀，双眉弯弯如月，明眸皓齿犹怜，这是个妓女呀！ 这个叫作凝脂的姑娘也没想到，都是这个钟点儿了，还有客人进自己的房间。 大茶壶敲门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刚刚的坐起来客人就进房间了，这就叫做机缘巧合！ 当仇大巴掌和凝脂姑娘的四只眼睛电光石火撞上的时候，俩人都吓了一跳。 凝脂姑娘害怕，是因为凝脂姑娘认出来了，进来的这位爷是名镇道外的仇大巴掌仇爷。这位爷双掌镇吉林的故事那在道外是家喻户晓，今天怎么上我这儿来了呢？ 这可是个杀人的太岁、喝血的恶魔，我这要是伺候不好这位爷，我还不得把这个吃饭的饭碗丢了呀？ 仇大巴掌害怕，是因为他从来没嫖过妓。今天误打误撞的走进了鸣春苑，而且还在大茶壶的引导下迈进了这个叫凝脂的妓女房间！ 虽然说自己不是来嫖妓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要是叫彩凤飞知道了，自己在外边嫖妓，那还不得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呀？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 巴掌误进鸣春苑彩凤夜查温柔乡 ‍ 仇大巴掌寻思了，逛妓院？那老丈人“水上漂”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呀？仇大巴掌是有贼心没这个贼胆量！ 凝脂姑娘呢，在心里还有自己的打算。 啥打算呀？凝脂寻思，话得从两头儿说，如果我把这位仇爷笼络住喽，我在鸣春苑那可就有了个靠山了。 按理说这位仇爷绝对不应该吃窝边草，可是既然已经走进了我这个窝，我这棵草就不能不让他吃下去。我得让这位仇爷好好的品尝品尝我这棵草的滋味儿，我得让他这辈子也忘不了我！ 仇大巴掌呢，心里是越寻思越害怕，心说我要睡觉找个旅馆不就得了吗，我怎么会走到这地方来了呢？ 不行，是非之地呀！是非之地！这对于我仇大巴掌来说绝对是个是非之地！ 老话儿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赶紧走吧！ 这就是各揣心腹事，苦乐两不知。仇大巴掌转身正想走呢，这时候凝脂姑娘说话了：“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仇爷吗？这可真是我凝脂福星高照，仇爷你不会是走错了门儿了吧？ 贵足踏贱地，您看看我这小屋儿里来了个大贵客，我这是多大的福份呀？您别光站着呀！俗话说站戚（读音：且）难答对，仇爷您坐这儿，凝脂这就给仇爷先泡壶碧螺春，您先解解渴。” 这个凝脂姑娘手脚也真麻利，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拿过来了盖碗儿茶杯，给仇大巴掌沏好了茶，端到了仇大巴掌的面前说：“仇爷，您赏光，先品一品凝脂给您沏的茶香不香呀？” 像仇大巴掌这样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吃软不吃硬。今天踏进了鸣春苑，走进了凝脂姑娘的房间，虽说是误打误撞，可也没想在这屋里多呆。正要转身走的时候，被凝脂姑娘这么左一声仇爷、右一声仇爷的叫着，还真就不好意思走了。 仇大巴掌心说，人家把茶都给我沏好端过来了，我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就坐会儿再走！ 仇大巴掌刚要接过来凝脂手中端着的盖碗儿茶，凝脂冲着仇大巴掌嫣然一笑说：“仇爷，您先坐下，水热，别烫着仇爷。仇爷，您请坐呀！”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由不得仇大巴掌不坐下了。 仇大巴掌在雕花儿的黑檀木圆桌旁的黑檀木圆凳上刚刚坐下，凝脂把盖碗儿茶送到了仇大巴掌的鼻子下边儿嘴唇上边儿说道：“仇爷，饮茶之道，先要闻一闻这茶的扑鼻香气。仇爷闻闻，凝脂给仇爷沏的这碧螺春香不香呀？” 仇大巴掌还真就仔细闻了一下，一股清淡的茶香直接进入了仇大巴掌的鼻子眼儿里，仇大巴掌不由得赞叹说：“好茶，真挺香的！”说着又要伸手接过来凝脂端着的盖碗儿。 凝脂用一只左手端着盖碗儿，伸出右手在仇大巴掌伸出来的手上轻轻地打了一下说：“仇爷，您这只手是建功立业的手，金贵着呢！这要是烫坏了，凝脂可吃罪不起。我先替仇爷尝尝这茶水的温度，别烫着仇爷呀！” 说着话，用拇指和食指轻巧的捏着盖碗儿的杯盖儿，掀开杯盖儿用杯盖儿的边儿轻轻的打开茶叶，张开小巧的樱桃口，用两片红唇轻轻的抿了一口说：“仇爷，正可口，您喝一口尝尝？” 凝脂说着把盖碗儿送到了仇大巴掌的嘴边儿，那碗边儿上的一点胭脂红正正的对着仇大巴掌的唇边。 仇大巴掌从打出娘胎也没能这么享受过呀！江湖上打打杀杀的都是老爷们儿，偶尔的有几个女流之辈也都是女汉子。全都是大碗儿喝酒，大块儿吃肉，行侠义之事，干豪爽的勾当。餐风饮露那是常事儿，哪儿经受过这么温柔的女人、这么贴心的情话呀！ 跟彩凤飞结婚以后，虽说是有了家了，可是自己这个媳妇儿，好脾气没几天儿，逐渐的就晴转多云变了阴天，还时不常的下起了小雨，今天还就乌云压顶黑了天儿了！ 像凝脂姑娘这样儿的，轻声漫语，温柔体贴，喝杯茶都伺候到嘴边儿，仇大巴掌从来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呀，不由得对凝脂姑娘就起了好感。 这就是凝脂姑娘的聪明处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儿关，是英雄不行吗？不是英雄不行，是美人儿厉害！ 什么是美人儿？光长得漂亮就是美人儿了吗？不全是。长得漂亮那是外在的相貌，内心世界那是需要用语言和行为举止来证实的。 自古以来皇帝的后宫美人儿少吗？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再加上数不过来的丫鬟宫女，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那就看一个女人的气质和内涵了。 唐明皇独宠杨玉环，为什么？咱们从古人的赞美中得知，那杨玉环可不是什么亭亭玉立的女人，所谓的燕瘦环肥，证明杨贵妃是个胖子。 那为什么唐明皇如此的喜爱杨贵妃呢？所以说，女人的气质和才情，是征服男人的优势。 凝脂深谙此道，所以今夜要用软功夫，让仇大巴掌这个魔头死心塌地的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凝脂明白，机会来了就不要错过，否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仇大巴掌呢，一个莽撞的英雄，铁打的汉子，初次感到了女人的温柔。 凝脂的轻轻撩拨，让这个草莽英雄再也没有了要走的意思。什么叫做软玉温香磨硬杵，今朝才是绮罗帐中巫山情。 这一晚上仇大巴掌打破了江湖道儿上的规矩，犯了江湖道儿上的大忌，而且从那一天开始，仇大巴掌就再也没离开凝脂的房间。 彩凤飞的床已经没有了仇大巴掌的身影，您想彩凤飞能甘心情愿的就这么独守空房吗？ 说话儿就是十多天过去了，仇大巴掌没回过家，这彩凤飞就犯寻思了。 你说这仇大巴掌这些日子不回家，他会是到啥地方去了呢？这暖屋子热炕的，身边儿有媳妇儿陪着，他竟然是好几天没回来？ 道外那地方确实事儿多，可是白天忙完了你晚上总得回家吧？这十多天晚上不回家，难道事情忙到连家都回不了了吗？不对，这里头有事儿！ 这个仇大巴掌难道说在外边儿有别的女人了？这小子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吗？他就不怕我爹把他废了吗？不能！ 可是不能这个仇大巴掌这一巴掌不知道扇到啥地方去了呀！这可真他奶奶的愁人！算了，我也别在家犯愁了，我还是自己鸟悄的查查吧！ 彩凤飞打下了暗地里查查仇大巴掌的主意，仇大巴掌可是不知道呀。这些日子倒在凝脂的床上享受着温柔乡的舒坦，用仇大巴掌自己的话说，真他娘的幸福！ 幸福是幸福，你到是留个心呀！这人呀，啥时候也不能让幸福冲昏了头脑。 仇大巴掌就是这样，论出手打架那是没说的，一个人能顶几个人。要是轮动心眼儿玩儿计谋，那是几个仇大巴掌也不顶一个彩凤飞。 彩凤飞知道，白天仇大巴掌得在道外盯着，哪儿要出了点儿啥事儿，手下人摆不平就得他出面儿。所以白天彩凤飞没动窝儿，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养精蓄锐。 眼看着天黑了，彩凤飞换上了一身黑色纺绸的裤褂，脚上换了一双通天鼻梁的千层底儿靸鞋，头上戴了一顶青呢子礼帽，手里摇着一把白宣纸的折扇，鼻梁上架着一副浅茶色的眼镜，打老远一看，这不折不扣的就是个老爷们儿。 彩凤飞没用自己家的黄包车，出门儿不远雇了一辆黄包车，这就直奔道外仇大巴掌常去的几个地方。 什么同记百货呀、老鼎丰呀、亨得利钟表店呀，彩凤飞坐着黄包车一通转悠。转悠了半天也没发现仇大巴掌的影子，心说这小子是上天入了地啦？脑子一转，对了，仇大巴掌这是吃晚饭去了。在外边儿忙了一天了，到了吃饭的点儿了，仇大巴掌再忙也得把肚子填满了吧？这些日子没回家，他不上饭店还能上哪儿吃饭去？对！找饭店！ 找哪个饭店呢？仇大巴掌平常总念叨正阳楼，还跟我说过，正阳楼的老板是王孝庭、王文治开的，是一九一〇年从北京过来的。 一开始呀，这俩人在道外三道街仿北京风味开了一个酱肉铺，做的好吃，把牌子就创出来了。 一九一五年把酱肉铺迁到北三道街，规模扩大了，产品有五香酱肉、五香熏肉、酱鸡、熏鸡、烧鸡、粉肠、小肚、火腿、烤鸭，正阳楼的买卖是以销定产，不卖陈货，保质量，守信誉，所以生意兴隆。 他这么夸赞正阳楼，还不得上正阳楼喝点儿小酒去？对，上正阳楼看看去！彩凤飞吩咐黄包车夫，去正阳楼！ 那么仇大巴掌是不是在正阳楼呢？您别说，仇大巴掌还真的是上正阳楼去了，不过不是去喝酒吃饭，是去买熏酱熟食去了。 彩凤飞的黄包车晚到了一步，仇大巴掌刚买了一只熏鸡走了。可是彩凤飞不知道呀！ 彩凤飞到了正阳楼，在外边儿等着仇大巴掌，三等不见人，两等不见影儿，这个葛大小姐就烦了。 彩凤飞心说这是来了吃上没完了，还是根本就没到呢？这得等到啥时候呢？干脆，我进去看看吧！ 彩凤飞下了黄包车，吩咐车夫在原地儿等着，自己打开了白宣纸的折扇，大摇大摆大模大样的就走进了正阳楼。 进了正阳楼彩凤飞用眼一撒摸，见正阳楼内每张桌子都坐的满满的，人们喝酒的、吃菜的、唠嗑儿的、吹牛的、侃大山的、士农工商各取所需，满堂的客人乌央乌央的，独独就是不见仇大巴掌！ 迎宾的小伙计一看来客人了，打老远的就招呼着：“来了爷！您是有约还是自己呀？” 彩凤飞一想，我也别光是自己瞎转悠了，我跟伙计打听打听吧。想到这对着伙计一招手，小伙计一看，这是让我近前说话呀，颠儿颠儿的就跑过来了。伙计到了近前点头哈腰的说：“爷，您有啥需要请吩咐。” 彩凤飞说：“跟你打听个人。” 伙计说：“爷，您要打听哪位？” 彩凤飞说：“道外的仇大巴掌，来过咱这正阳楼吗？” 伙计说：“您是问仇爷呀？您早来一步就碰上了。刚走没多会儿！” 彩凤飞一听，嘿！真巧！又问伙计：“仇大巴掌在这儿吃的吗？” 伙计说：“回爷的话，仇爷是买了只烧鸡拿回去吃了。” 彩凤飞一想，拿回去吃？这是拿到哪儿去吃了呢？ 小伙计看彩凤飞没再说话，转身刚要走，彩凤飞一伸手把小伙计的脖领子拽住了，说：“别走呀！谁让你走啦？” 彩凤飞在家习惯了，说动手就动手，出手没轻没重的，刚才这一伸手，小伙计被领口一勒，差点没背过气去！ 小伙计说：“爷，您松手，快勒死我了！” 彩凤飞这才意识到出手太重了，忙放开小伙计说道：“不让你走别走知道吗？” 小伙计喘着气说：“爷，您不走我不走，您别动手就行！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彩凤飞说：“仇大巴掌天天晚上来正阳楼买熟食吗？” 小伙计说：“仇爷也没准儿，不过三天两头儿的经常过来。” 彩凤飞仔细想了想，光买了烧鸡，饭呢？想到这儿又问小伙计：“仇大巴掌没买主食吗？” 小伙计说：“不用买，回头我们给仇爷送过去。” 彩凤飞一听，这回来的正是时候，仇大巴掌，姑奶奶要看看你这些日子究竟是住在谁家了！ 彩凤飞出了正阳楼上了黄包车，吩咐车夫：“给我盯紧点儿，看见有提着食盒送外卖的伙计出来，麻溜儿的告诉我！” 车夫答应一声，两个人四只眼紧盯着正阳楼的大门，就怕放过去拎着食盒的送餐伙计。 时间过得飞快，彩凤飞却觉得实在难熬。眼看着正阳楼里的食客越来越少，彩凤飞也就越来越坐不住。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就见正阳楼的大门一开，一个拎着食盒的小伙计出来了。 就见小伙计招呼过来一辆黄包车，上了黄包车，车夫拉着车直奔延爽街方向而去。 彩凤飞招呼了一声：“跟上！” 车夫拉着车不远不近的紧跟着前边儿那辆黄包车就下去了。 就见前边儿那辆黄包车过了延爽街，在前边儿的街口一拐就进了桃花巷。彩凤飞催促车夫：“别跟丢了，快！” 彩凤飞催促黄包车也拐进了桃花巷，一进了桃花巷的巷口，彩凤飞看着眼前的街景就迷惑了。 您别看彩凤飞是南岗葛府的大小姐，这个桃花巷她可真不知道。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一 彩凤飞飞砸妓院巴掌诺诺人低头 ‍ 桃花巷是哈尔滨二等妓院的聚集地，满街巷红灯高挂，妓院一家挨着一家，巴洛克式的建筑方便了楼上楼下分隔开，妓院的生意那是异常的火爆。 这时候正是妓院上客的时候，每家妓院的老鸨子都在门前迎客，大茶壶紧跟在后边忙里忙外，妓女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打情骂俏。 彩凤飞见前边儿那辆黄包车在一家妓院门前停下，小伙计提着食盒下了车就走进了大门。 这些彩凤飞从来都没见过呀，但是送餐的小伙计进了那家大门，那么仇大巴掌肯定是在那家了。彩凤飞不敢耽搁，跳下了黄包车紧追过去了。 到了门前一看，大门两边儿是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英雄本色方到此”，下联写的是“儿女情长假亦真”，门楣横批三个楷书大字 “鸣春苑”。 彩凤飞快步过去就要往里闯，没想到老鸨子迎上来把她拦住了。 “哟！这位爷，没见您来过呀？头回来咱们鸣春苑吧？有相好的姑娘吗？姑娘们，接客啦……” 老鸨子还没喊完呢，彩凤飞一伸手就把老鸨子的嗓葫芦给掐住了：“别喊！我问你，刚才那个拎着食盒的伙计上哪屋了？” 你别光是问话，你到是松手呀！这老鸨子憋得直翻白眼儿，用手往楼上一指，彩凤飞把手一松迈步就奔了楼梯。 彩凤飞一松手，老鸨子赶忙一吸气，后边儿这口气没上来，咕咚一声就扔在地上了。 鸣春苑门前一阵大乱。彩凤飞是全然不顾呀，噔噔噔噔一路小跑儿上了二楼。打眼四下一撒摸，正好看见小伙计拎着食盒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彩凤飞几步上前，把小伙计一扒拉，小伙计身子一歪手一扬，食盒就飞出去了。 楼下的大茶壶正带着人往楼上跑呢，一个食盒从天而降，咔嚓一声正砸在大茶壶的脑袋上。上顿饭的碟子碗儿没便宜别人，连汤带菜都便宜大茶壶了，就见大茶壶叽里咕噜的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鸣春苑里乱作一团！仇大巴掌正和凝脂姑娘喝酒吃饭呢，听外边儿乱哄哄的不知出了啥事儿，刚要起身还没来得及动劲儿呢，就见屋门大开呼啦一声闯进来一个人！ 仇大巴掌定睛一看，不好！来人正是自己的媳妇儿彩凤飞！仇大巴掌目瞪口呆，凝脂姑娘粉面失色！ 彩凤飞看着仇大巴掌和凝脂姑娘，嘿嘿嘿的一阵冷笑。彩凤飞怎么会冷笑起来了呢？因为她终于知道仇大巴掌这些日子不回家的原因了。 彩凤飞慢慢的踱着步缓缓地向着凝脂姑娘靠近，她心里仇恨的怒火在疯狂的燃烧着，她要让眼前这个漂亮的柔弱妓女，尝尝横刀夺爱的结果是什么滋味儿！ 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彩凤飞，凝脂当然明白这个走过来的女人是谁。 她曾经听仇大巴掌跟他说过，这个叫做彩凤飞的女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论单打独斗，凝脂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是彩凤飞的对手。然而对于女人间的较量，应该让仇大巴掌去做决定，而不应该是靠武力来解决的。 凝脂没再向后退，等着彩凤飞的下一步行动。 仇大巴掌可慌神儿了，他是了解彩凤飞的，当自己的老婆发现了男人怀抱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那种被戴了绿帽子的绝望心情，绝对会让一个气疯了眼的女人丧失理智的。 眼看着凝脂姑娘退无可退，而彩凤飞仍然在一步一步逼近的时候，仇大巴掌站起身来，拦住了彩凤飞的前进势头。 仇大巴掌平静的说：“彩凤飞，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这件事情不会永远瞒着你，迟早你会发现。但是有一点，这件事情不怨凝脂姑娘。” 彩凤飞低低的声音咬着牙说道：“不怨她？笑话！不怨她难道怨我吗？” 仇大巴掌说：“这件事儿要说怨谁，那是咱家里自己的事儿。” 彩凤飞凄惨的笑着：“嘿……咱家里自己的事儿？你还知道有个家呀？你还知道有个媳妇儿吗？ 仇大巴掌，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彩凤飞比这个骚货差吗？怎么你就会让这个骚货迷住了呢？ 一天不回家情有可原，两天不回家你事情太忙，天天不回家你还有脸说咱这个家？你不配！” 仇大巴掌眉头一皱说道：“彩凤飞，有啥话咱别在这儿吵吵，咱出去找个地方说理去。” 彩凤飞听仇大巴掌说找个地方说理去，突然出手抡起了巴掌就给了仇大巴掌一记响亮的耳光。 “找个地方说理去？找啥地方？你不是已经找好了这个骚窝儿了吗？说理去？说啥理？我这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你扔在家里不闻不问，每天泡在窑子里找快活，还要跟我说理去？仇大巴掌，你还要脸不要脸？” 仇大巴掌捂着半边脸，强压着火气说道：“彩凤飞，我是娶了你，我是有了个家，可是我仇大巴掌在这个家里算个啥？ 放着好日子你不好好过，拿我仇大巴掌不当人对待，呼过来唤过去的，你当我是家里的佣人呐？ 你在这个家里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想训我就训我，想骂两句就骂两句，我仇大巴掌也是个男子汉，我也有皮有脸有脾气，可是这几个月我跟你吵过闹过吗？ 我是让着你，不是宠着你。光咱俩在屋也还好说，后来当着佣人的面儿你也骂骂咧咧的，谁都是爹生妈养的，你张嘴就骂我的爹妈，我听在耳朵里扎在心尖儿上呀！ 这一座葛家的大宅院，你就当我是条狗也还得氆氇两下毛儿呢，你这样对待你的男人，让我还怎么做人?!我是天天回去的晚，不是别的，就为了躲开你的蛮不讲理。 你可到好，把屋门锁上不让我进屋。五更半夜的你让我上哪儿去？我这样做纯粹是让你彩凤飞逼的！” 彩凤飞咬着牙说：“我把你逼的？要是没有这个骚货你能不回家吗？今天你跟我讲理，我今天就跟她讲理！” 话没说完，彩凤飞顺手从腰里掏出来一把崭新的勃朗宁女士小手枪，对准了凝脂姑娘说：“记住喽，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仇大巴掌没想到彩凤飞还有手枪，情况危急，这枪声一响就是一条人命呀！仇大巴掌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就在彩凤飞要扣扳机的时候，用手托起了彩凤飞的手腕子，“嗒！”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过，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屋里边儿吵吵的这么厉害，屋子外边可也没闲着。老鸨子、大茶壶、来逛窑子的嫖客、各屋的妓女，在走廊里远远近近的都在听着仇大巴掌和彩凤飞的争论。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老鸨子和大茶壶都吓得一哆嗦，再听屋里没动静了，这下老鸨子可吓坏了。 这要是出了人命，彩凤飞一枪打死了凝脂姑娘，她这个鸣春苑可就没法再干下去了。 可是枪响了屋里没动静了，她也不知道凝脂姑娘是不是还活着。有心进屋看看吧，屋里还有一个带枪的女阎王，这要是顺手给她来上一枪，这不就把自己的老命给搭进去了吗？ 要是不进屋看看吧，这也不是个事儿呀！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屋子里凝脂姑娘说话了。 从彩凤飞一进屋，凝脂就知道祸事到了。他也知道，仇大巴掌到自己这儿来过夜，不是真的要娶自己。她一个窑姐儿，还能指望男人掏真心讲实意吗？ 彩凤飞要是明白事儿的女人，赶紧的把仇大巴掌领回去，有啥事儿到你们家里自己说去，这才是聪明人办的事儿。 可没想到碰上了彩凤飞这么一位女人，在家里就蛮不讲理惯了，出门在外也是谁都不在乎。听他跟仇大巴掌对话，说着说着还掏出手枪冲着自己来了，这是凝脂没想到的。当时心里一惊，心说这回完了。把眼睛一闭，就听一声枪响，再也没动静了。 凝脂心里恍恍惚惚的琢磨，我这是到了阴间了吗？咋没动静了呢？慢慢睁开眼睛看看，这才发现是仇大巴掌救了自己一命。 命是保住了，可是看彩凤飞不依不饶这个样子，如果不把事情说开了，今后怕彩凤飞再来找自己和鸣春苑的麻烦。那么自己就必须站出来说话了。 凝脂看了看彩凤飞说：“仇太太，你先把枪收起来，我一个青楼女子，不值得仇太太舞枪动棒的。 您和仇先生的事儿，是家里的事儿，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您家里的事儿您应该回家去解决。在这鸣春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出去对您二位都不好听。 刚才仇太太把一腔的怒气都发在了我身上，这我可真是有点儿冤枉。 怎么这么说呢？您想呀，我们这块儿地方是花街柳巷，是青楼妓院，这就是男人来找乐子寻开心的地方。无论是谁来到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儿，我们都得好好伺候着，谁让我们做的就是这皮肉生意呢！ 我们这些窑姐儿，命贱，挣得就是几个卖身子的钱，不像仇太太您是豪门的大小姐。您把我打死了，您出了气了，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您用脚碾死的一只蚂蚁。可是这人命官司您就摊上了。 即便是仇先生在这街面儿上有本事，可是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事情，您得出头担着，总不能这杀人的罪名让仇先生担着吧？ 仇太太您是明白人，急眼的时候那份心情凝脂理解，这一枪我们大家都没听见。鸣春苑今后还得仰仗着您的谅解和帮衬。您说是不是呀？ 凝脂不大明白事儿，哪儿说的不对了，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该怎么处罚都行，就是别再动枪动刀了，对谁都不好。” 凝脂姑娘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到让彩凤飞心里暗暗的佩服。没想到这么一个青楼妓女，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是像凝脂说的那样，我一枪把人打死了，后边的事情呢？该咋办呢？心里不由得也在暗暗的责怪自己不理智了。 仇大巴掌看彩凤飞低下头沉吟不语，知道大概凝脂的话彩凤飞听进去了，这才把托着彩凤飞的手放下来，彩凤飞也就势把手枪收起来了。 老鸨子在走廊里听凝脂姑娘说的这番话，把彩凤飞说的不吱声了，仇大巴掌也没再跟彩凤飞吵吵，也就胆儿突突的推开了房门走进去说道：“仇爷！仇太太！您二位来到我们这个鸣春苑，您是爷爷、奶奶，我们是伺候您的，不敢在您二位跟前说长道短的。 仇太太今天这一闯鸣春苑，明天这件事儿就得传遍了哈尔滨，我们这个生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干下去。您今天幸亏没把凝脂打死，要不然我们这个小生意也就彻底的废了。 我在这儿还得要谢谢仇爷、仇太太，您看这外头也围了不少人，再要是这样儿下去，这生意也都耽误了。您看是不是……” 老鸨子的意思很清楚，这是下逐客令但是不敢明说。 彩凤飞说：“还他妈敢在这儿看姑奶奶的笑话？”说着话几步走出了房门，在走廊里掏出了手枪说：“谁有兴趣，到姑奶奶跟前来，我让她看个够！” 这一走廊的人瞬间就都跑没影儿了。 仇大巴掌清楚彩凤飞的脾气秉性呀，这个台阶要是不给她，彩凤飞就没法出鸣春苑的大门。于是也跟出来对彩凤飞说道：“别闹了，这就够散德行的了。千不对、万不对，都是我仇大巴掌一个人的不对。有账算在我身上，回家去我给你跪搓衣板儿，我认了！别在这儿让人家没法做生意。走吧，回家吧？” 彩凤飞一看，再往下闹也真没啥意思了，就坡下驴吧，鼻子哼了一声说：“哼！回家去我再跟你算账！” 仇大巴掌说：“好好，回家算账！回家算账！”挎着彩凤飞的胳膊下楼离开了明春苑。 仇大巴掌挎着彩凤飞的胳膊刚出了鸣春苑的大门，彩凤飞一晃身子就把仇大巴掌的胳膊甩开了，嘴里说着：“离我远点儿，我嫌埋汰！” 仇大巴掌让彩凤飞抓了个现行，虽说觉得不亏心可是也不大占理，所以脸上也觉得矂不搭的。 让彩凤飞把胳膊甩下来了，只好是小声说道：“这是大街上，丢脸还嫌不够吗？有话回去说，在外头装也得装着！”说着伸胳膊又挎上了彩凤飞。 彩凤飞虽说心里还别扭，但是也没再别着这个劲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顺顺当当的上了黄包车就回家了。 彩凤飞在鸣春苑这一通闹腾，心里头的怒火已经卸下去不少了。再听了凝脂姑娘的一番话，觉得入情入理，这账还真得回家跟仇大巴掌算。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二 热热闹闹夫妻会风风雨雨哈尔滨 ‍ 彩凤飞想，常言说听人劝吃饱饭，一个妓女都能说出来的道理，我一个大家闺秀难道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吗？ 再一说了，仇大巴掌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我这脾气看来还真得改改了。把自己的老公都给惹急愣子了，这就不是个小毛病了。 不过你仇大巴掌可以跟我说呀！再咋不济，我彩凤飞是你仇大巴掌拜堂成亲的媳妇儿，总比你在外头打野食吃要强得多吧？ 检讨一下自己，还不是仗着这是在自己的家里，说话硬气，有老爸给自己撑腰壮胆，所以也真的就是根本没把仇大巴掌放在眼里、搁在心上。 要是换一个角度讲话，我彩凤飞要是娶到了人家仇大巴掌的家里，上有公公婆婆，下有小叔子、小姑子，要是再有个大伯子、大姑姐，我还不是得小心谨慎的孝敬公婆、尊长爱幼吗？ 仇大巴掌睡到了妓院里，他愿意去吗？妓院再好，妓女再温柔，那终归不是自己的家。 仇大巴掌也不是个糊涂人，这里边儿自己的责任和不是在先，仇大巴掌出走在后，回头老爹要是问起来我今天大闹鸣春苑的事情，该担待的我还真得担待起来，也不能太让仇大巴掌过不去，不然这个家可就有散了的危险。 彩凤飞坐在黄包车上思前想后痛定思痛，那份复杂的心理活动，仇大巴掌是无从知道的。 那么仇大巴掌心里是咋寻思的呢？ 仇大巴掌苦着一张脸，在心里琢磨着该咋去应对老丈人“水上漂”葛明君。 仇大巴掌心里琢磨，就算是彩凤飞耍大小姐脾气，那要往坏处想就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可是要往好处想，那就是年轻小媳妇儿跟自己撒娇儿调情。 虽说彩凤飞口无遮拦随口骂骂咧咧的满嘴炉灰渣子，可她就是这么一个野小子的性格。你既然娶了她做老婆，就得学会包容，学会忍让，学会慢慢的开导她，让她懂得夫妻之道，懂得互相尊重。 两口子如果都懂得了解，懂得理解，懂得开解，懂的劝解，少一些误解，别挽个死扣儿没法解，这日子不就越过越好了吗！ 仇大巴掌、彩凤飞，坐在黄包车上各想各的心思，不知不觉间到家了。 刚走进家门，就见四大天王的老大迎上来说道：“姑爷和小姐回来了？葛爷在书房等您二位呢，老爷子心里不痛快，您二位说话小心点儿。” 仇大巴掌说：“谢谢兄弟，我们知道。” 彩凤飞说：“这耳报神真挺快呀，这么快就传到我爹耳朵里了？” 仇大巴掌和彩凤飞也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就来到了“水上漂”的小客厅。进门儿一看，八大金刚分立左右，“水上漂”一脸的怒气，看他们俩人走进屋，吩咐八大金刚说：“你们几个人出去，在外头给我盯着点儿，任何人不准进来！”八大金刚应声走出了小客厅。 八大金刚刚一出门，“水上漂”对着仇大巴掌和彩凤飞一拍桌子一声怒喝：“给我跪下！” 仇大巴掌和彩凤飞心里有事儿呀，听“水上漂”这一嗓子那是不得不跪，俩人双膝一弯自然而然的就跪下了。 “水上漂”看着仇大巴掌和彩凤飞问道：“知道为啥让你俩跪下吗？” 仇大巴掌和彩凤飞同声说道：“知道。” “水上漂”说：“你俩这是多有出息呀！啊？这都出息到妓院去了！有事儿家里不能说呀？有理家里不能讲呀？两口子有啥话不能当面儿说呀？怎么还闹到鸣春苑去了呢？你们把葛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把我葛明君这张几十年的老脸都丢到骚窝子里去了！把葛家老祖宗的脸面都丢到松花江里边儿喂鱼了！” 彩凤飞说：“老爸，您听我说！” “水上漂”没容彩凤飞再往下说，劈头吼道：“你说个屁！从小把你抚养成人，给你找了这么个好姑爷子，你自己不知道好好疼着、爱着，反而是处处耍你大小姐的臭脾气，我问你，他是你什么人？” 彩凤飞从来没见过“水上漂”对自己这样儿发火过，心头吓得噗通噗通乱跳，小声说：“是我男人！” “水上漂”说：“你还知道他是你男人呀？丈夫丈夫，什么是丈？什么是夫？你懂吗？你明白吗？” 彩凤飞眼泪在眼眶里含着不敢掉出来，小声说：“老爸，我错了！” “水上漂” 训斥道：“错了就完啦？我要叫你知道什么是丈夫！丈是什么？丈是丈量，是尺度，是你的定盘星！夫是什么？夫是天字出头儿！天在人的上头，夫在天的上头！他就是你们女人的天！ 丈夫在你的身边，他在给你撑腰壮胆，他在给你挣钱吃饭，大事小情丈夫要给你拿主意，要给你想办法。 丈夫对你来说比天还大，你咋就敢随随便便的就欺负他呢？你仗着这是在你家是吧？你仗着我从小惯着你是吧？你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你长大了就得像个大人样儿！你敢跟你丈夫蹬鼻子上脸，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水上漂”怒目横眉一脸冰霜，站起身从太师椅的旁边顺手就把文明棍儿抄起来了。 什么是文明棍儿呀？说白了就是现如今的手杖。当年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出门带着的。道儿上的人拿着文明棍儿出门是为了防身，因为这种特制的文明棍儿里藏着一把利剑，当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这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防身武器，俗话称作二人夺。 仇大巴掌在地下跪着，听老丈人教训闺女，这心里的委屈瞬间的化作了乌有，全没了！ 心说这老丈人把事儿看得真明白，彩凤飞挨了训斥，我也不能不担责任，一会儿我得把自己臭骂一顿才行，要不然这件事儿完不了。 仇大巴掌跪在那儿低着头正寻思呢，就觉得“水上漂”站起来了。抬头一看，老丈人把二人夺都亮出来了，高举过头就要往彩凤飞的身上招呼。 仇大巴掌心说这哪儿行呀，赶紧站起身把彩凤飞抱住了，“水上漂”这一手杖打下来，仇大巴掌疼的浑身一哆嗦，心说真打呀?! 彩凤飞在那跪着听着老爸的训斥，这些道理她还真没听说过。觉得老爸说的真对，自己确实做得有违妇道。 没想到老爸越说越生气，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事儿闹得过火儿了。心里正在懊悔的时候，这功夫老爸竟然把二人夺抄起来了。 彩凤飞知道，如果是平平常常的一把手杖，打一下到是也没啥大不了的。 可这是一把武器，手杖中藏着的利剑那是精钢锻造，分量不轻，在对战交锋中是可以格斗推挡对方的刀剑的。这一下子要是打在身上，不说骨断筋折，也得皮开肉绽。 彩凤飞正在咬紧了牙关准备接受老爸惩罚的时候，没想到仇大巴掌站起身来转身抱住了自己。说时迟那时快，当“水上漂”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抽回二人夺了，就听得“啪”的一声响，仇大巴掌后背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子。 “水上漂”哎呀一声，赶快的扶起了仇大巴掌，把上衣扒下来一看，从肩膀斜跨过后背，一道鲜红色的血凛子鼓起来老高，当时心疼的说道：“哎呀！我打他你上来护着干啥呀？” 仇大巴掌说：“虽说他是您闺女，但是她也是我媳妇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有错儿我得分一半儿。要打您打我，我是男人。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对闺女这样的下狠手。真把彩凤打坏了，您不心疼吗？” 仇大巴掌还没说完呢，彩凤飞在仇大巴掌的怀里已经痛哭失声了。 “水上漂”说道：“啥也别说了，都是我从小娇惯的，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让你受委屈了。” 仇大巴掌转身就给“水上漂”跪下了,说：“爸，别光责怪彩凤，我也不大懂事儿。但凡我要是能担事儿，也不会有家不回睡在窑子里。我要不睡在桃花巷，彩凤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打您就狠狠地打我，彩凤该挨的打，我都擎受着。爸，您打我吧！” “水上漂”叹了一口气说：“家教不严，当爹的罪过。要说该挨打，应该是我受罚。道儿上有规矩，家里有家法，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放过自己。按照规矩，我这也得三刀六洞。” 仇大巴掌一听就急了，说：“您不能这样做！这是家里的事情，跟道儿上的规矩没关系！” “水上漂”说：“可是已经在哈尔滨造成影响，我必须得给社会一个交待，要不然道儿上还怎么往下混？” 彩凤飞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仇大巴掌的护着自己让彩凤飞心里涌上来一股暖流，“水上漂”的自责责罚让彩凤飞深感震撼，才明白即便是一个帮会的头目，犯了错误也是必须要受惩罚的。 当听到老爸说到三刀六洞的时候，心想这个祸是因我而起，这个惩罚就应该我来承受。心一横，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匕首，高高的扬起手来就要往大腿上扎下去。 仇大巴掌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彩凤飞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向自己的大腿上扎下去！ 这一刀子下去，扎好了那是落个疤瘌，扎不好那就得落个残废！就在这紧要关头，“水上漂”抡起了二人夺，文名棍儿准准的磕在仇大巴掌高举的匕首上，就听见“当啷啷啷”一连串儿的脆响，匕首在地上滚了几个个儿，落在了墙边儿。 外边的八大金刚守着小客厅，“水上漂”处理家事训斥彩凤飞，八大金刚听的是清清楚楚的，心里暗暗的佩服葛老爷子事儿看得明白，话说的明白，在姑爷和女儿之间，训斥女儿，不护犊子。 对于仇大巴掌的不对之处，只字不提，并且不像对彩凤飞似的不留情面。其实这正是葛老爷子的高明之处，借训斥大小姐彩凤飞的方式，让仇大巴掌认识到自己的不是。表面上是训诫闺女，实际上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却又给仇大巴掌留了脸面。 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鬼难拿。年纪大了，经过的、见过的、听过的多了，处理事情上自然游刃有余，这是年轻人所比不了的。 