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怀古》赏析

汤汉汤显祖祖根地文史研究会

<p class="ql-block">  近日翻阅清同治版《安仁县志》,拾得南宋工部尚书汤汉《金陵怀古》诗一首,转发到汤汉汤显祖文史研究会群,引起群会员的热烈反响,其中乌有生同志发来赏析如下:</p><p class="ql-block"> 《金陵怀古》</p><p class="ql-block"> 南宋 汤汉</p><p class="ql-block">一曲清歌一曲琴,十分美酒十分斟;</p><p class="ql-block">江流不动潮初上,斗柄将斜夜已深。</p><p class="ql-block">沙嘴露溥孤鹤警,潭心风静老龙吟;</p><p class="ql-block">此时最是怀乡国,云里征鸿月下砧。</p><p class="ql-block"> 赏析:当金陵的夜露沾湿鹤羽,当潭心的老龙在风中低吟,诗人手中的酒杯盛满的不止是月光,更是一段被折叠的永恒。这首《金陵怀古》以七言律诗的严谨框架,建构起一座时空交错的镜殿,让历史的回声在每一个平仄转折处荡漾。诗人以独特的时空折叠术,将千年的兴亡感喟浓缩在方寸之间,在声光流转的镜像中,完成了一场超越时空的永恒对话。</p><p class="ql-block"> "一曲清歌一曲琴,十分美酒十分斟"的复沓句式,宛如涟漪层层荡开的时空褶皱。清歌与琴韵的叠奏不是简单的宴饮场景再现,而是通过声音的共振在当下与往昔之间架设桥梁。当觥筹交错之声与六朝丝竹之音产生共鸣,诗人在声波的褶皱里窥见了历史的倒影。这种声音的折叠术在"月下碪"的捣衣声中达到极致——砧声穿透云层,与"征鸿"的哀鸣构成垂直时空的对话,让戍卒的乡愁与思妇的幽怨在月轮中交织。</p><p class="ql-block"> 江流的"不动"与潮水的"初上"形成矛盾的张力,恰似被定格的历史长卷突然翻动书页。北斗斜柄指向的不仅是子夜时辰,更是历史坐标的悄然偏移。诗人用"江流—斗柄"的天地对应,构建起立体的时空坐标系,让观者在仰观俯察间感受时间流逝的维度变幻。这种时空的立体折叠,使金陵古城不再是平面的地理存在,而成为悬浮在时间长河中的多维晶体。</p><p class="ql-block"> 沙嘴孤鹤在露水中警觉的姿态,恰似历史见证者的永恒剪影。鹤羽上凝结的不仅是寒露,更是千年兴亡的霜华。当潭心老龙在风静时分发出低吟,这声穿越鳞甲的叹息,既是个体生命的咏叹,也是血脉的震颤。诗人通过"鹤—龙"的意象对举,在生物性与神话性之间打开隐喻的裂隙,让自然物象成为承载历史记忆的琥珀。</p><p class="ql-block"> "云里征鸿"与"月下碪"构成的天地方物对应,编织出立体的情感网络。征鸿的羽翼划破云层,捣衣的砧声震落月光,这两种来自不同维度的声响在夜空中碰撞,溅起思念的火星。戍卒望断的不仅是归雁,更是被战争撕裂的完整人生;思妇捶打的不仅是寒衣,更是被时空阻隔的团圆之梦。这种物象的立体呼应,让怀古之思获得了血肉的温度。</p><p class="ql-block"> 当诗人在"最是怀乡国"的瞬间凝眸,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完成了神秘的化合反应。杯中的月光不仅映照着当下的独酌,更折射出历代文人举杯邀月的剪影。这种跨越时空的情感共振,在"十分美酒"的斟注中形成情感的海市蜃楼——李白的金樽、苏轼的琼杯、纳兰的夜光,都在同一个月光下轻轻相碰。</p><p class="ql-block"> 诗歌结尾的"月下砧"如同定音鼓的余震,将全诗的时空折叠推向高潮。捣衣声既是现实场景的碎片,也是历史长河的水纹,更是人类永恒的情感脉冲。当月光浸透砧石,时间在纤维的经纬中显影:六朝粉黛捣练的砧声、盛唐戍妇捣衣的韵律、南宋遗民捶布的节拍,都在同一个金陵月夜达成和解。这种超越性的时空并置,让诗歌成为了储存集体记忆的黑匣子。</p><p class="ql-block"> 在这首精巧的七律中,诗人以金陵为棱镜,将时间的线性流动折射为璀璨的星空。当我们跟随平仄的阶梯登上诗歌的观象台,看见的不只是某个王朝的废墟,更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星图。那些在时空中永恒漂泊的乡愁,那些在历史褶皱里生生不息的思念,最终都化作云水间的无声告白——这是诗人留给时空的情书,也是所有怀古者共同的心跳节律。当月光再次浸透千年后的砧石,我们依然能听见,那些被折叠的时光在平仄中轻轻翻身。</p><p class="ql-block"> 2025.4.20 湖南益阳 乌有生</p>