及至彩凤飞痛哭流涕真心痛悔，拔出匕首要代父受过，仇大巴掌夺过了匕首，被葛老爷子一文明棍儿打落地下，当啷啷啷匕首落地的时候，八大金刚一听声音不对，一窝蜂的冲进了小客厅，发现事出有因，有惊无险，大家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彩凤飞和仇大巴掌夫妻言归于好，但是在俩个人之间终归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尤其这其中牵扯到了一个青楼妓女凝脂姑娘，让彩凤飞和仇大巴掌各自在心里耿耿于怀。 彩凤飞总害怕有这个凝脂姑娘的存在，仇大巴掌贼心不死死灰复燃。 仇大巴掌总担心彩凤飞妒火难灭，说不定哪一天再一冲动，耍个心眼儿在背后让凝脂姑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要按说既然俩口子没啥隔阂了，把这件事情当面儿说开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可是这种事情俩人还都不愿意揭开这块伤疤，这件事情就成了俩人的一块心病了。 鸣春苑里呢，也还是照常开业。不过自从彩凤飞大闹了鸣春苑，凝脂姑娘的身价一下子就高涨起来。很多富商老板都想要见识一下这个让仇大巴掌有家不回的凝脂姑娘究竟好在哪里，所以鸣春苑的生意不但没有衰落，反而比以前更加红火起来。 要说这会儿老鸨子应该高兴吧，可是偏偏老鸨子和大茶壶都忧心忡忡的，眼前放着凝脂姑娘这颗摇钱树，正是赚大钱的时候，怎么反倒担忧起来了呢？ 这也难怪老鸨子和大茶壶担心，您想呀，凝脂姑娘的身价高了，老鸨子可就不敢得罪凝脂姑娘了。凝脂可就不是一般的妓女姑娘了，那可是仇大巴掌的人。 她是担心！虽说仇大巴掌现在不来了，可是放着这么一位美人儿在鸣春苑，你就说不定仇大巴掌啥时候心血来潮旧情复燃，再到鸣春苑里找凝脂姑娘。那就说不定再惹出啥麻烦来。老鸨子是叫那一声枪响吓得坐出病来了！ 大茶壶呢，那天让从天儿落的食盒和里边儿的碟子碗砸的是头破血流的，头上脸上的缝了好多针，属于基本破了相了，现在一看见凝脂姑娘打心眼儿里就直突突。 大茶壶是害怕哪天仇大巴掌或者是彩凤飞，因为鸣春苑仍然留着凝脂姑娘而再次打上门来兴师问罪。他这脑袋真心的不想再开瓢儿了！ 这就是各怀各的心思，各有各的难处。 都说往事如烟，可是有些往事儿不可能如烟。日子归于平静的仇大巴掌，仍旧是每天从南岗到道外，照顾着道外的赌场、商场、饭馆儿、旅社、妓院，可是心里有事儿总是闷闷不乐的。 这彩凤飞也觉得刚结婚那阵子俩口子好的像一个人儿似的那种日子再也没影子了。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三 人生一笔风流债连天祸事再开头 ‍ 仇大巴掌和彩凤飞，俩人的日子过的没滋没味儿的。两口子亲热的时候都感到别扭，各自的心里都藏着个凝脂姑娘的身影。您想这日子能过的舒心吗？ 这种少油没盐的感情危机拖了没多少时间，这个彩凤飞就又犯了脾气了。心说我这么一个大美女嫁给你仇大巴掌，你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床上床下都不用你操心费力。我一个大小姐还得巴结着你，我图的是个啥呢？ 丈夫丈夫，一丈以内你是我的夫，一丈以外你还想管着我吗？晚上你回来我不能出去，白天你不是不回来吗？姑奶奶白天出去逛逛商场、溜溜花园、找找自己的开心乐呵不行吗？ 彩凤飞自从打定了这个主意，就是我行我素在哈尔滨的舞厅、酒店、跑马场疯玩儿开了。这一疯起来，这心就收不回来了，终于在一次酒醉没回家，和一个小白脸公子哥儿混到一块儿去了。 这事儿仇大巴掌不知道呀！不过仇大巴掌不高兴，满腹心事不能说出来。日子过得憋憋屈屈苦闷异常，总是打不起精神来。 手下的弟兄们看仇老大每天都是苦着个脸，也都怕惹着他，没事儿都躲他远远的。这让仇大巴掌尤其苦恼。 这天仇大巴掌心里闷得慌，自己出去溜达开了。路过道外三道街的一个南北杂货干调店，听见里边儿吵吵起来了。 仇大巴掌心烦，本来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但是听见里边叮铃桄榔的砸巴起来了，心说这是谁呀，怎么敢在我这地盘上闹事儿呢？这我可不能不管！ 想到这儿回身走到干调店的门前一推门就走进去了。 仇大巴掌进门一看，地上散落着很多干调佐料，花椒大料桂皮踩碎了不少。 当中站着一个汉子，小个子，小平头儿，鼻子下边儿是一撇小黑胡子，穿着一身儿土黄色的裤褂，脸上从太阳穴到下巴上斜着一道刀疤显得凶神恶煞。 仇大巴掌一看，不认识这个人，看这样子不像是本地人，不然也不会在道外惹是生非。 这个南北杂货干调店仇大巴掌非常熟悉，老板姓来，名叫来福。家里平常就见过老板娘。老两口有个姑娘，叫来宝。爹来福，闺女来宝，多好呀！ 本来日子过的顺顺当当的，可惜好景不长，让这个南方来的客商看上来宝姑娘了。这次借着来哈尔滨要账的机会，提出来要娶来宝到南方跟他过日子去，在来福这个小店儿里已经纠缠了好几天了。 今天一言不合把店还给砸了。仇大巴掌进到店里的时候，来福正哀求这个南方人呢！ 仇大巴掌一看，这个主儿也不是个善茬子，当下双手抱拳说到：“老大先别发火儿，有话好说，有事儿好办，你这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人家的店砸了，因为啥呀？” 这个南方人一看有人挡横，把眼睛一瞪说：“小子，有事儿你办事儿，没事儿滚远点儿，别回头再溅你一身血。” 仇大巴掌一笑说：“事儿我到真有点儿事儿，那就是替你爹妈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我告诉你，在这块地盘儿上撒野，你先打听清楚了再耍混蛋，不然我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也活该这个南方老客倒霉，听仇大巴掌这话是诚心的要搅这趟浑水了，当时拉开架势就要跟仇大巴掌动手。 仇大巴掌是什么人呀，那是刀斧丛中闯过来的人，没容这小子动手呢，身形奇快的从这小子的身边儿一闪，仇大巴掌已经到了这小子的身后了，这小子还没找着人呢，就觉着两个太阳穴像是被两把铁锹同时拍上了，脑仁儿“嗡儿”的响了一下，呱唧就栽倒在了。 仇大巴掌拍拍手说：“就这本事儿也敢来道外闹事？” 说着话用手一拎这小子的脖领子，把他拽到了大门外边儿就扔在道边儿上了。 来福吓得紧忙追到了门外冲着仇大巴掌打躬作揖地说道：“仇爷，您可不能把它扔这儿不管了，他醒过来我们可惹不起呀！” 仇大巴掌笑了笑说：“来福老板，这小子干啥来了？怎么还把你的店给砸了呢？” 来福说：“仇爷，我欠这个老客一笔账，要还他钱他不干，非要娶我闺女跟他到南方过日子去。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闺女，没答应他。这些日子他就没走，见天儿的到我店里来胡搅蛮缠的，生意都没法做了。这不今天把店还给砸了嘛！” 仇大巴掌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非要人家姑娘抵债，这就不是个好揍儿了！ 你别担心，现在写个收款的字据，我把他弄醒了让他给你签字画押然后滚蛋！” 来福进店去写字据，仇大巴掌走到跟前看了看这个小个子，用手在这小子的嘴巴子上连着拍打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睁开眼睛了。 仇大巴掌说：“兄弟，就你这份儿熊色，还想在哈尔滨炸刺儿？醒过来没有？醒过来了就麻溜的滚出哈尔滨！ 对了，你是要账来的吧？来来来，这儿有个字据，你把字签上，把手印儿按上，就没你啥事儿了。来福，把笔和印台给他拿过来。” 来福急忙走出店门说：“仇爷，早就预备好了！” 小个子南方人接过来仇大巴掌递过来的字据一看，今收到哈尔滨道外三道街南北杂货干调店所欠货款五万六千元整，账款两清立据为凭。欠款人，来福。收款人，空白，证明人，道外仇爷，下边儿是年月日。 小个子一琢磨，也不是仇大巴掌的对手，还没动手呢就让人家给打趴下了！娶媳妇儿是别想了，还不如收了钱走人呢。想到这坐起来在收据上签字画押按上了手印儿，对来福说：“来老板，算你狠。把钱给我呀” 来福刚要把钱递给小个子老客儿，仇大巴掌伸手把来福还钱的手拦住了。 “别忙！别忙！还有一笔账咱得算算。” 小个子南方人说：“还有啥账？” 仇大巴掌说：“兄弟，你非要强逼着娶来老板的闺女，你还把人家的店砸了。来老板受了惊吓，你不得赔偿人家吗？这满店的干调货品都糟践了，你难道不得赔偿吗？这笔账是不是得算算呀？” 南方小个子也还算是个明白人，站起身来冲着仇大巴掌一抱拳说：“兄弟领教了，请教老大你的尊姓大名。” 仇大巴掌说：“你记住我，我是哈尔滨道外的仇大巴掌，有啥事儿你今后就冲我说！” 南方小个子再次抱拳说：“好样儿的，后会有期！” 小个子拍打拍打身上的土，蔫头耷脑的走了。 来福老板对着仇大巴掌那是千恩万谢，顺手把要还给南方老客儿的那五万六千块钱塞进了仇大巴掌的衣兜里。 仇大巴掌也没客气，反正这些钱也是来福应该还给南方老客儿的欠款，正要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些钱的时候，从来福的店里出来一个人，谁呀？来福的闺女来宝。 来宝刚才吓得不敢露面儿，见老爹进到后屋写字据，才知道这事儿结束了。老爹出来这一会儿了没回去，来宝惦记着老爹的安全，这才跑出来看看，他这一跑出来，可就惹了祸了！ 仇大巴掌刚要把钱收下，抬眼一看走出门来这个姑娘，心说我的妈呀，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 高挑的身材，上宽下窄的瓜子儿脸，两道黑黑的弯眉，正齐着头上的刘海儿，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镶嵌着两颗珍珠宝石，脸蛋儿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小小的嘴儿红红的唇，两排白白的碎芝麻银牙。穿着一身儿藕荷色的偏襟衣裤，脚下是一双绣着大红牡丹的圆口偏带儿布鞋。 这整个是一个东方大美人儿呀！怪不得南方老客相中了这个丫头了，这丫头也忒漂亮了！ 仇大巴掌傻呵呵地看着来宝，把接钱这个茬儿就忘了。 来福看仇大巴掌目不转睛的看着来宝，心说这丫头你出来干什么来了，还不赶紧回去！但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只好赶紧的招呼仇大巴掌说：“仇爷！仇爷！仇爷！您把钱收下呀？” 仇大巴掌这才把魂儿归位，说：“啊？啥钱？” 来福说：“这是该还给南方老客儿的货款，仇爷把这事儿了啦，这钱就是仇爷的辛苦钱。您别嫌少！”说着话就把钱往仇大巴掌的手里递。 仇大巴掌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钱上了，全在来宝姑娘的身上了！ 自从尝到了凝脂姑娘的温柔体贴，再也对彩凤飞提不起兴趣来了。现在突然看到了来宝姑娘，仇大巴掌就觉得眼前一亮，心说我这辈子就是她了！ 仇大巴掌见来福要把钱塞到他的兜里，急忙用手把钱推开正色说道：“来老板，俗话说好人护三村，好狗护三邻。我仇大巴掌在道外住着，多亏了老少爷们儿的帮衬，帮你来福老板这点儿小忙，那还不是我应该做的吗？这个钱我不能收！” 来福慌忙说：“仇爷，哪儿能让您白受累的呢？这钱无论如何您得收下。” 仇大巴掌说：“来老板，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仇大巴掌了。你要再跟我提钱的事儿，你这就是当面骂我祖宗呢！” 仇大巴掌坚决不收这笔钱，来福为难了。就在这个功夫，来宝说话了，说：“爹，人家仇爷不收钱你就别硬塞给人家，别让仇爷为难。” 仇大巴掌说：“看看！看看！来小姐都说话了！” 来福心里这个着急呀，对着来宝吼道：“大人之间的事，你少插嘴！” 来宝让老爹呛了一嗓子，觉得很没趣儿，一拧身子就会店里了。 仇大巴掌究竟是怎么走回去的，他脑子里已经想不起来了，整个心里已经装满了来宝姑娘的身影。 晚上回到了家里，看着彩凤飞还没回来，心说这又不知道是疯到哪儿去了。 仇大巴掌自己陪着“水上漂”吃了几口没滋没味儿的饭，推说不好受，就自己回屋睡觉了。 仇大巴掌躺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的是真睡不着呀！虽然说只是见了来包姑娘一面儿，可是这个魂儿已经让来宝姑娘给勾走了。 仇大巴掌想，这个来宝姑娘比鸣春苑哪个凝脂姑娘要强多了呀！这个还是好人家的孩子，那个凝脂不过是个窑姐儿。 彩凤飞这些日子倒是不训我也不骂我了，可是也不理我了。彩凤飞不理我那是我活该自找的，谁让我睡到了窑姐儿的床上了呢！ 可是这日子也不能够就这么过下去吧？与其在葛府我受这个窝囊气，那还不如我给来福当个倒插门儿的养老女婿呢！ 来福是个老实人，来宝姑娘也不能欺负我，我这口窝囊气也不至于再受下去了。对！跟彩凤飞离婚！我要娶来宝姑娘当媳妇儿！ 仇大巴掌是当事者迷，你净打自己的如意算盘，你也不寻思寻思人家来宝姑娘能乐意吗？人家来福老两口能答应吗？ 要想把来宝娶过来当老婆，就得跟彩凤飞明挑明说，这事儿也不能瞒着不是？ 仇大巴掌早就想好了，女人嘛，肯定得跟我闹，首先是哭哭啼啼，再就是撒泼打滚儿，总不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要是坚持到底坚决离婚，那彩凤飞也没啥招儿吧？ 仇大巴掌打着如意算盘，想着明天的好事儿，一心惦记着来宝姑娘。仇大巴掌能称心如意吗？ 这人呀，就怕的是走火入魔。什么叫走火入魔呢？钻牛犄角，想不开，看不透，一门心思的认死理儿，钻进去出不来了，这就叫走火入魔！ 仇大巴掌惦记着娶来宝姑娘，自己认为想的挺周全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跟他的设想是两码事！ 晚上快十点钟了，彩凤飞飘飘荡荡的就飞回来了。仇大巴掌看彩凤飞洗巴洗巴的上床要睡觉了，说：“彩凤，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彩凤飞说：“困了，有啥事儿明天再说！” 仇大巴掌说：“重要的大事儿，今天非说不可！” 彩凤飞说：“哎呀你真烦人！啥事儿？麻溜儿快说，别耽误我睡觉。” 仇大巴掌说：“彩凤，咱俩这日子过的没滋没味儿的，干脆咱俩打八刀吧！” 本以为彩凤飞准得闹起来，没想到彩凤飞根本没当回事儿，竟然点头答应了。 彩凤飞说:“尿性，仇大巴掌，你这回干的还是挺爷们儿的。不就是打八刀吗？打呗，明天早起来办手续去，谁不去谁是狗娘养的！睡觉！” 这打八刀是东北的方言土语，就是离婚的意思。 这离婚怎么叫打八刀呢？这就得说到中国字的特点了。中国字是组合成字，离婚就是分手呀！分字怎么写？上边儿一个八字，下边儿一个刀字，合起来就是个分字。打八刀就是分开了，离婚！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四 狗咬尿泡空欢喜铁嘴钢牙卦真灵 ‍ 彩凤飞一口同意了离婚，这可是仇大巴掌没想到的事情。心说这娘们儿竟然同意跟我打八刀，为啥这么痛快的答应跟我分手呢？哟！这娘儿们儿别回头在外头有人了吧？这是给我戴个绿帽子呀?! 仇大巴掌当时就把眼睛立睖起来了，说:“你他妈的是不是在外边儿偷人养汉了？要不你咋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呢？” 彩凤飞听仇大巴掌说自己在外边儿偷嘴吃，可也没跟他急眼，说:“仇大巴掌，你自己在外边儿干的好事儿我都已经不说了，你现在到反咬一口？你说啥就是啥吗？说我偷人养汉你得拿出凭证来，不然就冲你今天这句话，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 这点儿仇大巴掌还真得相信，就他那老丈眼子“水上漂”招呼一声，全哈尔滨跟松花江沾边儿的小地赖子都得听招呼。 在旱地儿上仇大巴掌还能支巴一阵子，跟水上的那些小地赖子打交道，仇大巴掌还真是挺打怵的。 仇大巴掌心想我这个旱鸭子要是让他们扔到水里，那不就是个死吗?!可是这个来宝我不能不娶呀？看彩凤飞这个娘儿们儿的样子，听这个娘儿们儿的口风，这个绿帽子我是不是戴上了呢？哎呀，这他娘的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仇大巴掌第二天蔫头耷拉脑的出去，坐着黄包车到了道外赌场，手底下的小兄弟们都看出来仇大巴掌今天心里不大痛快，都躲他远远儿的。 其中有个小子，心眼儿活泛，嘴儿也甜，挺得仇大巴掌青睐的。 这小子一看这些小地赖子都躲远远的，心想立功的机会来了，就凑到仇大巴掌的眼么前，嘻皮笑脸的说:“老大，咋啦，心里不大痛快？” 仇大巴掌正窝火呢，张嘴就不是人话:“去去去！离我远点儿！找个狗食盆子把你嘴堵上！” 这小子一点儿不生气，反倒凑乎过来说道:“老大，连我你都赶走，身边儿可就没个消愁解闷儿的人了。” 仇大巴掌拿眼一斜楞:“行，我今天就跟你唠扯唠扯。你说给我消闲解闷儿，那你说说我有啥愁事儿？” 这小子卡么卡么眼睛，脑瓜儿一转悠，随口说道:“大哥，外头你没啥愁事儿，犯愁肯定是家里的事儿。” 嘢！把仇大巴掌说的一愣，说:“小子，真让你蒙对了。那你说说我为家里啥事犯愁？” 这个小兄弟儿说:“老大，真要问家里的事儿，我就说不上来了。”心里说，家里还能有啥事儿？不外乎是你老婆的事儿，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敢跟你说，这会出人命的！ 仇大巴掌不死心:“没事儿，你就随便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这个小兄弟儿一转眼珠说道:“老大，我说这些都是蒙事儿。您要是真想知道自己家里的事儿，让我说那肯定是不灵。” 仇大巴掌说:“那让谁说能灵？” 小兄弟儿说:“老大，人呀，沾事者迷旁观者清。您怎么忘了，哈尔滨别管是大事小事，无论你是官商草民，不都得找人家夏博昌给看看吗？” 这可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仇大巴掌把两只大巴掌一拍“真是的，把我气糊涂了，放着活神仙我不请教，在这儿跟你扯王八犊子！我找夏博昌去！” 仇大巴掌出了赌场跳上了自己的黄包车，从道外到道里也就是抽根儿烟的工夫，夏博昌的《易博轩》就到了。 这个仇大巴掌光惦记着找夏博昌看看自己的家事，可就忘了夏博昌的《易博轩》只是每周一开馆纳客，其他时间《易博轩》不开门儿。 仇大巴掌来到了《易博轩》的门前，只见大门紧闭，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这是咋地啦？夏博昌离开哈尔滨啦？还是出啥事儿啦？ 有心上前叫门，又不知道《易博轩》里有没有人。有心转身离开吧，他又心有不甘。正在那儿疑疑惑惑的不知如何是好呢，就见《易博轩》的门儿轻轻的开了一道缝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子露出半张脸来说:“先生是从道外来的吧？夏老师请您进去呢！” 仇大巴掌当时就蒙了，心说:“真是活神仙呀！就知道我是从道外来的！不服高人有罪，我得装着斯文点儿！” 当下跟随小童子进了门来到客厅，夏博昌没出来，小童子請仇大巴掌在太师椅上落座献茶，然后走进后边 仇大巴掌不识字，左瞧右看的瞧个新鲜，墙上的字画，条案上的摆饰，无不透着深厚的中华文明气息，让人来到客厅就不由得肃然起敬。 仇大巴掌想，妈的，这才叫气势呢！回去我也把家里照这个样子布置，别老是让别人看我没文化。 仇大巴掌正在左顾右盼呢，夏博昌在小童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客厅。仇大巴掌一看有些大失所望，闹了半天这位活神仙是个瞎子？ 又一想，眼瞎心不瞎，就冲刚才人家没出屋就知道我是从道外来的这点，这就是未卜先知呀！ 我到是眼不瞎，我他妈心瞎，这不是还得求个没眼睛的帮我这有眼睛的看事儿吗?! 夏博昌在座位上坐定，小童子就退了出去。夏博昌说:“这位先生，我这《易博轩》今天不开馆。但是先生你是个急脾气，家里边儿的事情让你心神不定，我就破例请你进来了。没有开馆的准备，招待不周，还得请先生海涵。” 仇大巴掌一听:“夏老师，我是道外的仇大巴掌，是个粗人。您这样文绉绉的说话法，我他妈也不会呀！哪儿要是得罪了您，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不会客气，您也别客气。” 夏博昌说:“仇先生言重了！好吧，就依着仇先生，咱们就有话直说。不知道您来到我这《易博轩》所为何事？” 仇大巴掌说:“嘿嘿，我也不瞒着你夏老师，我是自己家里的事情整不明白了，特地来找您给我看个明白。” 夏博昌说:“我看先生是个痛快人，那我也就不背着您说话了。” 仇大巴掌说:“对对！咱俩说话就直来直去的别绕弯子。” 夏博昌说:“先生是个文盲，不识字对吧？” 仇大巴掌说:“对对，我这人，大字不识一个，写字儿您找别人，打架您找我。” 夏博昌说:“您问家里的什么事呀？” 夏博昌这一问把仇大巴掌问憋堵了，心说这话我该咋说呢？要说我怀疑家里的媳妇儿跟别人睡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吗？要是不明说，人家夏老师肯定没办法给我看明白喽。我是实话实说呢？还是不说实话呢？仇大巴掌心里正转腰子呢，夏博昌说话了。 夏博昌说：“仇先生，您是不是有些难言之隐呀？别为难，您可以不说出来是什么事，您只要给我说出一个字来就可以了。” 仇大巴掌一听，诶，这办法好，说个字就行，省的我没面子。于是说道:“对对，就照您说的办。我说个啥字儿呢？” 夏博昌说:“不用特意想，随便说个字就行。” 仇大巴掌说:“干脆，我姓仇，就是这个仇字儿吧！” 夏博昌说:“先生应该姓的是单立人，加个九字，正常念是仇恨的仇，搁在百家姓里就念仇。” 仇大巴掌说:“对对，就是这个字儿。” 夏博昌说:“仇先生稍安勿躁，我给您仔细的测一测。” 仇大巴掌听夏博昌让他稍安勿躁，以为是不让他说话了，于是就一边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边等待夏博昌的测算结果。 过了好大一会儿，见夏博昌还是没有动静，只是两眼入定一般的直视着前方，既不言语，也不动弹。 仇大巴掌觉得很好奇。因为这个仇大巴掌看过别人测字算卦，那都是把字写出来，在夏博昌这儿写出来没用，因为夏博昌看不见。仇大巴掌纳闷儿，一个瞎子看不见他是怎么测算的呢？ 大约过了能有半个小时，夏博昌才缓缓的移动了一下身子，清了清喉咙对仇大巴掌说:“仇先生，有句话我得说到前头。到我这儿来的都是需要我把真相、真话实言相告的。可能有些事情、有些真相仇先生一时接受不了，还要请仇先生包涵在下的直率。” 仇大巴掌一听，这是表明了要不给自己留情面了。又一想，啥情面呀，他一个瞎子，啥也看不见，我这张脸他也不知道啥妈样儿，就让他随便儿说吧！ 仇大巴掌当即说道:“夏老师，我到您这儿来就是要听您告诉我，我家里究竟是咋回事，您说吧，我听着。” “好！先说您这个姓，仇！一个单立人，一个九，在您的姓氏上念仇，实际上这是一个仇字。您这一生都是在跟别人寻仇斗狠，是个在仇恨中生活的人。拆开字形来看，这个仇字包含着一个最大的数字九。 为啥说九字是最大的数字呢？九再往上就是十，阿拉伯数字就是一个一加一个〇。一是最小的数字，〇就归于空了，所以九是最大的数字。 在中国，九还是个神奇的数字。皇上是九五之尊，天上有九天仙女，九乘以二就是十八，阴间有十八层地狱，唐僧取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紫禁城的城门有九九八十一颗铜钉。所以说九在中国就是最大！ 仇先生你的这个九，占着两个意思，既有吉兆，也有凶兆。 九是最大的数字，所以仇先生你在道外这片天地上有您自己的一块地盘，这就是有帝王之气。 你虽有帝王之气，但是你却成不了大事。因为什么呢？就是你这个姓氏。正常的读出来是个冤仇的仇。 你这前半生争强斗勇，结下了太多的冤家、仇家。这些冤家、仇家有的已经不在人世了，有的仍然在哈尔滨生活着。 活着的今生永远不会忘记对你的仇恨，他们在等待时机寻仇报复你。 死去的冤魂厉鬼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告别人世后对你的惩罚。阎罗殿上你会被阎罗天子严惩，上刀山、滚钉板、下油锅恐怕你都得尝一尝。 人生在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马就报。 仇先生，按我的卦理上看，你不是个恶人，但是你今生做下的恶事太多了。阎王爷的账上给每个人都记着，你这一生的寿禄、财富、子孙、家庭，都和你的善善恶恶紧紧的相连着。 说你的本性有善根，在道外这一亩三分地儿，仇先生你就是土皇上。 皇帝都有三宫六院，这也就注定了仇先生你这一生在婚姻上不只是一个妻子。 而你的姓氏是个单立人，上天给你的运数注定你只能有一位妻子。可是你最近就想要离婚娶第二个妻子，却在昨天遇到了一件让你犹疑不决的事情。我说的对吗？” 仇大巴掌听夏博昌的一番话，整个儿人都听傻了，俩眼珠子定在那儿都不会转悠了！ 这人也太可怕啦！就我嘴里说出来这一个仇字，他竟然能测出来我的一生运势，还能测出来我的家事，这不就是活神仙吗？ 仇大巴掌磕磕巴巴的说:“对对对！夏老师，您再接着往下说！接着说！您说我的吉兆都对，那我的凶兆是啥呢？” 夏博昌说：“仇先生，我算你应该是个跟刀枪有缘分的人，你是个习武之人呀！ 从小你父母早亡，跟着哥哥嫂子过日子，是哥哥嫂子把你抚养成人的。 照卦上看，你是在五年前来到哈尔滨的，在道外闯荡出一片天地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在这三年里，你帮助过人，也伤害过人，既有善因，也有恶报，你是在刀尖上舔血，棍棒中求生的人。 但是你仇先生不是个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腔的人，你还知道锄强扶弱，你还知道护着街坊，你还知道帮助穷人，这是你仇先生良知未泯，心头那一点善念在指引着你少干了不少的坏事。” 仇大巴掌等不及的说到：“夏老师，说凶兆！说凶兆！” 夏博昌说：“仇先生不要急躁，容我把话说完。你昨天曾经帮助人解决了一件大事儿，这是你又一次种下了善因。 可是你仇先生还动了一丝贪欲，这就有可能抵消你种下的善因。 什么是贪欲？我给你举个例子。一个人一生中活多少年，这是上天早已经注定的。活这些年吃多少粮食、喝多少酒，这也是早已经有定数的。 假定你只能吃一百粒米，喝一斤酒，可是你贪欲不减，非要多吃多喝多占，本来你活一百年吃一百粒米，活一百岁喝一斤酒，但是你贪心呀，这个米太好吃了，酒太好喝了，结果你刚刚五十岁就吃够了一百粒米，喝够了一斤酒，你已经把上天给你的酒饭都吃够了，那么你的人生大限就到了终点。”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五 推演周易说凶兆仇大巴掌魂魄惊 ‍ 夏博昌说“阎罗天子就要让判官查一查，你在人间还做过什么善事没有。如果你做了很多善事，那么阎罗天子会给你添加寿禄。 如果你被阎罗天子查出来在人间做了很多的坏事、恶事，你就会被小鬼儿的追命锁套上你的脖子，被打进十八层阿鼻地狱。你如果是大凶大恶之人，那就要在地狱受尽苦难，永世不得超生。 有的人不相信这些，说是迷信。不愿意相信这些的人，只想放胆去为凶为恶、行凶作恶。那他的报应会很快来到身边，或者殃及父母，或者殃及儿女，这就是报应！ 而仇先生你的报应还在路上，因为你做了善事，把即将来到的恶报挡住了，但是不会永远挡住。仇先生，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你的善因。” 仇大巴掌只觉得心里有个火苗一闪，眼前亮堂了许多，感激之情自心底升起。 仇大巴掌说“听夏老师您这一说，我仇大巴掌还不是坏到家了没救儿的人是吧？” 夏博昌轻轻点了点头，说：“是的，仇先生你还有救，这就要看你在恶兆的前头如何去做了。” 仇大巴掌虔诚的说道：“夏老师，我这个人从来没信过什么，就相信自己的力气和武功。对我好的，我就对他好。对我不好的，我也对他不好。今天听了夏老师您的点拨，我好像明白一点儿了。 夏老师您把我的厄运说说，也让我明白一下自己应该咋做才能改恶从善。” 夏博昌说：“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谁是佛？心中永存善念，救苦救难帮助弱者，你仇先生就是佛。 曹操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是让所有愚昧的人知道回头。回过头来看看，回味一下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就会清楚，该舍得的必须舍得，该放下的必须放下。 就像你昨天突然起来的贪欲念头儿，你舍得松手吗？你舍得放下吗？如果你真的按照你的贪婪和凶恶的想法去做，那么你仇先生也就活到了头儿了！” 夏博昌慢声细语的把仇大巴掌的凶兆说了一遍，直把仇大巴掌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冷汗直流、浑身发软、腿肚子转筋！ 仇大巴掌听夏博昌的一番话，整个儿人都听傻了，俩眼珠子定在那儿都不会转悠了！ 仇大巴掌心想，这人也太可怕啦！就我这一个仇字，竟然能测出来我的运势，还能测出来我的家事，这不就是活神仙吗？ 仇大巴掌磕磕巴巴的说:“对对对！夏老师，您再接着往下说！接着说！您说我的吉兆都对，那我的凶兆是啥呢？” 夏博昌轻轻点了点头，慢声细语的说道:“你能有今天这个局势，是你自己行善积德的结果。 你来到哈尔滨，前三年是靠你的个人努力。那时候你刚到哈尔滨，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所有的就是自己的两膀蛮力和一身没人了解的武功。 你凭着自己的真诚、纯朴、豪爽赢得了朋友和社会的认可，逐渐的打开了局面。从三餐难以果腹，到生活所需不愁，实现了你在哈尔滨站住脚的基本愿望。 过去的三年你是靠的自己，现在是你的岳父给你在身后边儿撑腰做主。当年你不过是个松花江边儿上一个靠自己卖苦力吃饭为生的脚夫，在老板的手下干活出力，凭力气挣钱吃饭的小角色。 在这松花江畔的明争暗斗中，你的一双手给你挣来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儿，也给你挣来了今天这个衣食无忧的生活。 你岳父看你是块材料，把闺女嫁给了你，并且帮你巩固了道外的这片天地，开掘了哈尔滨更大的市场，带着你接近了哈尔滨的上流社会，让你从一个帮人看场子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了哈尔滨的帮会头目。 不光如此，你的老岳父还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你做了掌印的夫人。这对你是多大的帮助呀？ 而仇先生你呢，却不知感恩，不知戴德，把人生大义丢在了脑后，忘了你今天这片天地是如何得来的。 人生在世，不能忘记五个字，仁义礼智信。你仇先生忘了前世，忘了今生，只看到了灯红酒绿，忘掉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至理名言、千古祖训。 你因为媳妇儿的性格脾气使你感到了屈辱，竟然不念及夫妻恩爱，把媳妇儿扔在了家里独守空房，在外边儿肆意妄为拈花惹草，致使你媳妇儿红杏出墙，在外边儿另有了心上人。 古来曾经留下几句民谣，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一种普遍的心理。古来说的是什么民谣呢？说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奴，奴不如娼，娼不如偷。 为什么感觉妻不如妾？因为作为小妾的女人自然而存在的卑微感。妾是小老婆，她要想和大老婆争宠，就必须献媚于自己的男人，所以你就必然感觉到妻不如妾。 为什么你感觉妾不如奴，因为小妾的地位再卑微也还是主人，但是奴才的命运是掌握在主人的手中的，一旦哪个丫鬟、仆妇被男主人看上了，这些下人只能是顺从，只能是极尽所能的来讨主子的欢心，所以让你感到妾不如奴。 为什么感觉奴不如娼？因为丫鬟、仆妇虽是奴才，但仍然是正常的社会角色，但是娼妓已经堕落成了失去了人身自由的奴隶，他会曲意逢迎任何的男人，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来赚取金钱。一方面是还老鸨子的卖身债，另一方面他们要为自己年老色衰之后积攒一些活命的资本。娼妓对嫖客短暂的柔情蜜意，让你感觉到奴不如娼。 为什么感觉娼不如偷？娼妓是金钱和肉体的交换，是一种买卖关系，没有真情，只有假意，这就是社会上流行的说法，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婊子真的无情吗？李香君、杜十娘、董小宛、玉堂春，多少多情的女子，有几人能够真正走进婚姻的殿堂？而负心的男人却比比皆是。 戏子真的无义吗？梨园艺苑，演绎今古传奇，台上的假戏，台下的真情，那不是演艺圈外的人能够真正了解和理解的。就像梅兰芳先生，自从日本人打进了中国，就留起了胡子再不上台，这千秋大义又有几个高官富商能够做到呢？ 人间有真情大义，而偷情自古以来就是男女之间永远不变的话题。但是你要记住，无论是为了寻求刺激去偷情，还是追寻真爱去偷情，历史上留下的悲剧大于喜剧。 偷情不过是为了寻求刺激，在男欢女爱上选择了偷情，使你感觉到了在情感上做贼的乐趣，这就是为什么你感觉娼不如偷。 如今，你看上了年轻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要想实现你的离婚梦，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做的后果有三个天大的危险。 第一大危险，是你现在的夫人并不是什么柔弱女子，那也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女汉子。你如果色迷心窍一意孤行，那人类的报复心理是每个人都存在的。 仇先生，你如今只不过是刚刚有了抛弃旧爱另寻新欢的危险设想，但是你的这个设想极有可能激怒你现在的夫人。这个女汉子的性格、脾气和手段，我想仇先生已经是深有体会。 如果你胆敢断然行事，非要实现你弃旧迎新的黄粱美梦，断送你生命的危险可能就来自于你的枕边！ 第二大危险，由于你的绝情绝意，夜宿青楼流连忘返，致使这一段恩断义绝的夫妻情，在你和夫人两个人的心里留下了难以在短时间磨灭的伤痛。 你现在的夫人出于一种难以遏制的报复心理，在外边寻求感官刺激，出入于宾馆、酒楼、舞厅、会馆。 他应该是酒后失身于人，在外边结交上了新欢。这个新的男友不但比你年轻，而且是个富商的公子，并且也是身怀绝技未出道儿的武林豪杰。 如果你敢于打定主意娶新欢、弃旧爱，你的杀身之祸不出三天就会无声无息的到来！ 第三大危险，就是你的老岳父。如果我说的不错的话，那是横行松花江边的一代枭雄，手下的小兄弟从岸上到水上少说得有千人以上。 如果你敢于错走了人生的一步棋的话，你老岳父要你的项上人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那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我夏博昌今天看你还是个爷们儿，属于坏事儿还没做尽，天良还没丧尽，寿禄还没到头儿，还有可以挽救的余地，对仇先生你以实相告，何去何从，仇先生好自为之吧！” 夏博昌把仇大巴掌的生活经历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把仇大巴掌现在的打算和即将发生的危险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直把仇大巴掌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冷汗直流、浑身发软、腿肚子转筋呀！他能不信服吗？他能不害怕吗？ 那仇大巴掌也是个刀头上舔血、棍棒下求生、拼命三郎式的混混，为什么夏博昌寥寥数语，就把仇大巴掌吓成了这样儿了呢？因为夏博昌测算的太准确了！ 仇大巴掌能够从一个江边儿上扛麻包卖苦力的穷小子，混到了今天雄霸哈尔滨道外的一方霸主，这份儿基业虽说是自己打下来的，但是现在可是全拜老丈人“水上漂”鼎力扶持才走到了今天。 虽然说仇大巴掌没什么文化，但是丛林社会弱肉强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这些社会上绿林道儿中的人物，不是惧怕他仇大巴掌，而是忌惮他身后边儿掌控着水旱两路码头能够号令群氓的水上漂！ 如果他执意要离婚把来宝娶到家，那他老婆彩凤飞肯定不能饶了他。 彩凤飞如果动了杀心，插杆儿打王八的戏码就会上演，他仇大巴掌就可能命悬一线。 而当他的老丈人“水上漂”知道了他亲闺女将要被仇大巴掌抛弃的时候，那就是他仇大巴掌活到了头儿的那一时刻。 是死在枪下，还是死在刀下，或者如武大郎一般死在莫名其妙的毒药中，这都有可能呀！ 仇大巴掌越寻思夏博昌说得越对，越琢磨夏博昌说得越准确，他是越想越惊、越想越怕，冷汗顺着他的脑瓜顶淌向了脊梁沟儿，瞬间这身上的衣裳就被冷汗湿透了！ 仇大巴掌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脸面了，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夏博昌的面前颤声说道:“夏老师，您就是活神仙！您就是活菩萨！您说的是一字不差！要不是您今天的点拨，我仇大巴掌都不知道是咋死的。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那老婆已经跟我不一心了，我又把要跟他离婚的意思跟她说了，这会儿说不定她已经跟相好的计划好了。要是再把我的话跟我老丈人打了知会儿，那我是不是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了呢？夏老师，您得帮我破解开这个灾难，我求求您了！” 夏博昌略微沉吟道:“这个、这个……” 仇大巴掌眼泪都快出来了，带着哭腔说道:“夏老师，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夏博昌叹了一口气说道:“仇先生，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你的前半生杀业太重，害人之心不死，才让你在这人生的路上有此一劫，这是天意呀！” 仇大巴掌在这生死关头可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爬上前几步抱住了夏博昌的大腿说道:“夏老师，佛爷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蚂蚁还怕死呢，何况我是个大活人呢？ 只要您给我指一条明路，把这场灾难给我破解喽，让我躲过了这一劫，从今天开始，我放下屠刀，一心向善，说到做不到，让我死于乱刀之下，永远不得超生！” 夏博昌听仇大巴掌发下了毒誓，叹了口气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来到我这儿了，我也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可是有一样，你造的孽还得你去消解，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仇大巴掌连连的点头说道:“能能能！我肯定能做到。夏老师您点拨点拨我！” 夏博昌说:“你想要娶个新太太，人家那姑娘太小了。当初你救了她，现在你又想害她，你这就是在损自己的德行。 现在你就回去，把这件事情了结喽！应该怎么做，我说不好，那就看你的德行造化了。把这件事情了结喽，其他的事情就看你是如何处理了。 要记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善待天下人，自会善感天地、功德圆满的。我这里自会为你祈福，如何破解，如何消灾，那就看你的善举了！” 仇大巴掌听夏博昌说得头头是道儿，虽说是一知半解，可也知道那是让自己多做善事，少做缺德事。破灾解难，那就全看自己咋做了！ 当时也没多考虑，实实在在的给夏博昌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夏老师，我听您的，现在就去做该做的事。三天以后如果我还没死，我仇大巴掌再来好好的谢谢您！” 仇大巴掌说罢又给夏博昌磕了一个响头，起身匆匆出门而去。 仇大巴掌他想要如何破解厄运呢？他为啥匆匆忙忙的走了呢？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六 剑拔弩张生死事人生奇遇见真龙 ‍ 仇大巴掌出了《易博轩》，心里记着夏博昌的话，知道自己性命堪忧，第一件事就是到来福的干调店，把来宝的事情了结喽。 自从仇大巴掌把南方的老客儿打跑了以后，来福就从仇大巴掌的目光中看出来，这位仇爷这是看上了来宝姑娘了。 刚送走了一个凶神，这回又来了一个恶煞！前头儿那个不管咋说是远道儿来的，还好对付。现在这个可是近在身边儿，而且还是横行道外的魔头，这可咋办呢？ 来福这一家三口愁的呀，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跑又跑不了，躲又没处躲。来宝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来福老两口长吁短叹相对无言！ 正在愁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门声一响。仇大巴掌推门儿进来了。当时把来福老两口吓得哆嗦着都站不起来了。 来福对着仇大巴掌作揖鞠躬的，浑身颤抖得跟筛糠似的，说话都不成句儿了:“仇仇仇仇……仇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仇大巴掌没说话，窟通一下子就跪在了来福老两口面前，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就给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 就仇大巴掌这个举动，把来福老两口吓得不知道怎么好了，两腿一软，来福老两口给仇大巴掌也跪下了。 仇大巴掌一看来福老两口给自己也跪下了，这不行呀，我这不是折寿吗？当时扯开了嗓门儿喊了一声:“来人！” 随着仇大巴掌的喊声，门一开进来了两个粗莽大汉。 “老大，有啥吩咐？” 仇大巴掌说:“你俩那是眼睛还是窟窿呀？没看见两位老人家在哪儿跪着哪？麻溜儿的给我扶起来呀！” 这俩大汉紧忙的把来福老两口儿给搀扶起来了。 仇大巴掌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对来福老俩口说道:“二老在上，我仇大巴掌今天给您二老赔罪来了。我惦记的那事儿，您二老别往心里去。我做那梦，您就当是一阵风吹来的雾。 我仇大巴掌从小爹妈就早早的扔下我走了，从今天起，您二老就是我的爹妈，我就是您的儿子。来宝姑娘就是我的妹妹。在哈尔滨这个地界，谁敢动您一根汗毛，我让他跪着给您扶起来！谁敢欺负我来宝妹妹，我把他扔进松花江里喂王八！来呀，把我给爹妈的礼物抬进来！” 话音刚落，屋门大开，四个大小伙子抬着两个礼盒就进来了。礼盒放在来福老两口的面前。 仇大巴掌站起身来亲自打开了礼盒，两个礼盒里分别装着绫罗绸缎、时令水果、冬夏时装、美味糕点、鸡鸭鱼肉、美酒佳肴。 来福老两口突然遭遇人生剧变，本来是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是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两腿一软差点儿又跪下去。 仇大巴掌说:“爸！妈！您这地儿太窄巴，我得让弟兄们给您磕头认亲，咱也不挑啥日子了，就是今天了。 来呀，叫那俩娘儿们儿进来，到后屋把我来宝妹妹搀出来，把桌子给我抬到大街上，放鞭放炮，弟兄们跟着我，磕头认亲！” 仇大巴掌话说出去了，就见呼呼啦啦的进来了一帮人，按照仇大巴掌的吩咐，瞬间把一切布置好。 就听得大街上放鞭放炮放呲花，二踢脚“特儿……嗒！”，小炮仗“噼里啪啦”的响遍了街，麻雷子“咣！”，震得地皮一哆嗦，大呲花小呲花在天上飞舞。 一伙子人把来福老两口连抬带架的放在了当街桌子后边的椅子上，两个大脚媳妇儿架着来宝姑娘站在一边儿。 仇大巴掌嗷唠一嗓子喊道:“都给我站好喽！看清楚喽，桌子后边儿的是我仇大巴掌的爹娘，跟着我认爹娘！” 仇大巴掌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高喊了一声:“爹！” 大街上乌秧乌秧的站满了一街筒子的精壮汉子，都跟在仇大巴掌的后面噗通跪下，扯开了嗓门惊天动的的高喊了一声:“爹！” 仇大巴掌又扯开了嗓门儿高喊了一声:“娘！” 就听见黑压压的一群人轰天雷似的高喊了一声“娘！” 仇大巴掌站起身来用手一指来宝说:“这是我妹子！” 这就让这满街的精壮汉子为难了，不知道应该咋喊了，仇大巴掌的妹妹，大伙儿也不能都喊妹子呀？ 搀扶来宝的大脚娘儿们儿赶忙提醒仇大巴掌“老大，叫大小姐！” 仇大巴掌正蒙门儿呢，听大脚娘儿们儿一提醒，不禁恍然大悟，喊了一嗓子“叫大小姐！” 满街筒子响起了“呜嗷”喊叫大小姐的声音。 来福老两口嘴唇哆嗦着，闹不清楚这是发生了啥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用手偷偷的掐了自己腮帮一下，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不是做梦！不是做梦这是咋地啦？ 就见仇大巴掌往人前掐腰一站，高腔大嗓的喊着:“都给我看清楚喽，认准了咱爸咱妈，今后在哈尔滨这个地界，谁要是敢欺负咱们哥们儿的所有爹妈，你们说该咋办？” 满街筒子一个音儿的喊着:“宰了他！” 仇大巴掌高喊着:“谁要是敢欺负咱们哥儿们儿的妹子，你们说该咋办？” 又是一片炸雷似的喊声:“宰了他！” 来福一家三口看着这个场面，傻啦！乜啦！蒙啦！不会说话啦！他们咋也想不明白，昨天还是色眯眯的两眼紧盯着来宝的仇爷，今天怎么就会变成了一家人了呢？ 咱不说来福一家三口迷迷瞪瞪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屋里，再说仇大巴掌回到了自己的家。 进门儿就看见自己的老婆彩凤飞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端到了桌子上，眉开眼笑的迎着他说道:“仇大巴掌呀，今天你这件事儿干的挺漂亮呀？” 仇大巴掌假装糊涂说:“啥事儿呀？” 彩凤飞乜斜着眼睛说:“别你妈的装了！爹也喊了，妈也叫了，妹子都认了，还跟我猪鼻子插大葱装相（象）？” 仇大巴掌挠了挠脑袋笑了，说:“你都听说啦？” 彩凤飞说:“整个哈尔滨都传遍了，说你仇大巴掌要立地成佛了！咋着，你那妹妹老婆不娶啦？真当妹子啦？” 仇大巴掌说:“我仇大巴掌在江湖上从来是说一不二，吐口唾沫掉在地上就得砸个坑，拉出来的屎橛子还能再坐回去？那我今后在地面上还咋混？” 彩凤飞说:“也好，娶回来一个时间长了就腻了，不如逛窑子痛快是吧？” 仇大巴掌说:“咋还总提这件事儿呢？老子这口儿今后忌了！” 彩凤飞不相信的说:“切！狗能改了吃屎？” 仇大巴掌说:“绝对！今后就在家里吃你这口屎了！” 彩凤飞说:“仇大巴掌，你敢骂姑奶奶？我撕了你那嘴！” 仇大巴掌说:“先别撕，留着有用呢！我今后老实儿的跟你过日子，你呢？” 彩凤飞说:“只要你今后规规矩矩的，我彩凤飞今后就绝不再胡飞乱飞的给你戴绿帽子。” 仇大巴掌把眼一瞪说:“你他妈的还是给我戴过呀！” 彩凤飞说:“彼此彼此吧！咱俩谁也别说谁，前半辈子扯平啦，后半辈子就看你咋过啦！” 仇大巴掌刚要说话还没出声呢，就听见大门“哐当”一下子被踹开了，呼啦闯进来十多个人，一个个手持匕首尖刀，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仇大巴掌也不是好惹的，站起身来随手把桌子一㨶，满桌的酒菜连汤带水儿的全扣在这帮人身上了。 彩凤飞高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仇大巴掌听彩凤飞一喊当时一愣神儿，就这一愣神儿的功夫，从大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就见冲进来的这个人，满头的白发如银针倒立，铁打的脸上镶着一对暴突的双睛，一双浓眉如钢丝竖起，鼻直口阔像暴跳的雄狮，手中一把日本鬼子的王八匣子顶住了仇大巴掌的脑门儿高声怒吼:“我先崩了你！” 仇大巴掌大惊失色，往后一撤身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大喊一声:“完了！” 就听来人哈哈大笑声若洪钟:“小鳖羔子，完不了，还早着赫儿呢！” 仇大巴掌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心说这回死定了。但是没听见枪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丈人“水上漂”。 原来仇大巴掌在道外上演的认爹妈的这场戏码，立刻就有人报告给了“水上漂”。 “水上漂”没闹明白仇大巴掌这是唱的那门子戏，就把闺女彩凤飞招呼过去问问，这才弄清楚了闹了半天仇大巴掌这是要跟彩凤飞打八刀，抛妻再娶。 可是究竟因为啥娶新媳妇儿变成了认爹妈、认妹子，这个别说是彩凤飞，就连多年行走江湖的水上漂也搞不清楚弄不明白。所以才会有今天这出全武行的打上门来兴师问罪。 彩凤飞一句:“都给我住手！”让“水上漂”心里一激灵，就知道这其中有故事，所以虽说是抄家伙闯进了屋，可是立马刹车没动手。 当仇大巴掌和彩凤飞说清了事情的原委以后，也就一天乌云散，全家笑开颜了。 仇大巴掌和彩凤飞的故事后边更热闹，您要是喜欢听，留待以后专门儿给各位讲。 但是夏博昌的神机妙算可是迅速在哈尔滨传开了。一时间《易博轩》名声大噪，夏博昌的身价越涨越高。 来找夏博昌的人，其中不乏政界、军界、商界、演艺界的高官、政要、富商、大腕儿，登门排队的老百姓更是络绎不绝，夏博昌也就成了哈尔滨人心目中不可亵渎的活神仙。 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就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和事。有些人能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按照现在的称呼，这就是预言家呀！大唐盛世有袁天罡、李淳风，至今还流传着推背图呢！中国老百姓信这个！ 既然夏博昌有了这么高的身份、这么高的身价，那为什么会远避到松嫩平原上的南溪小县城，屈身在蓝荷乡的红柳村呢？ 这就要说到上个世纪的一九四五年光复之前的哈尔滨了。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明白，啥叫光复呀？这个光复呀，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以前的词儿，要是按照现在的叫法，就是解放的意思。也可以说，我要跟您简单说的，是上个世纪的一九四五年解放之前的哈尔滨了。 那时候的哈尔滨还在日本鬼子侵占之下，是伪满洲国的地界。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根本就不拿中国人当人对待，就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受到限制。 不说别的，就说粮食吧，您现在是想吃啥有啥，大米、白面家家不缺，您现在吃苞米面儿大饼子算是换个口味改善生活！ 哈尔滨光复前能行吗？那是想吃啥没啥。那时候哈尔滨南十六道街有个八杂市，挺热闹的。饭店旅馆、日用百货、家具农杂、烟酒糖茶等一应俱全。 可有一样，想买粮油火柴都不是随便能买的，就算是想买点儿盐也不能想买就买。为什么呢？因为日本鬼子不让中国人吃大米，大米只能日本人吃。火柴和油盐也是限量供应，除了这几样东西，在八杂市什么都能买到。 老百姓的日子那是苦不堪言，可是就在这一年，哈尔滨出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啥古怪的事儿呀？松花江里出来龙了！ 哎哟！这可了不得了！龙，在中国老百姓的心目中那是至高无上的。皇上怎么样，那是最高统治者。可是皇上没有龙的地位高，因为皇上是龙子龙孙，什么意思呢，就是这个皇上呀，也得给龙当儿子当孙子。 龙的本事大了去了，能兴云布雨，能统管海洋。您看形容这个人走路英武，那叫龙行虎步；形容舞蹈好看，那叫龙飞凤舞；形容皇帝出宫巡视体察民情，那叫龙游四海；形容皇上，那叫真龙天子；形容皇上调戏民女，那叫游龙戏凤；我要是跟民女搭讪两句，那叫流氓成性！ 到我这儿基本就没啥好词儿了！ 中国人崇拜龙、敬畏龙，可是谁也没见过龙。这龙长得啥样儿呢？跟画上画的那个一样吗？不知道！ 中国人知道龙，可是并不是真的认识龙。真要是有一天这个龙真的出现了，您是不是也得跑去看看呀？ 就在一九四四年八月的一天，哈尔滨的渔民任佰金，带领着儿子任殿元、渔民丛来顺、谢八等一共四个人，驾船出江打鱼。 同时出江的还有另外四条船和十几个渔民。 按照往常的规矩，任柏金他们出江，少了三五天就回来，多说十几天也就回哈尔滨了，可这次不一样了。怎么呢？因为他们碰上龙了！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七 暴雨连天困龙走剥去伪装岛野惊 ‍ 这天早晨，任佰金的船行进到了松花江南岸肇源县江段陈家围子村附近的时候，突然发现村后头围了许多人。估计要比陈家围子全村人还要多四、五倍！ 哟，这是出啥事儿啦？ 任柏金的儿子叫任殿元，小孩子好奇心盛，眼睛也尖。打老远儿的就看见江边儿围着老多人，紧忙的告诉老爹任柏金，说:“爸你看，岸边儿上咋那么些人呢？” 任柏金站在船头手搭凉棚往江南岸一看，只见江南岸人头攒动，松花江的堤岸上还有不少人在往那儿跑。心说这是出啥事儿了？ 好在刚出船，顺风顺水的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那就看看去呗！ 任柏金把船靠了岸，另外四条船也都跟着靠在了岸边儿上，几条船搭好了跳板，这些人都下了船。 正巧顺着江坡跑过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任柏金把他拦住了问道:“小兄弟，你们这些人这是跑啥呢？” 年轻人站住脚回过身兴奋地说:“大哥，秃尾巴老李困在沙滩上了！” 任柏金没听明白，看年轻人又要跑走，急忙拽住他又问了一嘴:“你说啥？秃尾巴老李？” 年轻人说:“没听明白呀？龙！有一条黑龙困在江边儿啦！”说罢甩开任柏金就跑了。 这四条船上的渔民都听见了，顿时就议论纷纷。 这个说:“扯淡！还龙呢，哪儿有龙呀！” 那个说:“龙不是在海里吗？松花江里还有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这个说:“赶紧看看去，龙是啥样儿。” 那个说:“松花江出龙了，这是好兆头呀！” 任殿元是小孩儿，十一二岁正是好奇心的时候，说:“爸，看看龙去呗，去晚了别回头再飞走了！” 任柏金既兴奋又紧张，琢磨了一下说:“鱼上不上网也不差这一会儿，走，看看去！” 五条船上十多个人就就一窝蜂的跟着江堤上的人往前跑。到了跟前分开人群挤进去，任柏金一看那场景，当时就把号称“老鱼鹰子”的任老大吓呆了。 但见陈家围子的人用柳条子在它身上搭了个棚子，这个棚子算起来得有二十多米长。 棚子里一条漆黑的巨型动物卧在沙滩上，它太大了，有十多米长！头和脖子比身子细，头像牛犊子脑袋那么大，略呈方形，上宽下窄。头上没有像画上那龙似的长着像鹿角一样的犄角，只是在前额上长了一个像木匠使用的扁铲形状的犄角，这犄角看着像牛角，比较短而且直。 犄角的根儿那儿粗细大约有十厘米。脸形和画上画的龙到是差不多，长着七八根长须子，又粗又硬，还直抖动，嘴形特像鲇鱼嘴，又扁又宽，嘴岔子有三十多厘米长，闭着嘴，看不到它的牙和舌头长得啥样儿。 它闭着双眼，眼角围了一团苍蝇，它的眼皮一动，苍蝇就“嗡”的一声飞开了。它长着四个爪子，因为爪子深深地插进了沙滩里，所以看不准爪子有几个趾头。 这家伙的小腿比小伙子的胳膊还粗。它的身子前半部分粗，由于是趴在地上，能看出接近大人腰那么高，估计直径得有一米多。 后腿以后的部分是尾巴，比前身细，但很长，足有八九米。整个模样就像个巨型四脚蛇，也就是蜥蜴类的动物，东北土话叫马蛇子。 它通身是鳞，脊背上的鳞是铁青色的，足有小菜盘子那么大，形状和鲤鱼鳞差不多。 肚皮和爪子上的鳞是粉白色的，瞅着比脊背上的鳞鲜嫩，并且略小于脊背上的鳞。 脊背上的鳞干巴巴的，像渔民晒干的干鱼。大群的苍蝇在它身上飞来飞去，它不时地抖动身上的鳞，发出干涩的“咔咔”声。每响一次，苍蝇就“嗡”的一声飞起来；声音一停，苍蝇就又落了下去。 它身上的腥味儿极大，相距几百米远就能闻到。它身下卧着的地方已经卧出了一条长沟，身边的嫩杂草都被它踩倒了，可惜的是看不出脚印是什么样子。 陈家围子只有二十多户人家，总共六十多口人，而在场却有三百多人。咋会有那么多人呢？原来，附近的任家亮子、瓦房子、尚卧子等好几个村的人全来了。 就看这些人，有挑桶的，有端盆的，都拿着盛水的工具，统统由陈家围子的村长陈庆指挥。 陈庆不许大家管它叫“龙”，只能称“水虫”。听陈庆讲，昨天下午他还来过这里，什么也没有，今天早晨就有人看到了这个“水虫”，说明它是昨天夜里卧在这里的，今天早上被人发现的。 陈庆组织陈家围子人搭起了棚子，然后让人挑水往“水虫”身上浇，水一浇上去，“水虫”身上的鳞就随之一抖，人们就这样一桶桶地往“水虫”身上浇水。 谢八说:“快看，它的脖子多像马脖子！这家伙肥啊，要是宰了吃肉该多好。” 陈庆说:“小子，胆儿肥了你！这能是随便吃的吗？”　　 看了一个多时辰，任柏金说:“走吧，先打鱼去，明天再来看。” 就这样，这十多个人离开了棚子恋恋不舍地上了船。在船上大家还直议论，丛来顺说:“如果这个‘水虫’没有尾巴的话，那它指定就是黑龙江里的秃尾巴老李。” 谢八说:“差不多就是黑龙江里的黑龙，你没看它通身都是黑色的吗？” 这一天的话题就是这条黑龙，大家连鱼都没打好。没想到，当天下午响晴的天空突然间阴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到夜晚变成了倾盆暴雨，这雨整整下了一夜，时缓时急、时大时小，第二天一早转为牛毛细雨。 惦记着那条黑龙，任佰金带领着五条船冒雨直奔松花江边的陈家围子村后，赶到那儿一看，心凉了！ 曾经趴卧“黑龙”的地方现在只剩一条深沟，沙子里还留有浓烈的腥味儿。 据当地人讲，“水虫”是半夜走的，怎么走的，到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因为昨天的雨下的太大了，下暴雨的夜晚不可能有人守候这条黑龙。 但任老大这十多个人清楚地看到，距离这条黑龙趴卧的沙沟东北处开出了一条深沟，明显能看出是这条黑龙站起来的时候弄成的，这说明它极可能是朝东北方向走了。 怎么走的，却是个谜。会不会是像飞机那样行进一段距离后鳞甲张开、腾空飞起来了呢？这只能是当时人们的猜测。 当天晚上，日本人就把陈家围子、任家亮子、瓦房子、尚卧子等好几个村都围起来了，并且下了死命令，关于黑龙的事情，任何人不准再讲，如果有人胆敢私自传播这件事儿，死了死了的有！ 这是日本人的协和语，那脑袋就搬家了！老百姓是不敢传这件事儿了，可是瞒不了一个人。谁呀？夏博昌呀！ 那天下午夏博昌在《易博轩》推演周易，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正推演呢，突然间心头一震，两只盲眼朝天一看，心说出大事儿了，要改朝换代了！ 夏博昌还想要继续往下推演周易，仔仔细细的测算一下运势。还没等他继续往下推演呢，就听《易博轩》外边儿一阵汽车马达的声音自远而近，紧跟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夏博昌轻轻的说了一句:“来了，开始了！” 外边儿来的是谁呢？当年哈尔滨的中国人出行基本都是黄包车，三轮儿车都很少。能够开汽车出来的中国人没有几个，基本都是日本人有汽车，老百姓常说“鬼子车来，死人破财”，所以夏博昌断定，鬼子来了！ 夏博昌猜得没错儿，来人是日本满铁调查部哈尔滨本部调查课课长岛野三郎。 乍一听日本满铁调查部好像是日本涉及铁路的商业机构，其实这是日本人在中国的政治、军事、商业间谍机构。 这个岛野三郎就是其中的一员干将，他是个俄国通，经他手编制的《苏联兵要地志》，规模和详细程度都震惊了日本关东军司令部！ 那么这个岛野三郎今天到夏博昌这里干什么来了呢？这就得说说二次大战的世界局势了。 一九四四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到了末期，日本已经预感到离着失败不远了。 在中国，国民党政府在正面战场已经占据了微弱的优势，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更是捷报频传。东北抗日义勇军在抗联的旗帜下四面出击，日本急需要苏联对东亚的意图和动向。 但是日本的情报日趋紧张和混乱，在这紧要的关头，日本人想起了中国哈尔滨的预测大师夏博昌，命令岛野三郎亲自登门请夏博昌推演预测战争局势。 岛野三郎是亲自驾车来的，轻装简从，头戴一顶咖啡色的呢子礼帽，身穿一件深灰色的大褂，深灰色的裤子下是一双礼服呢的圆口便鞋。如果不了解的，您肯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商人。 因为今天并非是《易博轩》的开馆日，所以《易博轩》的门是紧闭着的。岛野三郎把车停在路边，走过来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小童子打开了门探出头来说:“对不起先生，今天不开馆，您改天再来吧！”说完就要关门。 岛野三郎说:“请不要关门，麻烦你去通报夏博昌先生，就说有客人求见，请务必见一面，我有要事求教。” 说罢，岛野三郎掏出名片递了过去。 小童子说:“请先生稍候！”说着随手掩上了门。 小童子来到客厅，见了夏博昌还没来得及禀报呢，夏博昌已经知道了来客绝非一般的人士，对小童子说:“把客人请过来吧。” 岛野三郎在小童子的引导下来到客厅，对端坐在书桌后的夏博昌深深的九十度鞠躬说:“实在抱歉，打扰夏先生了，事情紧急，所以来的冒昧唐突。失礼了！” 夏博昌微微一笑说道:“先生言重了。我一个废人，劳动先生登门，只怕会令先生失望的。” 岛野三郎说:“博昌先生名声远播，万勿过谦，还望不吝赐教。” 夏博昌说:“世间所传，无非是浪得虚名，到让先生见笑了。您请坐吧！” 岛野三郎落座，夏博昌也坐下说:“不知先生需要夏某如何为您效劳？” 岛野三郎说:“特来求教先生，二战已经征战了这些年了，我只想听听博昌先生对二战的见解和预测，也为我今后的去留早做准备。” 夏博昌说:“那么先生您是准备测字呢？还是摇卦呢？” 岛野三郎说:“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希望博昌先生能够双管齐下，齐头并进。” 夏博昌说:“也好，只是需要先生选择一个字，选好请告诉在下。” 岛野三郎随口说道:“那就是岛字吧！” 夏博昌说:“先生说的是哪个岛字？” 岛野三郎说:“海岛的岛。” 夏博昌说:“稍候！” 夏博昌聚精会神的测字，岛野三郎不动声色的观看。就在这小小的《易博轩》里，上演了一场没有硝烟和战火的厮杀。一方是手无寸铁双目失明的中国预言家夏博昌，一方是穷凶极恶走投无路荷枪实弹的日本间谍。这一场搏杀胜负如何？夏博昌有没有性命之忧？。 就见夏博昌按照天地人三才层叠的运数，遵从阴阳相辅相成相克的原理，排列天干地支的五行方位，很快结束了测字。 夏博昌缓缓的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说道:“失敬了！请原谅夏某目不识人。先生原来是东瀛三岛的来客！” 岛野三郎心中一跳、面色一紧，两只鹰隼一样的骷髅目射出两道寒光。 島野三郎还是心有不甘，难道就这样被人戳破了真实面目吗？ 岛野说:“博昌先生，何以一言定江山，东瀛三岛一说从何而来呀？” 夏博昌抬起头来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心海上空的乱云，冷冷的说道:“夏某测算，绝无差错。先生报上来的字是一个岛屿的岛字，从今天的卦象上来拆解，岛屿的岛字，是上边一只鸟，下边一座山。山字乃是三竖一横，鸟字乃是飞来之物，先生你今天坐的方位属于东方，虽然您的中国话说得相当的不错，但是可惜的是仍然丢不掉故土的乡音特色。 先生是东洋来客，又何必藏头露尾呢？” 岛野三郎真心地敬佩夏博昌的推算，他恭敬地说道:“真乃世外高人，到是瞒不过博昌先生去。在下岛野三郎，是哈尔滨日本株式会社的一个小小的商人。给博昌先生添麻烦了。” 夏博昌略微弓了一下身子说:“岛野先生太客气了，按照卦理推算，岛野先生应该不是纯粹做买卖生意的商人吧？”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八 疾言厉色训岛野一代名流离冰城 ‍ 岛野三郎内心深处又是一惊:“博昌先生，在下不过是做点儿小生意，博昌先生何出此言哪？” 夏博昌仍然是高深莫测的昂首向上，淡然说道:“岛野先生确实是个伤人，不过不是经商的商，而是伤害的伤吧？” 岛野三郎的谎言再次被夏博昌毫不留情的戳破，不由得颜面扫地、怒火中烧，不客气的冷笑了两声:“嘿嘿！博昌先生神算，简直洞若观火。实不相瞒，鄙人乃是满铁调查本部的。 现今全球战场局势吃紧，岛野奉命来请先生测一测大日本帝国的生死吉凶，还望先生鼎力相助、实言相告。” 岛野的话里隐隐蕴含着威胁和恐吓，那刀剑出鞘的声音明显可闻！ 夏博昌毫不在意的把头低了下来，用两只空洞无物的眼睛看着岛野三郎，嘿嘿笑着。 “嘿嘿嘿……” 那笑声让岛野三郎感觉到发自内心的瘆得慌。岛野三郎有些慌乱的说:“博昌先生，你、你笑啥？” 夏博昌毫不客气地说:“岛野先生，我这个《易博轩》虽然不大，但是也藏着雄兵百万。就是你关东军总部的长官来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儿，也得对我实话实说。 岛野先生你来到我这儿，竟然隐瞒身份、谎话连篇，这让夏某实在难以与岛野先生切磋，难以为先生您推演测算。您请吧，请恕夏某有眼无珠不能远送！” 夏博昌这次是绝对的一点儿情面没给岛野三郎留，直接的这就下了逐客令了！ 岛野三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面对夏博昌，那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现在就是闹了一个啥也不是！ 看着夏博昌义正辞严的铁面，岛野三郎恨不得马上就杀了这个瞎子！但是他不敢，因为他是遵照满铁调查本部的命令来见夏博昌的，而满铁调查本部直接听命于东京，岛野如果就这样被夏博昌赶出门去了，那不仅仅是脸面无存，恐怕在这非常时期下场都难以预料！ 岛野三郎左思右想无计可施，只能是低声下气的恳求夏博昌说:“博昌先生，请原谅岛野的无知和愚钝。我这个身份实在是不便告诉博昌先生知道，没想到引起了小小的误会，请博昌先生海涵！” 岛野三郎说着，对着夏博昌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致歉。 夏博昌仍然不给岛野三郎留情面，对着岛野三郎说道:“岛野先生，现在恐怕是对我夏某恨得牙根发痒了吧？如果不是怕回去无法复命，夏某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吧？” 岛野再一次被夏博昌戳破了内心所思所想。岛野现在绝对是威风扫地、心如针扎呀！想发脾气，他不敢！想甩袖子走人，他不敢！想掏枪把夏博昌毙了，他更不敢！这个窝囊气，他今天必须咬牙忍受着。 岛野没想到堂堂满铁调查本部的大日本皇军，今天让一个瞎子像训狗一样的训斥着，这是岛野三郎的奇耻大辱呀！这是大日本帝国的奇耻大辱呀！ 但是眼前的这个瞎子，可能就掌握着大日本帝国的生死决策，大日本天皇都不知道的战场局势，就在这个瞎子的心中、口中，就在他那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什么都看得清的两只眼中！ 岛野三郎惊恐、气愤、沮丧、无奈，心里恰似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苦辣酸涩麻一起涌上心头。他深深的往下咽了一口气说道:“博昌先生，岛野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触犯先生。我接到的命令，必须圆满完成。还请博昌先生且息雷霆之怒，为我大日本帝国推演战场形势吧！谢谢了！” 说着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夏博昌也不想把事情闹僵，该训斥的已经训斥了，该让岛野窝囊的已经让他窝囊了。于是收回怒色转复平常缓缓说道:“岛野先生，我夏博昌推演测算，都是依照卦象卦理而来，实言相告，无欺无瞒。如果有让岛野先生不高兴的地方，请提前告诉我，我也好专挑岛野先生爱听的说。” 岛野狼狈地说:“不妨！不妨！博昌先生但请直言相告！” 夏博昌说:“我测算大日本帝国这场战事凶多吉少！” 岛野点了点头说:“战场形势已经如此，但是还请博昌先生明示。” 夏博昌说:“岛野先生一个岛字的呈现，已经预示了大日本帝国的失败。岛字，是三山上头一只鸟，鸟是要展翅高飞的，大日本帝国的投降，恐怕和天上飞来的大鸟有关，而且是躲避不了的！ 东瀛三岛是在中国的南面，恐怕大日本帝国想要飞走的时候，要遭到北方猎人的痛击。 大日本帝国命运衰微，已经是苟延残喘，即便是早作决断，恐怕也难免灭顶之灾呀！” 夏博昌的略略数语，让岛野三郎听来恰如惊雷阵阵。 岛野三郎是满铁调查本部的俄国通，对于欧洲战场的局势他是一清二楚的。 欧洲战场，纳粹德国的溃败已经无可挽回了，一旦苏联腾出手来，立即就会出兵进入中国。 还有就是美国人也不会就此收手，珍珠港的仇恨美国佬不会不报的！那天上飞来的大鸟会是啥呢？飞机吗？ 夏博昌，一个瞎子，竟然把战场局势看得那么清晰，这让岛野三郎不寒而栗。他要立即赶回满铁调查本部，要把夏博昌的推演测算结果呈报上去，让东京速做决策！ 岛野三郎怀着复杂的心情，对面前这位失明的预言家，敬佩着、折服着、愤恨着、恼怒着，他深深地最后一次九十度的鞠躬以表敬谢。 在完成使命后他会再次光顾《易博轩》，那就是夏博昌的死期了！在当年的满洲国，日本人杀死一个中国人，就如同捻死一个蚂蚁一样那么简单。中国人的生命，在日本军阀的眼里根本就不当人来对待。所以说，岛野三郎想要杀死夏博昌，根本无需任何人的批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一场血腥的屠戮即将到来，这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岛野三郎不想让夏博昌痛痛快快的死去，他想让夏博昌在大日本帝国的军人面前低头，他必须让夏博昌在精神上屈服。 他想要玩儿一场灵猫戏鼠的游戏，要让夏博昌在精神溃败、等待死亡中彻底崩溃！ 岛野想，夏博昌的推演和测算果然不出东京的预料，苏联出兵中国必然会到来。但是东京急于知道的，是苏联什么时候会出兵中国，会在什么地域出兵中国，而这是夏博昌没有告诉岛野三郎的。 是瞎子的疏忽吗？不会的！凭岛野三郎对夏博昌的观察，这个瞎子绝对不会是个马马虎虎的人。这么重要的细节他会遗漏吗？不会的！ 那么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告知岛野三郎呢？答案只有两点，一、他心中深深掩藏着对大日本帝国的仇恨，所以这个瞎子只是以嘲弄的方式给大日本帝国以羞辱，让大日本帝国知道了侵略者必然失败的命运。 这是一把表面上锋刃钝锉实际锋利无比的尖刀，在一刀一刀的凌迟着大日本军人的荣誉和尊严。这就是夏博昌必须死掉的理由！ 我要让这个瞎子在凌晨的时候走进死亡，我不能让他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当岛野三郎在将近午夜来到《易博轩》的时候，他毫不费力的就推开了《易博轩》的大门。 岛野三郎笑了，他想，这个瞎子真的很厉害，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今天午夜就是他的死期。 岛野三郎从内心深处还是深深的敬佩这个中国瞎子的，他能够运用高深莫测的中国方术，来预测未来探访当下。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未知的神秘呀！ 如果这个瞎子能够为大日本帝国效力，他会生活的很惬意、很幸福的，可惜他今天必须得死！而且要死得很屈辱、很难堪！ 岛野三郎大踏步的走进了《易博轩》，屋子里亮着灯，岛野三郎想，瞎子也需要光明吗？不！他将永远地走进永恒的黑暗了，他不需要光明。那么为什么这个瞎子在午夜时分还开着《易博轩》里所有的灯光呢？很显然，这个瞎子是为我留着这满屋的灯光的。 哟西！这个我岛野三郎即将死去的朋友，以中国式的勇敢让我再一次体会到了博大精深的中国精神！ 可是这个瞎子既然已经预测到了自己即将慷慨赴死，依照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他现在应该坐在这张桌子后边面对着我岛野三郎的枪口坦然受死，这才是这个瞎子最终留给我的豪杰形象才对。 可是为啥只见灯光不见人呢？突然，一个不祥的预感倏然闯进了岛野三郎的心中。 不好！难道这个可恶的瞎子跑路了吗？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一个瞎子，即便他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他也没有能力自己离开哈尔滨这座美丽的冰城。 那么他是在自己卧室中等待自己吗？岛野三郎抑制着自己内心的焦躁，貌似信步闲庭似的优哉游哉的来到了侧卧的门前。 卧室的门敞开着，只见迎门的墙上一幅中国书法醒目的面对着自己，遒劲的笔锋显示着主人的顽强，“正气凛然”四个大字让岛野三郎感到肉跳心惊！ 正气凛然？夏博昌这个瞎子难道已经走了吗？他怎么会走了呢？我们的博弈难道就此终结了吗？这是夏博昌留给我岛野三郎的吗？夏博昌走了是我岛野三郎的胜利吗？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胜利吗？不！这是对大日本帝国的藐视！是对帝国军人的蔑视！夏博昌，我要让你死！你今天的正气结束啦！ 岛野三郎气急败坏的掏出了王八盒子，对着那副遒劲的中国书法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午夜里清脆的枪声在哈尔滨的夜空中回荡着，似乎是在给夏博昌送行。那么夏博昌到哪儿去了呢？ 自岛野三郎走后，夏博昌就让小童子把仇大巴掌叫来了。仇大巴掌一听是夏博昌让它过去一趟，马不停蹄的赶忙来到了《易博轩》。 听到了仇大巴掌的问候声，夏博昌微微一笑:“仇先生，一向可好！” 仇大巴掌满脸堆笑:“托夏老师的福，我的日子过得很好！您叫我过来有啥吩咐吗？” 夏博昌说:“有件事情我想求仇先生帮忙办一下。” 仇大巴掌说:“您看您这话说的，啥叫求呀，您是我的大恩人，您吩咐一声，我仇大巴掌掉脑袋也给您办利索喽！” 夏博昌说:“按我说的去做，掉不了脑袋，还能得到笔小财。” 仇大巴掌连说:“别提财！别提财！您就说叫仇某干啥吧！” 夏博昌说:“我跟前的这个孩子是个孤儿，跟着我好几年了。我想让你给来福送过去帮我抚养着，仇先生得受累跑一趟了。” 仇大巴掌说:“小事一件！这孩子挺精明的，我那干爹干妈会喜欢的。夏先生尽管放心，我明天就去办。” 夏博昌说:“不是明天，是现在就去办。” 仇大巴掌一听“现……现在？行行，夏老师，我现在就去办！” 夏博昌说:“告诉来福先生。我这间《易博轩》就留给你了，租出去每个月的租金作为抚养费，由你仇先生掌握着。等着孩子长大了，你再交给他吧。” 听夏博昌这么说，仇大巴掌有点儿发懵:“哎……啥？这房子留给我？您这意思是……” “听着，你马上去办，办完了马上回来，回来的时候给我叫一辆黄包车。” 仇大巴掌一琢磨，这是要离开哈尔滨的意思呀？忙说道:“夏老师，您这是……” 夏博昌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今生有缘相遇，我会时刻为你祈福的。帮我跟你岳父说一声，就说夏博昌求他给我准备一条小船，我要马上用。回来后你要马上送我离开哈尔滨。” “行行！没问题，就用我的黄包车……” “不！仇先生，绝对不能用你的黄包车，给我雇一辆车，必须这么做！” 仇大巴掌心里一肚子疑惑，可是面对夏博昌他是既不敢拦阻又不敢多问。立马就遵照夏博昌的吩咐，把跟随夏博昌的小童子送到了来福的干调店里。出了来福的干调店，坐着自己的黄包车来到岳父“水上漂”的家里，跟“水上漂”说明了夏博昌的请求。听“水上漂”满口答应没问题后，仇大巴掌离开了水上漂的家，雇了一辆黄包车回到了《易博轩》。 就见夏博昌头上戴着一顶草帽，上身穿着一件土黄色的中式对襟布衣，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下瞪着一双靸鞋，这哪儿还是名满哈尔滨的夏博昌夏先生呀？这就是个老农民呀！ 仇大巴掌扶着夏博昌上了黄包车，来到了松花江边，跟随夏博昌上了一条小小的渔船，小船顺流而下，夏博昌从此离开了哈尔滨，隐居到了南溪县蓝荷乡红柳村，静心等候着洪丽的到来。 中篇小说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九 南国贵客访洪丽黑狐引路见鬼魂 ‍ 随着夏博昌的双眼复明，当年的一代英豪，今天的老夏头儿，完成了收徒、传道、授业、赠房的责任，给洪丽今后发展开创了一片根基。夏博昌随后就协同夫人南下，追寻自己的恩师去了。 夏博昌的故事咱们到此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咱们再说洪丽。 洪丽在南溪县里已经没法再住下去了，每天的人来来往往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来找她，这谁能受得了呀？ 要想离开南溪县吧，可又没处可去。回青莲村呢是绝对不行，这些人会追到青莲村，那洪丽爸妈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洪丽真犯愁了！想要在别处生活，躲开这些纠缠，那就必须得在别处买房子、置办家具，这就得需要一笔开销。可是目前也没这个能力呀！ 有句老话叫做急中生智，说得还真准确。这些日子不光洪丽着急上火，刘德才也跟着闹心。洪丽是干着急没办法，多亏刘德才提醒了洪丽。 刘德才说:“哎，洪丽，师傅临走不是把屋门的钥匙给你留下了吗？咱是不是干脆就搬到红柳村去，住到师傅家你看行不？” 洪丽说:“那能行吗？师父把家托付给咱们了，咱可到好，把师父家给占了，这事儿不能干！” 刘德才说:“洪丽，你想想，师父不辞而别，连句话儿都没给咱留下，却把满堂的家具纹丝没动的留给了咱。师父这是啥意思？” 洪丽说:“啥意思？” 刘德才说:“我琢磨师傅这一走就说不定啥时候才能回来呢！你细想想，师父要是短期的出门，不管是旅游还是访友，他没必要把家里的所有钥匙给咱留下。 把钥匙给咱留下来，那就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房子是住人的，要是长时间没人住，这房子就破败了。 再说了，家里的粮食长期没人吃，不也都得扔了吗？咱在师父家住着，也能帮师父看家护院，给师父留着这片天地。哪天师父回来，咱再另外选房子。眼前咱的这点儿难题，我看就是师父早就料到了，给咱准备的。你说是不是？” 洪丽想了想说道:“你说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刘德才说:“那咱就……搬家？” 洪丽说:“搬就搬，师父就是给咱留下的！” 刘德才迅速安排搬家，卖掉了出租车，在外地雇了一辆汽车，趁着夜晚神不知鬼不觉的搬到了红柳村。等到南溪县里的人找洪丽找不着的时候，洪丽已经开始在红柳村过上日子了。 这天早上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洪丽在院子里正在浇菜园子呢，就听见有人叫门。洪丽开了院门一看，不认识。看样子好像是远方来客，以为是来找老夏头儿的。就说:“您找谁呀？” 来人看了看洪丽，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说:“请问洪丽女士是不是在这里住呀？” 洪丽说:“我就是洪丽，请问您是……” 来人高兴地说:“真找到了！是夏博昌夏老让我找您来的，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话，来人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过来一张名片。 洪丽接过名片一看，上海中工房地产集团，董事长茅国峰。心说干啥呀？我也不在上海买房子呀？有心仔细问问，又一想，先别在这儿问人家了，大老远来的，又是师父让来找我的，正好打听一下师父的消息。忙说:“请进！请进！” 把客人让进了客厅，洪丽给客人泡好了茶，这才问到:“茅总，您见到我师父啦？” 茅国峰说:“是的，是他老人家引荐，让我来见你的。” 洪丽问道:“我师父身体可好吗？” 茅国峰说:“老人家身体相当好，哪里像快九十岁的人呀！” 洪丽一吐舌头，心说师父都快九十岁了，今天才知道！ 茅国峰道:“要是没有夏老先生的指引，这个红柳村恐怕是很难找到的。世外桃源呀！太漂亮了！怪不得夏老先生神仙似的，没想到东北也有这样的景色！” 洪丽说:“冬天的冰雪更棒呢！茅总大老远的来找我，不会是来看东北景色的吧？” 茅国峰说:“景色宜人，要看。但是更重要的是来请洪女士帮忙，解决一件非常非常棘手的问题。” 洪丽说:“我一个乡下女人，能帮茅总解决啥呀？” 茅国峰说:“帮我说服一个人，让她搬家，把土地让出来，我们集团好盖楼房呀！” 洪丽说:“说服一个人？茅总在上海不能找人说服他吗？” 茅国峰说:“没人能办这件事情，因为这个人是个……死去多年的人！” 啊?!茅国峰来找洪丽，要解决土地建房，要洪丽去劝说死去了多年的人。这可能吗？洪丽能做到吗？人鬼对话，太过离奇。洪丽究竟如何与鬼魂对话呢？ 洪丽想，上海不光是中国的大城市，而且还是世界的大都市。如果打开了上海的预测市场，不光是自己有了生活收入和来源，而且还避免了自己身边的过度骚扰。 那么为什么这位茅总不在上海就近解决这件事，几千里地的从上海跑到黑龙江来找她洪丽呢？ 洪丽迟疑的目光茅国峰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说:“洪女士，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边肯定在疑惑，这位茅总为什么不在上海解决这件事，几千里地的跑到黑龙江来找你洪女士呢？问题是这样的。” 茅国峰对着洪丽侃侃而谈，让洪丽初步了解了这个大都市的简况，了解了发生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诡异的一幕！ 据茅国峰介绍，他所说的这件事情发生在上海市的嘉定区。嘉定这个地方原来归属江苏省，位于上海市的西北部，嘉定区的东边与宝山区、普陀区接壤；西边与江苏省昆山市连接；南边是吴淞江，与闵行区、长宁区、青浦区隔江相望；北边依靠着浏河，与江苏省太仓市是邻居。 嘉定区的总面积大约是四百六十多平方公里，地势平坦，东北略高，西南稍低。蕰藻浜、练祁河、娄塘河三条河道横卧东西，向东流经宝山区直通长江和黄浦江；盐铁塘、横沥、罗蕰河三条河流纵贯南北，与吴淞江、浏河相连。总体来看，嘉定区是个水域广阔、河道密布的区域。 嘉定区前身为嘉定县，在唐代就设有疁城乡，由于历史的原因，嘉定又称“疁城”或“疁”。嘉定秦代属会稽郡娄县，隋唐时属苏州昆山县。南宋嘉定十年，也就是公元1217年，以年号为域名，设置了嘉定县，县署……也就是县衙门，设在了练祁市，也就是现今的嘉定镇。 南明弘光元年，清军攻破嘉定后，清军将领李成栋三次下令对城中平民进行大屠杀，死亡者至少达二万余人，史称“嘉定三屠”。 民国二十六年，也就是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日军在上海挑起侵略战争，中国军队奋起抵抗，“八一三”抗战爆发。 一九五八年，嘉定由江苏省划归上海市。一九九二年，撤县设区。这就是嘉定的历史变革过程！ 嘉定是个富饶的南国水乡，由于历史的原因，从“嘉定三屠”和“八一三”事变屠杀中侥幸存活的老百姓，延续至今一直生活在嘉定这座古老城市的陈旧平房中。 当二十一世纪来临的时候，政府决定对嘉定这座古城实行改造提升，要让老百姓都住进楼房，这才有了茅国峰讲述的这个故事。 茅国峰所在的上海中工房地产集团，按照政府规划中标了一百万平米的嘉定西门街土地。按照规划设计，上海中工地产要在这一百万平米嘉定西门街的土地上，建设具有中国传统风格和现代化特色相融合超大型的风景小区。在这一百万平米的区域内，计划拆迁居民将近五十万人、危旧平房一千多间。在拆迁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奇怪、诡异的事情，使拆迁停顿下来。 而拆迁一旦无限期的停顿，后续的工程将无法有序进行，这将给中工地产和嘉定的改造提升造成极大的损失，将使被拆迁房屋的五十万人长时间的居无定所，将给嘉定区和上海市形成极大的压力，将在全国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这种现象是绝对不能继续下去的！ 可能有的朋友要问了，你说在拆迁中发生了奇怪和诡异的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奇怪和诡异的事情，闹得这么吓人呼啦的？ 要说起这件事来呀，还真是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既耸人听闻，又毫无道理，科学解释不了，传统没法说明！ 现在这个世界，上天入地已经不是啥新鲜事了，唯独这件事情把科学家都难住了！ 啥事情呀？在拆迁危旧房屋的过程中，罗蕰河南岸一片陈旧的老房子后边，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土丘坐落在罗蕰河边。这座土丘被十多棵相思树包围着，谁也没注意这片相思树群中为什么会有一座孤独的土丘。当房屋拆迁工作进展到这片房屋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清晨，驾驶员赵根才开着挖掘机早早的来到了拆迁工地，准备趁着清晨凉爽多干一些活儿。毕竟工程进度是总体承包的，拖延了工期是要受罚的，赵根才可不想钱包受苦。多干多得，按劳付酬，拿奖金才是重要的。 当赵根才开着挖掘机接近这处陈旧的古老建筑的时候。挖掘机突然熄火了。赵根才连续几次重新启动，可是挖掘机只是无力的吼叫了几声，就是打不着火。赵根才挠了挠头，闹不清究竟是哪儿出了什么问题。 他跳下了挖掘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又钻进了挖掘机的车下，检查了一溜十三遭儿，也没查出有什么毛病。 但是俗话说的好，没病死不了人，这台挖掘机无缘无故的罢工了，肯定是哪儿出现了故障。赵根才只好等待同伴儿的另一台挖掘机，自己找了一片阴凉的地方坐在一颗相思树下等着。大约过了能有一个多小时，这台挖掘机才开过来。 开这台挖掘机的是个老师傅，名叫乔阿毛，今年五十多岁了，再干几年就要退休了。乔阿毛开着挖掘机过来，一看赵根才的挖掘机没干活儿，赵根才呢，坐在一棵相思树的树荫里正在乘凉。乔阿毛把车停在了赵根才的车后，把头探出了车门，对赵根才取笑说:“根才小伙子，怎么搞的嘛，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我老头子都开过来了，你难道还要等着吃过了晚饭再干活吗？” 赵根才早就听到乔阿毛开车过来了，见乔阿毛拿他取笑，就睁开闭着的眼睛说道:“老乔师傅，你平常老乔，今天你也帮我来瞧一瞧吧。我这台机器趴窝不干活儿了，我正盼望你乔师傅过来，帮我给这台挖掘机诊断诊断，究竟是犯了啥脾气不干活儿了。” 乔阿毛说:“你小伙子只知道陪女朋友去逛商场，给女朋友买雪糕、喝奶茶，挖掘机当然会不高兴啦！” 说着跳下车走到赵根才的那台挖掘机前，踩着履带上车跨进了驾驶室说道:“让我老乔头儿来看看吧！” 乔阿毛打火儿启动车，任凭机器吼叫，挖掘机就是不启动。乔阿毛皱着眉头说道:“这家伙，脾气还是蛮倔的啦！” 赵根才说:“我都折腾一早晨了，不好使呀！” 乔阿毛说:“我到下边看看去！”说着就爬下了车。 赵根才说:“我都看遍了，没有找到任何毛病。” 乔阿毛说:“我再帮你看看！”说罢就钻到了车底下。 赵根才看乔阿毛钻到了车下，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了，于是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也来到车子的边儿上猫着腰撅着屁股往车下看。 乔阿毛从车下探出头来说:“看不出毛病来，叫修理工过来吧！”说着钻出来对赵根才说:“根才老弟，上车吧，我把你的车子拖开，不然我也开不过去，还得绕到那边再开过来。” 赵根才说:“好的！” 赵根才和乔阿毛两个人栓好了拖车的缆绳，各自进了驾驶室，乔阿毛脚踩油门，挖掘机一声吼叫，拉动了赵根才的那台挖掘机，刚刚的往后倒了没几步，就听赵根才的那台挖掘机一声怪叫，突然自己就启动了，把车上的赵根才吓得一哆嗦。 见挖掘机启动了，赵根才急忙喊乔阿毛:“老乔师傅，启动了！停！停！” 乔阿毛赶快停车下来问道:“怎么搞的？你打火儿了？” 赵根才说:“它都不着车了，我还打什么火儿？” 乔阿毛奇怪地说:“咦！怪事儿！这台车难道自己就着了？” 赵根才说:“它确实就是自己着的车！” 乔阿毛说:“难道说是倒车的事儿？” 赵根才说:“我也说不好呀！不管它了，车着了就好，可以干活儿了。”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 拆迁工地出怪事专家学者全发懵 ‍ 乔阿毛一想也是，就说:“说得不错。干活儿！干活儿！” 赵根才踩油门儿，这辆挖掘机往前走了没两步，突然又熄火儿了。气的赵根才坐在座位上用手直拍打仪表台，嘴里喊着:“搞什么搞？搞什么搞？怎么又熄火儿了呢?!” 乔阿毛也跑过来，看赵根才在车上发火儿，忙劝说道:“莫急！莫急！我们还是拖回来看看！” 两个人又是一通忙活，栓好了拖车缆绳，乔阿毛一踩油门儿，赵根才的车子倒退了两步，又是怪叫了一声自己启动了。 乔阿毛停车跑到了赵根才的车下，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说道:“怪事儿！” 乔阿毛问赵根才:“倒车就启动？” 赵根才说:“就是，往前开就熄火儿！” 乔阿毛说:“这是什么毛病？” 赵根才说:“我哪里知道呀！” 乔阿毛说:“这样，你继续往后倒，看看这家伙还熄火不。” 赵根才说:“好，你把车倒开一点。” 乔阿毛上车加油，把车倒退了十多米跳下了车。赵根才小心的推上倒挡，就见挖掘机“突突突突”很正常的往后倒退着。 乔阿毛站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就会不能往前开只能往后倒呢？真是的，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 乔阿毛走到赵根才的车下，对赵根才说:“你不要往前开了，把车倒到一旁，等修理工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得开过去干活儿了。” 两个人各自解开栓在自己车上的牵引绳，赵根才把车倒到了路边，乔阿毛开车向前。 没想到，乔阿毛开着挖掘机走到刚才赵根才停车的地方，突然一下也无缘无故的就熄火儿了。 乔阿毛愣住了，赵根才也愣住了，怎么乔阿毛刚才还是很正常的挖掘机，开到赵根才熄火停车的位置车子也熄火儿了呢？ 乔阿毛正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赵根才跑过来了说:“乔师傅，我发觉这个地方很邪门儿，前进不可以，倒退没问题。要不你也倒车试试？” 乔阿毛说:“要得！可是你那台车还能打着火儿吗？” 赵根才说:“我估计，只要不再往前开，就没问题。” 乔阿毛说:“试试？” 赵根才说:“试试！” 赵根才跑回去发动车，果然很顺利的就着车了。 赵根才把车开到了乔阿毛的车后停下车，乔阿毛下车，赵根才下车，两个人还是那套活儿。把牵引绳拴好，赵根才挂上倒挡一踩油门儿，把乔阿毛的车拖出了没几步，就听见乔阿毛的车子一声怪叫，又是自己启动了！ 呀呵！真是奇了怪了，别管是谁开车，只要是在这趟街上，好像有谁划了一条警戒线，凡是车辆，不准开过了这条警戒线，只要触碰了这条警戒线，车就自动熄火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出了这种事儿，也不能楞等着呀？赵根才和乔阿毛俩人一商量，必须把这事儿汇报给领导，不然干不了活儿还不吭声，那不擎等着扣工资呀？ 乔阿毛马上拿出手机，给车队长牛格旺拨通了电话。当牛格旺听了乔阿毛的汇报后，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也难怪，别说是牛格旺，这种事儿就是搁在咱们无论谁的身上，谁也不会相信乔阿毛说的话。 牛格旺听完乔阿毛的汇报后，说:“老乔，你俩等着，还有啥警戒线？我这就过去看看！” 牛格旺放下电话立马出门，开着自己那台新买的广汽传祺，就来到了拆迁工地。打老远就看见乔阿毛和赵根才的两台挖掘机都在那儿停着呢，牛格旺心想，还有警戒线？我先开过去看看我这车熄不熄火儿！ 牛格旺也没停车，脚下一踩油门，广汽传祺吼叫了一声就向前冲了过去！就在广汽传祺的车头勘堪越过乔阿毛挖掘机的瞬间，就见这辆广汽传祺一声怪叫猛然刹住了车，牛格旺因为事出突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再加上没系安全带，广汽传祺的惯性让牛格旺的脑袋向前磕了一个头，狠狠的撞在了方向盘上，牛格旺怪叫了一声，血水立刻就顺着脑门儿淌下来，牛格旺立马就昏过去了！ 乔阿毛慌忙跳下了车，招呼着赵根才把牛格旺扶下了广汽传祺。赵根才急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没多一会儿，救护车鸣笛赶到，把牛格旺送进了医院。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不光是挖掘机无故熄火干不了活儿，而且车队长还出了事故受了伤！ 乔阿毛的汇报电话打到了项目经理那儿，项目经理把事情汇报给了总经理张志刚。张志刚一听，这事儿没经过、也没听过、没见过呀，事关工程进度，不敢隐瞒，立马把这件事汇报给了董事长茅国峰。 茅国峰听了总经理的汇报以后，无论从哪个角度想，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噢，两台挖掘机，两个驾驶员，无论是哪台车，无论是谁开车，到了地方就无故熄火儿，检查车辆还没任何毛病，更为奇怪的是，车辆只要不向前开，从熄火儿的地方向后倒车，这车还就自己启动了。怎么会是这样儿的呢？ 车辆熄火儿，这倒有可能，说不定是油路呀、电路呀、火花塞呀，种种车辆的小故障都能导致车辆熄火。可是熄火儿了以后只要是倒车都能自动着火启动，这说不过去呀?! 更为奇怪的是，车队长牛格旺新买的广汽传祺，竟然也在高速行驶的时候突然熄火刹车，导致牛格旺头部撞伤脑震荡，这是没有道理的呀?! 茅国峰想，不行，我得亲自看看去！ 董事长亲自去拆迁工地，总经理张志刚、办公室主任简峰、秘书刘健、加上司机小侯儿，一行五人乘坐一辆别克商务车，从黄浦区中工房产大厦，直奔嘉定区的拆迁施工现场。 当别克驶入拆迁工地的时候，车上的五个人都发现了停在拆迁工地的广汽传祺和两台挖掘机。 茅国峰叮嘱司机小侯儿，放慢车速，从广汽传祺的旁边开过去。茅国峰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试一试别克商务车能不能越过这条看不见的警戒线。 司机小侯儿格外的小心。在接近广汽传祺的时候把车速放到了最低，别克商务车以行人散步的车速，缓慢地向前行驶着。就在别克商务车的车头即将超越广汽传祺的前大灯的时候，汽车瞬间无故熄火，车轮停车的位置，和广汽传祺的车轮整齐地停在同一道看不见的线上！ 车上的人大气不敢出，这种令人紧张的奇怪现象，让车上的五个人不知不觉的冒出了冷汗。 茅国峰从别克商务车上向外看去，路边是一排已经很残破的中国古建筑，那破败的窗棂、裂着缝隙的木门、墙壁上颓败的青砖、房顶上残缺的鱼鳞瓦，无不给这车辆无故熄火儿的事情平添上了一层神秘的、怪异的、阴森的色彩！ 茅国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不信神，不信鬼，他只相信科学，相信科学作出的结论。无论是汽车自动上坡的辽宁怪坡，还是水流自低向高处流的新疆克河，科学都给出了详实的解释。 茅国峰相信，在拆迁工地发生的汽车无故在固定的地点熄火停车，肯定也有我们不清楚的道理在内。 茅国峰决定，请上海的地球物理科研单位和上海几所大学的专家学者，共同考察拆迁工地，把这件神秘怪异的汽车熄火现象科学破解。 茅国峰得想法实现了吗？专家学者都是如何解释的呢？科学面对怪异又是如何定义的呢？事情纷繁复杂，现象实属诡异！事不宜迟，耽误不得。 茅国峰立即驱车到多个单位联系协商，邀请了上海地球物理科学研究所、上海东方地球物理科研中心、复旦大学地质学院、上海交通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同济大学陆地交通气象灾害防治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等卜多个单位、多位著名的高校和科研单位的科学家和专家学者，把事情的发生经过做了简单的阐述。 因为事情的怪异，立即引起了这些中国顶级的科技人员和专家学者的关注，纷纷答应协助中工地产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茅国峰回到中工地产总部大厦以后，立即让办公室主任简峰、秘书刘健，分别去上海档案局、市图书馆，查阅涉及这次拆迁区域内的房屋地产历史资料，在明天科研人员到拆迁现场之前把相关的历史背景搞清楚。 茅国峰并且吩咐俩人，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任何问题，随时打电话及时请示汇报，哪怕是半夜，也要给茅国峰一个确实的信息反馈。 简峰和刘健清楚的知道俩个人肩头担子的沉重，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在今天办完。办公室主任简峰去了上海市档案局，秘书刘健去了市图书馆。整整一个下午，简峰和刘健两个人都埋头在电脑前翻阅着故纸堆中的蛛丝马迹，搜寻着涉及嘉定区这块方圆一百万平方米面积内的历史存档，虽然辛苦，但是收获很大。 简峰在上海档案局的电脑资料库中找到了现存的各类嘉定区陈年档案一万三千多件，从中梳理出相关建筑的档案资料一千多件，再从中筛选出涉及拆迁范围的民用建筑资料二百五十四件，最后再从这二百五十四件资料中甄别遴选出两件文档和图片资料，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有人该问了，都晚上十点多钟了，上海档案局不下班吗？这还多亏了简峰的老同学，上海档案局的局长协助，不然还真得今天的事情明天办呢！ 刘健的任务完成的也相当漂亮，在上海图书馆的电脑分类中，按图书类目搜索建筑，在建筑中搜索民宅，在民宅中搜索一八〇〇年，从一八〇〇年至今搜索到了官方出版的相关图书、报纸、刊物和民间流传的线装书、木版印刷书籍、个人传记、家族宗谱等等三百多本，从这三百多本书刊报纸传记中挑选出了三本相关内容的历史孤本木刻线装书，那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刘健是请出了市政府副秘书长出面，市图书馆才特批的允许刘健在下班后继续查询，把图书馆值班的王老师困得哈吃连天，刘健总算是结束了任务。 茅国峰先接到了简峰的电话，在简峰把嘉定历史存档的复印件送过来以后，就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了起来。 当刘健把在图书馆复印的资料送过来以后，茅国峰已经把简峰送来的材料看的过半了。 茅国峰可以说一夜未眠，但是对嘉定的历史沿革已经了然于胸了。 嘉定建县于南宋嘉定十年，距今已有七百八十多年的历史，是名副其实的江南历史文化名城。 这里民风纯朴，文风鼎盛，风光秀丽，人杰地灵，素有“教化嘉定”的美称。 古猗园是著名的景区，位于嘉定的南翔镇，始建于明嘉靖年间，也就是公元1522年至1566年间。原名猗园，取“绿竹猗猗”之意而名。由明代嘉定竹刻家朱三松精心设计，以“十亩之园”的规模，遍植绿竹，内筑亭、台、楼、阁、榭，立柱、椽子、长廊上无不刻着千姿百态竹景，生动典雅。 这次嘉定的老城区改造，遵循的是保留历史古迹，坚持传统文化，融汇现代风格，展示老区新貌。而嘉定西门街就是这次嘉定改造的重中之重。 石板路、古住宅、河道纵横、小桥流水、岸柳依依、风光秀丽。一户户厚重的木门，一扇扇雕花的木窗，进门的天井，院内的池塘都已经呈现出了破损的岁月痕迹。 西门街，正是这条窄窄的街道，发生了让人难以解开的怪异事情！如果你迈开忐忑的脚步，走进窄窄的街道，在街道的尽头墙上悬挂着一块牌匾，上边是桃木雕刻的四个楷书大字“龙腾凤栖”。 弄堂两边原来是独家庭院，现在已经是多家杂居。院子里，一栋面南的两层砖木结构的阁楼，正是名士常天禄的故居！ 两层砖木结构的阁楼，已破旧不堪，西北角的楼梯尚未全塌，但看上去入口被杂物堵塞多时。想必常天禄幼年时每天早上从这儿下楼然后上私塾念书的吧？ 二楼一扇窗开着，网上多年前晒出的图片上，这扇窗好像也是开着的，无人租住也无人上楼料理，但一直开着，历经多年阵风骤雨，竟还没被刮掉，半掩半开的窗户，仿佛仍亮着旧时的烛光，仍透着一道仰望天空的目光。 弄堂的昏暗，阁楼上方，是一大片对比分明的强烈高光，上方是历史的天空。明亮得不容易分辨云彩。 这片古老的宅院，记载着历史，承载着文化，五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吹打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人生故事。这些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故事，今天的我们还会去关注吗？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一 贞节烈女今何在怪事难住科学家 ‍ 今天的人们回望逝去的岁月，回望祖先的生活，会有几多感慨、几多感叹、几多感想、几多感动、几多感怀、几多感悟呢？ 这才是：旧街新闻说怪异，天下又有奇事来！ 西门街的原住民几乎都搬走了，现在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外地人。即便外地人，也都享受着悠然的氛围。 院落间闪出的河面，告诉你这有水乡的恬静，河边的屋角的几棵大树，庇护着居家的安逸。 前边一片开阔地，横跨练祁河的是一座石拱桥，几瓣落叶无声的枕着河水缓缓东流，桥墩的石板比往时更清净。石缝间的小花小草无忧的开放着，这就是常天禄的故居。 茅国峰注意到，在档案局和图书馆中都发现了明代对常天禄的记载，其中有一段记载引起了茅国峰的注意。 明朝嘉靖年的记载中写道，常天禄是明代官员、散文家。字熙甫，又字开甫，别号震川，又号项脊生，汉族，江苏昆山人。1506年出生在一个累试不第的寒儒家庭，卒于1571年，享年六十五岁，是嘉靖十九年的举人，后曾八次应进士试皆落第。徙居嘉定安亭读书讲学，作《冠礼》、《宗法》二书。从学的常数百人，人称“震川先生”。 他的散文名作，如《项脊轩志》、《先妣事略》、《思子亭记》、《女二二圹志》等，均未超过千字。《寒花葬志》为悼念夭殇小婢而作，全文共112字，但以两个细节勾勒婢女形象，写出庭闱人情，极为凝炼。 结构精巧，波折多变，如《宝界山居记》由太湖风景写到宝界山居，又对比唐代王维之辋川别墅，并对王维发了议论。《菊窗记》，从洪氏之居的地势、风景写到古人仲长统与陶渊明，夹叙夹议，跌宕多姿。 常天禄散文多写身边琐事，未能充分反映明代社会矛盾。但他在《备倭事略》、《昆山县倭寇始末书》、《蠲贷呈子》等文中，刻画了倭寇入侵后昆山一带“屋庐皆已焚毁，聚皆已罄竭，父母妻子半被屠刳，村落之间哭声相闻”的惨状。 在《书张贞女死事》、《张贞女狱事》文中，揭露了恶霸横行、吏治腐败的现实。在《送恤刑会审狱囚文册揭贴》、《九县告示》、《乞休申文》等文中，表达了自己为民请命的心怀。在《可茶小传》、《鹿野翁传》等传记文里，勾勒了一些普通人物的形象。在《己未会试杂记》、《壬戌纪行》等纪行文中，记载了当时一些民情世态。这些作品也还具有一定社会意义。 茅国峰有心仔细查阅有关常天禄笔下张贞女事件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敲门。 茅国峰心说这是谁呀，随口说:“请进！”就见秘书刘健推门进来了。 茅国峰诧异地说:“刘健？你没回家休息吗？” 刘健说:“茅总，已经八点了，不是我没回家休息，是茅总一宿没睡吧？” “八点了吗？”茅国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正指向了八点，屋子里灯光还开着，窗外已经是阳光普照了。 茅国峰笑了笑自嘲地说:“唉！光顾了看资料了，没注意天早已经亮了。” 刘健说:“简主任已经让小侯儿把车开到了大厦门前等着了，您和专家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快到了，是不是直接去拆迁工地呀？”茅国峰说:“等我三分钟，洗洗脸，刷牙漱口，精神精神！” 茅国峰洗漱完毕下楼上车，接过来刘健递过来的面包香肠，三口两口的吃下肚，到了工地的时候，看见简峰把专家已经接到了工地，别克商务车门刚刚打开，专家们正在陆续下车。茅国峰赶忙走过去和各位专家热情握手，并向专家们介绍了昨天发生在现场的事情经过。 专家们听了茅国峰的介绍议论纷纷，都感到事情的不可思议。上海地球物理科学研究所的老专家姜迪夫说:“从地球物理学的角度来说，汽车反复在同一地点、在没有外力的阻止下自然熄火停车，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汽车受到了外在力量的阻止或者干扰，可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外在力量的阻挠是不是？” 茅国峰说:“确实如此。各位都是权威，我还有个外行的想法，提出来向各位请教。据说在自然宇宙中存在着一种反物质和暗物质以及暗能量。西门街这种奇怪的现象，会不会是反物质和暗物质在阻挡着挖掘机前进呢？” 同济大学陆地交通气象灾害防治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主任庞云峰立即把话接过来说：“茅总，这不可能！我跟茅总简单的介绍一下反物质。反物质是一种人类陌生的物质形式，在粒子物理学里，反物质是反粒子概念的延伸，反物质是由反粒子构成的。 反物质和物质是相对立的，会如同粒子与反粒子结合一般，导致两者湮灭并释放出高能光子或伽玛射线。1932年由美国物理学家卡尔·安德森在实验中证实了正电子的存在。随后又发现了负质子和自旋方向相反的反中子。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了三百多种基本粒子，这些基本粒子都是正反成对存在的，也就是说，任何粒子都可能存在着反粒子。 2010年11月17日，欧洲研究人员在科学史上首次成功“抓住”微量反物质。 2011年5月初，中国科技大学与美国科学家合作，制造了迄今最重反物质粒子--反氦4。 2011年6月5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科研人员宣布已成功抓取反氢原子超过15分钟。同时在自然界也有'反物质'的能动能效，其反应为反物质凝聚。 2016年3月，中国科学院上海光机所强场激光物理国家重点实验室利用超强超短激光，成功产生了反物质--超快正电子源。这一发现将在材料的无损探测、激光驱动正负电子对撞机、癌症诊断等领域具有重大应用。 相关研究成果已经发表在《等离子体物理》杂志上。我想要告诉茅总的是，反物质是存在的，但是不是像茅总理解的那样，能够自行控制挖掘机的前进。” 上海交通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的江怀主任把话题接过来说道：“关于暗物质和暗能量，我来简单的说几句。所谓的暗物质和暗能量，是我们人类目前看不到、抓不到的物质和能量，所以我们称这种物质和能量为暗物质和暗能量。 我们眼前能够看到和感觉到的物质，我们叫这些物质为普通物质。我们能够感觉、感知的能量，是普通能量。比如，石头、馒头、西瓜、空气，我们能够看到，我们能够触摸到，我们能够通过风感觉到空气的流动，这就是普通物质。我们看到了灯光，我们感觉到了电能；我们通过汽车，感觉到了汽油；这些都是普通能量。而暗物质和暗能量，是我们感觉不到、看不到的。 一九一五年，爱因斯坦根据他的相对论得出推论：宇宙中的大多数物质和能量自己隐藏起来了。最早提出证据并推断暗物质存在的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荷兰科学家与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瑞士天文学家。 我们知道，宇宙中的星系都是以旋转的形态出现的。一九三二年，美国加州工学院的瑞士天文学家弗里兹·扎维奇，在观测螺旋星系旋转速度时，发现星系外侧的旋转速度比牛顿重力预期的快，所以他推测必有数量庞大的质量能拉住星系外侧，使星系不致于因为过大的离心力而脱离星系。弗里兹·扎维奇发现，大型星系团中的星系具有极高的运动速度，除非星系团的质量是根据其中恒星数量计算所得到的值的100倍以上，否则星系团根本无法束缚住这些星系。弗里兹·扎维奇把这种我们感觉到这种物质它的存在，却观测不到的物质，定名为暗物质。 通过多年的研究和探测，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两种暗物质，那就是中微子和黑洞。但是它们对暗物质总量的贡献是非常微小的，暗物质中的绝大部分还不清楚。由暗物质产生的暗能量，在宇宙中广泛存在着，我们地球上也同样存在着暗物质和暗能量。但是，我们对这些还知道的很少很少。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中国第一个极深层的地下实验室‘中国暗物质锦屏地下实验室’在四川雅砻江锦屏水电站揭牌并投入使用。锦屏地下实验室深入地下两千四百米，是当前世界岩石覆盖最深的实验室。它的建成标志着中国已经拥有了世界一流的洁净的低辐射研究平台，能够自主开展像暗物质探测这样的国际最前沿的基础研究课题。清华大学实验组的暗物质探测器已经率先进入实验室，并启动探测工作。而在二〇一二年，我们上海交通大学研究团队也已经进入‘中国暗物质锦屏地下实验室’开展暗物质的探测研究。从暗物质被提出来到今天，虽然我们已经证实了它的存在，但是对于暗物质和暗能量我们了解的还太少太少。像西门街这种情况，我们不能用暗物质和暗能量来衡量、对比和解释。” 茅总笑了，说：“我是着急急的，想到这个反物质、暗物质和暗能量上去了。既然不是反物质和暗物质在起作用，那么会不会是外星人在和我们捣乱呢？” 上海东方地球物理科研中心的孙主任说:“茅总的想象力真丰富呀！外星人究竟有没有，我相信是有的。但是到今天为止，至少在我们中国还没有真正发现和接触外星人。所以说，即便是真的有外星人存在，他们会随随便便的和我们地球人开这种玩笑吗？拆迁西门街既不妨碍外星人的存在和安全，按眼下的流行语来说，又跟他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们没必要扯这个哩哏儿咙吧？” 孙主任的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茅国峰说:“我这是有病乱投医，属于已经胡思乱想的病态了！再要是不把这件事儿搞清楚，我真得让西门街折腾出精神病来了！” 茅国峰的话说得似乎很轻松，似乎是对自己的调侃，但是大家从话里感觉到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奈。 复旦大学应用表面物理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常军说:“能不能让挖掘机在现场重新开动一次？也许今天这种神秘的力量就不再出现了呢？”其他的专家也都表示同意常军主任的提议。 茅国峰说:“完全可以！请各位专家实际看一下最好。” 在办公室主任简峰的调度下，乔阿毛和赵根才发动了各自的挖掘机，在场的专家学者都看到了，两台挖掘机一切正常。但是当两台挖掘机齐头并进到了昨天熄火的地方时，再一次重复了昨天的自然熄火现象。 所有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在场的可都是国家级的科学高手，不光是在上海，在中国，在国际上那都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面对这种奇异的现象，都是尽量避开别人的目光，眼睛看着别处，默默沉思、一言不发。 这也难怪，专家学者终归不同于普通的老百姓，普通的老百姓可以信口开河，可说随便的发表个人的看法，可以议论，可以讨论，甚至可以争论，说完了就完了，可以不负责任。 但是专家学者就不同了，尤其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专家学者，在社会上和专业领域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对于一些事情谁也不敢信口开河。 现在这个媒体厉害，网络上自媒体铺天盖地，真要是专家学者没有依据随意发表自己的见解，很可能就会在社会上造成很大的影响。尤其是这么多的专家学者汇聚一堂，所有的人都很谨慎，绝对不会轻易的发表言论。 茅国峰一看，这是明显的把诸位科学家都难住了，也不能让这些国家的宝贝下不来台呀？于是说道:“各位专家，这件奇异的事情也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就能得出结论，希望各位在回去以后能够从各个角度深入研究，早日结束这种现象，让工程尽快的走上正轨。” 简峰负责送各位专家回去，茅国峰一夜没睡也累了，他正要回去的时候，赵根才过来了，说:“茅总，我有个想法，既然从这边儿过不去，那么能不能从那头儿绕过来呢？” 茅国峰说:“你的意思是……” 赵根才说:“我想试试！” 茅国峰对赵根才的想法很感兴趣，对赵根才说：“怎么个绕过去？说说你的想法。” 赵根才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说道：“茅总您看，这条路并不宽，如果在这条路上并排停了两台挖掘机，那别的车基本上就没法通行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条街道上有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的线，咱的挖掘机到这儿就熄火儿停车。这也不是个事儿呀！ 我寻思这条西门街在咱这个方向是街口，可是这条街道不是还有另一头儿的街口呢吗？东方不亮西方亮，南头不通走北头儿。 咱这挖掘机从这边儿不是过不去吗？咱从西门街那头儿绕过去不就得了吗？为什么非得认准了就得从这边儿进这条街呢？”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二 无缘无故机头掉有声有响履带瘫 ‍ 赵根才见茅总批准了，转身要去开挖掘机，没想到乔阿毛也过来了，两人差点儿撞到一块儿。乔阿毛说:“干啥呀？就不会稳当点儿走道儿？” 赵根才说:“我跟茅总请示了一下，这边儿不是过不去吗，我想从那头儿绕过去。” 乔阿毛终归是上了几岁年纪，想事儿办事儿要比年轻的赵根才稳妥。当时看了茅国锋一眼，见茅国峰正在跟刘健说话，忙把赵根才拉到一边儿说道:“小赵呀，不是我拦着你，你要想想，现代化的挖掘机，到了这块地方就硬是过不去。那么多的科学家都没找出究竟是什么问题，不是也都蔫头耷脑的回去了吗？我看哪，咱也别去出这个风头，还是老老实实的等领导的决定吧！” 赵根才一听乔阿毛说他出风头，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说:“乔师傅，又不是去上战场，就是开车子绕一圈儿嘛，有什么要紧的。早些干完早些回家，不然在这儿干耗着，白白的耽误时间嘛！”说完就向自己的挖掘机走去。 赵根才走到跟前一看，两台挖掘机刚才一块儿熄火儿了，想要开出去绕一圈儿也不可能了。 乔阿毛跟过来说:“打不着火儿，哪里也去不了。先想个办法把车发动着了吧！” 赵根才生气地说道:“这是啥鬼地方嘛，好好的机器，自动熄火儿、自动点火儿，真是见了鬼了！” 赵根才的话音儿刚落，停在路上的两台挖掘机突然间一声怪叫，自己打着了火儿一块儿自动向后倒车！ 这可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要知道，上海中工使用的挖掘机是重型的履带式挖掘机，要想让车停下驾驶员就必须得到车上去。可是运动中的履带那是谁也登不上去的。赵根才和乔阿毛眼看着挖掘机自己自动加速向后边冲去却束手无策，把站在路边和刘健说话的茅国峰吓了一大跳！这拆迁现场还有一百多工人哪，这要是再发生伤人事故那还了得?! 茅国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别的了，把刘健向旁边一扒拉，一个箭步冲出去，就想跑到挖掘机的前头让路上的人都躲开。 就在茅国峰刚刚跑过挖掘机车头的时候，两台挖掘机突然怪叫了一声，同时熄火儿停住了。 工地上所有的人，甭管什么电工、力工、司机、电焊工、架子工全都蒙了！呆了！傻了！愣了！所有人的眼睛全都傻呵呵的盯着那两台神秘的、神经质的挖掘机，好像是在看着什么外星球的怪物！ 茅国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镇住了。这还是挖掘机吗？这就是两个现场版的变形金刚呀！说走就走，说停就停，自己打火儿，自动驾驶，这两个玩意儿要是不马上控制住，还不知道一会儿干出什么事儿、闯出什么祸来呢！ 茅国峰两眼一扫，发现赵根才和乔阿毛两个人站在路中央，傻呵呵的瞪着惊恐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倒回去的挖掘机发愣，茅国峰生气的喊道:“你们两个赶快把挖掘机控制住，别再让它乱跑了！” 茅国峰的喊声惊醒了赵根才和乔阿毛，两个人各自跑到了自己的挖掘机前，钻进了驾驶室，手刚刚握住了操纵杆儿还没打火儿呢，就听见这两台挖掘机一声怒吼，同时向前高速的开去！ 驾驶室里的赵根才和乔阿毛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儿，手握着操纵杆儿，可是操纵杆儿不听使唤，脚踩着油门儿，但是油门儿不听命令，从车外边儿看车里，就好像是赵根才和乔阿毛在疯狂驾驶！ 这短短的一小段儿路上，两台钢铁怪兽吼叫着、冲撞着、无所顾忌的向前猛冲，路两边的工人惊慌失措的四下逃避，就在刚刚要越过那道自然形成的警戒线的时候，一声怪叫伴随着急刹车，两台挖掘机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道看不见的警戒线前。 这多亏了赵根才和乔阿毛提前有所准备，要不然非得出现车队长那样的悲剧！ 茅国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转身对刘健说:“通知车队，把这两台挖掘机撤回去，另外派两台过来。我到要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奥秘！” 刘健心细，在给车队打电话的时候，告诉车队再派两台全新的备用挖掘机，同时选两个年富力强的驾驶员，带上一条长一些的拖车钢缆，马上到拆迁工地。 时间不大，两辆崭新的挖掘机开进了这条充满了诡异气氛的窄窄的街道。 茅国峰亲自指挥，两个新来的司机把赵根才和乔阿毛驾驶的那两台挖掘机拖到了后边。 茅国峰把这两名司机叫到了跟前问道:“你们俩叫啥名字？” 两个司机一个略高点儿，另一个稍矮一些，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听茅国峰问话，高一些的说:“茅总，我叫谢卫国。”矮一点儿的说:“茅总，我叫肖刚。” 茅国峰说:“工地的怪事儿听说了吧？” 谢卫国说:“听说了，都在讲这件事。” 肖刚说:“茅总，我俩都是十多年的老司机了，您放心吧！” 茅国峰说:“世事难料，你俩千万小心。一辆先上，；另外一辆后备，安全第一，必要时可以把车扔掉！首先必须保护人！谁先上？” 这阵势就好像是战场上要去炸掉敌人的碉堡，似乎生死就在瞬间似的。 谢卫国说:“没事儿，茅总，我先上！” 茅国峰说:“好！别大意，千万小心！” 谢卫国上车发动了那台崭新的挖掘机，打火儿着车，稳踏油门儿，挖掘机缓缓地向前移动着，履带一寸一寸的接近了那道隐形的警戒线，一寸、一寸、一寸、一寸……挖掘机竟然越过了诡异的停车位置。 现场一百多工人紧张地盯着谢卫国的挖掘机，当挖掘机越过了那道难以逾越的警戒线时，现场的工人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噢……” 欢呼声刚刚响起，突然间变成了集体的惊呼，“哎呀……”在惊诧的喊声中，谢卫国那台崭新的挖掘机，突然间不知什么原因，那高高扬起的挖掘臂，竟然在半空中折断了！ 挖掘斗狠狠地砸在地上，挡住了挖掘机的去路。多亏谢卫国的车速不快，脚踩刹车一脚到底，挖掘机怪叫了一声，猛然停住了。 这可不是纸糊泥捏的玩具，这是钢铁打造的重型机械，在水泥地上挖个坑就好像是铁锤砸核桃，在矿山上开矿就犹如快刀削萝卜。挖掘臂可以承受几十吨的重力，怎么可能说断就断、说折就折了呢？ 所有在场的人都看着茅国峰，茅国峰紧咬着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强忍着愤怒对肖刚一挥手:“肖刚，上！” 肖钢答应一声，很快的驾驶着自己的挖掘机就越过了那条停车线。 这回拆迁现场的所有人没再欢呼，而是静静的看着肖钢驾驶着挖掘机缓缓的前进着。一寸、一寸、一寸、一寸……挖掘机正在正常行进的时候，突然两边的履带稀里哗啦的一块儿解体了。履带销子脱离了履带射出老远，挖掘机上的肖钢意识到情况不妙，迅速刹车跳下了挖掘机！ 不到十分钟，两台挖掘机落得如此下场，任凭你是铁打的罗汉、不坏的金刚，面对着这看不见的对手也会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升空！ 茅国峰气得铁青着脸面对着天空怒吼着:“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做？你站出来，别偷偷摸摸的像个鬼魂！你出来呀！我不怕你！” 空气中传播着茅国峰的愤怒，回答他的只有挖掘机无助的引擎声。 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在嘉定这条普普通通的小路上会发生如此离奇的境况？为什么这条路上竟会出现了一条难以逾越的看不见的鸿沟？为什么顶尖的科学家解释不了这种超自然的现象？为什么现代化的机械设备在这里竟然屡屡失灵？为什么崭新的挖掘机竟然会瞬间损毁解体？为什么?!为什么?!谁来回答这些问题？谁又能回答这个问题?! 茅国峰这一宿又是彻夜未眠！他躺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的寻思，西门街拆迁现场的怪异现象，让茅国峰百思千思万思也难得其解。 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种怪异的现象是一种超自然的现象，这是用现代科学所难以解释的，所以这些顶级的科学家们对这种现象也都是束手无策。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发生呢？按照唯物辩证法来寻求答案，那么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发生必然有其触发点。 从上海档案馆和上海图书馆的所有资料来看，从古代到民国从未发生过此类的或者类似的超自然现象，新中国成立以后也没听说发生过此类现象，那么就是说，触发这种超自然现象发生的触发点，只能是最近出现的、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人物或者事件。 那么什么才是最近出现的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人物或者事件呢？为什么别的地方没出现这种超自然的怪异现象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西门街的拆迁触发了这种超自然的怪异现象发生，西门街拆迁就是这种超自然现象的触发点！ 茅国峰想，假定我的推断和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就需要找出西门街拆迁这个触发点的幕后推手，这就需要我顺藤摸瓜由表及里的梳理和推理。 首先，西门街改造触犯了谁的利益？这是这个事件的关键节点！因为如果西门街拆迁不去触犯某个人或者某个集团的利益，这个人或者这个集团就不会启动超自然现象，来阻碍西门街拆迁改造的进行。 可是西门街拆迁改造是符合所有人的切身利益的，这片几千年来的旧房子、旧庭院、旧楼阁，遵照上海市政府的规划设计，必须尊重历史的本来面貌，结合现代化的设计理念，修旧如旧，在传统上出新，在中国风上做文章，把狭窄的道路拓宽，把荒坡林地重新平整绿化，把池塘清淤深挖筑堤围栏，让西门街成为嘉定区唐宋元明清的传统景观一条街。 这会对什么人或者什么集团造成妨碍或者侵害呢？这是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绝对的大好事呀！ 追寻这个超自然现象的幕后推手让茅国峰冥思苦想较尽了脑汁，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幕后的推手会是谁！ 天亮的时候，茅国峰昏昏沉沉的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温柔的手机铃声叫醒了。打来电话的是集团办公室主任简峰。 简峰提醒茅国峰，今天上午九点钟要去参加一个有关中华文化遗产内容的的研讨会，简峰告诉茅国峰，汽车八点半准时到茅国峰的楼下。 这类会议茅国峰一贯是没有兴趣参与的，但是因为这次的拆迁项目涉及中国的古典建筑，所以才接受了这次邀请。 茅国峰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多了，也该起床了。妻子已经去上班了，茅国峰起床洗漱，热了一杯牛奶，吃了一块面包，时间刚刚好，接他的汽车应该到楼下了。 茅国峰就是在这次研讨会上认识了夏博昌。 夏博昌离开了黑龙江南溪县蓝荷乡红柳村以后，信步由缰式的往南走着。 失明了几十年的两眼突然天工开目了，让他真实地感触到了新中国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路向南，繁花似锦，柳暗花明，风景如画，访名山，走大川，拜挚友，会高朋，这一天来到上海，被上海周易协会的会长林道子拉着，一块儿来参加这个中华传统文化研讨会。 夏博昌这次南下游历，目的是寻访师父，所以对其他的事情都无可无不可。几十年的禅修让他身轻体健精神矍铄，老伴儿在身边随行陪伴，优哉游哉的到也十分惬意。 参加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会，夏博昌聆听了很多新颖、新鲜、新奇的提法、说法、做法，而最让他关注的，是上海中工集团董事长茅国峰提出的一个面临的无解难题。 夏博昌想，嗯，这件事情有点儿意思，值得探索和研究研究！ 茅国峰知道，林道子在上海甚至在中国的周易界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是在夏博昌面前表现的甚为谦恭和尊敬，一口一个夏师伯的叫着，心里觉得林道子有些过谦了。 即便是客人吧，来到上海，依林道子的身份，也不必如此吧？心中就有些大不以为然。 及至听林道子说夏博昌已经九十多岁的高龄了，茅国峰大为惊讶，没想到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会有如此好的体魄，不由得敬佩有加。 当林道子向茅国峰简单的介绍了江湖上流传的夏博昌在东北惊世骇俗的传闻后，茅国峰绝对的震惊了！ 茅国峰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道子对夏博昌的崇拜那绝不是简单的尊敬而已，那是对中国传统的尊敬和对传承者的仰慕。 今天这是遇见世外高人了！既然遇见了世外高人，那就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对，请夏老出手相助！ 可是茅国峰和夏博昌素昧生平，贸然相邀，夏博昌能答应吗？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三 烈女冤魂今犹在追索往事说根源 ‍ 茅国峰请夏博昌帮助揭开这道难题，本以为夏博昌会借故推诿，没想到的是夏博昌满口答应，这下可把茅国峰高兴坏了。立即打电话让办公室主任简峰，为夏博昌和林道子在上海宾馆开一个套间，准备会议结束和夏博昌、林道子专门研究这件怪事。 夏博昌笑着说:“茅总，宾馆就免了吧，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现在就去现场看看。另外，如果可能，给我找一处乡村的民房，要安静，我习惯了。” 林道子也说:“茅总，别浪费钱了，夏师伯过惯了隐士的日子，淡泊名利，不涉奢华。我知道你们集团在嘉兴有一处庄园，我看就去那里最好。” 茅国峰说:“那岂不是慢待了夏老了吗？” 夏博昌说:“本应该客随主便，咱们改改吧，主随客便，行不？” 茅国峰说:“行！有什么不行的？只要夏老高兴，怎么样都行！” 一顿简单的午餐三个人其乐融融。吃完饭，茅国峰陪着夏博昌和林道子来到了嘉定西门街。 茅国峰向夏博昌和林道子详细的介绍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夏博昌习惯的闭目向天思索了半晌问茅国峰:“茅总，你们没到这房子的内庭院去看看吗？” 茅国峰说:“内庭院？这个还真没去看过。怎么，您老是说这庭院当中……” 夏博昌点了点头说道:“这院子里，有事儿！” 林道子也说:“看这院子，阴气太重，好像是不大干净！” 茅国峰紧张地说:“夏老！林会长！不会是……有鬼吧？” 夏博昌笑了:“中国人爱说捣鬼，鬼怎么能随便的捣呢？好了，我们就进庭院去看看鬼吧！” 夏博昌、林道子、茅国峰顺着青石甬道走进了这千年庭院，从今天开始揭开了死鬼冤魂不老的故事。鬼魅的冤屈，鬼魅的血泪，鬼魅的呼叫，鬼魅的悲愤，阳光下的鬼故事，让您在跌宕起伏中聆听上千年的哀伤。 究竟在这座千年庭院中夏博昌、林道子、茅国峰都遇到了什么鬼魅呢？ 因为拆迁住户搬走了没人照顾的缘故，多少年前铺上的路面上小草钻出了石缝，长时间没人走过的石头上长着青苔，高耸的龙槐柳枝繁叶茂随着清风摇曳，路旁遍地的萋萋青草疯长得过了膝盖。 物是人非，想当年能在这处庭院中生活的，那也绝非是普通的老百姓。百年风雨，千年岁月，往昔的风光不再，今非昔比呀！ 夏博昌、林道子、茅国峰顺着甬道走到了河边，只见一圈儿相思树包围着一处土丘。这处土丘并不显眼，如果不是周围的这圈儿相思树，您可能都看不出来这树中心的地方高出来一块。 高是比别的地方高，可是高的并不突出，唯一让人注意这块土丘的，也是这块土丘与别处不同的，就是这块土丘上不像别处那样草木丰茂，而是寸草不生绝无生气。 夏博昌看了看林道子，林道子点了点头，夏博昌回头指着土丘对茅国峰说道:“茅总，就是这里了！” 茅国峰诧异地说:“就是这里？” 林道子对茅国峰说:“茅总，你不觉得这块地方和别处不一样吗？” 茅国峰说:“这块地方，说实在的，我是看不出来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夏博昌说:“同样的土地，别的地方树茂草丰，而这块儿地方寸草不生，必然有一定的道理。这是一块绝地呀！” 茅国峰不大明白，说:“绝地？啥是绝地？” 夏博昌说:“人死之后，入土为安。选择的这片土地，就是阴宅，也就是死去亲人的房子。虽然是阴宅，表层仍然会长满杂草，旁边的树木仍然可以正常生长。 唯独绝地，别说是草木，就是蚂蚁、老鼠都不会在这里做窝盗洞。 因为埋葬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有大凶大恶、大脏大浊、大奸大诈、大毒大狠、大不敬、大不良、大不吉利之人，死后不能进入六道轮回，直接进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块地就是绝地！” 茅国峰说:“这么说，这里埋葬的是个奸佞之徒？” 夏博昌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一种情况，也会进入绝地。那就是埋葬在这里的人，有大屈大冤、大苦大悲、大哀大怨、大恐大怒、有大慈悲却无端横死，有大天良却身遭陷害。这样的人死后葬在这里，阎罗天子是绝不让他走进酆都城的，他只能守着阴宅四处游荡，只盼着有朝一日，处绝地而后生，借尸还魂，重回人间。” 茅国峰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吹过来的清风也是阴风飒飒冷气森森，不禁打了个冷战说:“这么说这座阴宅里就埋葬着一个被屈含冤的怨鬼了？” 夏博昌说:“应该是这样的，晚上到了嘉兴我再看看吧。你要把他的阴宅拆喽，他就没地方休息了。借尸还魂还要有个冤魂的来历，你把他的阴宅拆了，他连借尸还魂的机会都没有了，当然他就不会让你拆迁了。” 茅国峰急切地说:“那那……那我这工地还能动工吗？” 夏博昌说:“别急，今天晚上我看看天象，再把这阴宅的来历摸清楚，都摸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结果如何。” 茅国峰双手握拳一揖到地说:“夏老，请多多费心，国峰会重重的酬谢您的。” 林道子说:“茅总，你可别说这没用的！夏老重情义轻钱财，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取的日本鬼子、汉奸、奸商们的不义之财，恐怕现在还用不了，时常还帮助穷苦人呢！” 茅国峰敬佩的说:“夏老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也帮帮这绝地里的一缕冤魂，让他早日借尸还魂吧！” 三个人谁也没再回去参加会议，林道子开着自己的汽车，直接就去了嘉兴市的中工雅苑。 从嘉定到嘉兴大约一百公里的样子，林道子没快开，一路上中速行车，大约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上海中工在嘉兴的庄园。 一片绿茵掩映着精致的两排平房，平房的四面都被菜地和庄稼包围着。 夏博昌赞叹说:“茅总，好景色呀！身居闹市，不恋红尘，还能想着开辟这么一块神仙居所，难得！难得呀！” 林道子说:“这是他们集团的农业科研基地，不然的话，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让他有这么一片修身养性的地方？” 正说话间，简峰从平房中迎出来说道:“欢迎林会长！这位是夏老吧？仙风道骨呀！欢迎欢迎！ 茅总，都安排好了，先到房间休息一会儿，晚餐我去安排。” 林道子看来是常客，笑着说:“简主任，可别像招待客人似的忙活，夏老喜欢农家小菜，量不要多，精致一些就好。” 简峰笑着说道:“明白明白，林会长放心，您陪着夏老先到房间休息吧！” 夏博昌已经是年近百龄，林道子也已经七十多岁了，两位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躺，没过一分钟，这小呼噜就打上了。 茅国峰没再打搅二位，和简峰商量其他事情去了。 晚上简单的上了几个相当精致的南国小菜，每人喝了一小碗白米粥，夏博昌和林道子分享了一个馒头，茅国峰自己吃了一个馒头，晚餐结束。 茅国峰陪着夏博昌和林道子回到房间，简峰已经泡好了杭白菊的香茶。 夏博昌说:“我看茅总现在也是没心思品茶了，那就不喝茶了吧！” 茅国峰说:“夏老，不急，喝茶还是有时间的。” 林道子打趣说道:“茅总现在是火烧屁股，能陪着吃下去一个馒头已经不错了。” 茅国峰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吃不好就干不好，不会吃饭就不会工作，这是个真理呢！” 夏博昌说:“那你们三位就在这儿聊天儿吧，我要去会会那位了。” 茅国峰下意识的向屋门那儿扫了一眼，林道子说:“你我都看不见的，道法自然，那得既有道还得有法，你我还都到不了那个境界呢！” 茅国峰没再答话，看着夏博昌走进了里间屋。 林道子说:“茅总，夏老那里不能打扰，咱俩也别干坐着，不如杀一盘棋吧？” 茅国峰说:“也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下盘棋。” 两个人兵分楚汉，棋摆黑红，没一会儿茅国峰就被林道子杀得兵马凋零，眼见得是束手就擒了。 林道子说:“怎么着，茅总，今天这么快就投降了？” 茅国峰说:“实说，这心没在棋上。” 林道子说:“夏老答应的事情，他自会全力以赴。如果顺利，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 茅国峰说:“还是喝茶吧，我这心静不下来，您这不是杀棋，您这是杀我呢！” 林道子说:“心无旁骛，气定神闲。茅总，你要处变不惊才对。” 茅国峰说:“会长大哥，投入三个亿处变不惊？你试试？” 林道子说:“夏老真要是帮你解决了这件事，你那三个亿的投入就没问题了。” 茅国峰说:“还是喝茶吧，喝茶不费心思。” 林道子说:“好好，你说喝茶就喝茶。” 林道子和茅国峰在外屋喝茶，夏博昌在里屋已经进入了境界中核查下午看到的阴宅的主人。 时间太久远了，很费功夫，夏博昌屏神静气，依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推演周易，按照子丑寅卯辰巳午未排列天干地支，一时间不觉大汗淋漓湿透了对襟的桑蚕丝唐装。 当外面的茅国峰喝茶喝的没滋没味儿的时候，里间房门打开，夏博昌走了出来。 茅国峰马上站起来说:“夏老，您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消消汗。” 林道子说:“夏师叔，找到根源了？” 夏博昌坐到了沙发上点了点头说道:“很凄惨的人生，很伤痛的故事。这个死去将近八百年的冤魂，是个女鬼！” 夏博昌慢声细语的给茅国峰、林道子讲述了一段凄惨的陈年往事。 在明朝嘉靖二十三年的农历五月，也就是公元一五四四年的农历五月，嘉定安亭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灭尸案。 由于案情错综复杂，涉及人伦纲常、社会良知、幕后交易、个人廉耻……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当时的大文学家常天禄不畏权势、为民请命、不依不饶、穷追猛打，在前后四五年时间里，连续撰写了《书张贞女死事》、《张贞女狱事》、《贞妇辨》;《张氏女子神异记》、《祭张贞女文》、《招张贞女辞(并序)》、《答唐虔伯书》、《与李浩卿书》、《与嘉定诸友书》、《与殷徐陆三子书》、《答俞质甫书》等十一篇文章和书信，描写、记录、辩论了这起案件。这件事距离今天整整的七百七十多年了！ 那么，究竟是一起什么样的案子，值得常天禄不吝惜笔墨、不厌其烦、如此高度的重视呢？是文人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偷窥猎奇？还是唤醒社会良知、弘扬道德纲纪的严肃话题呢? 说起来这是一起案情错综复杂、人物悲凉凄惨的冤案！ 在嘉定曹巷，也就是现在的南安村曹巷，当年属于嘉定管辖，现在归属昆山花桥管辖。在七百七十多年前的嘉定曹巷，有个叫张耀的人。张耀有个女儿已经十八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媒婆牵线搭桥，这个张姑娘就嫁给了居住在安亭的一个嘉兴姓汪的富商为儿媳妇儿。 当年的民风是重男轻女，男人有名字，女人没名字，嫁给哪家就把哪家男人的姓氏放在前边。比如说女家姓李男家姓王，就叫王李氏。女家姓刘，男家姓徐，就叫徐刘氏。女家姓何，男家姓郑，就叫郑何氏。正合适？您看，赶巧了，就得这么叫。这个张姑娘嫁过门儿来就是汪张氏了。 为了说着方便，咱还是叫她张姑娘吧！这个张姑娘过门儿不久，便发现自己的老婆婆呀，不是个正经人儿。 这个年轻的婆婆姓黄，也就是汪黄氏，经常在家里和一帮官二代、富二代、地痞流氓小地赖子们饮酒作乐。这么说吧，几乎就是半公开地与人通奸。 那么这件事儿张姑娘的老公公不知道吗？还真不知道！她这个老公公呀，年纪大了，当年老牛吃嫩草，认为找个小媳妇儿是好事儿，等到岁数大了，精力不足了，也就没那份心思了，整天的就是喝酒，终日昏昏沉沉醉得稀里糊涂的，除了喝酒啥事儿都不明白，啥事儿都不管不问。这就正好给自己的媳妇儿腾出空儿来了。 原来家里没旁人，老家伙只管喝酒，别的事情不闻不问，任凭这个淫荡的媳妇儿可以随便折腾。家里有钱，嘴里有酒，没别的心思，喝不死就活着，喝死拉倒！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四 庭院深深冤魂泣 凶手犯法金钱砸 ‍ 您可听清楚喽，虽说是张姑娘的老婆婆，因为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太年轻，当时实际上也并没有多大年纪。 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个张姑娘的婆婆正是个虎狼当道的年纪。有心装着点儿忍着点儿吧，可是放荡惯了又装不了忍不了。在家里随便胡作非为吧，还担心让张姑娘发现了。 这帮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第六者……第数不清楚的者们，就给这个不守妇道的淫荡小婆婆出了个主意，说你把你儿媳妇儿也拽进咱这个群里来呗，免得让他发现了咱们这美事儿，上外边儿胡说八道嚼舌头根子去。 这个淫荡的妇人一听，行啊，咱们就干脆三P、五P的一块儿P着玩儿呗！所以这个汪黄氏在跟这些恶少们吃饭喝酒淫乱的时候，还非要张姑娘出来侍奉左右，甚至加入这个淫乱群里凑凑"热闹"。 没想到这个张姑娘是个十分恪守妇道的人，听婆婆吩咐让他也跟着他们乱七八糟，张姑娘就为难了。不听从吧，甭管年龄大小，在辈份上她是个婆婆。要是依了这帮人吧，那岂不是礼义廉耻全没了吗？ 张姑娘嫁到汪家孤身一人，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老公公每天喝的像个醉葫芦似的，再有就是这个淫荡的小婆婆了。 跟谁商量呢？唯一还能说上话的就是跟自己的丈夫商量了。可是把这种事儿跟自己的丈夫说，那丈夫能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再咋说那个淫荡的婆婆也是丈夫的妈呀！ 可是不跟丈夫商量，那些人我一个女人家也对付不了呀?!张姑娘左思右想万般无奈，只能是十分委屈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 张姑娘寻思丈夫知道了这种事儿，那还不得马上找他妈妈去说道说道呀？哪知丈夫却说了:“那些人都是父亲的故交朋友，通家来往的时间久了，不就是这点儿小事儿吗？不必大惊小怪，没啥关系！” 嘿！这可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啥人（仁）儿都有！ 那为什么张姑娘这个混蛋丈夫对这种事儿不放在心上呢？这就叫有啥妈就有啥儿子！当妈的在家里胡作非为，当儿子的在外边就花天酒地。这就叫癞蛤蟆碰上水耗子，一对儿不是东西！娘俩一对儿混蛋！ 这可把张姑娘愁坏了。自己一个女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天在家看着这帮人群体淫乱，这也实在是看不下眼去了！ 话说这么一天，这个淫荡的婆婆又与几名富二代在家里同浴。什么叫同浴呀？就是在一块儿洗澡！你们在一块儿洗澡，自己不要脸就偷摸的别声张了，不介，居然要张姑娘为他们提汤送热水。 张姑娘听到婆婆的大呼小叫，说是让给添加热水，这当儿媳妇儿的也不能不去呀！ 张姑娘提着一桶热水走进房间，惊讶地看到婆婆与赤身露体的男人搂抱在一起。这谁受得了呀？羞愧万分的张姑娘把水桶一扔，转身就跑回了娘家。 娘家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就问张姑娘，你怎么跑家里来了呀？ 这种事儿张姑娘也没法张嘴跟娘家说呀，娘家妈问一次，张姑娘就哭一回。娘家妈问一次，张姑娘就哭一回。娘家妈一看，这不定是碰上啥伤心的事儿了，先别问了，等哪天情绪稳定了再问吧！ 没想到，张姑娘回到家没两天呢，这个淫荡的婆婆亲自找上门来了。 看亲家母来了，张姑娘的妈自然就提起张姑娘回家的事儿来了。这个淫荡的婆婆一听，张姑娘这是没敢把自己的丑事跟娘家妈说呀，赶紧说:“没啥大事儿，都是家常琐事，不过就是说了张姑娘两句，张姑娘受不了了，就跑回来了。常言说，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哪儿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都是一家人，大不见小不见的，事情过去就得了。你总不能常住在娘家吧？跟我回家吧！” 张姑娘面对这样的无赖婆婆，就是一个无计可施有苦说不出，在娘家妈的劝说下，只好跟着这个淫荡的婆婆回到了汪家。 这可就糟心了！自打张姑娘回到了汪家，那就如同一步跨进了人间地狱。那是张嘴就骂，举手就打，身上的肉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穿的衣裳被撕扯得露着皮肉，吃的是剩菜剩饭。有的时候连剩菜剩饭都没有，就得忍饥挨饿。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三个月。 这还不算，其中有个富二代姓胡，名字叫做胡岩。这个胡岩陪着这个淫荡的恶婆婆胡作非为日子一长腻歪了，竟然鼓动这个淫乱群里那些不要脸的家伙，打起了张姑娘主意，并且还把这事儿告诉了那个淫荡的婆婆。 在汪黄氏的默许下，胡岩等一共是四个人，先是在楼上撒着欢儿的喝酒，并且直接明白的点名要张姑娘上楼陪着这四个人，不光是要陪着四个人喝酒，而是要陪吃、陪喝、陪睡。 那年月就有三陪了！ 张姑娘自然是不干呐！这四个家伙就借着酒劲儿动起手来了，这个拉，那个拽，这个亲一口，那个就摸胸脯。 张姑娘一看，今天如果再不反抗那就得遭到这些人的凌辱，于是也顾不得害羞了，在挣扎反抗的同时，大声喊叫“救命呀！救命呀！” 您想呀，一个柔弱的女人哪儿能拼得过四个精壮的男人呢？张姑娘情急之下顺手抄起了一根顶门棍胡乱地挥舞起来。 胡岩一看，还想要拼命呐？脚底下一个扫堂腿，就把张姑娘撂倒在地上了。 四个坏蛋一拥而上，恶婆婆在一边儿帮忙，把张姑娘摁在地上，用绳子就绑在了桌子腿儿上。这一绑就是一宿呀，没吃没喝堵着嘴，让张姑娘说不出话喊不出声。 第二天，这个淫荡的婆婆继续召来这些恶棍喝酒淫乐。酒醉饭饱之余，来到了张姑娘的身边，对被绑在桌子腿儿上的张姑娘用木棍、斧头、刀子实行了侵害，斧头砍断了肋骨，刀子割开了脖子，种种非人的手法把张姑娘整整的折磨了一天一夜，张姑娘终于被这些人折磨死了！ 人活着还好办，这把人折磨死了，在古代这必须要检验尸体，官府一检查，张姑娘遍体鳞伤，那这不就露馅儿了吗？必须要毁尸灭迹呀！ 这几个人一商量，先把张姑娘的尸体抬走，把现场收拾干净喽，让张姑娘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咱给他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玩儿个人间蒸发！ 那就抬吧！谁想这几个人天天放纵淫乐，把个身体都掏空了！吃肉喝酒行，真要是让他们干点儿别的活儿，那就根本干不动。 也许是冥冥之中天意如此，张姑娘不是死了吗？这几个人不是想把尸体抬走吗？胡岩这几个人就是抬不起来。 这几个家伙急了，尸体在家里搁着不是常事呀，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儿，咋就会死了呢？这要是再一报官，那还能有好儿呀？ 怎么办呢？胡岩也急了，怎么办？放火！把这丫头和这座楼房一块儿烧了，给她来个火葬！ 几个人一商量，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就点了一把火，把张姑娘的尸体与房子一起烧毁。 邻居们发现汪家失火，纷纷前来帮忙救火，不料却在大火的灰烬中发现了张姑娘的尸体。 张姑娘不幸遇难，杀人犯却侥幸逃走了。此时，张姑娘嫁到汪家不过才五个月时间。 茅国峰趁夏博昌喝水的功夫问道:“夏老，这么说西门街上的那个土丘中，埋葬的就是张姑娘了？” 夏博昌说:“是的。烈女冤魂，死不瞑目呀！” 林道子说:“这件冤案，历史上有记载。只是能够跟张姑娘对话的，夏老却是第一人。” 茅国峰说:“事情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夏博昌说:“唉！一言难尽，如果这个案子就此结束，那天理昭彰四个字就该泯灭了。 只是后边的事情令天下人义愤填膺，为张姑娘申雪冤枉的事情一波三折，简直要气死人呢！” 夏博昌继续讲述着这一凶杀案的后续故事。这里就要说到一个历史人物，这个人叫常天禄。 一五四一年，三十五岁的常天禄考中举人。第二年，即嘉靖二十一年，也就是一五四二年，常天禄迁居到嘉定安亭，在世美堂教书。 当张姑娘凶杀案发生时，常天禄并不在安亭，对于这件事，他也是在一个月后才知道的。 知道了张姑娘的事情后，常天禄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是那么简单。 汪家的楼房为什么失火？着火的原因必须要调查清楚。张姑娘死在了大火中，着火的房间并没有封闭，张姑娘为什么不逃生？人命关天，张姑娘死了，为什么不尽快查明死因？是自杀还是他杀？是因情被杀还是为财丧命？为什么没有合法、合情、合理的结论？ 当时官府的结论是，因用火不慎导致民宅楼房失火烧死民妇一人。 常天禄认为，失火亡人，案情不明，草率结案，不可思议，这个案子不简单！ 常天禄展开了调查。在调查中常天禄发现，这件失火致人死亡案中，有很多疑点和可疑的人物必须要继续追查！ 首先，富二代胡岩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恶少，可谓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失火的当天，胡岩、朱旻、周纶、江路等四个富二代曾经在失火的楼上喝酒，失火时这四个人在不在场？失火后这四个人到哪里去了？ 那么胡岩到哪里去了呢？这就要提到恶少胡岩的父亲胡堂，也就是这个错综复杂的案件主谋之一。 胡堂听宝贝儿子一说，杀了张姑娘，放火烧楼毁尸灭迹，当时就急眼了。 胡堂说:“你以为官府衙门都是吃素的吗？你们四个人成天混在一块儿，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着火的时候你们就在楼上喝酒，你以为别人没看见吗？左邻右舍还有汪家的丫鬟仆人都可以作证，你以为还跑得了吗？官府衙役马上就要开始勘验现场展开调查，你以为人命关天是小事吗？儿呀，你小子大祸临头了！” 胡岩一听，噗通就给他爹跪下了，说:“老爸呀，咱家可是独生子女，您和我妈可就我这一个儿子，我是千顷地一棵苗，万亩山林一棵参，我要是死了，您可就没有接户口本儿的人了。您可得想办法救我呀！” 胡堂这个气呀！平常连说都舍不得说儿子一句，那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家里有钱，只要是胡岩张嘴说喜欢，想吃狗屎胡堂都得叫人加上佐料给炒熟了！ 平常不是舍不得教育一味的溺爱吗，这回惹出滔天的大祸来，杀了人了，胡堂张嘴就骂上了:“妈拉个巴子的，你他妈的这是诚心祸害老子来了。杀人惹祸你找我来了，你他妈的赌钱、喝酒、玩儿女人你咋不找我呢？” 胡岩说:“老爸呀，这赌钱、喝酒、玩儿女人儿子不是没找您，您不是也没闲着吗？” 您听听这爷儿俩，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常言说虎毒不食子，再咋说也是自己的亲骨肉，骂过了还得给儿子出主意呀！ 老奸巨猾的胡堂告诉胡岩“要想把这件杀人的事儿糊弄过去，你们几个必须做到以下这几条儿！” 胡岩说“老爹，你先说说这几条都是啥，我们能不能干得了呀！” 胡堂说“这几条你们要是还做不了，你们就干脆死了算了！ 第一，买通官府的相关衙役，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二，买通左邻右舍的知情人，把事情的真相隐瞒起来。 第三，买通汪家男仆王秀，让他承认与张姑娘私通，在奸情被发现后张姑娘羞愧自杀。 第四，买通张姑娘的娘家，别让苦主喊冤告状。 第五，警告同伙儿，一旦被官府找到，坚决把嘴闭上，绝不能承认杀人。 第六，把你们四个人跟汪家那个烂货的事情藏在心里，绝不能让通奸的事情败露。因奸杀人，那就是个死罪！ 第七，别怕花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大了就能使磨推鬼！咱家没别的，就是有钱，拿钱砸，我就不信这个社会还有不爱钱的！” 胡堂这主意行吗？太行了！中国有句老话，送礼总比骂人强。胡堂告诉胡岩拿钱砸，在明朝那是一砸一个准儿！ 不是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吗？那就是那么一说，您别真相信！公子王孙、官二代、富二代，从来也没把法律放在眼里。 有权有势有金钱，别说金子、银子好使，就是铜钱拿在手里也是有份量的呀！说当官儿的不爱钱，您千万别当真。那是他们官儿做大了，你送个仨瓜两枣儿的他们不放在心上，您给他们送一车金元宝试试？保证照单全收！中国历史就是一部皇权史！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五 七条妙计识人性开棺验尸擒恶人 ‍ 您别说，胡堂的这七条，他这宝贝儿子绝对的忠实执行、照办不误。 第一，买通官府的相关衙役，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胡岩照做了。 官府衙门的人多了，总不能每个人都送钱吧？那就挑主要的。谁最主要呢？验尸官呀！古时候管验尸官叫仵作，又称典史，这个人最主要。 为什么呢？这张姑娘尸体上有伤呀！脖子被捅了好几刀，肋骨被砍折了好几根儿，下体还被棍子捣烂了，这些伤痕你瞒不了验尸官！只要把仵作摆平，那就一天风云散了。 胡岩糟蹋老头子的钱是真不心疼，找仵作，送银子！ 这个仵作姓钱，叫钱儒铭，外号儿人称钱如命。胡岩找到了仵作钱如命，送上了黄金三十两。 三十两呀！钱如命一看见黄澄澄的金子，眼珠子瞬间黄了，胆子立刻壮了。据专家考证，黄疸病就是这么来的！ 三十两黄金，虽说跟贪赃枉法的大官儿比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在明朝那个年头儿，县官一年才挣多少钱呀？一分钱不挣！ 干什么呀？噢，当官儿闹个白玩儿？那是外国总统，人家有钱，出来当总统就为图个乐呵！ 那明朝的县官儿不挣工资喝西北风吗？当然不能喝风吃气活着呀！但是明朝的政府不给官员发钱，发粮食，按照官阶的高低给粮食，官阶越高给的粮食越多。 县官是九品芝麻官儿，一年发给粮食六十石。有的朋友换算不过来，说这六十石是多少呀？这六十石米呀，折合现在七百多斤。一斤按现在价钱算，大米两块五一斤，两万一千多块钱，折合黄金六十两。您想呀，胡岩送给仵作三十两黄金，等于县官的半年工资，那仵作能不高兴吗？ 俗话说见钱眼开，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仵作就在勘验张姑娘尸体的时候睁着两眼说胡话，对张姑娘尸身上的致命伤痕视而不见，竟然说没有伤痕，确系自杀身亡！ 胡堂说的第二条，买通左邻右舍的知情人，把事情的真相隐瞒起来，这就好办多了。 中国人的意识里，自古以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扫门前三尺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哪怕再缺德的事儿，只要是没涉及到自己，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只当是没看见，听着只当是没听着。有嘴说出来的可不见得都是实话，直到今天还是这个德行，不信您摸着心口窝儿问问自己，碰上要命的事儿您敢说实话吗？ 这种情况胡岩完全清楚，这小子是个地痞流氓，他熟悉这一套呀！白天胡岩藏起来不露面儿，晚上到知情人的家去串门儿，把刀子往桌子上一拍，拿银子往桌子上一摆，死活两条路，您随便儿挑，用刀子还是用银子，您两便吧！ 这些邻居谁傻呀？都聪明着哪，谁见了银子不要，非等胡岩拿刀子跟自己拼命呀？银子我收下，啥事儿我不说，问我我不知道，一问八不知，啥啥都不知道，神鬼也没招儿，撒哟娜拉拜拜吧您哪！ 您看，摆平了不是？ 胡堂说的第三条，是买通汪家的男仆王秀，让他承认与张姑娘私通，在奸情被发现后张姑娘羞愧自杀。 这事儿也好办，要说这个汪家的男仆王秀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年就曾经与张姑娘的婆婆那个汪黄氏私下有染。啥意思呢？就是了俩人早就乱扯哩嗝儿咙了！ 你一个仆人和女主人胡来，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时间不长被胡岩这伙人发现了，一顿胖揍给打跑了。 这次胡岩找到了王秀，把银子往王秀的手上一递，并且答应让他重回汪家。 这个王秀一看，眼前是金钱，往后还有美女，满口答应胡岩，编造张姑娘与自己私通，因为被主母发现，因而羞愤自杀。 胡堂说的第四条，买通张姑娘的娘家，别让苦主喊冤告状。 这事儿胡岩干的也挺顺手的。娘家人想，张姑娘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人死不能复生，死了死了一死全了，人都死了还瞎折腾个啥劲儿呀？ 再一说了，白花花的银子在这儿放着，这孩子也算没白死，还给家里挣来这么些银子呢！ 这钱呀，也真不是啥好东西，把人心都搅乱了！亲情都搅没了！！ 胡堂说的第五条，让胡岩警告同伙儿，一旦被官府找到，坚决把嘴闭上，绝不能承认杀人。 这一条儿更甭说了，这四个人久在江湖混，当然清楚这杀人的最终结局是什么，所以订立攻守同盟都是铁嘴钢牙，打死也不说，打不死更不说，把全世界的人都打死了也不说！ 废话，都死了还说啥呀！ 胡堂说的第六条，让胡岩这四个人坚决把跟汪家那个烂货的事情藏在心里，绝不能让通奸的事情败露。 因奸杀人，那就是个死罪！这一条儿跟第五条可以并为一条，四个人还惦记着过了这一关继续出去一块儿鬼混呢！ 胡堂说的第七条，这很主要，也是给胡岩吃的定心丸，那就是别怕花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大了就能使磨推鬼，咱家没别的，就是有钱，拿钱砸，我就不信这个社会还有不爱钱的！ 事实证明，真有那见钱不要命的，还真有那不爱钱的！谁不爱钱呀？常天禄呀！ 常天禄别看当时不是官，没权！别看不经商，没钱！但是他有一身正气，把自己对这件焚尸灭迹凶杀血案的疑点写出来公之于众。 常天禄是当时的名士，文章写得好呀！当时的社会也是舆论哗然，虽然当时没有电视、电台、报纸、网络，但是常天禄的披露文章写的精彩呀，一传十十传百，街谈巷议，舆论哗然。这下把当时嘉定县的县官给吓坏了。 这个县官姓张名叫张重，在社会舆论强大的压力下，他一寻思，这不行呀，老百姓说啥的都有，我不能让舆论传出去呀！ 这万一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丢官罢职送到秦城监狱那都是小事，闹不好我脖子上吃饭这家伙不就悬了吗？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维稳！必须维稳！刚好那时候在嘉定县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被皇上罢官归家的张副使，另一个是回乡丁忧的丘评事。 罢官就不用解释了，就是双开了。丁忧是咋回事呢？就是家中父母去世了，回家料理丧事，为老人守孝三年。这就叫做丁忧！ 官场上，这俩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知县张重琢磨着，这二位都是久混官场的了，我这点儿事儿还是应该多向官场老油条请教才对。 于是张重亲自登门拜访，向二老咨询策略。这个张副使老奸巨滑，听了县官张重的话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邱评事说道:“你是评事，老法师了，你说应该咋办？” 这个邱评事说:“杀了一个女子，要牵连四五人抵偿性命，此事若如实上报给监司，恐怕把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 知县张重急着问:“那您说怎么办呢?” 邱评事说:“这个，还请张副使定夺吧！” 他把球儿又踢回去了！ 这就是中国官场的潜规则。大官儿向小官儿征求意见，那是给你个面子。你既不能把事情都说明白了，又不能把事情说得不明不白的。只能说出自己的初步见解，把最后的决策留给上级。 您说在中国当官儿容易吗？ 张副使轻轻一笑说:“在下有一计，汪家不是有个雇工叫王秀的吗？就说是汪家雇工王秀强奸了东家的长妻，说张姑娘是受辱后自杀的。 这样，抓王秀一人作替罪羊，既平息了民愤，又稳定了大局。” 县官张重闻言大喜，决定发放告示，重审汪宅失火亡人一案，开棺检验，以正视听！ 这告示一发出去可热闹了，县官要把案子重审，能不能把案子推翻了呢？开棺检验能不能重新发现新的证据呢？公开发布告，那就表明了是准许老百姓现场听审的，一时间满城风雨说审案，舆论纷纷看明天！ 到了开棺验尸这一天，勘验现场围得是人山人海，嘉定县的老百姓都要看看，张姑娘这个案子最终是怎么定案的！ 所谓的天理昭彰，罪不可赦，机关算尽，难逃法网。 胡岩这一伙人听说要重新开棺勘验，再审失火亡人，这是他们没想到的。及至听到了消息，想要故伎重演贿赂四方的时候，县官张重已经公开的开棺验尸了。 这回开棺勘验，为了表示对这个案子的重视，没有用仵作验尸，而是特地用典史验尸。当把棺材打开，典史勘验的时候，四周围千百观看的老百姓屏息凝神鸦雀无声，整个勘验的现场只听着典史的声音高声报告:“现查明，女尸一具，体无完肤，身体裸露，全身无衣服遮盖。皮肤青肿，喉下有刀孔数道，皮肉翻卷，宽度可容二指并入。肋骨塌陷，砸断肋骨三根。明显系重物捶打，下体有棍棒插入痕迹，致使子宫破裂体内血崩。经查，此女死亡并非自杀，确系他人暴力行凶致其死亡！” 这些话一出，全场百姓哗然，县官大惊失色！ 老百姓不干了，你这个官儿是怎么当的？你这个案子是怎么审的？你这个仵作是怎么验的尸？这里边究竟有什么猫腻？活活把人打死竟然说是自杀？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老百姓议论纷纷，站在离棺材不远处的胡岩等四个人，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腿脚发软、站立不稳呀！ 没法站稳喽，要看老百姓的这个架势，恨不得冲进审判现场把这四个凶手当场撕碎了才解气！ 场内张姑娘的父母嚎啕大哭，所有张姑娘的亲属悲痛万分！县官张重一看，群情激愤呀，当时一拍桌案，大喊了一声:“把这四个人给我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把这四个小子像拖死狗似的拖到了棺材前跪倒在地上。 胡岩心说这回恐怕完了，这条小命要交待了！可是没想到，就在所有在场的人都以为这回必定要现场宣判严惩凶手，还张姑娘一个天理的时候，县官张重发话了:“来人，把这四个嫌犯即刻收监押回大牢。退堂！” 衙役当场把手铐子脚镣子给四个凶手砸上，稀里哗啦的就押走了。 老百姓也散了，一边走一边骂，这个说:“这几个人也忒狠了！” 那个说“是呀，拿人命不当人命呀！” 这个说:“凭什么你就把人家孩子给打死了呢？” 那个说:“这里头的事情还没审明白怎么就退堂了呢？” 那是众说纷纭，气愤不已呀！ 大伙都散了，唯独有一个人走不动了。怎么会走不动了呢？裤裆都湿了，吓尿裤子了！ 这是谁呀？怎么这么没出息呢？胡岩这伙人犯了死罪，怎么会把这个人吓尿了裤子呢？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张姑娘的婆婆那个汪黄氏！一听到消息说是要开棺检验重审案子，这个娘们儿心里就哆嗦开了。她心里有鬼呀！ 因为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是一清二楚，胡岩这四个人行凶杀人是有她一份儿的。如果这四个小子有一个人兜不住把她供出来了，那她也就跟这四个小子一块儿完成生命的最终历程了。 想着有可能明天衙役就来抓她扔进大牢里了，想着刽子手抡起大刀把自己的脑袋砍掉了，这个汪黄氏能不心惊肉跳吗？当县官张重一拍惊堂木的时候，就那“啪”的一声，别人听来没什么，这个汪黄氏当场就吓得尿失禁了。裤腿儿全湿了，鞋也湿透了，地上还淌了一大片，您别说，这娘儿们儿确实尿性！真有尿儿呀！ 别人都散了，她迈不动步了，好不容易让丫鬟搀着上了她的俩轱辘的卡地拉裤，上车就瘫在车上了！ 有人问那年月还有卡迪拉克哪？您没听清楚，不是卡迪拉克，是两轮小马车“卡地拉裤”，她不是尿裤子了吗！ 胡岩四个罪犯当场收监，这也不符合张副使和邱评事给张重出的主意呀？不是说要拿家奴王秀做替罪羊吗？这个王秀呢？ 是呀，王秀到哪儿去了呢？能不能抓来王秀做替罪羊呢？ 跟您实说，王秀呀，跑啦！ 他也不是傻子呀！这四个人成天到晚的在汪家跟姓汪的汪黄氏泡在一块儿，张姑娘突然被火烧死，胡岩这四个人一收监，王秀吓坏了。 他心里有鬼呀！心说我跟主家的这娘儿们儿曾经有一腿，杀人这件事儿肯定有这娘儿们儿一份儿，这案子如果查清了审明了，那就得把主家这个骚货审出来。到时候她再把我供出来，我不也得跟他们一勺儿烩了呀？我还等什么呀？我他妈的撩杆子走人吧！ 这小子脚底板抹油，溜啦！ 那时候交通不便，追查嫌疑人困难，王秀跑了案子咋办呢？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六 有钱能使鬼推磨孔子学堂打县官 ‍ 张重睡不着觉了，还有俩人也睡不着觉了。谁呀？汪家那个汪黄氏和胡岩的混蛋爹胡堂。 汪家那娘儿们儿回到家一寻思，这回的事没好儿了，全嘉定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这四个小子是跑不了了，这四个小子跑不了了，那早晚就得牵扯出我来。 我得想办法把这四个小子保出来呀！怎么才能保出来呢？常言说钱能通神，花钱消灾，破财免灾，还是金子银子好使，那就花钱！ 花钱到是不在乎，可是谁去花呢？总不能我一个妇道人家满世界跑着去给那四个小子开脱去吧？那不明摆着我跟这四个小子不干净吗？找谁去办这件事儿呢？ 对了，让胡岩他爸爸去办这件事儿不就名正言顺了吗？当爹的给儿子去跑门路，别人知道了也没我啥事儿，好主意，就这么办！ 汪家这个汪黄氏在家准备银子咱先不说，再说说胡堂。胡堂躺在家里正上火呢！腮帮子肿起来老高，牙疼得要命，舌头也肿了，这两天闭门不出，也没琢磨出个好道儿来。 上火呀，大便干燥！昨天开棺检验现场他也去了，回家来一宿没怎么睡，早晨起来正坐在椅子上嘬牙花子呢，就听见有人敲门。 胡堂心说这是谁呀，大清早儿的就来烦我！有心不理他吧，这敲门的人还挺固执，叮铃咣啷的一通紧砸巴，这门不开看样子还不行，那就开吧！ 胡堂没好气的把门打开了一看，是汪家那个娘儿们儿来了，当时心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没让她进来，堵着门口儿就把脸儿一沉，说:“你还好意思来呀？就是你这个骚货把我儿子给坑了！人都扔到监狱里了，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呢，你还上我这儿来干嘛儿？” 汪黄氏看胡堂那意思是要把自己拒之于门外，心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来的，你堵着门儿不让我进去，那我也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跟你商量事儿呀？ 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咱俩在这儿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站着说话聊天，让街坊邻居看着还不得传闲话呀？ 当时也没管那一套，把胡堂的身子一撞，迈步往里就走，胡堂用手一抓，这两个人就揪到一块儿去了。 这回可到好，胡堂揪汪黄氏，骚货抓胡堂，乱七八糟事，手脚一起忙！这俩人在门里你揪我我拽你打得正热闹呢，就见这个汪黄氏怀里稀里哗啦的掉出一堆银子来。 人呀，都是见钱眼开。俩人打得正热闹呢，一看掉出银子来了，胡堂的眼睛立刻就直了。 胡堂一住手，这个汪黄氏也就自然住手了，站在那儿不住的喘大气。 胡堂说:“你揣这么老些银子……上我家来……你啥意思呀？” 汪黄氏说了:“老娘……找你商量……救人的事儿，你不让老娘……进来，有你这么……混蛋的爹吗？” 胡堂说:“开棺验尸……都坐实了，是凶杀……还他妈的咋商量呀？” 汪黄氏说:“你喊！你使劲儿喊！要不我给你装一套音响，你让全嘉定县都知道，咱俩商量救你儿子呢！” 胡堂说:“音响就不用装了，你还是装逼吧！他妈的商量事儿你不说，跟个疯子似的往门里就闯，差点把我撞个倒仰！” 汪黄氏说:“咋不撞死你呢！” 胡堂说:“我死了你跟谁商量去？” 汪黄氏说:“咱俩就在这儿抬杠是不是？” 胡堂说:“那就进屋里说吧！” 汪黄氏说:“银子不要啦？” 胡堂说:“捡起来呗！” 汪黄氏、胡堂，猫腰紧忙，捡起银子，进到厅堂！俩人言归于好，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到了屋里分宾主坐定，胡堂说:“咱也别说客气话了，你啥意思赶紧的说说。” 汪黄氏说:“这年头儿也好，那年头儿也罢，老实人我得跟你说点儿老实话。从古到今，嘛也不怕，怕就怕的金子银子张嘴说话。银子一张嘴，说嘛就是嘛，金子要是说了话它就是老大。皇上有金银，能管全天下，为了金银昧良心豁出去挨骂！只要使上钱，就是平安卦，安安稳稳过一个春秋冬夏！”15 61 5 - 15 61 5 – 56 53 23 21 15 61 5 …… 那位说了，这个汪黄氏还会唱天津快板儿？这是我怕您听着没意思，给您加工了一下！ 汪黄氏的意思胡堂是听明白了，可他还是没绕过弯子来。说:“你这是份儿好心，我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还有一点儿糊涂。” 汪黄氏说:“你还有哪点儿糊涂呢？” 胡堂说:“花钱求人办事这我明白，我不明白的是，胡岩是我儿子，救我儿子应该是我的事儿，你跟着掺和什么呀？” 汪黄氏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叫羞耻了，说:“你是真混蛋呀？还是装混蛋呀？老娘要是不跟你儿子狗扯羊皮的混到了一块儿，能跟着趟这趟浑水吗？” 胡堂说:“你们明铺明盖也好，偷偷摸摸也好，这场官司跟你没牵扯呀？” 汪黄氏说:“你娘了个腿儿的，你把老娘都快气死了！你想想，万一你儿子在大堂之上受刑不过，所有的事儿一秃噜，那不是把老娘我也秃噜出来了吗？救你儿子就是救我，老混蛋你明白了吗？” 胡堂被这个汪黄氏给骂乐了，说:“事情说明白了，我懂了，你这意思是你在后边儿花钱，我在前边儿冲锋陷阵。是这意思吧？” 汪黄氏一拍巴掌:“这回挺明白的。” 胡堂说:“说完了吧？” 汪黄氏说:“说完了，我要走了。” 胡堂说:“走？你往哪儿走呀？有啥话床上说吧！” 汪黄氏也没客气:“老娘还真不在乎你。走！” 您说这叫什么玩意儿呢?! 长话短说，胡堂拿着汪黄氏给的银子，上上下下的一通打点，县官张重那儿您想能少花了吗？ 胡岩四个人小子在监狱里也没吃着苦头儿，照样的喝酒吃肉，连狱卒都跟着大吃八喝的。 拖拖拉拉的过了三个月，张重让衙役从监狱中提出来胡岩等人，当堂宣布:“查汪宅失火，烧死长妻汪张氏，胡岩等四人在场饮酒，险被烧伤，汪张氏身上伤痕，系火中昏聩、慌乱逃亡所致，疑似凶杀一说，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无罪释放，据此结案，着监护人领回，勤加训诫，不得再生事端！退堂！” 要不说中国这种事儿自古就有，冤假错案在古时候那就海了去了！ 老百姓为什么自称是草民呢？社会底层的人民就跟荒坡野地上的草似的，谁都可以踩两脚。踩完了还心安理得的跟没事人似的，踩了也白踩，白踩谁不踩，踩死这一茬，野草接着来！ 哪儿像现在，依法治国，重证据不轻信口供，公检法两袖清风，风清气正。在旧中国能行吗？ 尤其是清朝，老百姓的口头禅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您不用说什么贪赃腐败，就是两袖清风，勤政为民，老老实实的当上三年的知府，就能挣白银十万两！ 咱别说跑题儿了，回头再说张姑娘的案子。张重当堂释放了胡岩等四个凶手，舆论哗然，民怨沸腾。 骂张重和胡岩等四个小子祖宗八代的大有人在，家家户户没别的事可说，张嘴就是张姑娘死得冤，县太爷昏聩糊涂，胡岩等人无法无天，这个社会太黑暗了……反正都是不满当局的话，这就不用说了。 知县判案，颠倒黑白，群情激愤，骂声一片。 像这样儿张重你就消停的在县衙门呆着就得了，老百姓再不满意，他也不敢端着冲锋枪来冲击你县衙门不是？ 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皇帝可以不讲理，官府可以不讲理，但是老百姓必须得讲理，讲什么理呢？讲官府给你定下的道理，一言以蔽之，官府就是法理！ 可是这个张重又不是个能呆得住的人，也搭着把胡岩这件杀人案子过去了再也没发生案子，在县衙门闲得腻歪了，怎么办呢？对了，到县里的学校走走吧，县官视察学校，给学生们作作报告。学生们都是年轻人，莘莘学子，孺子可教。外边儿胡闹的都是些大人，爱说啥就让他们说去，反正也说不死人。骂街不疼，赌誓不灵，随他们便儿。街谈巷议，我不逛大街不走小巷，我到学校去，这个不会出问题吧？ 这个张重要不说混蛋呢，你到是打听清楚了再去学校呀，他可没想到，常天禄在这个学校教书呢！他写的那些个为张姑娘鸣冤叫屈的文章，首先就在这所学校的学生中传阅开了。您想这个张重能有好果子吃吗？ 知县出行，衙役鸣锣开道，“噹――噹――”张重乘坐着四个轿夫抬着的没轱辘的小轿车就到了学校了。 那位说了，那年月有小轿车吗？有是有，不过是马拉着的。县官做的，是人抬的小轿，没车！ 听说县太爷――那年月都这么叫，县太爷，也不知道是谁给排的辈儿！――听说县太爷来了，还没等校长出去迎接呢，全校的学生都出去了，把张重就围起来了。 衙役们刚要张嘴说话，学生们就像是一把火儿似的，轰的一声就烧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儿，你一嘴、他一句的，纷纷责问张重“凭什么把凶手放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你仔细的调查了吗？”“脖子上刀伤也是火烧的吗？”“肋骨折断也是火烧的吗？”“你收了凶手多少银子？”“你还是老百姓的官儿吗？” “张姑娘的冤屈谁给昭雪？”“王法呢？这个社会还有王法吗？” 就这阵势，张重吓坏了。从小轿的窗口向外看，他也看不清楚呀！小轿咱们大家都看过，那个窗口也就比一张脸大点儿。张重通过窗口往外看，就觉得乌央乌央的轿子的周围全都是学生。一个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脸上都是不平之色，眼睛里全是怒火中烧，有撸胳膊的，有挽袖子的，有攥拳头的，有骂大街的，什么叫斯文呀？把人气急眼了就没有斯文了！ 学生们问得句句在理，张重怎么回答？他没法回答呀！这要是说错了一个字儿，学生们还不得把我吃了呀？张重这个后悔哟！我好好的干啥要来学校做的哪门子报告呢？我这不就是羊入虎口、狗遇狼群了吗？我今天只要是出了轿子那就是九死一生啊！张重下定决心，既不回话，也不下轿。 张重想的挺好，以不变应万变，我别的不行，我装死狗还不行吗？这回呀，张重错了，装死狗，不行！ 学生跟官僚不同，学生还没踏入社会呢，不懂得装摸做样，不懂得曲线救国，不懂得装假，心里有话就要说、有理就得讲。 现在一看，县太爷既不说话也不下轿子，那你上我们这学校干啥来了？你这是玩儿我们呢？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把狗官拽出来！”“打这个昏官！” 学生们一拥而上，把轿子也掫翻了，把轿夫也吓跑了，把张重从轿子里拽出来，你一巴掌，我一拳头，他底下踹一脚，我再抡上一个嘴巴。 您再看张重，官帽子也打飞了，官袍也撕破了，官靴也蹬掉了，嘴唇也破了，眼眶子也青了，被打得眼泪鼻涕的糊了一脸。 您可能纳闷儿，那些保护县官的衙役呢？您别看这些人平时狐假虎威、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不可一世，现在跑哪儿去了呢？ 您以为这些衙役都是傻子呀？欺负老白性那是一个顶十个，可是今天这可都是年轻力壮的学生呀，这帮小生荒子可都是急红了眼了，听说张重来了，一窝蜂地跑出来了，这是要跟县太爷拼命的节奏呀！ 保卫县太爷？我们还是先保卫自己吧！衙役们见学生跑上来，发一声喊，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撒开两腿，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就撩杆子走人了！ 学生痛揍县太爷，张重受辱孔学内。 县太爷被学生打了。这事儿不胫而走，广为传播，天下百姓无不义愤填膺，大明朝的社会舆论纷纷谴责这种官僚贪腐、草菅民命的丑恶现象！传来传去传到了一个人的耳朵里。传到谁的耳朵里了？传到巡按御史王言的耳朵里了。 这一年是公元一五四七年，也就是嘉靖二十六年。这就得先说说大明朝的社会变迁了。 要按照各位现在的想法，可能觉得过去的中国肯定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当官儿的贪腐，遍地刁民，老百姓不遵教化，社会上坑蒙拐骗，人与人之间没有实话，商家做买卖都弄虚作假，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年纪大的没人养老，年轻人买不起房子、娶不起媳妇儿，得病了看不起病，整个社会一片黑暗，甭管咋说，反正不如现在这么安稳！ 真的是这样儿吗？其实不然！ 长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七天道昭彰终有报巡按御史下江南 ‍ 明朝万历年间编撰的《嘉定县志》记载，嘉定地区风俗淳朴。贤士文人读书论道，通古达今。缙绅与布衣互相交谊。 什么叫做缙绅与布衣互相交谊呢，就是当时的富户和普通老百姓之间没有任何的阶层划分，相互之间很融合，很融洽。而且子女婚嫁以谈论财礼为耻。结婚娶媳妇儿不谈彩礼，谈彩礼那是耻辱！ 为农者专心稼穑之事，不习商贾，交租时争前恐后，以先交为荣。农民一心一意的种庄稼，不惦记做买卖，交公粮的时候争先恐后的，谁先交公粮谁光荣。 鄙视无所事事、日日赌博饮酒之徒。你要是成天没啥事干游手好闲，没黑没白的赌博喝酒，整个儿社会都瞧不起你。 妇女辛勤纺织，早作夜休，妇女在家纺纱织布，早早的起床干活操持家务，晚上也很早的就休息。 名家望族女子不宴会、不游荡于街巷。大户人家的女士不参与宴会，不出去凑热闹，不在大街小巷闲遛哒。 《万历野获编》中曾说:"国朝士风之敝，浸淫于正统，而糜溃于成化。" 啥意思呀？就是到了正德皇帝朱厚照当政的时候，也就是在公元一四九一年至一五二一年期间，因为皇帝朱厚照的荒淫暴戾、怪诞无耻达到了极致，以致世风日下。 这个无道昏君，纵情淫欲、荒废朝政，建豹房、储美女，天天享乐，不到30岁就淘空了身子，一命呜呼。皇上还不到三十岁呢，就完了，完蛋了！哏儿了，哏儿屁了！交了，交待了！吹了，吹灯了！ 后宫粉黛三千，天天泡在女人身上，能活的长远吗？皇上是这样，上行而下效，整个社会沉浸在奢靡享乐的风气之中，礼崩乐坏也就势在必然。 明朝中后期，随着棉花的大量种植，以及生丝、棉纺织品、手工艺品交易的繁盛，商品经济迅速发展，嘉定地区出现了一大批富家大户。 皇上是这样，官僚学皇上，富户学官僚，他们豢养家奴、沉溺享乐、颓废堕落、吃喝玩乐、花样繁多、不胜枚举。俭朴守礼的风气逐渐为奢侈糜烂的风气所代替。 富家大户请客吃饭，往往罗列山珍海味，相互攀比档次。丧葬仪式极尽奢华，以炫耀乡里为荣耀，全然不顾大雅之道。结婚嫁娶更是讲排场、比档次。 文人学子多空谈，渐渐的形成了啃老欺老不养老人的习俗。大家族的奴仆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横行乡闾; 一旦主家衰落，则落井下石。兄弟手足甚至常常同室操戈。 当巡按御史王言率领着中央巡视小组到了嘉定地界的时候，听到了学子痛揍县太爷，不由得大吃一惊。 当他看到了常天禄写的所有关于张姑娘冤情的文章时，不由得扼腕叹息。心说这个社会要是照此发展下去就完犊子了！ 民之生存、民之生活、民之生命、民之权力、民之尊严如果任由昏官乱政，那大明朝就毁在这帮人的手中了。 民生之道，在于闻天命、秉天理、行天道，何以为天？民为天！帝王之道，为天子，皇帝应该是老百姓的孩子。 天下的父母官，应该明白，老百姓是当官的衣食父母，你是在为父母做官当仆人。没有老百姓养活你们，当官的难道能够吃风喝气的活着吗？ 张姑娘的案子，看似区区草民小案，实则代表着民心民意，民怨沸腾而百姓又哭诉无门，这将极大地激化官民之间的矛盾，对社会是最大的不和谐因素。 王言决定，再次重审失火亡人案，务必要依法办案、秉公处置，让凶徒伏法，给张姑娘一个真实明白的交待，以慰亡灵！ 可是这个县官张重已经审过了两次了，如果我作为中央巡视小组的负责人，一个巡按御史，仍然不能把这个案子弄明白了，那就真的是有负百姓期盼、有负皇上的委托了。 可是怎么把这个案子的底细弄清楚呢？明查看样子是很难奏效了，那我就暗访！ 巡按御史王言要深入嘉定县明察暗访解疑案，乔装改变谢冤魂！ 王言这边儿决定要暗访了，那边儿就有人心惊肉跳的了。谁呀？胡堂呀！ 巡按御史要来嘉定的消息好多天以前就传过来了，可是这都这么多天了，怎么就没动静了呢？是来呢？还是不来呢？ 这巡按巡按，是代表皇上出来办案子的。手里握着生杀大权，可以先斩后奏。 来嘉定呢，必然要过问民生民情，这个失火亡人的案子又刚过了没几天，这万一巡按要是查问起来，这个案子的漏洞可是不小、窟窿也是不少呀！ 见县官容易，要想跟巡按搭上边儿，这可就太不容易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胡堂这几天就窝在家里想邪招儿，怎么样才能把这奉旨出巡的巡按给摆平喽！ 您说这小子野心大不大！ 这些日子这个汪黄氏和胡堂偷偷摸摸的到是没少来往。胡堂的日子不好过。那个汪黄氏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不明白这个巡按是个啥官儿，只不过知道这个巡按比县官儿要大。 当听胡堂告诉他，这个巡按是皇上派下来的，手握生杀大权，见官儿大一级，要按现在的说法，相当于香港廉政公署的特派员，大明朝中央巡视组的小组长，汪黄氏这才感到形势不大妙呀！ 学生把县官儿都打了，这事儿巡按能不过问吗？要是仔细的一问，这事儿不就是破包子露馅儿了吗？露馅儿了不就有杀身之祸了吗？那自己这个风流快活的日子不就到头儿了吗？ 这个汪黄氏是越想越害怕，脚底板儿凉嗖嗖的，连心里头都觉得瓦凉瓦凉的。 胡堂跟这个汪黄氏说:“亲爱的达令，这个巡按要来了，咱这些日子先消停点儿吧。你这儿我也先别来了，我那儿你也先别去了，叫人知道了不好。” 所以这两天胡堂就没过来，这个汪黄氏在家就觉得屋脊六兽的浑身不得劲儿。看啥啥不顺眼，瞅谁谁就倒霉，刚把丫鬟小琴打了俩嘴巴，又把长工孙老九骂了一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是觉得神不守舍得呢？对了，这是惦记那个巡按呢。 这个汪黄氏正在那儿转腰子呢，就听见外边来了个算命的先生，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吆喝:“抽签算卦，铁嘴钢牙，算你吉凶祸福，断你生死攸关，测你妻财子禄，消灾解难！” 汪黄氏在楼上推开窗户一看，真是个算命的先生，颌下五綹长髯，眉目端庄，器宇轩昂，头上青丝如墨，一块方巾把头发扎了个发髻；青色的长衫随风飘荡，脚下是一双千层底儿的靸鞋，一路摇摇摆摆的走来，这个汪黄氏一看，哟，这个算命的还是个美男子呢！这要是弄到老娘的床上，来一段儿一夜情也不错。 这都啥时候了，还有这份儿心思呢！绝对的荡妇呀！ 眼看着这个算命的先生要从门前走过去了，这个汪黄氏急忙吩咐丫鬟小琴“麻溜儿的把这个算命先生给老娘请进来！” 小琴答应一声赶紧地跑下楼，推开院门儿喊了一声:“先生慢走留步，我家主母有请！” 先生这才转过身来高宣佛号:“无量寿佛！善哉善哉！小姑娘可是招呼贫道吗？” 小琴说:“招呼你的是我，请你的是我家的主母。你跟我来吧，我家主母要请道长您算上一卦呢。” 算命先生四下打量了一眼这所大宅院，摇摇头对小琴说道:“小姑娘，对不起了，这个宅院的卦，贫道不给算！”说完转身就要走。 小琴急忙拦住说:“哎，我说你这个人可真奇怪，找你算卦是照顾你生意，又不是不给你钱，你怎么不给算呢？” 算命先生说:“据贫道看来，这所宅院带有煞气，贫道不愿泄露天机，这个卦不能算。告辞！” 算命先生转身要走，这可把楼上窗口的汪黄氏急坏了。把小琴打发下楼请先生算命，汪黄氏就坐在窗户那儿临窗欣赏这个算命的。当听到这个算命先生说不给算，还听这个算命先生说这所大宅院有煞气，他还不能泄露天机，这个汪黄氏可真的着急了。 你来不来一夜情那是小事儿，你今天要是把这个天机给老娘带走了，我不就是眼睁睁地放走了一位智多星吗？就冲他一句话就能说准了我这所宅院不吉利，我也不能放他走！ 汪黄氏怕小琴说话不赶趟儿，自己急三火四的就跑下楼，轻推院门款步走出说道:“原来是位道长，失敬了。小妇人这里给道长行礼了！”说着，双手敛衽，深深的一个万福。 这个万福呀，是古时候女人行礼的姿态，双手放在左侧的腰间，稍微的往下一蹲身子，这就算行礼啦！ 算命先生正跟小琴说话呢，听身后有女人的声音，回过身来一看，见面前一位美女，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眉目清秀，气势妖娆，一双修眉弯弯，两只水目汪汪，悬胆的小鼻子下一张樱桃小口，两排银牙整整齐齐雪白如玉。可就是这一双杏眼顾盼生辉中带着水性杨花的韵味，这样的女人，大概不知勾引过多少男人的魂魄呢！ 算命先生见美女行礼，急忙还礼口宣佛号:“无量佛！夫人免礼！” 这个汪黄氏说:“怎么着，我在楼上听先生说，不想给我们算命是吗？” 算命先生说:“夫人，您这是座凶宅，现在正是冲煞之时，贫道算命，不欺不瞒，直言相告，只是这样恐怕泄露了天机，对贫道有所伤害，所以不能遵命了。” 汪黄氏说:“哟！道长呀，上天有好生之德，人间有救命大道，道长您既然看出来这座宅院有所危难，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个嘛……煞气厉害，贫道只是怕伤损了我的功力道法呀！” 汪黄氏说:“救命的事儿是行善积德，道长你只顾及着你的道法功力，难道不念着我们这院子里的生灵吗？” 算命先生似乎被这个汪黄氏给问住了，说:“那么贫道这次给夫人算命，点到为止，绝不说破，请夫人答应，不然贫道绝难从命！” 汪黄氏说:“行呀！只要道长伸出援手，其他的小妇人悉听尊便。请道长随我来！” 汪黄氏带着算命的道士走进大门，小琴回过身来关上院门，汪黄氏引导着算命先生进庭院、穿甬道、过回廊、登楼梯、上绣楼，来到了汪黄氏的闺房。 算命先生一看，怎么把自己领到这夫人的私密房间来了呢？正想着呢，汪黄氏把小琴给打发出去了。这房间里就剩下了孤男寡女两个人。 汪黄氏好像看穿了算命先生的心思，说:“先生别多心，这是我的卧房，今天请道长给我算的卦，无论吉凶，尽管直言。所以我把丫鬟打发走了，这屋里就咱俩人，道长说的任何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咱俩没别人知道，让道长您放心，咱们好算卦。” 算命先生说:“夫人心思缜密，贫道佩服。不知夫人您是抽签儿呢？还是测字呢？” 汪黄氏说:“我也不识字，还是我说个字，道长您看行不行？” 算命先生说:“贫道算命，从来不拘一格、随心所欲。就请夫人赐字吧！” 这个汪黄氏一听让她说个字，想了想就说:“那就是个胡字吧！” 算命先生双目圆睁，大喊了一声:“夫人，你命休矣！” 就算命先生这一嗓子，把这个汪黄氏吓得一下子就瘫倒在椅子上了，双唇哆嗦着说:“道长……就您这……嗓门儿，没事儿……也让您给……吓死了！” 算命先生说:“对不起了夫人，我是让夫人这个字把我给吓坏了。” 汪黄氏问:“道长，不就是个胡字吗，怎么就会把您吓坏了呢？” 算命先生说:“夫人有所不知，您说的这个胡字，拆开是两个字，左边是古字。右边是月字。” 汪黄氏说:“古字怎么讲？月字又是怎么说？” 算命先生说:“夫人不识字，我来给你仔细的说说。胡字左边这个古字，拆开了又是两个字，上边是个七八九十的十字，下边是一口两口的口字。 夫人，我来问你，最近你家中是不是有人涉及诉讼呀？” 汪黄氏一听，这卦算的真灵，急忙说:“不瞒道长，虽然没有牵扯到小妇人，但是确实有官司在身边晃荡。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算命先生说:“这叫未卜先知，贫道的看家本事。夫人，涉及诉讼，在于下边这个口字。 夫人请想，打官司告状必然要动嘴，嘴乃口也，就是说夫人将要有大的灾祸临身！” 汪黄氏说:“何以见得呢？” 算命先生往下再说就更不客气了！ 中篇小说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八 铁嘴钢牙断善恶胆裂魂飞欲逃生 ‍ 算命先生说:“一人咬你一口，你就无法脱身。你看这个古字是十口，现在是有十个人咬你十口，夫人，你还活的了吗？” 汪黄氏被算命先生说的脸色都变了，颤抖着说:“道长，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咬我呢？” 算命先生说:“我算你命犯凶煞，躲不过众口一词！ 第一口是你亲近的人咬你一口！第二个咬你的人是官府咬你一口，第三个咬你一口的人是县府衙役咬你一口，第四个咬你一口的人是嘉定的文人名士咬你一口，第五个咬你一口的人是府学的生员咬你一口，第六个咬你一口的人是姓胡的人家咬你一口，第七个咬你一口的人是有三个男人共同咬你一口，第八个咬你一口的人是你的身边有人咬你一口，第九个咬你的人是皇上派人来咬你一口，第十个咬你一口的人最厉害，是一个冤魂索命来狠狠地咬你一口，这是会要你命的十口！” 汪黄氏听算命先生说的十口，口口咬肉，口口夺命，不禁面如死灰，心胆俱碎！她哆里哆嗦地说:“道……长，那右边……那个月字，又是……啥意思呢？” 算命先生说:“月字作为偏旁来说，代表的是肉。比如皮肤的肤、肚子的肚、肠子的肠、肝脾肺人体的器官都带着一个月字的偏旁，这个月字在中国汉字里叫做肉月，我断你你这杀身之祸是由皮肉上来，夫人，贫道所说是也不是？” 汪黄氏脸色这时如一张白纸，面无血色的说:“道长，你再说！说！说！你再往下说！” 算命先生说:“月字还代表着时间，日月之光，岁月推移，根据贫道推算，我断定你的杀身之祸不会太远，大概就在这个月中！” 汪黄氏说:“道长……我这凶煞……你能不能……破解呢……你肯不肯……为我破解呢？” 算命先生说:“我要是替你破解，就有违天道了！” 汪黄氏闻听算命先生所言，咬牙切齿的对着算命先生阴沉沉的说道:“道长，我看你……绝对不是……什么道长！” 算命先生心里一惊说:“夫人，依你看贫道是什么？” 汪黄氏说:“你！你！你！你就是我的救命活菩萨呀！” 汪黄氏说到这儿，扑通一声给算命先生跪下了“先生，佛说，救人是最大的福报，道长你张口善哉，闭口善哉，行善难道你还挑人吗？今天小妇人遭此恶报，请道长你给我指一条明路，让我逃过此难，我必重重的酬谢道长！” 算命先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也罢，贫道救你一回，就看天意是不是能够给你一条活路了。夫人想要活命吗？” 汪黄氏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算命先生说:“那我需要你把这件案子的真实情况跟我仔仔细细的一一说来，我给你清清楚楚的记下来，然后我今天半夜十分，准时祷告天地，把我记下的实情呈送上天，请元始天尊大发慈悲救你一命。切记，你若有一字一句的谎言，你的命就没了！” 汪黄氏磕头如捣蒜，只求活命，哪里还顾得其他。汪黄氏跟算命先生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算命先生记录完毕说:“夫人，这写好的呈诉，还需要夫人的手印为证。” 汪黄氏说:“好好，别说手印，就是你要我的身子我都给你！” 您听听，三句话不离本行，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汪黄氏摁上了手印，算命先生告辞了汪黄氏走出汪宅，迅速走得无影无踪。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就在算命先生离开了汪宅没多大会儿，又来人了。谁来了，胡堂！他怎么来了呢？心里不踏实呀！ 这个汪黄氏送走了算命先生坐在窗前正发呆呢，就听见有人敲院门，随即看见丫鬟小琴出去开门了，一看进来的人，原来是胡堂。 胡堂来到汪黄氏这儿现在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直接就上楼了。汪黄氏说:“你不是说先别见面儿了吗，怎么又来了？不怕别人看见呀？” 胡堂坐下说道:“顾不得了！心里总是不安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个右眼皮老跳，我怕你这边儿出啥乱子，琢磨着你还是别在家呆着了，干脆出门儿躲躲吧。” 汪黄氏说:“我一个妇道人家，离家出门在外，不方便呀！” 胡堂说:“方便要紧还是命要紧？我总觉得出事儿恐怕还是出在你身上，只要你躲出去了，官府找不到你，这事儿也就定不了案。” 汪黄氏犹豫了一下说:“嗯……走也行，我在嘉兴有个远房亲戚，不行我就上他那儿躲些日子，不过……我琢磨着等过了今天半夜，明天一早儿我再走。” 胡堂一听纳闷儿了，问汪黄氏:“为啥还得等过了今天半夜再走呢？” 汪黄氏说:“你不知道，刚才门外来了个算卦的先生，是个道长，我让他算了一卦，挺灵验的。道长说了，今天半夜时分为我求元始天尊消灾避祸……” 汪黄氏一五一十的把算命先生的事儿跟胡堂一学说，胡堂眼珠子一转说:“坏了，那不是算命先生！” 汪黄氏说:“就是呀，我也说那是我的救命活菩萨呢！” 胡堂气急败坏的说:“还活菩萨哪？那是你我的要命鬼呀！” 汪黄氏当时就蒙了:“哎，算的绝对的灵验呀！怎么会是你我的要命鬼呢？” 胡堂说:“要不说你们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呢，我问你，这个算命的道长你以前见过吗？” 汪黄氏说:“没见过呀！” 胡堂说:“嘉定县里从来没见过的一个算命的先生，今天突然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不觉得奇怪吗？” 汪黄氏说:“一个游方的道长、算命的先生，有啥可奇怪的呀？” 胡堂说:“奇怪就奇怪在对这件案子他怎么会说得头头是道儿呢？” 汪黄氏说:“要不怎么说人家算的灵验呢！” 胡堂说:“灵验个屁！你个败家的娘们儿，你算是把我们老胡家坑苦了。儿子因为你弄出个杀人放火的牢狱之灾，我也因为你被牵扯进了这件杀人的案子，你不光是个荡妇，你还是个灾星呢！看来，你不是走不走的问题了，你是绝对不能再走了。” 汪黄氏还没察觉胡堂话中的杀气腾腾，自己还高兴呢:“好呀！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那我就不走了！” 胡堂站起身来走到汪黄氏的面前说:“好呀，那就不走了，咱俩人乐呵乐呵？” 汪黄氏说:“有日子没亲热了，那就来吧！” 汪黄氏宽衣解带准备上床，胡堂趁着汪黄氏不防备，在汪黄氏的身后伸出双手死死的掐在了汪黄氏的脖子上。 汪黄氏没想到胡堂说的好好的突然会出手要她的命呀，再想伸手抓挠几下可惜为时已晚，两条腿蹬踹了没几下，两眼一翻，两手一垂，两腿一伸，气绝身亡了！ 都说男人是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没想到这个汪黄氏是宁做风流鬼，不做正常人。 胡堂毕竟不是江湖惯匪、杀人越货的强盗，情急之下出手把汪黄氏掐死了。 汪黄氏不再挣扎了，胡堂一松手，汪黄氏噗嗤就倒在了地上。 胡堂一想，完了，自己这也是犯了杀人的死罪了。就因为从小娇宠着这个宝贝儿子，没能勤加约束、严格管教，致使儿子成了吃喝嫖赌抽的浪荡公子哥儿。再加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结交了一帮官二代、富二代中的败类，才酿成了今天的滔天大祸。自己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失手杀人，眼看着也是个难逃一死的下场，这辈子活的，憋屈呀！ 胡堂想到这儿，不禁潸然泪下。迷迷瞪瞪的下了楼，晃晃荡荡的走出了汪家的大宅院，忽忽悠悠的就走了。 要不说这事儿都凑到一块儿了呢，这不胡堂前脚刚离开汪家的大宅子吗，后脚紧跟着又来人了，来的还不是一个人，是一大帮人，那是明盔亮甲气势汹汹！ 一乘官轿落地，从官轿中走出一个人来，头戴乌纱帽，身穿紫官袍，腰横玉带，足蹬官靴，器宇轩昂、不怒自威。 这是谁呀？正是刚才的算命先生游方的道长，大明朝中央巡视组组长巡按御史王言！ 王言刚刚拿到了汪黄氏供述的证词，结合嘉定县两次堂审的所有案卷卷宗，立即出城调集人马，马不停蹄的首先来到汪家大宅院，先要捉拿首要的证人也是同案杀人犯汪黄氏。 御史王言下轿，有兵丁前来回报:“启禀老爷，我等前去角楼捉拿汪黄氏，发现汪黄氏已经气绝身亡，现在陈尸楼上，请老爷定夺示下。” 王言纳闷儿了，我这前脚刚走，怎么还没屁大点儿功夫呢，这个汪黄氏就死个屁了的呢？ 当下吩咐兵丁:“走，咱一块儿看看去吧！” 还是老路，进庭院、穿甬道、过回廊、登楼梯、上绣楼。 进了汪黄氏的绣搂，王言打眼一看，完了，汪黄氏真的就是死了，而且看这个样子是正在脱衣裳的时候死的。 这怎么会突然的就死了呢？查查，看看是咋死的。随身仵作一查验，回报王言“老爷，这个汪黄氏呀，是被人掐死的！” 王言一听，被人掐死的？这么说就在自己走后不久，又有人来了。王言吩咐，把丫鬟叫过来问问。 丫鬟小琴被带过来了，没见过这个阵势呀，本来是吓得哆里哆嗦的，偷偷的用眼睛一扫瞄，这个官儿怎么这么眼熟呢？仔细一看，认出来了，这不是上午那个算命的先生吗？道长咋变成官儿了呢？小琴没想明白，可是把话说明白了。 王言问小琴，说:“小丫鬟呀，你是说实话呢？还是说瞎话呢？” 小琴说:“老爷，主母不死我不敢说实话，主母既然已经死了，那我说的全都是实话。” 王言说:“好！那么本府问你，着火那天你在不在场？” 小丫鬟说:“小琴在场。” 王言又问:“着火的时候你都看见了什么？” 小丫鬟说:“我看见胡岩没穿衣裳，光腚披着个草帘子就跑出来了。” 王言又问:“其他的三个人呢？” 小丫鬟说:“其他的三个人穿着衣裳呢，但是衣服上都是血迹斑斑的。” 王言说:“本府再问你，刚才本府走了之后，有什么人来过？” 小丫鬟说:“老爷，您走了以后只有胡堂来过。” 巡按御史王言立即下令:“把小丫鬟带着，马上出发，捉拿胡堂！” 胡堂在家干什么哪？正找药呢，想自杀，不活了！翻箱倒柜的正忙呢。找什么毒药呢？毒鼠强！又叫耗子百步倒，老鼠吃了跑不过一百步，准死！ 胡堂记得家里有呀？怎么就找不着呢？正折腾呢，外边人喊马叫，大门被官兵撞开了，胡堂跑也没处跑，藏也没处藏，只能是当庭跪倒，束手就擒。 王言微服私访，迅速侦破此案，主犯之一汪黄氏已经死亡，另外四名主犯悉数被擒，胡堂杀死汪黄氏，合当死罪，五名凶手，验明正身，绑缚刑场，执行枪决！不对，是砍头示众，明正典刑！ 大明朝中央巡视组组长、巡按御史王言端坐在监斩台上，刽子手在刑场一排站立，法场上一溜儿跪着五个杀人凶手，台前站着县官张重和衙役狱卒等七八个人。 午时三刻已到，巡按御史王言站起，身后中军手捧尚方宝剑，全场百姓鸦雀无声，就听王言朗声宣读判决书:“嘉定县汪家长妻汪张氏火烧身亡一案，经本府查明，系汪黄氏淫荡成性，勾引恶少胡岩等四人，伤风败俗群宿群奸，逼迫汪张氏参与奸宿，汪张氏宁死不从、拼死抵抗，被汪黄氏唆使胡岩等四人，将汪张氏捆绑殴打、刀割喉咙、斧敲肋骨、棍插私处，汪张氏不幸死亡。 为掩盖罪行，汪黄氏、胡岩等五名罪犯，假借失火，焚尸灭迹。胡岩之父胡堂，在贿赂官府之时，和汪黄氏勾搭成奸，眼见事情败露之际，胡堂为了灭口杀害汪黄氏。 查在案凶犯，除汪黄氏被胡堂杀害外，其余五犯俱已擒拿归案。五名凶手，目无国法，有违纲常，无德无良，奸淫妇女，无法无天，勾搭成奸，恋奸情热，公然杀人。 须知法网恢恢，天地公道，任凭你钢筋铁骨，难逃我刑法洪炉。为正纲纪、肃民风、立伦常、铸法典，为汪张氏昭雪冤枉，为死去的冤魂报仇雪恨，今巡按御史王言，奉嘉靖皇上圣旨，秉持尚方宝剑，将一干人犯，斩首示众。现午时三刻已到，刽子手听令，行刑开斩！”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九 法网恢恢逃不过顺天应人送冤魂 ‍ 那天刑场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嘉定县家家闭户、室室无人。所有的小偷接到了群主通告，今天为张姑娘申雪冤枉，全体小偷不准偷盗，一律到刑场观看凶手伏法！ 嘉定县成了空城，午时三刻以前，大男小女老老少少的都到了嘉定县城外的断头台，都要亲眼看看这帮坏蛋的下场。 就见刽子手的钢刀手起刀落，五名凶手人头落地，污血喷出老远，场内外一片欢呼，把张重等吓得骨软筋麻，几乎站不住了！ 王言压下众人的欢呼，对着审判台下的张重和七八个衙役厉声喝道:“嘉定县！” 张重慌忙对上躬身答道:“下官在！” 王言说:“两次审案，足见你昏聩庸碌，枉食民脂民膏，愧对皇上的信赖，有负百姓的厚望。来人，着既摘去张重的乌沙，免去嘉定县县令一职，戴罪守衙，等候卸任。下边尔等衙役狱卒，平时作威作福，案中收受贿赂，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追缴贿赂，充缴国库，以儆效尤！” 巡按御史的随从兵丁上来，把这七八个人掀翻在地，褪下裤子，露出屁股，抡起了军中的大板子，卯足了劲头儿狠狠地打下去。只听得法场之上鬼哭狼嚎，屁股蛋子血肉模糊，老百姓拍手叫好，掌声雷动。 王言这一判决，大长了正气，为百姓撑腰做主。并且特准了常天禄的申请，把张姑娘埋葬在常天禄府邸内的小河岸边，四周栽种相思树，让人们世代不忘，这里有一个善良的女人，那是世上的一缕冤魂。 夏博昌讲到这里，在场的再没人说话了。 夏博昌说:“一缕冤魂，身葬绝地，孤魂野鬼，何以投胎？张姑娘只剩下这一处安身立命的阴宅，而今天却连这点儿立足之地都要被拆毁了，张姑娘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林道子也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呀，生有育、居有房、食有粮、寒有衣、学有教、病有治、老有养、死有葬，我们活着的人如此，那些死去的人何尝不是这样呢？” 茅国峰说:“要是这么说，这片地区的拆迁就难以进行下去了，按照现在的科学力量来看，还不足以对抗或者说是解决这种超自然的力量。 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也就难以获得政府的理解和支持。看样子，我们的前期投资恐怕是要实实在在的打水漂了。” 说到这儿，茅国峰苦笑着咧了咧嘴，叹气道“唉！一段凄婉的故事，一个遥远的传奇，让我们知道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冤魂，飘荡在我们的身边，阻碍着我们的建设。 而我们对她，既不能对话，又不能劝说，既不能疏导，又不能理论。她可以任意的阻挠我们的现代化机械，而我们对她却无能为力。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夏博昌说:“也不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噢？”茅国峰突然有了柳暗花明的感觉“夏老，您快说说，还能有什么办法？” 夏博昌说:“不过得需要你亲自出一趟远门儿。” 茅国峰说:“没问题，只要是能去到的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天上地下，只要我能到达，我都去！” 夏博昌说:“你去趟黑龙江吧，找我一个女弟子，她叫洪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的修为比我深厚，就怕她不答应，如果你能请他南下帮助你，我觉得问题就能够解决。” 林道子高兴地说道:“夏老的女弟子，绝不会是轻易推荐的。要是茅总能够把洪丽请过来，我们也跟着沾光呢！” 茅国峰说:“好，夏老，您把联系方式给我，我马上就出发去黑龙江！” 茅国峰从上海来到黑龙江，从城里找到了乡下，找到了南溪县蓝荷乡红柳村，跟洪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把夏博昌对洪丽的推荐，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就不知道洪丽能不能答应跟他去上海，在嘉定拆迁这件棘手的事情上助他一臂之力。 洪丽听完茅国峰的讲述之后为难了。为啥难呢？因为洪丽听说连自己的师父夏博昌对这件事情都无能为力，那么自己这刚刚刚出道儿没多久的预言师，能够解决这件事情吗？洪丽心里是真没底。 洪丽在那儿沉思不语，茅国峰误会了，以为洪丽是在考虑报酬问题，忙说:“洪女士，我刚才着急只顾跟你说这件事情了，劳务报酬还没来得及说。只要把这件事情完美解决，有夏老在，您放心，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劳务报酬绝对让您满意。” 洪丽一听，怎么扯到钱上了呢？忙说:“茅总您误会了，我是在考虑，我师父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去能行吗？” 茅国峰说:“夏老既然推荐您，我几千里地的从上海跑到了黑龙江，就冲这两点，您也不能不答应吧？” 刘德才这时候也进来了，听了茅国峰的话，对洪丽说:“既然是师父推荐，必然有师父的道理。茅总大老远来的，总不能让茅总就这样回上海吧？要依我看，应该去。 第一是师父的推荐，那就别让师父失望。第二是茅总千里外风尘仆仆的来了，总不能让茅总就这样走了不是？第三呢，成功不成功那得过去看看再说，你不去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成功？第四，张姑娘冤魂四处游荡，这冤魂野鬼的也不是个常事，对社会各方面也不好。如果能够帮张姑娘转世投胎重新回归人间，那不也是功德一件吗？” 茅国峰说:“对对！刘先生说得对！救人命是行善，救鬼命同样也是行善。从国家的开发建设角度来说，这也是在支援国家建设。从我们公司的角度来说，这也避免了我们的投资收不回来。” 洪丽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吧！” 茅国峰大喜过望，说:“刘先生也一块儿去吧！” 刘德才说:“好呀，我还真没去过上海呢，这回去开开眼！” 要依着洪丽和刘德才的意思，茅国峰是师父推荐来的，必须留茅国峰在家住一宿，晚上好好弄几个家乡酒菜款待茅总，第二天再奔飞机场。 无奈茅国峰归心似箭，这耽误每一天工期那就是在浪费金钱呀！ 见茅国峰去意已决，洪丽、刘德才只好和茅国峰踏上了前往上海的旅程。 此一去人生期期、冤魂渺渺，人与鬼的交锋、今和古的碰撞，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茅国峰的工程能继续吗？张姑娘的阴宅能拆除吗？ 前途未卜，预期未知，洪丽究竟能不能办妥这件事，茅国峰是提着一颗心的。 但是从信任夏博昌夏老这一点上出发，茅国峰又觉得没有必要患得患失。 坐在飞机的座位上，茅国峰的心绪总是静不下来。看了看洪丽和刘德才，就是这么一个四十岁刚过的女性，能有多大的能为尚不可知。但是中国的老话说过，死马当作活马医，既然请神神仙到了，那就先过来看看吧。 此一去就是一场人与鬼的对话，就是一段旷古奇闻，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嘉定拆迁改造的工程能继续吗？张姑娘的阴宅能拆除吗？这就只能等待到了现场后再看了。老百姓常说，出水再看两腿泥。这潭阴阳水，洪丽能够趟出结果来吗？ 从大庆上飞机，三个多小时的航程，飞机平安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 三个人下了飞机，简峰亲自开着别克商务来接机，对茅国峰从千里外接来的客人，作为上海中工地产的办公室主任，自然是热情接待丝毫不敢怠慢。 随同来接站的还有上海周易协会的会长林道子，唯独不见了夏博昌。 洪丽热切的盼望见到师父，见夏博昌没来接机，心里未免有点儿失望。又一想，师父九十多岁的高龄老人，让他老人家也来接机，似乎多有不妥。 简峰亲自开车，没有进上海市，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嘉兴的中工庄园。 刘德才看到汽车开进了庄园，好奇的说:“这也不像是上海呀？” 茅国峰说:“这是嘉兴，紧挨着上海，是我们集团的农业基地。夏老特意挑选的地方，特点是比较安静。” 林道子说:“刘先生，夏老就是在这儿向茅总推荐的洪女士。这里的房间，别看外表很普通，里边还是挺讲究的。” 简峰说:“如果刘先生不满意，咱们随时可以到市里去住。” 洪丽说:“挺好的，我们在乡下住惯了，没啥不满意的。不过德才没来过上海，就是想好好看看。” 茅国峰说:“等事情结束，我陪刘先生好好逛逛大上海，中国的大上海，绝对不比外国的城市差。” 说话间汽车停在了一排平房的门前，洪丽下车仍然没见到夏博昌，不由得问道:“我师父呢？他老人家不是也住在这里吗？” 林道子说:“夏老走了，茅总去东北的当天夏老就走了，说是他有他的事情，就不跟着咱们搅合了。 洪女士呀，你师父让我转告你，别有顾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需要什么就告诉茅总，一切都会准备好的。” 洪丽搞不清楚，自己都来上海了，师父为啥不能等自己一会儿，哪怕是见一面再走呢？没见到师父，心里未免有些失落，情绪也就消沉下来。 林道子看清了洪丽的情绪变化，笑着说:“洪女士，不瞒你说，我哪，称呼夏老为师叔，咱俩要论辈分来说，你还得尊称我一声师兄呢！” 洪丽一听，在上海还有个师兄给我站脚助威呢！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忙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是师兄妹，您也别总是洪女士洪女士的叫我了，直接叫我的名字不是更好吗？” 林道子说:“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我就叫你洪丽师妹。” 洪丽说:“这就对啦，师兄！” 林道子短短的几句话，就让洪丽打消了低沉的情绪。晚餐很随意，五个人十六个小菜，南国的小菜量都不大，不像黑龙江的大盘子大碗，南方的菜肴量虽小但是都很别致。 小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来，真是精工细作、煎炒烹炸样样精致。 茅国峰说:“今天晚餐主要是上海的特色菜，每样都来一点，喜欢哪样菜，明天再叫他们多做点儿。” 林道子说:“洪丽师妹，你和妹夫别小看这几道菜，这是上海的名厨亲自上灶做出来的。茅总的厨师是花重金从上海老饭店挖来的高级厨师，品尝过了庄园的菜，也就代表了上海的顶级水平了。 来来，没吃之前我先给你们介绍介绍。今天上的这些菜，可都是闻名大上海老饭店的招牌菜。” 说着，林道子就当起了美食家，介绍起了上海的特色佳肴。 “要说起上海老饭店，作为上海菜的发源地，以选料精细、风味醇正著称。今天给咱上来的，都是著名菜肴。有油爆河虾、虾子大乌参、红烧河鳗、扣三丝、油爆虾、糟钵头、八宝鸭、八宝辣酱、红烧鱼、椒盐排骨、生煸草头、松鼠黄鱼、竹笋鳝糊、蟹粉豆腐、折叠砂锅大鱼头、阳澄湖大闸蟹。这十六道名菜，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好好品尝。 老饭店烹制菜肴必用鲜活原料，凡规格不符、质量较次的原料一概不用。 在烹调手法上，擅长红烧、生煸、糟、炸、煨、蒸等多种方式，注重刀工、火候，烹制成的菜肴色泽光艳、浓油赤酱、香鲜可口，深受食客欢迎。 老饭店的看家菜肴有数十种。其中八宝鸭源自苏锡帮的八宝鸡，它的制作问世也有一段故事。 抗战胜利后，上海一时食客大增，沪上各饭店竞出新招，以吸引更多顾客前来就餐。 老饭店也在想方设法翻新菜肴品种，有一天，一位顾客无意中谈起苏锡帮菜馆、上海老饭店鸿运楼的八宝鸡，味道十分鲜美。 老饭店立即派人去鸿运楼买回一只八宝鸡，由几位厨师一起细细研究其用料和做法。 这苏锡帮的八宝鸡是把草鸡拆去全部骨头，在鸡肚中塞进八宝馅料，蒸酥之后连汤装碗。 这样做法食用虽然很方便，味道也很鲜美，但对于崇尚菜肴丰满、气派的上海食客来说，它的外型却不够饱满。 于是，老饭店的厨师们对这道菜进行了改革，他们把草鸡由拆骨改为不拆骨，保持鸡的原来形状，将糯米、莲子心、笋丁、火腿丁、栗子丁、冬菇丁、肉丁等加入调料，作为塞进鸡肚子的"珍宝"，于是一道高档佳肴便移植成功。 然而，爱动脑筋的厨师们总觉得意犹未尽，这道菜似乎还可以再作改进。 还要怎么改进呢？广受食客称赞还不满足吗？这就是上海菜的独到之处，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上一步！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五十 探究古宅行大善石碑镌刻墓志铭 ‍ 林道子继续说“有一位厨师在端午节吃粽子时，突然想起糯米包紧成粽子时要比松散的米粒香，如果不把鸡开膛就塞进糯米等八宝馅料，不是更好吃了吗? 于是他们烹制八宝鸡时，不再把鸡开膛，而是从翅膀下割开一个口子，由此取出内脏，将鸡洗净后再从这个口子里塞进八宝馅料，制成后香味更加浓郁，馅料的口感也更好了。 后来，厨师又考虑到鸭子的内膛要比鸡大，可以塞进更多的馅料，于是便改鸡为鸭，制成菜肴后果然更加肥嫩香酥。 于是，八宝鸭代替了八宝鸡，成为老饭店一道驰名中外的看家菜。 老饭店供应的本邦特色菜肴，在新老同业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老饭店十分讲究菜肴特色，进料强调鲜活，取料注重精细。非鲜不取，非活不用，特别是鱼虾，定要活蹦乱跳的。 在长年研制实践中，老饭店将不同的原料、不同的部位施以不同的烹制方法，汲取了苏、浙、皖的烹调特色，改浓油赤酱为重原味、重烹调、保持香、脆、鲜、嫩而不失营养成分，从而发展并丰富了本邦菜，形成了独特的上海风味。 哎呀，不说啦！不说啦，还是赶紧动筷子吧，现在不都是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吗？ 这些菜我们常吃，茅总特地为你们两口子准备的，不要错过，一定别客气，多吃！多吃！” 美酒佳肴，主人盛情，客人实在，这顿饭大家尽欢而散。刘德才开出租车的时候已经滴酒不沾了，这次到了南方，佳肴配上好酒绍兴女儿红，酒性大发，豪饮了三瓶女儿红，早早的就去睡了。 茅国峰和林道子安排刘德才睡下以后，把夏博昌对张姑娘事件的查明过程，再次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但是其中一些细节还是不太清晰。 林道子说:“洪丽师妹，我们听夏老说的，基本也就是这些了。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真要是细究起来，那就得找当事人来核实了。 这个，我们是做不到的，只能请师妹多费心了。” 茅国峰说:“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我马上让人安排。” 洪丽说:“没啥需要准备的，我有我的方法，茅总请放心。就是需要到嘉定的拆迁工地现场去看看，茅总明天安排一下吧。” 茅国峰说:“这个已经安排妥了，明天吃完早饭，简主任开车，咱们去嘉定。” 一天奔波，都很辛苦。见没啥事儿了，茅国峰和林道子也就告辞回房间休息了。 洪丽没感觉疲劳，心中仍然在想念着夏博昌。师父已经探寻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什么不把冤魂阻止拆迁的事情破解了呢？ 按照师父的功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却推荐了我，而且在我即将到达上海之前，却匆忙离开了上海，把这件几百年前的案子留给我独自一个人来完成。我琢磨，这还是师父在为我搭桥铺路。 既然师父明确点名让茅总把我招呼到上海，那师傅就是觉得我肯定能够把这件事情办好。 天地之间，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我这次能够来到上海，难道这也是天注定的？注定我要在南方开拓我的一片预言天地？ 老人家九十多岁高龄，深思熟虑的城府不是我所能够理解和了解的。但是既然是师父安排的，那我只有尽心竭力去做，不能辜负了师父为我开拓道路的一片苦心，也不能辜负了茅总从南到北奔波几千里邀请我的一片诚意。 虽然洪丽是第一次到南方，但是心里却没有任何的陌生感和负担，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洪丽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早早的起床，到庄园里四处转了转。虽然自己是在农村长大的，但是南国的田园别有一番风光，田地里种植的蔬菜大多是自己叫不上名字来的。 空气中蕴含着湿润的气息，让洪丽也感觉到了委婉和温馨，这和北大荒的刚烈和躁动的天气截然不同。 洪丽想，南方人说话软绵绵的很好听，这和北方人是截然相反的。所谓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说的果然有道理。 往回走的时候，正碰上刘德才来招呼她去吃早饭，来到餐厅，茅总、林道子、简峰已经在等着洪丽了。 洪丽和刘德才入席，五个人简单吃了早餐，登车向嘉定出发。一路上风光如画，绿树红花，南方的城市自然风光就已经胜过北方的花园，嘉兴的风韵如此，上海是什么样子的呢？ 汽车行驶在沪杭高速上，经过嘉善县、进入松江区，在闵行区折向虹桥机场方向，走嘉闵高架路一直开到了嘉定。 一路上造型新颖的楼房、宽敞的高速路、快速路，和美丽的田园风光相映成趣，中国，天翻地覆的变了！旧中国的十里洋场已经闻名世界，今天的上海风光何止是十里、百里呀！ 刘德才坐在车上浏览着沿途的风光，嘴里不住的赞叹着。东北汉子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不住嘴的说:“哎呀妈呀！忒漂亮了！这回不是看电视，我刘德才真到了上海了！” 汽车开到了嘉定拆迁工地后，茅国峰、林道子陪洪丽和刘德才下了别克车。茅国峰让洪丽看了挖掘机不能逾越的那道看不见的警戒线，把那天发生的现场情况和挖掘机的行驶路线以及停靠方位，都向洪丽一一的做了说明和交待。 现场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工人了，但是看到茅国峰陪着洪丽在视察现场，以为是来了政府高官，也都站得远远的。 看过了施工现场，茅国峰和林道子引导着洪丽，简峰陪着刘德才，五个人走进了那所令人不安的庭院。 荒草萋萋，庭院深深，脚下的石板路诉说着历史的风雨，路边的龙槐柳吟叹着岁月的诗章。浓荫蔽日，清风掠过，河边的相思树向这一群客人招手的时候，那座并不显眼的土丘已经历历在目了。 洪丽围着这座荒芜的土丘转了三圈儿，当走到一块宽阔的地方时，洪丽的心灵感应觉得眼前飘来了一块青灰色的石块，心头也响起了“咔哒”的一声，同事感觉脚下有一处地面和别处好像略有不同。 洪丽停住脚，指着脚下的那处地面对茅国峰说:“茅总，麻烦您找个工人来，把这块地方挖开看看，这地里有东西！” 。茅国峰和林道子对望了一眼，简峰说:“我去吧！”说着转身快步走出了庭院。很快，简峰带着四个工人拿着铁锹快步走来。 到了地方，洪丽指着自己的脚下说:“师傅们受累了，把这块儿地方挖开吧。” 工人们挥锹挖土，当挖下去一锹多深的时候，就听见铁锹“咔”的一声，四名工人同时停住了手。 茅国峰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工人说:“茅总，挖不动了，好像是块石头。” 茅国峰说:“小心点儿，继续挖，看看究竟是什么。” 四个工人都经历过那天工地上的奇异现象，谁也不敢像平常干活那样的无所顾忌，全都是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石头表面的薄土。 渐渐地，一块雕刻着汉字的石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工人们长出了一口气说:“茅总，好像是块石碑。” 林道子说:“那就把它挖出来看看，上边写的是什么？” 石碑看样子已经埋藏的时间很久了，工人们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它挖出来。简峰让工人找来了水桶，从小河里提水把石碑上的泥土冲洗掉，几百年前的一篇悼文墓志铭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石碑虽然历经风雨，但是赖以泥土的掩埋，碑文保存的很好。林道子轻轻的念道:“烈女颂。张氏烈女，嫁入豪门，汪宅增辉，神女降临，贤良淑惠，守家睦邻，恪遵妇道，持家芳芬，婆母黄氏，既狠且淫，群奸群宿，败坏人伦，五月之余，侮辱加身，胁迫神女，淫乱多人，神女不从，秉持坚贞，群奸恼恨，刃利斧沉，肋骨砸断，神志昏昏，喉咙割破，鲜血淋淋，衣衫扯碎，棍棒破阴，残害致死，更用火焚，神女刚烈，以死相拼，恶徒难逞，岁月永春，知县昏聩，不查死因，释放凶徒，众议纷纭，县堂二审，以假作真，凶犯贿赂，加以金银，杀人无罪，亵渎冤魂，地狱蒙羞，天道何存，巡按御史，察觉混沌，拨云见日，皂白立分，杀一儆百，警醒沉沦，惩治凶犯，大快人心，立此石碑，镌刻悼文，记录岁月，警醒世人，恢复纲纪，弘扬德根，旌表烈女，浩气长存！大明嘉靖二十六年，嘉定常天禄撰写” 林道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天不可欺，地不可灭，大明朝嘉靖二十六年，那是一五四七年，到今天算起来已经有四百七十多年了。 四百多年的冤魂，到今天这满腔的怨气仍然没能够发泄，这块阴宅，真的就不能给他拆掉呀！” 茅国峰沉吟了半晌说道:“将近五个世纪的事情了，真相却被岁月掩埋在地下，这也真是想不到的事情。既然今天石碑面世了，那我们就让事实大白于天下。来吧，咱们大家把这块石碑立起来吧！” 茅国峰、林道子、刘德才、洪丽、简峰五个人，让四个工人找来了撬棍、铁棒，几个人一起用力，只听得茅国峰大喊了一声:“一二三，起！” 众人齐心，就见这块五百年前的石碑缓缓的抬起了头，慢慢的立了起来。 石碑立起来了，众人定睛一看，啊?!只见石碑下边不是泥土，却是平平整整光光滑滑的一片大大的青石板。 哟！这块青石板是干什么的呢？为什么会藏身在石碑的下边呢？这块石板的下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呢？石板和这座绝地孤坟又有什么牵连呢？ 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存在着不同的疑惑，互相之间交换着目光但是都没有说话。茅国峰看了一眼洪丽，又看了看林道子。这时，站在洪丽身边的刘德才说话了。 刘德才说:“都愣着干啥？不就是一块石板吗？把她掫起来看看呗，闹不好还是一块石碑。” 工地出过怪事，差点儿还闹出人命，所以谁也不敢乱做决定，工人看着茅国峰，茅国峰看着洪丽。 洪丽没感觉到有任何的意外，也就决定按照刘德才刚说的去做，但还是征求了一下林道子的意见说:“师兄，我看还是先把这块石板的四周清理出来再说。师兄你看呢？” 林道子也赞同洪丽的意见说:“青石板下边究竟是什么，现在谁也不好下决断。洪丽说的没错，先把石板四周清理出来，看看这块石板能有多大再说。” 茅国峰也觉得，如果这块石板上边有雕刻的字迹，那么这无疑还是一块石碑。但是这块石板平滑得很，好像是经过了现代抛光机打磨过了似的，所以没敢轻易的做决定。既然洪丽和林道子都同意刘德才的提议，那就先从清理石板的四周开始吧、 茅国峰说:“按照洪女士说的办，先把石板的四周清理出来，看看这家伙的大小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办。” .四名工人很小心地清理着石板四周的泥土，不大一会儿，这块石板的轮廓渐渐地清晰了。茅国峰目测这块石板，长大约有一米二，宽约有九十公分，四周边缘整齐，显然是人工雕凿的。 这么平整光滑的一块石头，出现在这座绝地孤坟旁的土里，会是干什么用的呢？ 茅国峰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洪丽，洪丽毫不犹豫地说道:“把它挖出来吧！” 工人们看着茅国峰，茅国峰干脆的说:“挖！” 铁锹挖土，插进撬杠，众人用力，小心翼翼的让石板缓慢地松动，当把石板挪开的时候，一块青石的基座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林道子说:“看这意思，这块石板也是一座石碑。” 洪丽说:“翻过来看看吧。” 众人抬起石板翻过来，果然是一座镌刻着碑文的石碑。因为是碑文朝下掩埋在土里，所以众人看在眼里的是一块青石板。而当众人合力把青石板翻过来后，青石板上镌刻的《烈女赋》赫然映入人们的眼帘。 林道子说:“还是放下石板，把基座挖出来，我们今天为张姑娘重新立碑！” 茅国峰发愁的说道:“看这块青石基座的重量，少说得有两三吨重，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挖不上来的，必须要使用吊车才行。可是吊车开不进来呀！” 联想到工地发生的诡异现象，大家把目光同时集中到洪丽的身上。 洪丽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想了想说道:“关于张姑娘的事情，发生在四百七十多年前，其中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我还没有搞清楚。师父又走了，而茅总给我介绍的案件过程，我还得静下心来梳理一下。我想，今夜过去以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五十一 树碑立传开大道万世旌表送阴魂 ‍ 洪丽说“嘉定西门街的前世今生，总要有个历史的结论。张姑娘的阴宅拆迁和转世投胎，都要有个善始善终的结果。这块《烈女赋》还是等过了今夜有了结果再重新立起来吧。” 听了洪丽的说法，林道子点了点头说:“也好，重新立起《烈女赋》，到是也不争此一时。那就等师妹今晚见了张姑娘明天再说吧！” 茅国峰说:“只要机械能够开进工地，拆迁工作顺利展开，重建西门街的工程圆满竣工，其他的事情，我们中工地产一力承担！” 离开了嘉定，返回嘉兴的路上，林道子和刘德才谈天说地聊着家常，从上海菜聊到了东北菜，从南国菜肴的精致聊到了北疆菜肴的豪迈，那真是海阔天空包罗万象。看来，虽然只是初相识，兄弟情义已入心了！ 简峰专心开车，茅国峰坐在后排，饶有兴趣的听着林道子和刘德才侃大山。洪丽则在思考着今夜的重头戏该如何唱好。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过去了。 晚餐仍然很丰盛，上海老饭店的招牌菜让刘德才胃口大开、赞不绝口。绍兴黄酒似乎成了刘德才的最爱，林道子和茅国峰在刘德才的豪饮面前自叹不如。自然，这位豪爽的东北大汉又败倒在加饭酒的面前，酒足饭饱酣然入睡去了。 茅国峰和林道子知道今晚洪丽要和张姑娘见面，吃过晚餐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人都走了，房间安静下来，洪丽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夏博昌。 师父现在又到哪里了呢？中国那么大，师父要去寻找师爷，能找到吗？如果师父能在上海，师徒合力会不会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一些呢？师爷应该在高山峡谷清幽之地修身养性吧？师父为什么不去深山老林寻找师爷，而来到这上海大都市呢？难道说这也是天道使然吗？ 行天道、尊天理，四百七十年前的前人，为什么会遗留下这么一件让冤魂野鬼戾气冲天的事情呢？难道这也是天意吗？ 洪丽心中的问题没人回复，只能是自己在今后的岁月中寻找答案了。 午夜将临，洪丽背北面南盘腿坐在床上，调整呼吸，调动心神，在暗夜中向黑狐发出了邀请和召唤。 此时的洪丽已经感觉到了灵魂在飞升，在茫茫的空间中静静的等候着黑狐的到来。 在虚无缥缈的夜色中，远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金红色的光点！ 洪丽知道，黑狐来了，来奔赴这几千里外的南国之约。洪丽眼看着那团金红色的光点变成了光芒，当光芒变成了金红色的火球的时候，那火球已经飘荡着、旋转着悬停在距离自己的魂魄一米远近的夜色中。 洪丽的灵魂似乎听到了人类无法听到和听懂的语言在征询自己，洪丽，把我招呼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洪丽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也在用同一种语言回答：江南女子张姑娘，四百七十多年前蒙冤受屈被凶手杀害死在嘉定县，嘉定名士常天禄为张姑娘筑坟安葬，张姑娘无端横死，身居绝地不得超生，孤魂野鬼难赴阴曹地府，怨气难消戾气太重，将近五百年只能居住阴宅阴魂不散。 现在嘉定西门街重新修整，必须拆迁老屋旧街重新建设，这就涉及因拆迁致使张姑娘的阴宅不得安宁。 张姑娘的阴魂数次阻挠拆迁，甚至造成机毁人伤。在这种情况下，请问可以为张姑娘另行选择阴宅吗？ 这样可以让张姑娘居有定所，不至于阴魂无处安身。请狐仙姑大发慈悲之心，帮助张姑娘解此危难，帮助上海中工地产尽快进入正常施工。 洪丽向黑狐提请帮助，静静的等待黑狐的回复。就见那暗夜中飘荡着的金红色火球突然飞快地旋转起来，一个熟悉的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一个极其清晰而又委婉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空冥中传来说道:“洪丽，冤魂厉鬼，长恨绵绵，我不能去阻止一个屈死的生灵对凶手的仇恨。 复仇的心理，是天下万物所共有的本能。无论是人、是物、是草、是木、是云、是雨、是江海湖泊、是灵禽猛兽，万物归一，万法归宗，总是要遵天道、遵地道、遵人道，天地人这三元之道是绝对不可违逆的。 顺天而行乃为和谐大同，逆天，则天谴；逆地，则地震；逆人，则人怒。祸害天地人，既会有大灾难降临。 残害张姑娘的那些凶手，已经被打入十八层炼狱，阎罗天子的酷刑正在惩罚这些丧尽天良逆天而行的阴魂。 至于张姑娘的去留，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是继续让冤魂满怀难消的戾气游荡于天地之间，还是让你洪丽帮助她转世投胎重回人间，洪丽，你自己应该有妥善之举和张姑娘协商，我去把张姑娘招呼过来，你和她直接对话吧。 要记住，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与鬼为善，助鬼超生。择善而为之，择善而从之，天地之间，各安其命，好自为之吧！” 火球再次飞速的旋转起来，瞬间就飘荡远去，化作了一个金红色的光点消失在暗夜中遥远的天际。 火球去远的同时，代之款款而来的，是一团模糊的身影。洪丽知道，张姑娘来了！ 洪丽看着那团模糊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妇飘飘荡荡的站在自己的对面。一头如墨染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娇美的面庞嫩得似乎如熟透的蜜桃，弯弯的修眉下是一双会说话的双睛，那对大大的眼睛秋波流盼，显示着贤惠与沉静，下垂着的两手十指尖尖，一袭白色的长裙随风飘飘摇曳，衣袂飘飘让你感觉不到这是一个满怀仇恨的屈死冤魂。 洪丽走近了张姑娘的阴魂，张姑娘却连连的退后了几步说道:“洪丽，你不要离我太近，你的阳气太重，我受不了的。” 洪丽猛然醒悟，人鬼对话，阴阳两界，黑狐能够让张姑娘现身，真的不容易了。 洪丽说:“我知道了，张姑娘，不会让你为难的。” 张姑娘接过来洪丽的话头儿说话了，不过说的话那不是现在的通俗白话，你像张姑娘说的是:“妾晓得洪法师来路遥遥……”这么说咱们听的也囫囵半片的费劲，我还得充当翻译给大家解释，还不如说得让大家都能听懂。您说是不是？ 张姑娘嘿嘿的一阵惨笑说:“洪女士，我知道你为啥而来，也知道黑狐仙姑把我拘传来的用意。 你们的设想很好，可是我做不到。四百七十多年的仇恨，四百七十多年的冤屈，四百七十多年的游荡，四百七十多年的阴宅，有谁来问过？又有谁来管过？ 常天禄为我做出了他的努力，巡按大人为我申雪了冤枉，那些坏蛋也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难道这就完了吗？难道一切都结束了吗？ 都说天命难违，可能这就是我的命。我也认命了，我就在这阴宅住下去吧，再来几个四百七十多年又能如何？我不是还得住在这不见天日的阴宅里吗？” 洪丽说:“张姑娘，别这么想，这个世界上来来往往的人数不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更是数不胜数。 有善始善终的，有无端离世的，这些人里有帝王将相，也有才子佳人。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每个人的人生过程也不一样。 你觉得你死的冤屈，但是谁又不愿意好好的活着呢？战场上的将军士兵，哪一个不是在保卫家国中捐躯沙场呢？ 你可能在想，他们是死得其所，流芳百世。而你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场悲剧，死得不值。所以你是一缕冤魂！ 婆婆是那样一个淫荡的恶婆婆，丈夫是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仇恨他们，但是你不能仇恨整个世界。你报复他们，但是你不能报复整个人类呀！” 张姑娘哭了，两行冰凉的白色血水扑簌簌的淌了下来。她哽咽着说:“我没想要报复整个人类，是人类在欺负我这个孤苦无依的鬼魂。 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拆除了我的阴宅撵走我呢？开着你们的机器，拆掉了我的房屋，你们人类太狠了！太坏了！ 不错，我是个鬼魂，但是鬼魂也有存在的基础，也有鬼魂的愿望！ 你们为了人类的生活，无视鬼魂的利益，你们以为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不！不是这样！打搅了我的安宁，还要让我这个孤魂野鬼不得安身，我就是要让你们这群人的图谋不能得逞！ 你动机器，我要让你机器损坏；你动人工，我要让你生命衰亡；你动砖瓦，我要让你走石飞沙；你动水电，我要让你这嘉定城再演一出水漫金山！ 四百七十年的修炼，四百七十年的鬼魂，要让你们这帮活在阳间的人类，知道你们人类绝对不是万能的！” 洪丽感觉到了张姑娘的愤怒和绝望，感觉到了她对抗人类的决心和意志。 洪丽说:“张姑娘，难道你就甘于这样永远在阴间存活着吗？” 张姑娘狠狠地说道:“不在阴间我又能怎么样？为我建立的墓志铭和烈女碑都被掩埋在地下了。如果这两块石碑不被人掩埋，如果人们能够到我的墓前凭吊亡灵，四百七十多年了，我可能早就转世投胎了。 但是有人嫌弃我的宅门，说是晦气，把我的坟头平了，把我的大门埋了，让我出入无门，让我四处游荡。 西门街，我的门在哪里？我看着阴宅进不去，我这野鬼如何转世投胎?!” 洪丽说:“张姑娘，如果有人愿意把你的阴宅重新修建起来，如果有人愿意把你的墓志铭和烈女碑重新树立起来，如果有人让千千万万的人来到你的墓前凭吊亡灵，如果有人为你今生今世转世投胎搭桥铺路，你愿意吗？” 张姑娘冷冷的说道:“不可能！嘉定的规划我知道，修旧如旧，建设中华传统一条街。在这条街道上能有我的一块立魂之地吗？绝对不会的！ 谁会让一座坟头儿在这条街道上出现呢？他们想的是人，而不是我这个鬼！生物链，那是考虑生物的，有谁会考虑死鬼链吗？没有！” 洪丽说:“张姑娘，你先别武断的下结论。如果我帮你做到这些呢？” 张姑娘说:“做到哪些？” 洪丽说:“就是我刚才说的，如果有人愿意把你的阴宅重新修建起来，如果有人愿意把你的墓志铭和烈女碑重新树立起来，如果有人让千千万万的人来到你的墓前凭吊亡灵，如果有人为你今生今世转世投胎搭桥铺路，你能不能让嘉定西门街的建设正常开展呢？” 张姑娘说:“谁能来帮我做这些？” 洪丽说:“上海中工地产，茅国峰。” 张姑娘说:“谁能保证茅国峰能够做到？” 洪丽说:“我来给茅国峰担保，行吗？” 张姑娘说:“洪丽法师，你可以担保，我也可以相信。但是我要把话说在前头，如果茅国峰说到没有做到，如果上海中工地产没能信守承诺，嘉定西门街的下场会很惨！” 洪丽说:“那么咱们一言为定？” 张姑娘说:“我等待着！” 洪丽说:“明天的施工现场……” 张姑娘说:“可以正常开工！” 张姑娘说完，俏丽的身影瞬间化作了一团模糊的阴风四下飘散了。 洪丽从朦胧中回归了现实，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洪丽想，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清晨，茅国峰和林道子早早的就来到了洪丽的房间，见洪丽已经起床很久，正在看手机微信呢。 看见茅国峰和林道子这么早就来了，洪丽会心的笑了，说:“着急了吧？别急，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可以通知工地正常开工了。” 茅国峰搓着双手高兴地说:“好好！太好了！终于可以开工了！” 林道子说:“小师妹，看来是大功告成了！可喜可贺！” 洪丽说:“先别忙着道喜，要想工程稳妥进行，茅总必须先要做好三件事，不然，后果会更惨！” 茅国峰听了洪丽的话，心里想着必须做好哪三件事？这三件事符不符合国家的规定？这中间会遇到什么困难吗？这得问清楚！ 茅国峰对洪丽说:“只要工地不再出现怪异的现象。只要拆迁工作能够顺利进行，别说三件事情，哪怕是三十件、三百件，只要我能够做到，就都不是问题。” 林道子笑了，说:“茅总让这件事情闹怕了，洪丽师妹就赶紧说说是哪三件事情吧，再要不说出来，茅总得急坏了！你想想，工期不等人，这是上海的大工程，几千人的工地上还急着开工呢！” 洪丽笑着说“茅总，别着急，这三件事情，你能做到，而且会为西门街增添一处历史的遗迹，让人们凭吊人鬼情缘！”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五十二 神道巍巍须敬畏英灵不灭天地人 ‍ 洪丽就把昨天夜里和张姑娘会面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座阴宅，有四百七十多年的底蕴，如果一旦因为重建西门街而拆除了，无论是对历史、对当下来说，无论是对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来说，我觉得都是个损失。” 林道子听洪丽说到这儿，连连的点头赞许说道:“嗯，我明白洪丽师妹的意思了。” 茅国峰说:“我还是没听明白，洪女士是说为了西门街的重建，如果就这样拆除了这座孤坟，无论是对历史、对当下、对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来说，都是个损失？为什么这样说呢？” 洪丽说:“我们应该在把张姑娘的旧坟墓拆掉的同时，为张姑娘重新修建一座新的坟墓。” 茅国峰诧异地说:“你说什么？洪女士，还要为这个张姑娘重新修一座坟墓？” 洪丽说:“是的，我觉得上海中工地产，还有你茅总，应该让张姑娘的这件冤案作为嘉定的文化遗产，永远的留在西门街上。 张姑娘的冤案，发生在四百七十多年以前。这么久远的一段陈年往事，就这样被历史遗忘了，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依法治国，执法办事，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在我们华夏民族的历史长河中是有迹可循的。 我们既然机缘巧合遇到了这件事情，这也是冥冥之中的一个缘份。那么我们就要让这段历史重见天日，还历史以本来的面目。以当年的真实历史警醒后人，让当年嘉定西门街的这段故事，告诉我们今天的老百姓，就是在这条普普通通的西门街上，在四百七十多年前曾经发生过这么一桩公案，横行乡里的泼皮，杀人越货的罪犯，收受贿赂公然颠倒黑白的县官，卑鄙猥琐的丈夫，寡廉鲜耻的婆婆，日夜昏醉的公公，助纣为虐的衙役，抛弃良知的街坊，老奸巨滑的旧官僚，激忿填膺的学生，还有一个敢于直面人生、痛击腐败、敢说真话的名士文人，和能够为民请命，深入办案的巡按御史。 这一点一滴的当年市井百像图，演绎着中华民族的人情、世故、心态、作为、民间、官场、邪恶、正义的碰撞和搏杀。让今天来到西门街的所有嘉定人、上海人、中国人、外国人，都来汲取这个血的教训，让法治中国深入人心、深入民心、深入官员的内心，为民执法，警钟长鸣！” 洪丽的内心激情澎湃，一口气滔滔不绝的抒发着内心的感想，听得茅国峰和林道子也是热血沸腾。 茅国峰说:“好！洪女士说得太好了！第一件，重修烈女坟，这件事情，我办！还有第二件呢？” 洪丽说:“第二件，重立墓志铭和烈女赋两块石碑，让这座坟墓不再是阴宅绝地，让这座古老的阴宅焕发神采，让张姑娘今后能有个出入的门楣，把绝地变为活地，把死水变为活水，让《墓志铭》和《烈女赋》两篇碑文，流传后世，让将近五百年的古迹焕发新颜，让中华四百七十年前的文化遗产流芳千古，让四百七十年前的文章供后人礼敬、学习、传承，让重新修建的嘉定西门街在古色古香中呈现中华民族的文明之光，不忘祖先，不忘历史，是对中华文明的敬畏和感恩！” 林道子鼓掌赞叹道:“师妹说得好！把嘉定的西门街建成历史街、旅游街、文化街、民俗街，这是一个好主意！好！好！好！” 林道子赞许有加，一连说了三个好！ 茅国峰也说:“这第二件事，必须办，而且必须要办好！两块古石碑，两篇古碑文，四百七十多年前的文物古迹，我们中工地产一定让它深入民心！洪女士，再说第三件！” 洪丽说:“张姑娘转世投胎已成定局，对西门街的拆迁重建她也承诺不再阻挠，工程可以正常进行了。那么对张姑娘的这座坟墓，就不要仅仅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坟墓来重建，我们可以往更深层次来考虑。 张姑娘转世投胎离开了这座绝地阴宅，中工地产又把这潭死水搅活了，那么能不能考虑把烈女坟作为历史古迹建成嘉定的旅游景点呢？ 这既是对张姑娘的往昔做一个总结，又是对嘉定旅游的一个开拓，更是对上海文化的一个延伸，把这件事情做好、做大、做强，把一件闹得人心惶惶的工地怪异事件，转化为对中华文明的继承和发扬，把毛泽东提出的‘古为今用’落到实处，为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这回是茅国峰和林道子共同鼓掌赞许了。 茅国峰说:“洪女士，这次把你请到上海，我茅国峰这趟黑龙江真是不虚此行呀！你们预言师的生活我不清楚，但是从和你短短的几天接触中，我领略了洪女士的襟怀和德行，功力和修为，目光和行动，让我真心的折服和敬佩。 洪女士交待的这三件事情，请尽管放心，我茅国峰以人格担保，只能办得更好，让我们今天在场的人，问心无愧，对得起上海的家乡人，对得起我们的衣食父母，对得起父老乡亲，对得起我们的社会责任和勇于担当！” 茅国峰这一席话说得坦荡磊落、荡气回肠。 要是按照洪丽的意思，事情办完了，也就该回黑龙江了。所谓的客走主人安，别再给茅总添麻烦了。 但是茅国峰坚决不放洪丽夫妻北归，坚持要实践承诺，陪着洪丽夫妻好好的逛逛大上海。 中国的老话，客随主便。但是因为工地事件的阻碍，工期已经耽误了，茅国峰的工作必然会极度紧张。在洪丽的坚持下，茅国峰就没再坚持陪着洪丽和刘德才，由林道子陪同，简峰开车，在大上海实实在在的游览了三天，把上海的主要景点儿基本都逛遍了，这才放洪丽夫妻回红柳村。 半年以后，洪丽接受茅国峰的邀请，再次来到了上海滩。 第二次踏进了嘉定区的西门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西门街口的中式过街牌楼。牌楼是具有中华民族浓郁特色的建筑物，在国外的唐人街上经常可以见到。 嘉定西门街口的过街牌楼借鉴了首都北京、古都西安、古都洛阳以及有史可查、有迹可查的现存中华牌楼，结合现代设计理念和最新科技，设计、建设了一座推陈出新、光彩夺目的过街牌楼。 嘉定西门街口的牌楼，是一座三间四柱七楼的红绿彩琉璃牌楼。所谓的七楼并不是高度，而是特指一座正楼，两座偏楼，两座夹楼，两座边楼，合起来是七座楼。 这座牌楼整体高十九米，宽四十五米，牌楼的下部为城台状，青石砌筑。城台下横贯道路开凿了一条西门河，引嘉定千年的古县城护城河的河水穿街而过，形成了西门街的环河通道。像这样的河道在西门街上开凿了六条，除了西门街口的河道上建有牌楼外，其他的五条河道上都建有风格各异的石拱桥。 牌楼的券洞用十九厘米厚的青石发券，进深九米。整座牌楼建在西门河上，牌楼的券洞中依照赵州桥的的桥面和卢沟桥的桥栏设计，彩色的LED光源镶嵌在桥面和桥栏中，当有人在夜色中走进嘉定的西门街，街口的西门牌楼将在LED彩灯的辉映下，让游人尽情地欣赏光电交织成的奇幻梦境。 中门高六米，宽五米，左右两侧门高五米，宽四米，四角边柱为直径一米的青石柱，中柱同样为青石砌筑，每根青石柱下边有长宽高各为一米五的夹柱石，正楼和次楼的正脊两端各是一尊螭吻。 有的朋友听到这儿不明白了，你说的是什么呀？怎么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了呢？这个不能怪大家，这个螭吻呀，是传说中龙的儿子。龙生九子，龙的九个儿子分别为：老大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赑屃、老七狴犴，老八负屃、老九螭吻。这个螭吻，就是龙老九。螭吻属水性，用它作镇邪避火之物。 楼顶正中装饰着LED光电火焰宝珠，正楼、偏楼大小额枋间分别装有雕花的十一块花板。次楼匾额装饰有卷草琉璃图案，正楼南北各有一块宽三米、高一米的石匾，北面石匾上镌刻着“汉风万世”，南面的石匾上镌刻着“文化永恒”。牌楼的正楼上边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琉璃宝顶。整座牌楼气势恢宏、光彩夺目。在过街牌楼的右侧，就是重新修建的张姑娘的烈女墓。 烈女墓占地二百平方米，墓园地面全是青石铺就，坟墓已经是一座青砖青瓦磨砖对缝的纪念堂了。 屋顶飞檐斗拱彰显着中国的民族传统风格，建筑的基座也都是青石修筑，地面、基座、纪念堂浑然一体蔚为庄严肃穆。烈女墓的左右两侧分别矗立着四百七十多年前青石镌刻的《墓志铭》和《烈女赋》。烈女赋上清楚的记载着张姑娘冤屈至死的事件始末：张氏有女，嫁入汪门，守妇道持家勤谨，重门风尔雅温文。岂料婆母失贞，公然宣淫，勘堪荡妇无耻，嬲嬲败坏人伦，酒后群奸群宿，罗帷内风化不存，一个个道德沦丧，全不顾污秽乾坤。叹汪翁老朽无能，每日里烂醉醺醺，贪杯尽管沉醉，酒后不理柴薪。任凭荡妇胡为，诸事不问不闻，任凭家事荒废，逐日麻木昏昏。张女察觉婆母丑恶，心中满怀羞愤，为躲荡妇淫乱，借口尽避奸群。群丑不思悔改，淫乱之风日甚，图谋奸淫张女，婆母教唆诛心。张女坚拒不从，狂呼救命声遏行云。群奸暴怒，一阵阵棍棒加身。钢刀下喉咙割断，利斧凿肋断数根。棍棒插入下体凶残毒狠，赤裸裸剥光衣衫足见荒淫。烈女以命相搏，挣扎厮打相拼，无奈身单力薄，可叹香消玉殒。瞬间命丧雕楼，世间更添冤魂。人命关天，群凶更思毒计，为防事情败露，掩盖竟用火焚。烈焰熊熊燃烧，烈女哀哀含恨，浓烟怒火升腾，顷刻惊动乡邻。呼救阵阵，灭火纷纷，突见裸男奔出，一领草席遮身。火后女尸暴露，火案传遍乡村，惊动官府堪问，群凶吊胆提心，县令贪赃枉法，荡妇奉送金银，私下贿赂衙役，公堂只如覆盆，杀人却无罪释放，冤案只触目惊心。百姓不服判决，众口一词责问，学生怒殴县令，衙役狗突狼奔。文人口诛笔伐，草书狂笔檄文，疑案尽提百问，字字触目惊心。冤魂谁人怜悯，恰逢巡按降临，乔装深入私访，道长算命入神，荡妇失算招供，五凶杀害二人，三次开棺验尸，巡按去伪存真，五名凶徒伏法，告慰烈女冤魂。笔墨留下篇章，字字警醒世人，烈女虽死犹生，冤魂阴曹含恨，壮哉张氏烈女，浩气直上青云，皇帝下旨旌表，贞烈万年永存，张氏烈女，呜呼！哀哉！ 六百字的碑文，让这件公案见证了历史。四百多年的青石烈女碑，给人们留下了一段凄婉的故事。 墓志铭和烈女赋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一篇文章、一桩公案、一个传说、一段奇闻，更多的是一个生命的陨落，一个青春的消亡，一个罪恶的掩盖，一个天理的弘扬。 烈女墓，给嘉定，给中国，留下了一个永恒的警示：张姑娘被害事件本身，可谓人间奇案。随后的验尸、审理、判处，竟有如此多的金钱交易、利害关系。 透过此案，足以印证当时世风日下，道德失范、人伦无常、良知泯灭、寡廉鲜耻，但是可贵的是，文人仍然坚持着良心底线，坚持着不屈不挠敢说真话的文人本色。 常天禄连续撰写十多篇文章书信，不仅是为了帮助张姑娘讨回公道，更重要的是他希望以此记录世道的暗黑，警醒世人，恢复纲纪，弘扬道德。 通过墓志铭和烈女赋的昭告，让天下在仕途上奔走的人明白一个真理，百姓的份量，要在为官者心中永恒，对老百姓，就应该爱之弥深，护之弥坚，否则，你就不要出来当这个官。 要牢牢的铭记，民为天，官，不可弃民！不可欺民！不可辱民！不可害民！为民请命！为民从政！唯民是从！惟民所止！ 当兵者，是子弟兵，是老百姓的亲人，枪口对外，保家卫国，筑牢钢铁长城，为民平安幸福，为父老乡亲甘洒热血荡忠魂，雄风浩荡，千古如此！ 当官者，是子弟官，是老百姓的骨肉，为官之道，只在匡扶正义，鞠躬尽瘁，只为百姓付出。须知无民则无家，无家则无国，两袖清风，浩然正气，方为官道！ 文人者，识大体，顾大局，不蝇营狗苟，不结党营私，敢说真话，敢批丑恶，家事国事，事事关注，天下万事，匹夫有责！ 人民者，弘扬传统，尊崇文化，教化子孙，敬老护幼，分清廉耻，辨别黑白，堪正世风，百姓身边无小事，从我做起为表率！ 为吏者，虚怀若谷，谦虚谨慎，须知自己的俸禄，皆是百姓血汗。吏不贪钱，只要勤劳俸仕；卒不卑微，对贪腐横眉冷对。位卑未敢忘忧国，建言献策皆为民！ 中篇小说 · 黑狐传奇（沧海默风） 五十三‍尾声 人性善恶终有报振纲扶纪写传奇 ‍ 对于贞烈观，还要再说几句。 当代对于女人的贞节已经相当的宽容，对于自古以来的“妇女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已经不那么重视了。 对于女性一旦遭到侵害的时候，首先要保住的不是贞洁而是性命，已经列入了警察对女性的警示中。而不配合罪犯强奸，导致罪犯死亡，被法律宣判有罪，这又构成了一道令国人不齿的的枉法记录。 对于嘉定的烈女墓，我们的目的不是赞许烈女节妇的存在或消亡，而是叙述了一个我们人类和科学至今都无法解释的谜团。仅此而已！ 这个蓝色的星球上还有很多我们人类不了解、不知道的事物等待科学去揭秘。每个人在一生中都有可能遇见一些令你我困惑的事情，毕竟人类是在三维空间中生活的，真的遇到了五维空间、六维空间的人或事，我们就无所适从了。 茅国峰没有食言，为了酬谢洪丽，在嘉兴给洪丽赠谢了一处一百二十平米的房产。洪丽本不想收下，林道子劝洪丽收下，因为人不可无信，别让茅国峰失信于人。 张姑娘也来梦会洪丽，让她收下茅国峰的心意，她已经要去转世投胎了。嘉兴的房产，对于上海中工地产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那是他们应该做到的！ 洪丽问过了黑狐，黑狐说这是天意，说洪丽的善心，并不只是为冤魂解脱，更是为当代谋策，为后人示警。房子既然有人送，那就收下，以后更好的报答江南的老百姓就可以了。 洪丽本想接了钥匙去嘉兴看看房子，可是又接了个电话，天津的外商遇到了一件更诧异的事情，请洪丽帮忙解决呢！ 这次，刘德才没跟洪丽去天津，他要到嘉兴去，对于江南，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高铁飞驰，苍鹰飞天，车轮滚滚，人生漫漫，在这个绚丽多姿的星球上，还会发生多少我们不能理解、科学无从拆解的事情呢？ 洪丽眼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一颗心已经飞向了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